《[无CP]妖族成长日常》作者：木梓少 文案： 没有任何一种成长不需要代价 我们的主角也是这样 在这个过程里收获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那可真是自己知道了 ………........ 前两天被好好的吐槽了文案的不走心，痛定思痛之后改了文案 重点敲黑板，注意事项看过来： 1、首先这篇文文笔凌乱又生涩，请诸君多多包涵~ 2、欢迎留言收藏意见指正等等等等正面活动 3、手速渣，以及智商需要大家的关爱 4、此文就是作者的脑洞，经常脱离大纲仿佛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我……我尽量圆回来（跪地） 之后想到什么就再补充…… 最后——不打算收藏一下咩？要不我卖个萌？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步笙尧 ┃ 配角：很多 ┃ 其它：轻松，无cp 第1章 有一个妖 步笙尧面无表情的打开平板，手指连点间文档空白页被刷刷的填满。 “今日南边的从家里花园挖走三块虽然不知道什么鬼但是看起来就很值钱的石头。 北边的拿走了三箱固元草。 隔壁二秃子抢我东西，明天搞死他。” 最后一句出来的时候步笙尧瘪了瘪嘴，从端正的坐着变成了一头栽倒在榻上，闭上眼睛后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操蛋的二秃子。 一星期前。 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正是午休时候，永远存在于他隔壁的二秃子凭着惊人的嗅觉找到了在学校后山躲清闲的步笙尧。 二秃子：“老大！我想到搞零花钱的方法了！再也不用担心买吃的没钱了！” 步笙尧：“讲道理你是猫妖不是狗妖，噫，这么一说真挺像的…你说什么？” 二秃子：“我们可以赚钱了，以前都没往这方面想，其实可以向我们的同学下手的。” 步笙尧用全新的眼光看向二秃子，仿佛重新认识了他：“我记得打劫同学是要被记处分的，不过这件事若是从长计议的话好像可行性蛮高的……就是学校里好像有几个天赋技能挺棘手的，那些个惹不起的或者说惹了之后得不偿失的也都得绕开，小尾巴也都得清扫干净。啧啧，看不出来二秃子你还挺有智慧，这个来钱快。” 然后只见二秃子得意而羞涩的笑了：“你想哪里去了老大，我不想发展暴力行业，想做的是服务业，简单来说就是收参观费。” 步笙尧：“……参观费？” 二秃子刷的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列着几条内容。虽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步笙尧仍然怀着期待的心情接了过来，结果一看就磨了磨牙，略感牙疼。 什么看他一分钟收费一灵石，和他握一次手五灵石，与他合照等照相服务十五灵石……你真的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弟，而不是什么敌军派来的高端黑？ 二秃子还在一旁不怕死的补充说明：“其实还有别的项目，光这些有点太单调了。而且这些都是有补充条款的，比如握手不能超过半分钟合照只限自己，偷拍就要翻倍掏灵石之类的，老大你嫌弃这价格不？要不咱们再调高点？之后咱们三七分，不，二八也行，我拿小份。毕竟是老大你出卖你的盛世美颜（还有身体）……老大？老大你脸怎么黑了？” 步笙尧双手一拍，这份承载了二秃子未来希望的纸就碎了，碎的每片直径不超过一厘米，直接给植物们做了肥料。 他就一普通小学生，哪有什么群众乐意围观他还心甘情愿掏钱？ 然后他对二秃子进行了一番温柔耐心的劝告与教导，当时的二秃子听话无比连连点头心悦诚服。但这不是最后的结果，结果是一星期后就在今天二秃子抢走了他的饭后甜点来表达自己的死不悔改。 一整个大蛋糕呢，十二寸的呢，水果的呢，管家爷爷亲手做的呢，为了蛋糕他还专门把换形术从脑子里扒拉出来练习了好几遍。虽说最后还是放到储物袋里一装了事，但这些先期投入也不能否认啊，他对这个蛋糕可是下了功夫的哼哼。 二秃子：你打的我我妈都没认出来我是她亲儿子，我不就偷拿了你蛋糕上的水果表示下不满吗，你自己把我头按蛋糕里然后走掉了整个不要了怪我咯？！ 步笙尧：没错，怪你。 因为二秃子这一闹搞得他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感觉水也混了天也灰了校花也变丑了，这个没有糖分的可怜世界啊。 步笙尧叹口气翻了个身打开了天海论坛准备刷一发论坛换换心情，然后一个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学习交流]求问为什么我们班有一个学长留级五十年 #0妖类第一小学.影子 如题。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妖在上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学还在妖类第一小学愉快的玩耍。因为颜好成绩好还是妖二代，学校里的学姐学妹们一个个都变成了他的粉丝团成员。不是说这里的妖都是普通的妖最多一百年幼生期，结束后就可以升学了吗？难道是我基础没打好记错了？ #1妖族公立中学.伤寒还不好 前排留名，摸摸头安慰楼主（抢到沙发） #2旅游.春花秋月 我我我好像听说过这么个事 #3妖族北综合大学.狐离 一楼手速真快……等等，我好像也知道 #4.人族百晓生 啊，是他啊 #5天族天空大学.灵韵初成 ？不是很了解妖族，一百五十年的小学生很少见吗？ #6人族万法宗.补天阙 楼上一定不常看八卦灌水区 #7人族儒家.走笔游龙 刚入修真界来看看学习经验没想到看到这篇，那位妖族道友很有名气吗？ #8妖族公立中学.伤寒还不好 虽说具体名字不知道，但是他绝对在是常理之外的神奇。一般妖族幼生期都在十到一百年，那些个不一般的话会送到特殊学校，经由筛选老师层层筛选之后一般是不会有意外的，比如分错学校这种重大失误是不会有的。那么问题来了，一点都不特殊的那谁谁为什么现在这么特殊？而且还一直没遭遇转学。所以楼主也不必太过怀疑妖生，他就是特殊。 #9妖族学习网.明长生 楼主消息有误啊，这哪里是一百五十年 #10妖类第一小学.老师.甲老师 咳咳，我来辟谣。关于妖类第一小学那个其实已经得有四百多岁了，我教了他四百年 #11旅游.春花秋月 哇，四百年 #12妖类第一小学.影子 ？！！！不是一百五吗吗吗 #13妖族北综合大学.狐离 沉痛的告诉你，我其实当过他同学啊楼主，我都三百多了 #11妖族公立中学.伤寒还不好 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我也是同学！ #12妖族学习网.明长生 +1 #13妖族西江咒法学院.黑金卡 +2 #14妖族西江医科大学.金针九脉 +3 #15妖族南科技大学.银光 +456789 #16人族百晓生 实不相瞒，在下的祖父曾与此妖有些交情 #15有妖科技公司.温文 火钳留名！ #16旅游.不食果蔬爱吃肉 莫名熟悉的既视感 步笙尧露出了一个盈满黑泥的微笑，身上的睡袍在妖力震荡下起伏不定，带着一头黑长直也漂浮不定起来。熟悉？当然熟悉！ 再次刷新了一下，帖子果然飙上了一百楼，已经被顶上了置顶。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那个上小学四百年的倒霉蛋就是他。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幼生期长怎么了，上小学时间长怎、么、了！我吃你们的还是喝你们的了？！每隔那么几年就送我上头条，搞得各个是人的不是人的都快速知道了他这么一号存在，这有意思？ 什么#八一八那个装嫩的留级生，天天勾搭小姐姐的人生赢家##震惊，今天我看见了我百年前的好友依旧在上小学！他说他是普通妖！##没什么是留级解决不了的，如果几年不行那就几百年——楼主带你深入解析那个you know who#，这些年网络大兴之后真是不要见过太多。 #虽说不知道小少爷在看什么，但是表情真是不能再可爱。#步笙尧的贴身侍女天青掩嘴无声轻笑，手脚轻快的准备好了茶水糕点，在自家小少爷看过来前就快快的快快的退下了。 步笙尧听见门被小心关上的声音后就撂下了手里的东西，泄愤似的拍了拍榻上的枕头不想起来了。 想打架不想上学，最重要的是不想被围观。 怎么办。 他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胳膊，略嫌弃。 讲道理，他幼生期过了整整四百年了为什么还没结束？二秃子比他晚出生了三百多年！都比他高了一个头！都会抢他东西了！他自己都快没有底气说自己是普通妖了！ 就在今天上学，妖类第一小学毕业班甲班的班主任老师，没错就是那个教了他四百年的那个，十分肯定的告诉他：“一般来说，没有意外。” 步笙尧：“……老师那我呢？” 班主任：“哎呦你是二般啦。” 步笙尧：“……那我为什么在普通的，一般的，妖类第一小学？” 班主任：“我怎么知道？” 老师你那么喜欢发帖子爆我料，是不是想上头条，你说！ 垃圾学校，毁我青春，伤我感情，颓我精神，耗我钱财。 有妖司都不管管这种一看就是有问题的事情的吗，他提交了几十份申请都像喂了汪，回信是“我们从不搞什么区别对待。”最悲伤的是他的父母好像一点都不急，连给他交了整整四百年学费他们都没当回事，连句准话都没有！那他怕什么！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一只浅黄色的云雀飞到了窗下，一看就是离了群出来玩耍的。就那么歪头看他，而且用了“盯——”的方式。 莫名有点心虚。 咳咳，那什么，没办法。俗话说得好，妖啊还是得自强，他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妖二代们，他是新世纪的妖二代。为了激励自己不如先定个阶段目标，比如想想怎么样才能达成百年愿望。 最重要的是，他分在普通的（重音）学校，再特殊下去就真的是异类了。（虽然早就是了） 步笙尧一下子好像充满了人生动力找到了指路明灯，爬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些小米撒到了窗台上后踩着鞋子哒哒哒的跑到书桌边，踩到了加高版脚踏上试了试高度后拿出了一沓白纸，居高临下的拿出笔刷刷的写下几个大字“论如何快速从上了四百年的小学毕业”。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陌七云被打后，嘤嘤嘤跑走了（并不），路遇同学。 同学A：“又被那个人打了呢。” 同学B：“又被那个人打了呢。” 同学C：“又被那个人打了呢。” 陌七云：“你们就不能同情一下我？” 同学们：“为什么同情你？我们也很想被打一顿啊！”然后去炫耀！ 陌七云：“……你们想都别想。” 同学们内心OS：就是因为步师兄只对你暴力对我们都是客气，我们才想被揍的。好歹这也是关系亲密的一种表现啊，其实这家伙得意的不得了吧？！ 论那个被校园男神特殊宠溺的小妖精.完 什么你们问我陌七云是谁？他就是二秃子啊哈哈哈 首日三更，新手上路，快上车。 第2章 冬夜 圣诞节前夜，下雪了。 大街小巷都在放着欢快的乐曲应景，到处都是圣诞贴纸和活动。 白月明拢了拢围巾试图把自己的脸捂住，无奈于可能是围巾的厚度不足，她的脸还是被偶尔吹过的冷风刮得生疼。 其实不关围巾什么事，人家好好的待在她的脖子上给她送温暖，挺尽忠职守。只是不管是谁脸上沾了水，风一刮都会痛吧。 “真是狼狈啊……白月明。”她自嘲道，胡乱的把眼泪都蹭到了那条以前当宝贝似的围巾上。 垃圾男友，嗯是前男友了，不就送了条围巾吗怎么就圈住自己这么久？还定情信物，去他的。 对新女友好的不行还和自己约会，今天应约出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位是怎么脚踏两条船的。没想到人家技术高杆，装不知道的样子无辜到白月明怀疑人生。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又和前男友的兄弟们私交不错得知了第一手消息，恐怕还不知道男友劈腿。 既然都花大力气追到校花了干嘛还来找她？果断送渣男分手快乐拜拜再见。 别人都是情侣一双双，她为什么就是渣男狗血大联欢？想有一个男友对自己爱护一点很难么？ 不想回家，可是除此之外又无处可去。 她在十字路口徘徊了半天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有点不知所措。她好像被世界排除在外了一样，大家行色匆匆路过她的身边，喧嚣的人世间好像与她无关。太糟糕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因为失恋自己就被开除了人类籍一样。 白月明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和车，有些恍惚。 红灯亮了，车流被短暂的掐断，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引起了她的注意。其他行人都在过来，只有她站在原地好似在等什么人。看见路对面的白月明在看她后她好像毫不吝啬的送了白月明一个大大的微笑。 距离十分遥远看的并不清楚，但是十分奇怪，白月明毫无缘由的有点开心起来了。 车流重新流动，白月明有些烦躁的等着下一个可以通行的指示灯。但是当车流再次停下的时候，女孩原先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白月明忽然就振作起来了，她想起来自己还要赶紧回家，姐姐在家等着自己呢。 那个孩子……只是偶然遇到的陌生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在意。 ———————— “干得不错嘛阿尧，精神暗示很到位啊，时间把握也很不错。”步笙尧的小叔叔白廿大力拍着侄子的肩膀，丝毫不顾他可怜的侄子那可怜的小身板快要散架。 最后还是步笙尧自救了，一把拍开小叔的手：“下一步就是制造偶遇……想不到全界网上的小说动漫经典梗用到现实里效果这么好。” 白廿：“那姑娘按家里的情报来分析看是心挺大的一人，你能抓住她一瞬间的心灵漏洞判断后并进行干预……虽然做的还不够完美但真不愧是哥哥的儿子。” 步笙尧耸了耸肩膀：“我走了。”不想跟你这种一看就不接触网络的老古董进行交流。 白廿揉了揉侄子的脑袋：“等结束了就打电话，我来接你。当然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叫我，我会提供一些帮助给你。还有特殊时期就不要过度沉迷网络了……真是的，那种东西有什么值得沉迷？” 步笙尧难得没反抗白廿的爪子，也不反驳白廿关于网络的发言，只是任由自己的毛乱成一草窝：“行了叔，我知道。”他用手顺了顺头发走了几步后停住，忍不住再次确认：“老爹他真的确定我可以从这位白姑娘身上找到我丢失的东西？” 白廿：“他确不确定我不知道，你不是说你有了点感应吗？” 步笙尧：“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少了点啥！好吧我只是有点激动，毕竟前一天才写过计划书（论如何快速从上了四百年的小学毕业），第二天你就来了告诉我有希望了……不真实啊。”特别是给我带消息的还是你这个大忽悠。从三百年前我就知道你喜欢逗我！ 白廿：“行了快去吧。” 微妙的嫌弃。 步笙尧撇嘴转身就走。 白月明就是这回步笙尧的目标，一个人族的女孩。 虽说是普通人族，但其实祖上有人曾经机缘巧合得到过步笙尧小叔白廿的什么东西，所以仔细论起来这家人和步笙尧也是有些渊源。 步笙尧成长的关键就掌握在白月明的手里。 步笙尧的父亲步非柒在外追查黑狱逃犯脱不开身，只得托自己不靠谱的兄弟来告诉步笙尧：步笙尧之所以被困在幼生期四百多年是因为丢了东西，不管是心智还是能力还是身体都被困在幼崽阶段不得成长，要摆脱这种局面只能去把东西找回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想长大，靠自己。 步笙尧委屈的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他好好的撸了关于自己接近白月明时期的人设。 前期神出鬼没的神秘少年，中期是期待温暖的缺爱少年，后期是家里可爱的弟弟。Perfect！完美！就这样一步步接近白月明，然后探查到底白月明手里有什么！ 步笙尧大肆采购衣物，为自己设计形象包装外形，力求体现自己炫酷冷漠的气场，务必要做到身高一米一气场两米八的效果！ 第二天，雪停了。 白月明虽然正在假期中但是起的并不算晚，拉开窗帘的时候她被自家小区的雪景晃到了眼。 因为实在是很美。 清晨人很少，雪地里还没什么脚印之类的破坏景色的东西。再加上家里面父母姐姐都很喜欢古典的风格，所以家的位置是在郊区的园林类小区里，每栋别墅隔得都有一些距离，那就更没什么人打扰了。在白月明家附近，优雅精致的景色被雪装点后真的有种洗涤人心的感觉。 白月明推开了窗户深呼吸一口气，果断冲进浴室洗漱，完事后换上衣服武装好自己拿着手机出门拍照去了。 好好的到处拍了一通，白月明心满意足的回家吃早饭。她的姐姐白明溪已经把早饭摆上了桌子。 白明溪已经坐下了，看见妹妹后招呼道：“快去换衣服，来吃饭。” “好——”拖长了声音答应了一声，不一会白月明就已经坐在了姐姐旁边。 早餐实在丰盛，南瓜饼，口味团子，方糕素团蒸蛋羹，姐姐面前甚至还有一小叠子她最喜欢的梅花包子，平时她姐都是嫌麻烦不做的。白月明有些诧异：“爸妈今天在家？” 白明溪还没动筷子，明显是在等妹妹：“没有，他们好像有个什么项目在忙，昨天没回来。” 白月明：“那早饭怎么这么丰盛？难不成是姐姐大人为了趁今天的雪景？” 白明溪看了白月明一眼，冷酷无情道：“并不是，这是庆祝。” 白月明惊讶，重复道：“这是庆祝？” 白明溪：“对，庆祝有个人渣被看清楚了真面目之后我愚蠢的妹妹终于抛弃了他。” 白月明：“姐姐……” 白明溪：“行了我也没怪你，下回跟着我好好练练你的眼力。” 白月明刻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知道了！”也只换来了白明溪意味不明的一瞥。 白月明有些沮丧：“好了姐姐我们别提那个糟心的，真没想到他是个这样的……” 白明溪收起了那副冷酷无情，有点担心的看着妹妹：“有什么事情别自己憋着，你还有我呢不能好好的说出来吗？像昨天晚上回来时的那个鬼样子再出现一回你就等着吧。”说着她用手把梅花包子向白月明那里推了推。 白月明点头，保证以后不会了。 吃饭时桌上很安静，姐妹两人都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但是气氛却很温馨。 吃完饭后白月明有些感慨，因为父母工作很忙的原因，她几乎是姐姐一手带大的。真不知道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姐姐是怎么做到把她们两个照顾的妥妥当当的。这么些年了，她们一起过来的。 白月明趴在沙发上抱着姐姐来了几张自拍，结果被姐姐嫌弃的推到了一边。白月明干脆就躺在沙发上看起了早上拍的成果。 手指滑动间一张张照片从屏幕上划过，突然她手指顿住，将一张照片放大仔细看着。 那是一张很普通甚至因为手的抖动拍的有些模糊的照片，拍的是石拱桥和桥边的亭子。但那照片里依稀有一个人影，那人坐在亭子里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半侧过身看向她镜头的方向。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她对那个昨晚的孩子有些在意，在这些在意消退之前她居然又看到了一个给人感觉差不多的孩子。即使昨晚看的不是很清楚。即使照片里只有模模糊糊的半张脸，她也感觉她们是一个人。 真是……可能是邻居家的小孩子？这个时间在这里出现的话还真是有可能，毕竟这里非住户的往来人员并不很多，年纪这么小的几乎能确定是住在这里的了。 一会问问姐姐吧。白月明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喂喂，阿尧你被认作女孩子了呦。 步笙尧：混蛋我哪里像女孩子哦？ 第3章 错觉（改错字） 下雪不冷化雪冷，古人诚不欺我。 步笙尧坐在路边的奶茶店里有些苦恼的看向外面。 今天阳光很好，早上厚厚的积雪现在已经变成了冰水混合物，到处都湿哒哒黑乎乎的。 作为一只真.幼崽，步笙尧还做不到无视冷热，顶多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当然也只有一点而已，他本体其实是偏向火属性，所以自然对冷的耐受力没那么好。 而且他为了闪现在白月明白姑娘眼前还特意选了那种装逼风着装，简直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最佳体现。 算算时间好像又要出去刷存在感了，他好可伶。 小可怜还是得去干活啊，谁让他有把柄在万恶的成年人手里呢？（并不） 步笙尧结账走人，一路小跑跑向了中阳大楼，那里有一家大型的购物中心，白月明和她的姐姐白明溪就在那里。跑到后步笙尧刚好看见出来的姐妹二人，他有些小得意的翘了翘嘴角。 呀，预算的时间刚刚好。 他四处看了看，从之前自己踩过点的楼顶选了一个，确定白月明的路线刚好会经过那里之后他压了压帽檐转身融入了人群里。 慢慢接近白月明和白明溪的时候步笙尧为今天的人多点了个赞，不愧是双休日，真是方便了他浑水摸鱼。 那么……精神干扰！ 刚巧走在步笙尧身边的女孩恍惚了一下，脚下不知怎么一绊，就那么踉跄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撞到了步笙尧。步笙尧人小，如果不是扑到了别人身上的话就这么差点摔倒。 那个被扑到的人和身边人的说话声一停，关切的低下头看向步笙尧：“没事吧……” 步笙尧站好后抬起头，一张脸被看了个正着。他面无表情：“我没关系的。”顿了一下后他又补上了一句称呼：“姐姐。” 被他道谢的人却没有马上说话，直到身边的人喊了一声“月明”才反应过来：“这就好，小妹妹你的父母呢？和家人走散了？” 被步笙尧碰瓷成功的正是白月明和她的姐姐。 步笙尧低下了头，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让人感觉冷冷清清的：“他们啊……我不知道。” 从白月明的角度来看自然是看不到步笙尧脸上的笑容的，她只看见了他头上的英伦风爵士帽的帽顶。白明溪拉着妹妹的手：“好了要说话也不要站在这里啊，找个人少一点的地方，这里都堵路了。” 步笙尧思考了一下，然后他的手在衣兜里灵巧的按着手机键盘，发出去了一条信息。 最终他们成功换了个地方，是路边的蛋糕店。 其实一般来说，遇到这种疑似和家长走散的小孩子时最好不要把人带离原地。但是基于白月明对这个孩子始终有些在意，而且小孩的手摸起来凉的不行的情况下，找个暖和的地方也就显得重要了起来。 抱着一杯热饮，步笙尧开了口：“我的名字叫做‘步笙尧’，今年七岁。” 白明溪礼尚往来：“我叫白明溪，身边这个是我的妹妹，叫白月明。”她的礼仪修养很好，虽然是面对着小孩子却也没有轻视对方的意思，神情温和。 白月明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么你的家人呢？是自己来的这里吗？” 步笙尧看了她一眼，显得高冷无比：“家人不知道在哪里，是自己来的。” 白月明一愣，她以为这孩子很快就会有家长找过来，结果并不是？她又问道：“那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步笙尧看见白明溪仔细看了看自己后果断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最终什么也没说。 之后三人都不吭声了，气氛莫名僵硬了起来。 最终步笙尧先投了降，谁让他有求于人呢是吧。 “我要先回去了，谢谢招待。”步笙尧礼貌的道谢后站了起来。 白月明惊讶：“要回去了？” 白明溪笑道：“大概是有人在等吧。” 步笙尧露出了见到姐妹两个后的第一个笑容：“不会有什么人在等我的。以及，我是男孩子。” 不光白月明，连白明溪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男孩子？” 白月明看着步笙尧那头黑长直，又看向步笙尧精致的小脸，喃喃自语：“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她只是以为这孩子偏向中性风格的！ 步笙尧表示内心真是呵呵哒，但还是要保持礼貌。即使心里已经想好了无数使人暴尸荒野的方法却一个也不能用呢。（允悲） 刚好有一辆车停在了蛋糕店的门口，步笙尧顺势告别二人，拉开车门上车。 车刚刚启动副驾驶就传来了笑声：“大失败。” 步笙尧瞬间从坐姿笔挺的高冷少年变成了软趴趴的搞笑艺人，在后座打滚：“我不服！为什么白明溪是灵力者！这理论上概率从全人类和灵力者的比例来说不是挺小的吗？！”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大侄子，”白廿笑的更开心了：“谋定而后动，这句话的意思里不是包含了知己知彼吗？” 步笙尧哑口无言，嘴硬道：“这不是意外嘛……” 白廿转过头看着撒娇打泼的大侄子：“你觉得这是意外？这只是个意外？有本事说这是意外下回就别来找我救场了。” 步笙尧坐正，小声道：“我错了。” 白廿又扭回去面向前方：“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步笙尧：“是这样的，我利用闪现和精神干扰逐步加深白月明对我的熟悉度，之后经过分析我认为直接接触之后会更好的让白月明对我产生亲近感，从而拿到我想要的结果。” “但是与白家姐妹接触过后我发现了一件预料之外的事情——白明溪拥有还算浓厚的灵力。因为之前我并没有亲眼见过白明溪，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虽然她本人是没应用意识的，但是她认真起来的时候足够对我产生警惕。”至于为什么？因为他还不能很好的收敛本身的妖气，这对灵力拥有人来说是能够感觉到不对劲的。 “我不舍得这次机会，决定和她们先接触试试看，但同时我找了外援也就是你，确认我身份有暴露危险后可以顺利脱身。” “最后是果然用到了外援，这次的目地简直失败了一半，虽然直接接触了白月明，但是却挑起了白明溪的防范。” 白廿理了理整件事：“因为不甘心？” 步笙尧提起来仍然是不开心：“是我太冒失。” 白廿：“而且是因为之前的一小部分计划进展顺利而骄傲自大沾沾自喜的冒失。” 步笙尧再次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很快车子到了白廿的地盘，这是一栋园林别墅，巧的是和白家就在同一个地方，只是隔得略有些远，并不是邻居。步笙尧下车的时候不光有人给拉车门，还有人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叫他小少爷。 他小叔领着他进了门后步笙尧就憋不住话了：“叔你可真行，找了这么好一地方。”离白家这么近！ 白廿不愧是逗侄子玩有了经验的，一下就猜出来了步笙尧的潜台词：“这地方是几界共有的，这是咱们步家的据点。白氏姐妹她们之所以也在这里是因为七界协会，她们父母是七界协会的研究院院士，高级研究员，他们家是协会分的宿舍。” 步笙尧：“！” 然后他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白廿：“因为白明溪白月明她们并不知道协会的存在，本来想让你先试试的，谁知道你小孩子脾气这么不靠谱。” 步笙尧要炸，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话：“既、然、小、叔、你、这、么、能、耐、想、必、去、拆、我、一、个、炸、弹、是、信、手、拈、来、对、吧。”说完就走，气呼呼的让人带着去给自己准备的房间了。 白廿看着步笙尧的背影，在完全看不到后才出声感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感觉离开妖族之后活泼了不少，但是还是太嫩了。” 说着他唤来了他的助手藤午：“怎么样，白家夫妇那边没引起注意吧？” 藤午恭敬道：“回大人，没有，调令已经发下去了。” 白廿笑了：“行了，明天就安排大侄子进驻白家吧，现在我们还得给他收拾小尾巴。藤午，你去查查阿尧最有可能的安□□的地方。” 藤午行动力max，行礼退下后就去忙这件事了。 白廿想了想，给他大哥挂了通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瑾廿。” “大哥，你那边怎么样？”本名步瑾廿的白廿对自家大哥一向如春天般温暖。 “还好，就是不知道黑狱最近会不会波动，正在考虑联系天魔界，看看能不能进去探查一下。”步非柒的语气非常平静，白廿也不由自主的静下心来，开始给大哥说最近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阿尧那个死小子，在学校打了陌家七云，他俩一百多年的交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后来一想他们打架次数太多好像也不会出什么事……白家那边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这一代怎么净出些不长脑子的……阿尧居然安了妖气□□，那东西他怎么搞到手的……” 步非柒听着弟弟百年如一日的念叨，面色沉静如水，膝上放着的剑虽然得到了保养擦拭却还是偶尔划过红光。 要快点长大啊，阿尧。 作者有话要说：阿尧要快点长大哟。 步笙尧：废话 第4章 入驻 睁开眼睛，步笙尧有一瞬间有些恍惚，想了几秒钟后他终于想起来了现在身在何处。 慢吞吞的坐起来，找到了拖鞋后拖着步子去浴室洗漱，抬手挤牙膏的时候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 步笙尧残存的睡意不翼而飞，他猛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是他，没错。 可是这个睡衣是怎么回事？！ 镜子里的他一身绿色的连体恐龙睡衣，配上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而显得十分可爱。但问题是，这个可爱的人是他！明明昨天晚上他睡着前还记得穿的十分正常，怎么回事！ 扔下牙刷，步笙尧跑出浴室，刷的拉开衣柜大门。 很好，没有一件正常衣服。 步笙尧气呼呼的刷完牙洗完脸，火速出门随便拉了个人问到白廿房间位置后就冲了过去：“小叔——” 白廿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衬衫，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声他也不惊讶：“是阿尧啊。”紧接着他就看见了步笙尧的打扮，夸赞道：“很合适。” 某只恐龙抬起爪子控诉的指着白廿：“是你对不对！给我准备的衣服！” 白廿故作惊讶：“怎么，阿尧居然不喜欢？这不是穿上了吗？” “因为只有这个！”步笙尧哒哒哒的跑过来，拽住白廿的腰带：“给我全、部、换、掉，昨天晚上衣服上的问题是你搞的对不对。” 白廿爽快的承认了：“不就是一点小小的幻术，我只是想看看你穿这个的样子。自从买了之后还没有人穿过，就算是我看着它们搁置也会失望伤心的。” 步笙尧转身就走，表示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只恐龙。 白廿开口截住了他：“行了既然来了就先别走，有事要和你说。衣服我会让人再送来一批的，一时半会过不来你就先别着急了。” 步笙尧看出来白廿的神色十分正经，他只好又挪到了小叔旁边，坐下等人。 很快，白廿就带着步笙尧向餐厅走去，在路上这几分钟白廿稍微和步笙尧交代了一下：“一会早饭过后大概会有人来，得签一下字过过程序。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是白家姐妹的远房表弟了。” 步笙尧惊讶：“什么？远房表弟？” 白廿：“对，其实对内我们的理由是你刚到人界不熟悉人界规则，委托白家照顾你一段时间。恰好白家和我有点渊源，让他们照顾你简直挑不出问题。” 步笙尧的表情一言难尽：“既然有这么方便的路子干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出来，我这两天岂不是在做白工？” 白廿脸上又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没答话。 早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时间刚过七点，正如白廿所说有人登门拜访了。 来人是协会的委托确认员，由藤午带过来的，白廿显然和对方十分熟悉。 “好久不见，卡总。”白廿示意藤午给人上茶。步笙尧注意到藤午给这个卡总上的茶呈现出一种浓郁的青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生命力一类的东西。 “您能不能等正事办完了再开我玩笑？”王卡卡没好气的瞪了白廿一眼，然后转头彬彬有礼的谢过藤午。 白廿大笑：“那叫你什么？隔壁老王吗哈哈哈。” 王卡卡表情阴暗：“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协会给我的宿舍在你家旁边。” 白廿：“第二后悔的是不是你叫了王卡卡这个名字？我家大侄子一定不喜欢你，因为有你在的地方就有网卡的危险啊。” 原来……还真是隔壁。以及王卡卡这个名字…… 王卡卡喝了一口茶平定心情，再次开口时就是正经的精英了：“想必这位就是步笙尧小少爷，我带来了同意书，只要签字就能立刻生效。” 不愧是能在这片地方混上宿舍的协会精英，王卡卡对着步笙尧身上的连体恐龙睡衣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他只是平静的和步笙尧讲清楚了利害关系：“这份同意书只能由你本人签字，同时它也将保障你在同意书生效期间应该拥有的权利和义务的履行。由于只是熟悉人界，所以时间并不长，大概有一年左右。在此期间你必须保证白月明小姐不知道非普通人世界的存在，不主动把危险带到白家，不使用超过‘普通人’范围的能力。这是比较重要的，还有别的内容，在这份同意书上都有说明。” 步笙尧仔细看过后将同意书交给了白廿，白廿翻看着，不时提出意见：“我家大侄子并不知道人界的‘普通’标准，这个我希望约束可以放宽一点，最起码要修改成黄牌警告，不能一下子就红牌拿下，把他遣送回妖界。” 王卡卡：“关于这一条，不被上面抓住就行。” 白廿满意：“真上道。那这条……” 步笙尧在一边听着听着就默然了，他一开始看见这满纸堪称苛刻的规定时着实是吓了一跳。可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玄机，要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贸贸然签了字，那可真是坑死了。 最后步笙尧签字的时候同意书内容已经大变样了，他需要遵守的只剩下了三条核心。 第一不准将非普通的世界暴露给普通人。 第二不准使用太超纲的能力。 第三他有义务在白家姐妹遇险时救上一救 简单明了好遵守，简直不像是刚刚那份同意书。签好字后两方交接完毕，王卡卡喝掉了最后一壶茶（因为问答而口干舌燥，藤午一遍遍给他加茶，最后干脆上壶用壶喝），步笙尧对王卡卡的胃产生了巨大的敬仰——不是谁都能喝掉这么多液体还能淡定的坐在这里的，像他自己，肯定早撑不住撑到了。而且他一点都不想上厕所？ 王卡卡看步笙尧一直在看他的茶壶，误以为他也要尝尝：“你要试试吗？” 白廿替侄子作了回答：“不用了，他没喝过，估计胃受不了。”然后转头向步笙尧解释：“那是加了香料的青草茶，灵力重你受不了。” 王卡卡有些遗憾：“还以为你们一家子吃肉的终于出了个吃素的呢。事情办完了，我得去记录一下，就先告辞了。” 送走了王卡卡之后，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十点多了，白廿一回头就看见步笙尧略有些闪亮的小眼神，他笑道：“不用这么看着我，一般妖族去人界过适应期绝对没这么苛刻的条件，应该是有人看咱们步家最近行事锋芒太过下的警告。” “啊？”步笙尧有些懵逼好像有点理解又有点不理解。 “没什么，就是说大家去人界也没那么多束缚，毕竟早就有公约了。好了好了，我们去收拾你的行李吧，一年可也不算太短了，要不要带上你这件睡衣？不过这也是个机会，你这孩子居然想在人那么多的地方引爆炸弹，你当人人都是修仙者吗能抗下爆炸之后的砖石？”白廿拉着步笙尧就走，藤午留在客厅收拾东西。 “我就是想可以等那些东西落下来的时候救个美呗，结果不是没成……” “成了你就坐等出名吧！” 步笙尧想起了身上的衣服：“喂喂，先给我换身衣服好吧？” 与此同时，白家。 白月明收到了一封邮件，是昨晚才出差走人的父母发过来的。她点开之后有些惊讶：“有一个我们的远房表弟因为家庭原因要来借住一年？” 她仔细看完了邮件之后去了姐姐的房间。 敲门进去的时候白明溪正在给一家杂志画约稿的插图，见妹妹来了她也没说话，只是专注的把手下的最后几笔线条画完。白月明乖乖等着，没一会白明溪就放下了压感笔，伸了个懒腰后看向妹妹：“怎么了？” 白月明跟她说了这件事，白明溪思考了一下：“原来生活在大家族的小少爷么……不管怎么说，先去收拾客房吧。” 白月明撇嘴：“混蛋爹妈，就这么折腾我们吧他们，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小孩子过来住一年什么的两边的家长可真放心。” 白明溪推着妹妹去了客房：“行了，我还挺期待这位小少爷的。前两天编辑好像有意让我跟我老搭档合作新长篇，主角要求形象是个大家族出来的少爷呢，可是老是把握不到位，看看这回会不会有什么突破吧。” 白月明哭笑不得：“姐！” 于是她们开始打扫客房，之后顺便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午饭都没顾得上做，点了外卖。 白月明去丢垃圾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扭头问姐姐：“姐，如果呆一年的话今年的春节是要在咱们这边过吗？” 白明溪正在擦桌子的动作一顿：“好像是，这位表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春节前来？”现在的人对于春节还是很重视的，特别是大家族不是应该更注意吗？他们父母离开据说是有重要的项目，归期不定。那她们的表弟来体验生活也很重要吗？不用和家人过完春节吗？ 白月明想了想，道：“邮件里说‘请务必将你们的表弟当做普通小孩子，让他体验到普通人的生活’什么的。” 果然还是真奇怪啊。突然而来的来自大家族的，据说对常识十分缺乏的……表弟。 不远处的步笙尧：“阿嚏——”谁在说我？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感觉特别灵敏的妖族轻易说不得啊。 藤午：“请容在下反驳，如果该观点成立，步瑾廿大人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步笙尧：“也容我反驳，小叔那家伙天天被人说！也没见他打喷嚏跟他被人说似的那么频繁。” 白廿：“阿嚏——” 第5章 交谈 当天下午，步笙尧就被白廿拎出去在市里绕了老大一圈后才送到了白家。 看着侄子满脸不理解白廿解释道：“不是不能让你的两位‘表姐’知道你的身份吗，直接从碧泉林园过去就太显眼了。” 碧泉林园就是七界联盟那片聚集区，步笙尧表示理解。 很快他们就又回到了碧泉林园，车停在那里的时候白明溪和白月明已经等在那里了。 白廿先下车，彬彬有礼的对白家姐妹说：“我是步瑾廿，将要在这里打扰一段时间的孩子是我的侄子，因为成长环境原因，他可能对一些东西不太了解，希望两位美丽的小姐可以多照顾照顾他。”说着，他伸手一拉将刚刚下车走到他身边的小孩子拉到了前面：“这就是我的侄子。” 小孩子一头笔直的黑长直一丝不乱的束在脑后，儿童版的小西装显示出它的主人显然十分重视初次见面，重点是那张面无表情的精致面容姐妹两个并不陌生。 步笙尧看了看白明溪，低下头说：“姐姐们好，我是步笙尧。” 白月明惊讶：“这不是……” 白明溪比妹妹要稳重一些，并没有太过失态，但显然也有被压制下来的一闪而逝的惊讶。她说道：“我们见过他……就是昨天。” 白廿微笑：“原来已经见过了，这不是很有缘分吗？”他吩咐带来的人把步笙尧的行礼拿了出来：“那么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阿尧的房间？让他们把东西顺便搬上去也比较方便。” 经过一番忙碌之后白廿就告辞了，走之前给了步笙尧一个你自己加油的表情。步笙尧有心想回个鬼脸，可惜在外人面前他还真是做不出来这么破坏形象的表现。 转眼间偌大的客厅里就剩下了步笙尧，白明溪和白月明三人，有点尴尬。 白月明看着坐在沙发上背脊笔直，坐姿端正严肃的步笙尧，觉得想让这位少爷先开口有点不可能，她就自己先打破了沉默：“那个，欢迎你来家里，还算喜欢给你准备的房间吗？” 步笙尧：“……很好看，喜欢，谢谢。” 白月明扯了扯姐姐的衣角，发现一向很会聊天的姐姐没有一点想要说话的意思，她只好强撑着自己开口：“那要不然……先去休息一下？” 步笙尧很给面子的轻轻点头，站了起来走向楼梯。去二楼的房间了。 白月明目送步笙尧上楼之后就泄了气：“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小少爷呢，难办啊。” 白明溪看着楼梯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说道：“我一会去找这位小少爷聊聊。” 白月明如释重负，显然对姐姐的能力十分信任：“交给你了姐姐！” 再说步笙尧，他保持着淡定优雅的姿态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长出了一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好麻烦。”在陌生人面前怎么都放松不下来！即使见过几次也筹谋了好几天还是没卵用，该僵硬就僵硬，身体诚实的反映了他的不适应。怎么办，大好机会一点没用上！要是能撒撒娇什么的…… 步笙尧失意体前屈，心里默默的咬被角。 他滚到了床上，摸出了自己的宝贝平板——特殊墨家工坊定制版，无需充电妖族特供，仅售灵石九九八，贴心终端带回家——刚画了解锁妖纹就被不停声轰炸的私信提示音吓了一跳。 以为出了什么事的步笙尧快快的……屏蔽了信号。把板板丢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应该没什么大事的对吧，大事哪能来找我。”然后某人就心安理得的去换衣服了。 讲道理，小西装什么的真的特别不舒服，而且这么正式他就更放松不下来了，还是早点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态度凹一下才是正事，自己真的是一个特别活泼开朗软萌的正太，欢迎调戏！真的！ （“老大你去哪了，好多你的后援团成员来找我的事了，你快回来！！！”By：远在妖界的陌七云） 步笙尧挑了一身特别正常的衣服，连帽衫加七分裤，刚换好正在镜子面前左照照右照照花式欣赏自己的时候有敲门声响起来了。白明溪的声音传了进来：“是……表弟对吧，我是白明溪，能进来一下吗？” 步笙尧的脸一下子就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同手同脚的走到了小圆桌边坐了下来，扬声道：“可以的，请进。”声音那叫一个冷清淡定，听得步笙尧自己都十分想糊自己一脸。 白明溪倒不是很在意，也可以说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她看见步笙尧一身装束好像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有些在意你的气息，你不是普通人对吧？” 啊哈？这么直接？ 步笙尧内心惊呆脸，有点不可思议，内心OS：正常人一上来会直接问一个有问题的人“是不是普通人”？这不就像是直接走到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偷面前问“你是不是小偷”一样嘛。 他决定看看这位“表姐”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指什么。” 白明溪盯着步笙尧的眼睛：“我不清楚你想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我只想和妹妹好好的安静的生活，如果你想得到些什么的话就请离开这里吧，我已经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气’。” 这个语气，有故事啊。幸好来的是白明溪不是白月明，来之前小叔就说了自己可以说出来一部分真相——仅限白明溪。好像是白家本家出了什么事，想让白明溪正式接触普通表面世界下的里世界了，不过话说回来，白月明好像也发现不了自己的异常之处吧。 步笙尧表面上还是一副面瘫脸：“我小叔和白家有些渊源，按辈分我是你们的表弟，不是什么野生的妖魔鬼怪。来这里之前是受到了检查的，当然也并不想而且不能做什么。你不用把我防备的这么厉害，一年后我会走的。” 白明溪一怔：“你真的是我们的表弟？那昨天……” 步笙尧：“那不然我是什么，不信的话可以拨打这个号码向督查机构确认。”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打印纸递给了白明溪，白明溪打开后看到上面工工整整的印着一串号码，署名是监督官王卡卡。（身兼多职的隔壁老王）然后他说：“昨天就是想看看你们，毕竟接下来要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步笙尧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昨天的BUG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白明溪有些尴尬的收起了纸张：“我以为是……总之没什么，还是欢迎你来到这里。” 步笙尧歪歪头：“谢谢。” 白明溪明显是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笑着对他说：“一会大概七点记得下来吃晚饭。” 步笙尧在努力弯嘴角失败后只得继续面无表情：“好的。” 白明溪离开了，走之前没有忘记帮他关上门。 步笙尧就像一点一点泄了气的皮球，不一会就摊在了椅子上：“好累……”现在只有二次元能安慰我了。 他打起精神迅速沉迷到了动漫的世界，完全不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陌七云哭晕在妖界。） 白明溪在厨房忙活，白月明厚着脸皮来打下手。白明溪嫌弃的把妹妹推到厨房外：“行了，你一进来开始动手就会对厨房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我还不想明天就去采购厨具装修厨房，万一你再炸了厨房我可就要打人了。” 对的没错，白月明是个妥妥的厨房杀手。洗菜能堵下水道，切菜能报废案板，就算只是拿调料递调料也能莫名其妙带翻面粉搞得地上一片狼藉。更别说炒菜蒸煮东西了，最好结果是糊锅，最差结果是炸厨房。 在试了几次后白明溪就将厨房列入了白月明不可进入地了。今天要不是白月明对步笙尧这位表弟太感兴趣，也是不会往厨房凑的。 她倚着墙，站在“禁地”外问姐姐：“姐，你们谈的怎么样啊？我看没用太长时间你就出来了。”不到十分钟，简直不是没用太长时间，根本就是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吧。 白明溪洗菜的动作轻轻停了一下，然后她若无其事道：“挺好的，表弟并不难相处。” 白明溪惊喜了一下：“真的啊，我还以为人特别高冷。” 白明溪：“人嘛……倒是意外的坦诚，不过也确实不太喜欢说话。”这个坦诚体现在一见面就干脆利落的说明了他的无害，对自己的身份好像也并不忌讳，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白月明举起手机在白明溪眼前晃了晃：“不是说要体验普通人的生活？明天让我带他出去吧！” 白明溪又一次把窜进来的妹妹推出去，问了一句：“你要带他去哪里玩？” “大学城那边。”白月明打开手机看着一条短信：“我带表弟去见识一下普通人的感情经历。” 白明溪感觉不太对劲：“普通人的感情经历？” 白月明哼了一声：“那个渣短信我求复合还问我为什么分手，我带表弟去看看什么叫渣男！他肯定没见过！” 白明溪头瞬间大了一圈。 没见过归没见过，可是这样带小孩子去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所以阿尧就是人前高冷人后逗比的角色设定？ 步笙尧：不我只是不善言辞。 同龄人面前就没关系？ 步笙尧：其实不瞒你说，我在学校里也是高冷男神呢。 （后援团：啊啊啊啊啊，男神！！！） 步笙尧：看不骗你。 我以为……你是吉祥物来着( ??ω`? ) 第6章 快餐 步笙尧来到白家的第一夜意外的睡得香甜，当然他并不知道就在一楼客厅待着的白月明和白明溪就某个问题产生了激烈的探讨。 “姐，让我说，表弟他头一次出来接触外界，不如搞个刺激的。再说了，那谁只是顺带，我是想去带他到大学城附近玩玩啦。”白月明本来吃饭前只是说着玩玩，谁知道吃完饭后仔细一想越想越觉的带感。 白明溪揉了揉太阳穴：“不行，作为一个小孩子，还是单纯的白纸片似的小孩子，我不同意你带他去看你们的情感大戏。” 白月明抱住姐姐的胳膊猛撒娇：“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带坏他的，这不早晚都要接触吗。” 白明溪更头疼了：“看来你是真不在意了，但是我不支持早恋的……而且你有没有意识到现在他只是寄住在我们家，你带人家经历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也就算了，真的带坏了有你受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虽说有爸妈的邮件，但是我们最好向爷爷问一下这个孩子的具体情况，省的到最后莫名其妙踩到什么雷。” 顺便可以看看这个表弟的来历，是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清白。 白月明没有察觉到姐姐的言下之意，还在试图让姐姐答应她那不靠谱的计划。白明溪感到心累无比——她这么忙活到底是为了谁啊！ 然后她第二天就深深的心塞了，尝到了什么叫做做妹妹的上辈子都是主子。 白月明白二小姐，无愧于她的二，硬生生的趁她赶画稿的时候把步笙尧小朋友，从家里拐出去了。 拐出去了。 出去了。 去了。 了。 要是步笙尧这个人身份有问题怎么办，不怕出事吗？要是身份是真的，那更要命！不怕两个人一起出事吗？！ 白明溪想了想昨晚和妹妹的对话，硬是从记忆的犄角嘎达里拽出了一个地名。当机立断的，白明溪拿了钥匙开车杀向了那里。 白月明才不管姐姐发现没发现，因为姐姐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怪过她，现在还是这个莫名其妙就十分想多靠近一下的表弟比较重要。=v= 所以即使她现在是带着步笙尧小朋友在等自己的前男友，她也……嗯，有种诡异的兴奋。带上步笙尧白月明从家出来后直奔快餐店，然后点了一大堆东西后带着人找地方坐了下来。 步笙尧有点懵逼，并不明白他们现在在快餐店是几个意思。 不是说要和前男友好好谈谈？按套路不是该去咖啡店这种高端地方？再不行不还有蛋糕店奶茶屋饮品店之类的备选嘛，为什么是快餐店？这就是现实和小说的差距？ 然后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大堆东西，因为太多，还是工作人员帮忙送来的。 白月明将一个十分可爱的朔料玩具塞到了步笙尧的手里，满面笑容：“这是专门在儿童套餐里面送给小孩子的赠品，很可爱吧。还有这些，”她比划了一下那堆食物：“汉堡薯条炸鸡鱼卷圣代可乐你都没试过吧，我还要了欢乐桶。来来来每样都尝尝好不好吃。” 这些东西……他还真没吃过，步笙尧觉得好奇极了。 在妖界有自己的国民快餐品牌，食物风格自然是更符合妖界居民的口味。也不是说不好吃，毕竟和人界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 之所以步笙尧认识这家快餐店还是因为沉迷二次元的结果，从来没见过实物。 步笙尧在白月明的热情注释下挑了一个汉堡，啊呜一口咬了下去，嚼了嚼咽下去后他的眼睛亮了。 虽说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也十分可爱呢！白月明拿起薯条，沾了沾番茄酱后配着对面小正太的颜吃掉了。 等乔末来到约定好的地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周围人都目瞪口呆的画面。 #年轻女子带孩子吃海量快餐，食量堪比大胃王！# #究竟是什么使人饥饿至此，818大学城附近的血泪儿童——头条楼主带你走进黑暗，探索真相！# 乔末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是被近些年的网络文化洗了脑，特别是自己侄子，简直是个大污染源。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无厘头的想法，他向那桌走去，结果这才看清这“血泪儿童”的真面目。 难以置信！大哥你到底是饿了你儿子多久？！ 与此同时，白月明停下了拿薯条的动作，看见了乔末。 “怎么，看到我本人你反而受到惊吓不敢过来了？”白月明看着乔末冷笑，顺便从包里抽出纸巾给了步笙尧几张后自己也拿了一张擦手。 乔末坐到了她对面：“是有点惊吓，点了这么多东西？” 白月明：“又不关你事。” 第一次交谈就这么冷淡的结束了，步笙尧好像听见了空气里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于是他抽空看了一眼战况，结果差点噎着，好不容易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正要说话，就看见自家二叔递来了可乐：“噎着了吗？喝点东西会好一点。” 步笙尧木然的接过可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一头雾水的喝了两口可乐，乔末又递来了纸巾，示意他擦擦手。步笙尧低头一瞅，看见纸巾上用妖力留了一句话：装不认识我。 哦，懂了。这就是可怜侄子撞见叔叔花心风流的现场了，原来白月明的渣前男友就是二叔？看不出来二叔还有这爱好。 乔末一看步笙尧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绝对想歪了——作为步笙尧的二叔，他很熟悉步笙尧的每一个表情。所以轻易的从这张状似面瘫脸上看出了侄子的不靠谱。 虽然开始交这么个女朋友的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尴尬的一天，但真成现实后还是巨尴尬。 想解释又没办法解释，因为不到时候。 白月明可不知道乔末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如果说对步笙尧是春天般的温暖，那她对乔末那就是冬天般的冷酷：“你今天约我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看我的吧。” 乔末：“当然不是。” 他看了看装作吃东西其实在看热闹的步笙尧，步笙尧就识趣的转移开了注意力。 然后乔末才接着说：“其实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圣诞节你说要和我分手？” 白月明睁大了眼睛，对前男友的无耻又有了心新的认识：“你自己脚踏两条船还要问别人怎么回事？” 乔末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是刘婉婷来找你了还是我那帮兄弟们说了什么？” 白月明觉得有点讽刺：“你不是都知道吗。” 乔末心里大喊冤枉，可惜没人听见，听见了也不会信。 连步笙尧都开始怀疑了，对他本来是不信的。因为虽然步二叔步岚桥长了一张“来啊来啊来快活啊”的风流脸，但是却意外的是个严肃古板的教导主任性格，不知道多少次被白廿吐槽过浪费资源。 上千年都是这性格，没道理瞬间变渣男的。如果不是刚刚的妖力信息步笙尧都快以为这只是哪个长得一样的普通人了。 那边一对前情侣还在对话，空气里的□□味却越来越重，步笙尧缩到一边免得大神打架小鬼遭殃。 而且因为两位主角好像还挺克制音量且他们一桌位置偏僻的关系，没什么人注意这边的争端，先前因为点的东西太多而聚集的视线也由于乔末的到来消散的差不多了。作为唯一可能被台风尾扫到的人，步笙尧怎么可能不小心。 白月明冷笑：“所以既然已经是既定事实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乔末苦笑：“都说了那个刘婉婷我都不认识……” 白月明冷笑：“不认识就来找我？” 乔末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月明冷笑：“所以你那些兄弟都是在骗我？” 乔末苦笑：“那些兄弟？我和他们根本都不熟！” 白月明冷笑：“你为了撇开关系居然连兄弟都不认了，真是无辜啊你乔末。” 乔末苦笑：“反正你是不信。” 白月明冷笑：“信什么？信什么都掩盖不了事实，演技再好都没用的。” 步笙尧左看右看，真是感觉自己看了一场现实36D狗血大电影，其中包含了劈腿、误会、种族、兄弟等等经典梗，酸爽道无法言喻。特别是步岚桥的反差人设，简直堪称节目彩蛋令人十分意外。 步笙尧抱着炸鸡津津有味的围观，然后就看见了白月明的手指向了他：“乔末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答应你出来还选了快餐店吗？” 乔末没说话，好在本来白月明好像就没期待有来自乔末的回答，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因为我要带可爱表弟出来玩，见你就是个顺带，” 最后白月明定下了结束语：“所以，你还没有我点的炸鸡重要。” 一瞬间乔末的表情煞是好看，看向步笙尧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块炸鸡——跟要吃妖一样。 步笙尧简直都要喝彩了，太强了表姐！我从来没见过敢跟二叔这么叫板的！前无古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冷笑苦笑冷笑苦笑，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步笙尧：电影很精彩，就是主演是不是这个表情太不到位？ 是吧，你也觉得有点单调？ 步笙尧：算了不说了，等回来二叔要找我事情的。 乔末：我听见了。 步笙尧：哈哈天气真好。 第7章 曾经 “阿尧，吃饱了没有？”白月明手撕完前男友后笑容满面的问步笙尧，步笙尧在心里同情的点了三根蜡烛给乔末。 但是他也帮不了二叔啊，谁让乔末“不认识”步笙尧呢，想帮都没处帮。 但是面上来看步笙尧只是淡定的拿纸巾擦手，然后说了一句“吃饱了”。 白月明也不想在这呆了，站起来带着步笙尧快步离开了快餐店。直到走出了老远，白月明才放缓了脚步，身体也明显的放松下来了。 步笙尧明显感觉到二叔的目光一直追出了店才消失，但是人却并没有追上来。 对此步笙尧并不是很理解，秉持着不懂就问的精神，他问了：“姐姐，你很在意刚刚那个人？” 白月明有点心不在蔫：“……没有。” 虽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完全不觉的是正确答案？步笙尧的不解更严重了，但是却没有再次发问，因为现在白月明的状态可能并不适合再回答什么相关的问题了。 “这里是大学城附近环境比较好的地方了，是个没什么娱乐设施的小公园，可能是因为面积太小了。但是环境还是不错的，用来饭后散散步倒也合适。”白月明牵着步笙尧的手，拐进了一个绿化不错的地方。即使是冬天这里也能见到绿色，冬青和雪松是步笙尧唯二辨认出来的植物，大多是没见过的，但是可以看出来长势不错，生命力也很旺盛。 在妖界，这些人界常见的物种都是需要特殊引进的，平时并不是很容易就能见到，步笙尧觉得有些新奇。看出来他的感兴趣后，白月明也乐得解释。 “这里种的植物有很多，那个是桂树，经冬不凋，常绿的。” “这是银杏，这里只有几棵而已，可惜叶子已经落完了，不然你可以看看，很好看的小扇子一样。” “那个高高的是桧树，好像也叫圆柏吧，叶子是不是长得很有趣？” 一路走下来，步笙尧惊讶的发现绝大部分植物白月明居然都认识。以妖族进行类比，其实就算有着漫长的生命，他们也很少去关注身边那些常见的植物，更别说记住所有的名字了。更别说据他先前收集的资料来看，白月明根本就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所以没必要认识这么多的植物。 平时对这个根本就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但是却很了解。于是他有点惊叹了：“姐姐你懂得好多！” 白月明的呼吸乱了一下，她这才恍然发觉，她大概还是有点在乎乔末。 因为这些她原本既不感兴趣也不了解，就像千千万万的人们一样，每日经过它们而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对这样的知识了解的其实不是她，而是乔末。 他们多少次漫步在这个比起小公园更像植物园的地方，乔末为她耐心解释这些植物的区别，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 这些事情就像在昨天发生。 也许这就是物是人非？ 步笙尧感觉到了白月明牵住他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了，而且气息也变得不稳定。 这是怎么了……步笙尧迷茫了。他的真心夸奖还能造成这种后果？ 还好他的智商还能挽救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陷入了某种激烈情感之下的直接结果。很容易的，步笙尧联想到了二叔。 他犹豫了一下，虽然很不想用精神系的办法，但是很快好奇心打败了理智。那什么不是说不被发现就好了对吧。步笙尧偷偷使用了暗示，让白月明对周围的警惕下降并且不由自主的想要倾诉。 做完后他就拽了拽白月明的手：“姐姐，我有点累了，那边好像有个小亭子。” 白月明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果然有个小亭子，她也需要冷静，于是很快的她就同意了。 坐下后步笙尧几乎是迫不及待要听故事了，他试探的说道：“好像从刚刚开始姐姐你的心情就不太好。” 白月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是啊，本来我谁都不想说只想让事情慢慢过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想跟你说说。” 也许是第一次见这孩子的时候时机太好，即使过了几天她还是忘不了之前圣诞节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即使有所减弱只剩下了影子，那也绝不是忘记。 谁能想到就是那么一次连相遇也算不上的一面之缘后，这人又被上天以表弟的身份送到了她的面前呢？大概一切冥冥之中早有预定。 步家众人隐藏在后，深藏功与名：你并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步笙尧难得心虚，因为这好像都是他修习的精神系的术的功劳。 没等他心虚完，白月明就开始了讲述：“也许会有点无聊，其实讲了你应该也听不懂，你就当这是个故事吧。” “三年前的九月，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九月的N市还是很热，当年自然也一样。因为不想离家太远，所以选了本市的大学。刚在家宅了一个暑假的人分外受不了阳光的热情。 偏偏开学日又不是周末，她们的父母是来不了的。 很巧，姐姐作为一个插画师，还是在家工作的那种，和妹妹拥有同一个微妙的属性——见光死。 当然，仅字面意思。 下车之后看见光的时候姐妹两个动作一致的举手捂眼睛，试图躲避阳光。 “姐……我眼睛要瞎掉了。”白月明一只手拖着箱子一只手捂眼睛，快要被刺激的飙泪了。 白明溪显然也不舒服，她皱眉说道：“并没有比你好多少，早知道不摘墨镜了。” 因为很多人的缘故，两个人显然不能很好的照顾到自己。跌跌撞撞的进了校门还多亏了白明溪又拿出墨镜带上了的缘故，手忙脚乱的打点好了一切的时候白明溪该回去了。 白明溪并不放心妹妹，但是又不能一直跟着。她一反常态啰嗦了半天，反反复复叮嘱妹妹一些念叨过百八十遍的内容，比唐僧还厉害。 不过白月明很了解姐姐，在多次有效的顺毛保证下，白明溪不太放心的走了。 接着她度过了一段很平常的日子，军训之后就是上课寝室游戏小说，图书馆作业还有丰富的活动，总之很充实。一开始所担心的奇葩室友什么的也完全没有出现，新交了不少朋友，而且朋友们人都还不错。 在一次卧谈会上，有人提起了新生里有许多不错的帅哥。 其实在女生里这个话题总是很有一些人气的，毕竟帅哥这种东西就像是路边的风景，不可靠近的话养眼还是很好的。 室友们对近来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做了一个大盘点，新生里的几个更是被重点照顾。 乔末这个名字第一次被她所得知，好奇是有的，但是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的性格使她对此一笑置之，顶多就当成了一件被分享的趣事来听。 白月明从未想到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直到她再去图书馆，在她固定的位置看书时被邻座的男生一口叫出了名字。 “白月明是吗？我注意你很久了。”男生长得很有味道，一双桃花眼眼尾带晕，笑的……惨无人道。 白月明没什么合适的形容词，就是觉得很漂亮，于是人家好端端的笑就这么被评价成了惨无人道。 定下被晃到的神，白月明也笑了笑：“为什么？” 男生看着她，脸居然有点红了：“因为你很特别……我叫乔末，很高兴认识你。” 这是他们的初识，也是一切的开始。 步笙尧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亮晶晶的，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三年前，九月，N市大学，重点是乔末。总感觉自己挖到了大新闻！ 妖族隔几年就会派遣一部分人才去各界交流学习，步岚桥就是三年前被派去人界的。 按理说二叔也不是第一次去人界了，怎么就这次主动去和女孩交往了？难道说上千年的单身生活太孤独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 不是很理解。不过这不影响步笙尧的激动。 总感觉这次要挖出来二叔不同于平时的人设了。 在步笙尧听白月明讲故事的时候，步岚桥去见了步瑾廿。 “正如瑾廿你所说，白家这一代的成年人真是差劲。既然加入协会了还做这么多小动作，生怕别人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步岚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既然来了就送我去图书馆。” 步瑾廿感兴趣的问道：“二哥你这个样子真是……不是刚刚和喜欢的人吵了一架？听说还被阿尧看见了？” 步岚桥：“是这样没错，但是也仅仅是喜欢了。” 步瑾廿会意的补充完了步岚桥没说完的话：“要不是我当初的要求你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没办法，这是最方便的了。而且二哥你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用是吧？” 步岚桥：“很可惜？” 步瑾廿：“那当然，简直暴殄天物。” 步岚桥：“有这个空不如想想你答应我的……” 步瑾廿：“实验室，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忘了。话说你真的不打算给我找个嫂子？” 步岚桥：“什么时候大哥成婚了什么时候再来催我。” 步瑾廿：“可是大哥有阿尧啊！” 故事总是美好，现实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步家一家子都飘荡着淡淡的渣气 绝对不是我的错嘿呦 第8章 噩梦 “乔末啊？他前两天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趁早自己离开，省的乔末他心疼你。” “这不是月明吗，那什么，乔末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 “就是，就该先甩了他然后再找个新的让他后悔。” “我们是大乔的兄弟也看不下去，月明你别难受。” ……这么多的人，扭曲着身影，喋喋不休的向她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她有些困惑：“你们是谁？你们在说什么？” “都是乔末的错，都是乔末的错！乔末乔末乔末乔末——都是他的错！” 不同的黑影说到了最后都变成了重复着的一句话，像是和声一样。在越来越快的声音里她不耐烦的大叫：“你们走开！离开这里！”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左手的手臂却越来越疼。最后，她在将要承受不住这种疼痛的时候，她猛然惊醒。呼吸剧烈，心脏失衡的跳动，背后全是冷汗，睡衣都有点黏腻的感觉。 白月明僵硬了半天后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发怔。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臂，把睡衣袖子撸上去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身体还有点发软。借着月光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胳膊依旧是胳膊，手依然是手，并没有什么伤口之类的东西。 虽说刚刚做了什么梦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那种疼好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 看来真的只是噩梦，白月明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因为暖气的缘故倒也不冷。她慢慢走到了落地窗边趴在内置栏杆上看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深蓝的天空上居然能看见为数不少的星星，月光也是难得的皎洁，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虽然忘了拉窗帘，但是意外的看见了不错的景色呢。 在白月明的门外，步笙尧靠在她的门上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有些奇怪的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心脏跳动的非常快，超出了正常水平的那种快。 有一种预感促使着他来到这里，来到了白月明的房间门前。就在他要推门的时候，那种非来不可的感觉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和家人们所说的他丢失的“东西”有关吗？ 步笙尧静静的靠着门，撇了撇嘴——他并不擅长思考太多，现在尤其怀念在妖界的生活。 啊啊，有点想家了。 莫名其妙的，步笙尧陷入了自己的小情绪里。连白月明要回学校上课这件事都没有成功拯救他的情绪，要不是还记得白月明是他的接近目标，估计他都不会在意白月明的离开。 这种情况落到白明溪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没想到这孩子和月明关系那么好，月明走了他还会有情绪。 步笙尧：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感慨自己小学一霸的美好生活而已。 不管怎么说，白明溪就这么以为了，所以她想带步笙尧出去散散心。她带着步笙尧去了……出版社。 其实你只是不放心把小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吧…… 在白明溪和需要合作的作家在出版社楼下的小咖啡厅面谈的时候，步笙尧全程走神。最后被打发去儿童区的时候也没什么意见，他完全不知道话题已经歪到了自己的身上。 “孩子很可爱嘛，但是没什么表情呢，是弟弟还是嗯嗯？”绯树撑着下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作为多次的合作对象以及损友，白明溪完全知道对方的笑点：“我会有这么大的孩子？想想也知道是弟弟。据说是大家族出来的小少爷哦。” 绯树的眼睛刷的就亮了起来：“大家族的小少爷？” 白明溪点头：“没错，怎么样是不是超符合您老人家的脑洞？” 绯树：“你从哪里挖的宝贝？不会是拐卖来的……” 白明溪心想哪有人这么大胆子，拐走一个“家养的妖魔鬼怪”，嘴上回道：“就是拐来的，所以你就不要妄想了。” 绯树大惊：“不不不，你残忍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发现白明溪只是在开玩笑，于是松了口气：“太棒了，你要是照着这个画下来我是绝对没意见的。你想想清冷孤独又容姿昳丽的少年，从小在大宅里被要求用最好的标准成长起来……” 接着她想了想，又道：“年龄一定要再大一点，十三岁的样子最好。” 白明溪：“我得回家跟他说一声，要是联系一下家长就更好了” 两人一拍即合，又讨论了一些别的问题后绯树心满意足的放人了，走之前不断眼神暗示。 【一定要快点拿下】 步笙尧跟白明溪回去的时候冷不丁的开口：“那个阿姨……姐姐，是怎么了？眼睛抽筋了吗？” 白明溪无视了那个“阿姨”的称呼，笑道：“那个啊，她想让你帮个忙。” 接着白明溪就具体解释了一下，步笙尧提炼了重点：“是这样，你们想用我的形象制作成二次元的封面，但是又必须取得我以及我家人的同意。” 白明溪：“没错。” 步笙尧：“那我回去问问好了，先提醒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忽然的撞击打断了步笙尧的话，他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白明溪还不是很在状况，她担忧道：“是撞到什么人了？” 步笙尧慢慢说道：“不是的。我们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想了想，对白明溪说：“开车，不要停下来，你撞到的不是人。” 白明溪迅速反应了过来，咬着牙开动了车子：“又是这样，没想到这回冲着我来了。” 步笙尧的手背已经浮现出了妖纹，全身都戒备起来。听到白月明这话他有些惊讶：“这回？你以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们的周围已经看不出来是哪里了，只有破败的房屋和枯死的树木在窗外一闪而逝。偶尔有车经过，那车窗也有黑泥一样的物质死死糊住，看不清车里是什么情况。 白月明盯着前方，回答了他的话：“之前，就是月明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们送她去上学，在路上遇到过这种情况。我父亲就是这样笔直的向前开，遇到岔道路口也不改方向，最后成功离开了这里。后来月明发烧了，好像也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 步笙尧扭头看向白明溪，表情难以言喻：“就那么开出来了？” 白明溪肯定：“绝对是，因为之后我单独送妹妹上学，也有过一次。我就是照着我爸的方式离开的。那时候月明睡着了，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我就发现，我妹妹的体质好像很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大多数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不对。” “是这样……”步笙尧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你一开始才那么怀疑我的来历。” 白明溪纠正：“我现在也怀疑，但是又有点想相信你。” 步笙尧扭头：“算了，先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白明溪有点担忧：“这里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但是月明那边有点说不好……” 步笙尧没说话，因为白月明对他来说很重要。虽说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白月明那，但是那东西只能是他亲手取出来。在他到手之前白月明绝对不能出事。不过步家好像有人在保护着白月明……当然如果真出事了他二叔不是还在吗。 车一路开着，路边也出现了稍微整洁一点的小镇，但是阴森森的给人感觉并不好。 步笙尧在绞尽脑汁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按照白明溪的说法这马上就能出来，但是这一切都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现在这座路边小镇的气息反而比刚才破败的景色还让人在意。 感觉无穷无尽…… 白明溪感觉到了身边孩子的焦躁，她安慰的说：“之前也是这样的，这座小镇真是几百年都不会变的诡异样子。保持这个速度没一会应该就能出去了。” 步笙尧去看车速，发现已经飙到了一百三，他吐了个槽：“你这要在市里肯定超速。” 白明溪道：“没办法，我也想快点从这里离开。” 步笙尧看气氛稍稍缓和就朝窗外看去：“咦？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精致的钟楼，就是整体破破烂烂的，和这镇子一点都不搭。这是正面吧，背面更破……坏了。”他大惊失色，问白明溪：“你还记得我们在这个镇子这里走了多久吗？” 白明溪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车载表：“十来分钟吧大概。” 步笙尧冷汗都要下来了：“一百三的车速！走了十来分钟！这镇子还在旁边！你真的没一点感觉？！” 白明溪不明所以，步笙尧只能先让她减速停车：“再走也没用，我们一直在围着这个镇子绕圈子！” 白明溪稍稍一想，也察觉了不对：“之前都是三四分钟就出来了，我还以为这次有什么变化……” 步笙尧：“就是在绕圈子啊，我们如果走的是直线，那就只能看见钟楼的正面，背面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看见了，这还不是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步笙尧小朋友，第一个恐怖观光副本已开启，玩的开心点。 第9章 观光副本（一） 步笙尧下了车，白明溪犹豫了一下也下来了。这里是小镇外的一片枯树林，周围风刮过树梢鬼哭狼嚎的气氛十分不好。特别周围还一片阴森森，压抑的不行。 “你知道什么是‘钟楼’吗？”步笙尧示意白明溪抬头看看那边不远处的那座钟楼，白明溪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相比周围的房舍这钟楼只是破旧了一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步笙尧轻轻扯住白明溪的衣角：“相传古早之时，地龙翻身天龙霪雨，人皇统治的地区一时间哀鸿遍野。因常年战乱，人皇乃屠戮上位成就至尊，于是终日不安认为此事是天罚之意。后有术士道人献计，进言道，钟乃天地之音，可镇蛟龙。后立大钟，经鸣三日，祸始除。人皇命人修建塔楼供奉神钟，于是便出现了钟楼。” 白明溪听着神话故事，感觉有点奇妙，她很快抓住了重点：“钟楼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镇蛟龙？” 步笙尧绷着一张脸，严肃点头：“钟楼的存在就是‘镇压’，不光可镇蛟龙，还能镇邪崇。” 白明溪反应过来：“那这里这个……”破成这样没关系？ 步笙尧：“我不知道。”毕竟他也就是个小学生，哪来那么大本事下副本。要是像在游戏里有装备有经验有等级有队友，那推副本是果断没问题的，但是现在要人没人要等级没等级的情况下…… 步笙尧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发现收不到灵力信号后就又扔到了口袋里。 很糟糕，接受不到信号，这表明他们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白明溪最后也没办法，只能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镇子里看看？反正现在也什么都没办法做，又离开不了这里。” 步笙尧幽幽的看着她：“随意进去可能会死的，姐姐。” 一阵沉默，风依旧鬼哭狼嚎。 “我们进去吧，在这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步笙尧拍板，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白明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的步笙尧简直不靠谱极了。但是鉴于现在唯一有点了解情况的就是这个孩子，她几乎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虽然不靠谱但这是这是唯一的选择。 这里离小镇的入口并不远，或者说是离其中一个入口并不远。 整座小镇都有低矮的围墙围着，围墙开口的地方自然就是小镇入口，在这里能看见的入口就有好几个。 想离开小镇不容易，想走进点还是挺容易的。在步笙尧默数了一百二十秒的时候他们正好跨进了小镇，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穿过去了。 这种感觉难道是结界？步笙尧并不能很好的做出判断，因为妖类第一小学只教了结界基础理论——当然他在家的时候有开小灶，可是妖力不足用不出来真是一个悲哀的事实。 然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世界在他们眼前刷新。 一键刷新一样，枯死的树木开始抽枝发芽，脏乱的街道变得平整干净。房屋好像时间回溯，坍塌的又飞速变好，灰飞烟灭的又重新构建，空无一人的小镇顿时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显出一副生机勃勃的好样貌。 回头一看，他们的来路变成了宽广的原野，那片小树林果然也重获新生一样的绿荫如云。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照耀下，好像一切都无所遁形。 白明溪吃了一惊：“这是……穿越？” 穿越？步笙尧仔细一看，发现了自己忽略的地方。因为妖族内部还是崇尚古风，所以走的一直都是古风路线。看习惯后来到人界步笙尧着实适应了一段日子。可是这里并不是什么现代的风格，也是古代的样子，以至于步笙尧一开始都没发现什么不同。 可是问题来了，为什么之前在外面看见的小镇是现代的？那些民居绝对不是什么斜檐飞瓦的古代样式。 看见白明溪皱眉回视他，并指了指的那些房子的时候步笙尧就知道，白明溪也发现了。 “总之先看看这里。”步笙尧拉着白明溪就在周围晃了晃就有了结论：“运气不错，今天好像有市集。” 白明溪：“等等，市集？” 步笙尧：“到处看看呗，肯定会有线索的！” 白明溪：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想玩呢。 步笙尧好像对这个真的十分感兴趣，仗着自己年纪小在人群里乱窜。虽说并没有忘了白明溪，但是被人拉着到处钻白明溪尴尬症都要犯了。感情之前高冷寡言的小少爷都是假的，要不然怎么会在危险当头的情况下还这么爱玩！ 过来之前那种淡淡的预感果然说对了：这个表弟就是个不靠谱的。 步笙尧一副好奇死了的样子，一会在卖油酥饼的摊子前仔细观摩，一会又跑去看银丝卷怎么做的，重阳糕灌藕等等小吃摊子一个个看下来之后还不够，又去了首饰摊子前挨个逛。 托他的福，白明溪也是大开眼界。 在蜜饯铺子步笙尧甚至掏钱买了蜜饯——银杏樱桃瓜条金枣，还被科普了这是蜜饯四品。白月明在打量人家店铺的棚子时还在奇怪步笙尧哪里来的铜钱，被步笙尧一句经常用所以带着给含糊过去了。 到处都是人，有讨价还价的主妇，有嬉戏打闹的孩童，有沿街叫卖的小贩，颇像现在的流动摊点。逛到最后，白明溪居然有点融入这种欢快的气氛，也不着急离开的问题了。最后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在大堂坐下来休息。 小二十分殷勤，对他们身上不同于这个时代背景的衣衫没有做出一点点反应，被告知只是进来歇歇脚之后也没有怠慢，诚惶诚恐的迎他们入座。 这态度有些奇怪，但是步笙尧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想赶快看看新到手的玩具。 他坐下后就打开了手里的油纸包，笑嘻嘻的看着里面的东西，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拿。 这足以可见，步笙尧已经完全在白明溪面前放松下来了（表情都放松了）。白明溪有点惊悚，小声问他：“你不会想吃吧，先别吃，等出去了姐姐给你买……” 步笙尧奇怪的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吃？又不是傻。” 白明溪明显不太相信：“不吃买它做什么？” 步笙尧：“当然是因为就这东西奇怪。”然后他补充了一句，“我刚刚看过了，这里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是不能信的。” 看到白明溪思索，步笙尧就接着解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一种虚假的感觉，你刚刚要是仔细看也能察觉到一点。咱们想要出去还得靠你，搞不好你身体里的灵力比我还多。而且你看看，你现在还能看见那座钟楼吗？” 白明溪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眼神，好半天也没想起来：“……钟楼？” 步笙尧拍拍她的肩膀：“回神回神。想想你是谁，想想你妹妹。” 白明溪面色有些挣扎，步笙尧耐心等着。终于白明溪呼出一口气：“怎么回事。” 步笙尧：“是篡改，在我们呆在这里的时候有人或者说，有什么想篡改我们的记忆。幸好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要不然会被同化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拉就醒。现在看看，你还能看见那座钟楼吗？” 白明溪抬头望去，赫然发现客栈正对着钟楼，客栈的正门正好能看见钟楼的上半截。 步笙尧点头：“看来是能了。”他撕下来一小片包蜜饯的最外层的油纸，包住手指后，挑挑拣拣的在蜜饯里找了半天。找出来了一颗跟其他蜜饯没什么差别的樱桃。之后他从兜里拽出来一张餐巾纸裹住它递给了白明溪。 “既然是有人要我给你的你就带着吧，看来不是什么坏东西。”递过去的时候他跟白明溪说道，显然白明溪没听懂。步笙尧就提醒了一句：“放好它。” 白明溪没接：“那你？” 步笙尧道：“放心吧，我当然也是有的。再说重头戏快到了，怎么能不先给你点护身的。”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大门就冲进来了一对侍卫：“白家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很快就清场了，步笙尧和白明溪本来也是想走的，没想到侍卫们将他们团团围住。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向白明溪行礼：“总算找到您了大小姐，请您跟我们回府。” 白明溪只慌了一下就意识到了什么，她镇定了下来： “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那人痛心疾首：“您看看这脏污的地方，怎么适合让您长久的呆在这里。您是白家锦衣玉食长大的大小姐，和这个人是没有未来的！” 白明溪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看，有点转不过弯，重复道：“没有未来？” “对！他连您的基础食宿都保证不了，更别说衣物首饰了。老爷和夫人在家等您……”男子停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您和这人私奔的事老爷夫人已经既往不咎了，只要您愿意回府就还是白府的大小姐。” 虽然声音小，但是已经足够步笙尧听清楚了。 他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就直奔私奔了？ 步笙尧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觉得自己不太懂，是什么让“白府”觉得一外表七岁的小孩子会和他们已经成年的大小姐私奔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步笙尧：我觉得他们的眼睛都有病，得治，趁早的。 白明溪：一脸懵逼的我又被懵逼了，说好的恐怖故事呢？ 第10章 观光副本（二） 一时间步笙尧的内心是崩溃的，白明溪也无言以对。要不是那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毁人三观话的男人在一旁焦急的询问声，想必现场会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大小姐！老爷他已经是十分生气了，即使是您，再不低头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白明溪艰难的回神：“我……” “大小姐！” 白明溪：“那……” “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就由在下来安置这位，公子。” 白明溪还有什么可说的，人家已经放下成见就只为了让她回那什么白府了，要是她真的是一个和情郎私奔的大家小姐，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但问题是她真的不想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和步笙尧分开，先不说自己没什么自保能力，就是步笙尧一个人她也够不放心了。 一直保持安静的步笙尧说话了：“我自己没关系，替我向老爷夫人问安。” 男人对步笙尧说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了，和对白明溪的态度一点都不一样：“问安就不必了，我怕老爷他们出什么好歹。带大小姐回府！” 最后一句是对着那些家丁说的，客栈外有一顶青顶小轿，显然是为了白明溪所准备的。 于是他们带着白明溪快快的走掉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快速。客栈刚刚跑掉的小二和一直在柜台装木头的掌柜看着空空如也的客栈十分痛心。 小二甚至还过来和步笙尧攀谈，那眼神十分之敬仰：“原来据说和白家大小姐私奔的书生就是你啊，你们怎么还敢在这城里呆，在这里不就是等着白家来人吗！” 步笙尧唉声叹气：“唉，别提了。” 小二见他不想多说，而掌柜又在那头叫他，只好稍稍停留就奔去掌柜那边了。 步笙尧隔着衣服摸了摸刚刚在集市蜜饯行老板悄悄递过来的“樱桃”，仔细观察着正在挨骂的店小二和正在骂人的老板。 如果说白府来人前他感觉的到这座古城里的是虚假的生气，那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种真正的生气，就像是他们不是在一座鬼城，而是误入了哪个时代的缝隙。 真有趣，这可比一成不变的日常或者枯燥无趣的学校有趣得多。 他没有在客栈继续停留，向门外走去。 其实在这座古城待了一会，他已经不习惯了。因为真正古代的客栈可是相当的糟糕，只有真正在下层讨生活的人才会来这里歇脚。油腻的桌椅，永远刷不干净的杯盘，恐怕喝口水水里都会泛起油花。至于住宿……那更是难以言喻，总之卫生是不要想了。 所以才说，还是他们妖族好。紧跟时代潮流，古风现代完美结合。就单拿客栈来说，绝对是五星级的愉快享受。 一边夸妖界一边走神，等发现有人在叫自己的时候步笙尧才发觉，估计自己已经晾了对方有一会了。抬头一看，呦呵这不是刚刚那个小哥吗？ 这人十分不爽的样子：“虽然我白锤很不想和你有什么联系，但是答应小姐的不能不做。我来负责安排你的食宿。你不是要去上京参加科考途径此处？那这几块碎银子应该够你用了，快点离开这里，离开我家大小姐。大小姐已经不会再见你了！” 步笙尧面色古怪的接过银子端详了半天，却被对面这人误解了：“不想离开小姐？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步笙尧这才说道：“不，我……小生只是有些难过，无法给姐……明溪好的生活。” 白锤脸色好了一些，但是语气还是很冲：“快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说完转身就走，一副丝毫不想再看见步笙尧的样子。 步笙尧颠颠手里的银子，转身就去了集市，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家蜜饯行。在表示自己生活困苦，想上京赶考却盘缠不够，想在店里做工的时候他捕捉到了老板时不时关注自己的目光。 本来伙计们是不想理步笙尧的，但是老板咳嗽了一下，发话：“既然生活困苦想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也没什么不行。更何况还是读书人。你只要不嫌弃这下三流的行当，那就留下赚个路费。” 既然老板都发话了，其余的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们反而还教了步笙尧一些最基本的知识以提高他的效率。很快，忙碌的时间就到头了，已经是闭市的时候了，伙计们纷纷回家。步笙尧帮老板用木板封了窗锁了门，然后就被老板带进了后坊。 老板示意步笙尧坐，然后先开了口：“你还是个孩子吧，怎么会从外面到这里来。” 步笙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果然，你能看见我是个孩子。” 先前步笙尧就想过，为什么好像在客栈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意外，就他自己，可以说动白家大小姐一起私奔。明明就算是年纪小就能结婚的古代，也没有七岁私奔这么劲爆的。更别说从别人口中所听到的他是个“上京赶考的书生”。 那也就是说，在这里所有人的眼中，他是个成年人。就算不是，也差不太多，最起码不会是个豆丁。虽说能长大也很开心，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么突破口在哪里呢？那自然是在唯一“正常人”里表现的“不正常”的那个人了。 而且对方还先递了橄榄枝，异常是谁简直猜都不用猜。 老板天生长得一副苦巴巴的模样，现在看上去更苦了：“你身边那个先前跟你一起的女娃娃呢？” 步笙尧如实回答：“被护送回白府了。” “白府……那可是这里的豪强。”老板道：“那个是白府莫名失踪的两位小姐里的哪一位？” 步笙尧好好的念了一遍：“莫名失踪的两位小姐？那这个就是大小姐。” 老板：“我先前以为那白家大小姐也是与你一般的外界来客，想不到居然是此界中人。那之前为了保险给你的另一块钟石倒是无甚用处了。” 步笙尧怔了一下，抬起面无表情的脸看向老板：“不，那个姐姐是和我一起从外界来的，在外界有父母有妹妹。” 老板奇怪道：“可是我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早就听说过白府两位小姐。按说如果是外来人——比如说你，这里就会安排一个新身份出来。我多打听打听就知道那个是外来的。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白大小姐的失踪是因为和书生私奔，这消息是今天才有的，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书生……但是没想到，那书生就是我见过的奇怪孩子。” “你会把红石头，也就是钟石，交给一个刚见面的‘奇怪孩子’？”步笙尧皱眉：“钟石很重要吧？” 老板苦笑：“那是因为别人都以为你是大人，对你的态度明显和你的实际年龄不符，我就知道你应该是外头的。”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步笙尧盯着老板：“你是谁？” 那边白明溪也是难过的很，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见传说中的老爷夫人之类的人物，就已经要被折腾的没脾气了。 目之所及东西一致的精巧妍丽，挡在面前的屏风更是珍品中的珍品。但是再好看也拯救不了现在她low到底的心情。 “小姐，这件墨蓝色的裙子怎么样？” “小姐，小衣用这件白色绣荷的？” “小姐，要这件深衣还是那套襦裙？” 白明溪忍了几次没忍住，深吸一口气沉到水里去了。一圈围着木桶的丫鬟手忙脚乱：“小姐！当心溺水！” 穿好衣服还不算完，一群小丫头小心的给她擦头发，并且又在问她对发式的喜好。问的她头晕目眩，不知今夕何夕。 最后，终于，一通乱后还是收拾好了。白明溪从来都没有这么觉得，古人生活简直麻烦，特别是大家小姐！这么来一遭，连要去见“父母”，而自己是假冒的这件事都没那么怕了。 白父白母见到女儿过来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屋里那群小丫头又拿衣饰之类的问题来烦你了。” 白明溪点头，然后就听见上座的白母叫自己上前去。她心里松了口气：她真不知道这里的礼仪，能避掉自然是最好的。 她抬头看向白母的方向，一时间如遭雷劈，因为那里坐着的那两个人和自己的父母简直一模一样！ 巧合……吗？ 同一时间，白月明突然昏倒在教室，被正好同一节课也在这座阶梯教室的乔末送往了医院。 当然这是人们眼中所看到的。 实际上救护车开到半道上就转了方向，一路开到了碧泉林园白廿的别墅。步岚桥抱着白月明下来的时候白廿已经等在那里了。 白廿：“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不好拖下去了，那碎片被激化的太过，除非现在就能让阿尧把东西取出来，要不然白月明是撑不了太久的。” 步岚桥在没有白月明的时候一向是冷静的——因为没有白月明他就不用做出情绪上的伪装。他把人放到了客厅沙发上之后就给白月明做了检查。 检查完后他的语气算不上好：“不明原因，激化刺激突然加强，阿尧赶不上的话碎片会彻底自毁。” “所以，找阿尧来，尽快。”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得说深衣什么的其实并不适合女孩子，据说是百官和士人们穿的 其次，里面所有涉及古代的东西都是大烩菜，就是什么都有，考据就算了…… 最后留给阿尧的一句话—— 阿尧，快回来，要不然就一辈子长不大了哟 第11章 观光副本（三） “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的老板看了步笙尧一会，终究还是投降了：“真是好奇的小子，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厉害身份，我只是这里的守钟人罢了。” 步笙尧：“嗯我懂了，你就是那种主角陷入危机后的神秘老爷爷角色。带打怪带升级，送法宝还送漂亮的大姐姐，最后还会有揭秘时间说明发生的一切。” 老板：不，你等等，虽然有很多听不懂的词汇但是哪里都很不对劲。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奇怪的？ 步笙尧：“不用再解释了，我就是主角，拥有主角待遇也没什么。” 老板：“……”目瞪口呆。刚刚那个好像很成熟的小孩子在哪里？怎么感觉怪怪的？ 步笙尧：“好了我明白了，现在把姐姐救出来一起回家的责任真是重大。现在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可以送我们回家的方法？” 老板：“……虽然还是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的确是要送走外来人。”短短时间内就猜出自己是有办法送人出去的，这孩子前途无量，真是可怕。 不，老板，你什么都不知道。步笙尧只是看小说看多了而已= = 步笙尧虽然还是面瘫脸，但是却不难让人看出满满的期待：“那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老板拿出一块钟石：“这是钟楼里那座大钟旁边地上镶嵌的石头，本来我也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作用。后来也是巧合，我妻子一次晚上随我去巡钟的时候看它漂亮偷偷撬出来了几粒。我发现之后就拿了回来放在身边，想等下次去钟楼的时候再安上去。毕竟钟楼那里香火鼎盛，缺了点什么很快就会被发现，而且这是对神钟的不敬，它可是我们的神明一样的存在。” 步笙尧拿出那樱桃大小的红石头，仔仔细细的观察也没看出什么。 老板神色有点发苦：“因为巡钟这件事是五天一回，所以这石头就在我这呆了五天。” “就在这五天里，我发现了不对，我的妻子……消失了。” “而周围的所有人都说，我从未有过妻子。” 步笙尧喃喃道：“妻子……消失了？” 老板仰头注视着屋檐一角，黄昏光线并不好，那里就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步笙尧乖巧的努力保持安静，一时间只有老板的声音在描述这件经年往事。 “我难以置信的询问了我所能见到的所有熟人，他们只会露出‘我疯了吗’的疑惑。连她的父母都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女儿和外孙。” “在我颓然的时候，我带着石头来到了钟楼，意外的发现钟楼变得破败许多。那破败绝不是一日两日能造成的，就像是一座钟楼被独自遗忘了几十年。这不可能，明明那时候钟楼还有大量的财力物力维持，每日的供奉也是不少。” “我选择了白日再来，却看到钟楼并无破败之相。经过多次验证，我发现白天晚上，它是两副模样。而晚上又分为我身上带还是没带红石头。若并未带着，那就金碧辉煌。若带着，那就颓败无比。于是我把这个石头叫做钟石。” 步笙尧等了半天，老板迟迟没再说话，于是他问到：“没了？” 老板长叹一声：“不，就在我探明钟石与钟楼确有关系后，又过了几年。我看见了第一个我清楚的知道是外来人的人。就是他让我确定，这里有什么东西会修改这里人的记忆，让大家合理的接受外来之人。” “那个人，他是我的儿子。” 步笙尧反应了一下，十分勉强的发现，刚刚老板口中的妻子可能是“妻子和儿子”的意思。那么一个失踪的人又回来了，是这样吗？ “他见到这里仿佛也十分惊讶，但好像还是记得我。当年的消失他因为刺激太大也并不记得具体细节了，但是他告诉我，我的妻子他的母亲，确实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所掌握的送人出入的方法就是我和我的儿子一起验证过的。” 步笙尧听明白了：“就是说这个方法足够有效！” 老板抹了抹脸，笑道：“之后我儿子也来看过我几次，所以方法是真的。我家那小子还留了信，说是如果别的外来者不信的话就看看这信。” 老板去内室翻了几番，拿着一个纸袋过来了，交给步笙尧的时候他还叮嘱了一下：“这里面写得什么我也看不明白，你看不懂我就没办法了。” 步笙尧小心的拿出纸袋里面的东西，打开后就顿住了。 怪不得老板看不懂，这玩意儿通篇带标点空格声调的汉语拼音，就没一个字！果然是一看就知道是“外来者”的东西，因为汉语拼音只属于建国后。 这时候步笙尧异常感谢妖族的“一百年义务教育工程”，他费了点时间顺利的把整封信读了下来。 【展信好， 当然我相信你现在感觉估计不太好。毕竟不是谁都会毫无障碍的接受自己，嗯，那个叫穿越？最近出来的词我总是用不熟练。 不管误入此处的是普通人还是非普通人，我希望出去后都不要宣扬此处以及我下面说的任何话，因为后果不止国家新建的不可说部门会请你去喝茶。 我出生于此，十四，五岁之前拥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爹的职业是守钟人，我娘偶尔会陪他去巡钟。直到有一天，娘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告诉我这里要出事了。我问娘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娘只是摇头。 我发觉，那天娘坚持要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睡，虽说不合当时年代的规矩——毕竟我都可以娶媳妇了，按当时看——但是爹同意了。半夜我被娘摇醒，感觉头晕目眩的。娘她问我爹去了哪里，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答案来的很快，因为有士兵破开了卧室的门。 那天月光真是明亮，我看见爹躺在院子地上一动不动，好大一滩血在蔓延。现在想想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人。 士兵们破开门，胡乱搜了搜屋子就骂骂咧咧的走了，我发现没人看见我们一样。 之后是强烈的地震，我们最终狼狈的活了下来。但是整座城已经变作了死城，也不知是死于屠杀还是死于天灾。 逃出生天后，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我娘是天魔，一个阴差阳错有了人身的天魔。 但是她为了我爹留在了那座有神钟庇佑的城，这些年已经虚弱的厉害。能带我逃出来已经费了太多力气。最终她带我去了天魔界，出乎意料的是，比起人我拥有的特质更像是天魔。 之后我来人界办事偶尔也去故地重游，也总算知道了钟楼里的钟确是有镇压的功劳。可是世道在变，人们渐渐也不信这个了。因为伤了根本，我娘撑了好些年后死在了天魔界的家乡。 最后一次来看，这里似乎已经变成了小镇。 哪知道一次意外调查我居然又见到了我爹，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还是认出了这里和他。何其荒谬，城里的人都变做了时间的幽魂，被封存在此，反反复复的重复死前三个月的时光。 连记忆也被人操纵。 特别是近几十年，好像快要消散的他们又被新的能源所补充了消耗。如果有追查此事的同僚误入，还请想想办法。如果是普通人，就当听个故事。 我们研究出来的出入方法是有效的，请不用担心。 附：这里的吃食基本都是没问题的，就是普通人可能受不太了。若是出来了请去洗洗胃。 于XX年七月书】 就着油灯的光看完后步笙尧揉了揉眼睛，问老板：“你儿子叫什么？” 老板微笑：“叫弥生，林弥生。当时我想叫他林狗儿，被内妻嫌弃了好久。她从来都活的想个大家小姐。” 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和信的内容，决定回头告诉小叔。步笙尧斗志满满的说：“那就让我们准备准备，然后送我回家……等等，得先去接姐姐。” 白明溪可不知道有人正在谋划着要接她出去，她只是震惊于白父白母的容貌。姜妍西微笑的拍了拍女儿的手：“怎么了？看娘看的呆住了？” 白博古哼了一声：“瞧瞧，都是你惯得。还敢学人家话本里私奔，最后不还是得回来。” 姜妍西可不管，只是对了回去：“有本事你就骂她两句，别在这说风凉话，我就承认就我一人惯她。” 白博古不说话了，姜妍西就拉着女儿说话：“下次再去钟楼求良缘的时候娘可得跟着你，可别一转眼又被那个拐跑了……” 姜妍西说了很多，白明溪越听越不对。她的人设不是逃家大小姐被棒打鸳鸯不得不回家吗，怎么父母的样子都是一副“你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自己回来就好”的欣慰样子？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姜妍西提到了：“这次多亏白锤，要不然你这孩子别扭的很，才不会主动说。要不是他说你已经想明白了，愿意与那书生断绝往来，我们都还以为你要一条道走到黑……你名声也坏了，白锤也是临城冯家的二少爷，要不是为了你也不愿意化名来咱们家当一个小小侍卫，还一当就是三年。今天他算是坦白了，说不介意你的名声，愿意一辈子对你好……” 白明溪有点无语，谢谢你了白锤，耍得一手好心机，你是喜欢你家大小姐想趁机成了自己的好事吧！哪里来的狗血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我写的剧本啊￣▽￣ 步笙尧：好多符号……好厚的信，拼音不好怎么办？ 白明溪：好坑的剧情，还求良缘和霸道少爷呢，怎么这么多戏 步瑾廿：阿尧呢？！ 藤午：属下正在找 第12章 观光副本（四） 雕梁画栋全被窗幔遮住，白明溪就算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帐顶，而且一片漆黑不辩色泽。 睡不着，经历了一天稀奇古怪的事情，没做什么却格外的累。明明就是疲惫却怎么都睡不着。硬要说原因的话…… 夜深人静的有点过，她现在能毫无问题的听到睡在脚踏上守夜的小丫鬟的呼吸声。然后这就提醒了她一件事——这这这谁知道身边存在的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还有她已经尽量避免摄入食物了，但是在父母的盯梢下还是吃了点的……有点饿先不说，会不会出问题才是正经。 胡思乱想了一通她翻了个身，然后踢到了一个凉的不行的东西。身体僵了一下，白明溪被吓到了。 这是，什么，在，她的床上！ 自我建设心理底线了半天，她总算下定决心去看看那是什么，因为不去确认一下是什么和她同床的话她心里始终没底。总不能是包着的人头？还是什么腐朽的木头？难不成是锈掉的金属？ 越想越…… 白明溪想了想决定还是隔离一下好，但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包着手的布什么的。帷幔倒是布料很多，但是她不敢动，就怕那小丫头感觉到什么。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接近，快速的碰了一下。 感觉没什么危险后犹豫了一会才试探的拿起来。 摸了半天后她恍然，这是她的包！ 大惊喜。 轻手轻脚的拉开拉链，一通翻找后白明溪找到了翻找的目标——手机，缩到被子里后她才想起来，身上不是穿着里衣吗，多好的隔离材料刚刚都没想起来。幸好这回只是自己的包，下回怎么保证不有什么是通过接触触发的小手段？ 白明溪默默叹了口气，先把这个想法丢到脑后，塞好被角以防光线透出去后她解开了锁屏。 意料之中，没有信号。 调小了通话音量后试着打了几个电话，都不行。心里苦中作乐，怀着“既然是非人类，这通讯信号什么的应该也非人类一点吧？”的期望，她拨了步笙尧的电话，这还是当时和步笙尧的小叔见面的时候拿到的。但是当然没什么结果吧……然而下一秒她听见了回音：“喂？哦哦，姐姐！” “！”成……成了？ ----------------------- 步笙尧大概也能猜到白明溪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就算不知道套用一下古代常识也差不多明白。 于是他放轻了声音快速道：“是这样，我现在找到了钟楼的守钟人，他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有办法送我们出去，不是出城，是回人界。姐姐你现在能想办法出来吗？” 刚说完步笙尧就明白自己提了个愚蠢的问题，于是他没指望得到回答直接继续道：“好了我知道了，那明天你看看有没有机会。如果可以就打给我，震动几下就行，如果不行就什么都别做，我会和这个守塔的大叔想办法。” 挂断之后，步笙尧把手机又塞回了兜里，自言自语：“哇哦意外惊喜，没想到同处一个小世界的话打电话完全没关系。” 人族墨家、阴阳家、杂家，妖族的星宿集团，天族的天原社和海族的覆海阁，是非人社会里科学方面的尖端战力，在他们的通力研究下研究出了适合非人类使用的灵力手机。而这一次的事情充分说明，科学研究方面他们还是很靠谱的。 ……其实步笙尧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因为自家二叔步岚桥在星宿集团挂有职位，所以他一向很欢迎二叔拿新产品模板机来给他试用，这么一看他总是超出时代的潮流一大截呢。而步笙尧现在用的就是去年研制出来的模板机，要是不靠谱那可就麻烦多了，比如和普通人界手机联通的瞬间，那边手机炸了之类的…… 之前发生过，据说是因为普通手机接收了灵力受不了什么的。 还好没有。 不过二叔也是厉害，在人界待着还带谈恋爱，怎么就还有时间研究最新款的手机？ 一不小心步笙尧的思维就发散的没边了，老板咳嗽了几声步笙尧都完全没有听见。最后老板只能拍醒从刚刚开始就陷入沉默的小孩，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你的同伴出了什么问题？” 步笙尧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没办法，一脸面瘫气息低沉神游天外怎么看都是刚刚接受了沉重的消息，受的打击的样子。 老板：“你……放宽点心，还是小孩子就不要想那么多，大叔我啊，会好好地把你送出去的……” 步笙尧反应不过来，但听老板的意思是在安慰自己，应该是关于流落在这里的事。于是他一本正经道：“没关系，我一定会和姐姐一起成功出去的。” 老板有些欣慰：“真是坚强。” 喂喂，你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好吗。 不管过程原因是什么，结果是老板被步笙尧希望早点回去的心所感动，决定先带步笙尧去钟楼看看顺便做些准备。步笙尧自然没什么意见。 虽说作为真.小孩子，熬夜真的很困就是了。走在路上还遇上了打更的更夫，就是电视上老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 但是在古代，做更夫这项工作的人还有一项重要的职责——抓犯了宵禁的人。 显然老板和更夫很熟，更夫也知道老板要巡钟，于是笑谈了几句就放行了。 强撑着走到钟楼附近，在踏进钟楼前小广场的时候他打了个激灵，瞌睡什么的瞬间飞走了。 这是一种穿过水面的感觉，一瞬间的窒息后就是强大的压力。他瞟了一眼在自己斜前方老板，发现他毫无所觉。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大叔，这里平常人很多吗？” 老板道：“是很多，毕竟在这里，所有的所求之事都可以来求一求。” 步笙尧继续问：“那就是说大家都喜欢进钟楼去求神通？” 老板：“只是大户人家往楼里去的，平常老百姓就是在楼前空地求一求罢了。我们不在这停，想送你们出去还是得进楼。” 步笙尧打量了几下钟楼，只看出来了比白天见到的远影破旧许多，其他也没看出什么。于是他也闭嘴了。 步笙尧在心里默默下了判断：这是层结界，而普通人是感觉不到的，并且不受结界约束。这和进这座古城之前感觉到的很相似，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关联。 尽管受到了压力有些虚弱，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是幼生期的关系，所以压力并不很强，最起码没有像留下那封信的天魔的妈妈一样流失力量。所以情况还不算糟糕。 还在基座没进钟楼主体，步笙尧就有点兴奋。虽说老家也有这个，但毕竟也不是原汁原味的，哪有眼前这个看着有感觉。 一进门就是旋梯，这座通往钟楼的旋梯居然是石质的，每一阶上都有浮雕的莲花，踩着有点不舒服，不过据老板说这也算是一种祈愿。 很快，两人来到了钟楼前的一小片空地上。步笙尧看着这楼有些惊叹：“真是厉害。” 这并不是说这有多精致，而是那种被时间所腐蚀后的沉重感扑面而来。不管是明柱回廊还是斗拱彩绘，都没了精雕细琢的精致，多了几分模糊的沧桑。 步笙尧没有合适的形容，也不太明白什么叫时间匆匆，但是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欣赏这里。 老板不清楚这个，他在一旁遗憾：“若是你白日来也不至于只看看这破烂砖瓦，那时的楼可比这好看，又亮堂又精巧，就是人多，现在这个就没什么好看。” 步笙尧耸耸肩没答话，老板见他看够了就带着人往里走：“咱们上二层，钟在二层中间，钟下地上就是我拿的钟石。” 一路上的浮雕木刻虽然有点模糊损毁，但是步笙尧也看的有趣，他从中辨认出不少的神话故事英雄传说。有了这些，最后见到钟本体的时候，步笙尧发现这钟居然是这里最不起眼的东西了。 因为它既不精致也不华丽，一眼看上去甚至很有些粗糙。一根木梁悬挂着它，除了特别大之外就没什么特别起眼的地方了，与宝顶上虽然暗淡剥落但是仍能看出华丽金箔有巨大的对比。 钟下的地砖上镶嵌的红石头看来就是老板所拿的钟石了。 “那么我们要做些什么？”步笙尧看了一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问老板。 老板把一开始就带着的布包放在地上打开，拿出了一撮黑色的东西。把它和钟石放在一起，然后把它们交给了步笙尧：“你去把它们在钟的附近找个地方藏好，等回来让白大小姐再找时机摸一摸就行。” 步笙尧照办，很快就藏好了。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老板正把布里裹着的其他粉末绕着钟撒，老板见他回来，只是朝他喊了一句：“小子在那站着不用动，我得自己撒。” 步笙尧眨眨眼，不确定是不是地上的钟石是不是闪了几下。但他感觉到的是，身上的压迫感是猛地沉重了几分。这就说明应该真的有用。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原路返回。 破旧的钟楼被抛在了身后，只等白日的到来。 晨光乍晓，一切一如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注：文中钟楼部分参考西安钟楼并加以改造，如有不现实请无视~ 今天的阿尧也很精神呢 第13章 观光副本（五） 老板可能是觉得，没让难得来这里的客人看见他们标志性的钟楼最好的样子，所以硬是把生意给了信得过的小厮伙计守着，自己带着香火钱拉着步笙尧去见白日的钟楼。 至于步笙尧……他还真有点想看，也就没阻止。 结果就变成了在老板的带领下走街串巷逛景点= = 要是白明溪知道步笙尧过得这么滋润，想必会更深刻的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喔，对了步笙尧不是人。 不管怎么说，白明溪不得不暂时适应起正宗古代大小姐的生活。 卯时初（5.00A.M.）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并没有让白明溪醒过来，淡淡的香气里她只是翻了个身。但是丫鬟孜孜不倦的喊起床她就躲不过去了。 “大小姐！小姐！已是日出时候了，该起身了！” 白明溪清醒过来后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感叹了一下油灯效果的渣后，这才看了看窗户的方向。窗纸外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明显是天还没亮。这么早就被喊起来了？ “现在几点……什么时候了？”她看向喊她的丫鬟。 “回小姐，已是卯时一刻了。再不快些就要来不及去给夫人请晨安了！” 艰难的换算后白明溪斯巴达：这不是才五点多？！知道古代起得早也不能早成这样啊！ 木然的把丫鬟递过来的沾了中药粉的杨柳条塞到嘴里，用起了古代版牙刷。漱口洁面搞得白明溪心累，她从来不知道刷个牙洗个脸这么费劲。 然后坐到了模模糊糊的梳妆镜前之后白明溪才知道刚才那都是小意思，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等着她。 “小姐你忍一忍，很快就好。”小丫鬟温柔的笑了笑，下手却一点也不温柔的拿起一根极细的线在她脸上一绞一拔。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确实存在于脸上的绒毛，飘飘悠悠的落了下来。 白明溪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泪流满面。拿线的小丫鬟还在安抚她：“没事的小姐，您昨日才回来，今天自然要好好装扮才好，洁一下面很快的。” 卯时正（6.00A.M.） 临出屋门，白明溪终于又听见了那声金属敲击的声音。她循声望去，看见是一盘很大的盘香。放香的铜盘里已经有了一两个金属的小块，而香上面还挂着两个。很快她就想起来了，是自己小时候还动手做过的计时器，似乎叫香钟来着。这个这么大也不知道多久能烧完。 “小姐，已经卯时正了，该去见夫人了。”丫鬟在一旁轻声提醒。 于是一行人有手持灯笼的，有拿着备用风衣的，有贴身随侍的，只是为了陪她从住的东院去主院而已。 一路上能看清的景色不多，但是从灯笼漏出来的光里，能看到边角。管中窥豹中可知白府绿化不错。 卯时一刻（6.15A.M.） 终于到达主院，白明溪被热情的拉着和姜妍西说话。面对着母亲的脸，白明溪不知所措了一秒钟，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演下去，一时间气氛和乐融融。 #世界欠你一座小金人系列# 辰时正（8.00A.M.） 一说说了一个多小时，茶水换了好几轮，感觉话都说到无话可说了之后，家主白博古终于宣布食时时间到可以开饭了。 白明溪吃到早饭的时候已经饿到胃疼。她开始由衷想念家里的食物，因为这里并不能让她放心大胆的吃东西，鬼知道吃了什么。 巳时初（9.00A.M.） 白明溪留下喝了茶就被打发回去，回到院子后她有点茫然：“现在干什么？” “回小姐，小姐可以绣绣花喝喝茶，弹琴画画，或者做嫁衣剩下的部分。” “啊？！”嫁衣？ 丫鬟笑了：“小姐的手工向来是顶差的，要做成大礼用的嫁衣得拆拆分分好久呢。” “……我去院子里走走。” “小姐刚刚回府，这些日子风吹日晒皮肤都差了不少。还有身体还得好好调养才是。”说着就奉上了茶盏：“多喝些茶水养养颜最好不过。”（注：古人特别是女子多用喝茶来减肥调养……） 白明溪拿着茶水有不祥的预感。 未时初（1.00P.M.） 硬生生被丫鬟拖住，并没有什么事的在她的闺房里呆了一上午，快发霉了。之后悲哀的发现好像没有午饭。 丫鬟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安抚差点爆炸的白明溪。 “传说白家有一处禁地……” 白明溪眼神死：故事能安慰我吗？！能当饭吃吗？！！能让我出门吗？！！！这情况，搁谁谁私奔！不逃家简直对不起这个设定。（很遗憾，古代逃家的大小姐还真是少数的。） 申时正（4.00P.M.） 有人来送饭，晚饭。 硬生生呆了一天在屋里，白明溪表示饿的不想说话并向前方扔了一只丫鬟。 酉时初（5.00P.M.） 冬天天黑的早，现在已经开始日落了。屋里昏暗了起来，白明溪在屋里走动了几步后就不想动了——因为整整一天，她没能再跨出房门半步。再悠闲的走路都走烦了，再精致的装饰也看腻了，当然某种玄妙的怒气值也积累的差不多了。 亥时初（9.00P.M.） “小姐，该入寝了。” “……嗯。” 一天.完。 “怪不得那么多古代小姐姐都瘦小的不要不要的，原来这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精髓。”整整一天，白明溪真的没再出过门，屋门。她抱着被子小声狠狠道：“不行，这鬼地方不能多呆了，一定要早点离开。” 很快，机会来了。 有一贼人趁夜黑风高把白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到处都闹哄哄的，好像只有白明溪这里格外的清净。但是清净归清净，小丫鬟们也是各个严阵以待，就怕刚刚找回来的小姐丢了。 对此白明溪不做评价，她独自在屋里，小丫鬟们都去守门窗了。被盯了一天的她现在急需独处，真是现在才意识到，现代社会对个人隐私和对人身自由保护的好处。 趴在桌子上感慨的白明溪感觉自己被拍了肩膀，然而不管是抬头还是扭头都没看到人，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刚准备叫人进来就感觉衣角被拉了拉，低头一看这才看见步笙尧的一张笑脸。（身高问题） 步笙尧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吓到了人：“我想办法让这里乱起来了，咱们走吧？” 白明溪看见了熟悉的脸后感慨万千——虽然只不见了一天，然后果断和步笙尧离开了闺房。一路上并没有人看见他们，虽然他们有避着人走，但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几个家丁，白明溪没忍住问道：“既然有这种方法，为什么不在有办法离开这里回家的时候就来接我？” 步笙尧也感觉很苦逼：“因为我人小力薄啊，没妖力没法术的，忽略咒用到一半失效了怎么办。根本就是不想再拖了才有此一遭的。” 然后最苦逼的事情发生了，步笙尧施展出的法术它果然失效了。就在他说完之后的下一秒。 “我就知道是这样，一开始出你房间的时候，我开始施术就发现，这次的咒效果好的不行。”步笙尧点头：“就因为这个，我的妖力不够了！” “啊？”白明溪尽量冷静分析：“所以就是质量好了要耗费的力量就多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不是还小吗，力量掌控不足就会出现各种突发情况了，习惯就好了。”步笙尧的高马尾一晃一晃，白明溪很想去拽两把，但还是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所以怎么办？很快白府就会静下来的，丫鬟们马上就会发现我不在房间里。” 步笙尧拉着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就走：“现在大门是过不去了，我来的时候发现还有个地方没什么人，我们去那里。等我恢复恢复就走。” 步笙尧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堪称是苍白的颜色一看就急需休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觉得难受，反而精神十分的兴奋。这种兴奋能直接的反应影响到他的身体，心胀加速跳动…… 猛然间步笙尧反映了过来，这感觉就和之前那个晚上，在白月明那里是一样的！ 这代表了什么？难道说他离那个“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近了？还是“那个东西”出什么意外了？ 不管是哪个猜测，都让步笙尧一阵头晕目眩。这异样自然被白明溪感觉到了，她察觉到了步笙尧脚步的踉跄后有些担心：“阿尧？你没事？” 步笙尧甩了甩头，清醒了一点后道：“没事。” 白明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他们一定能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能找回你的某个“重要的东西”了，开心吗？ 阿尧：当然，这代表本大爷可以进入中二期了 等……等等，我可没同意啊喂！ 阿尧：辣鸡作者，咩哈哈哈（光速跑走） 喂！ 第14章 观光副本（六） 一路胆战心惊，但是很明显越往某个地方走他们遇到的人就越少。 步笙尧冷不丁的出声道：“好了，就是这里。” 因为四周寂静无人，步笙尧也就稍稍放开了些声音，没想到似乎是这周围太过幽静，竟然有种呜呜的回音。趁着冬日的冷风，颇有些渗人。 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人屏气，循声找去，原来是不知何时就挂在这里木架上的风铃。这风铃上已经有了铜锈，挂着的地方已经和铁丝之类的金属锈到了一起，不分你我。 虚惊一场。 步笙尧一下子坐倒在地，也不管地上到底是土还是什么，会不会弄脏衣服。白明溪笑道：“和我这个假的不同，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大少爷出身。最起码之前你肯定没自己洗过衣服吧？” 步笙尧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驳。 白明溪知道他需要休息，倒也不再逗他，只是在这座小院空地稍微转了转。 “你看这挂风铃的木架，像不像古时候放兵器的兵器架？” 步笙尧歪头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白明溪转了一阵后还是回到步笙尧的身边：“我还是在你身边吧，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不找个靠近围墙的地方直接跳出去？你在外边还是有帮手的样子，带我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才对。” 一提这个步笙尧就郁闷了：“对我来说当然是哪个省力就用哪个方法，但是架不住白家变态啊。” 白明溪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步笙尧想了想道：“是这样的，白府周围都有一种奇怪的‘场’。简单来说就可以比喻成是，嗯，就是法阵，镇都有生门，换算一下就是白府大门的位置。其余的地方那就是奇奇怪怪的，贸然跳墙就像是在阵里横冲直撞，可能会遇到更难的难题。我的力量不足以破阵，当然就只好按规则来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我没学过破阵之类的办法。” 白月明竟无言以对。 步笙尧丝毫不认为的自己能力不足是什么问题，毕竟之后还会成长。 休息了一会步笙尧就站了起来，白明溪有些意外于他的恢复速度：“这么快？” 步笙尧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这里有点异常，不敢多待，咱们最好快点离……” 话音未落，那开始吓了两人一跳的铜风铃忽然开始叮叮咚的响个不停。两人一同向那风铃看过去。冬日入夜就冷的不行，特别是今天还特别的潮，那就更冷了，简直是阴嗖嗖的冷到骨子缝里。 但是这种冷和风无关。 简单来说，今夜无风，最起码现在无风。 那风铃还在响着，听起来格外深情款款，趁着这景也就格外的其乐融融。 步笙尧本来就是勉强站起来准备走人，结果被这一吓差点又坐回去。 很快，不远处的房檐下也有风铃加入了和声，好不热闹。如果忽略看见的所有东西，单听声音倒是还算好听。 步笙尧闭了闭眼，不知何时白明溪已经昏倒在地。他已经感觉到有什么在阻止他离开，这东西一股劲的想让他进去屋子里，那种急切的心情几乎让他直接冲进去了。 好在步笙尧还有理智，他将白明溪半拖半拽的安置到这座院子“气”最浅薄的地方，想了没几秒就屈服在了那股意志下。 那东西送来的感觉太奇妙也太亲密，虽然急切却并无恶意。重点是，步笙尧几乎没费一点功夫就认定了“那东西”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黑暗和乐声，恐惧和未知。 步笙尧笑了，然后冲到门前，无视了门上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锁破门而入。 狂风大作，束发的发圈闪烁了几下微光就暗淡下来，在发圈里封印的结界术式支撑了不到三秒就支离破碎。接着是步笙尧的手环，这次时间长些，术维持到他到了那东西面前才消失。 步笙尧的脚被突刺扎穿之前他跳了起来，直接跳上了放那东西的桌子上，一抬头和年画的神明大眼瞪了小眼。 干咳了一声，他捞走了桌上的盒子，顿时风力又一次升级。 步笙尧在风里被卷着那叫一个难受，呼吸不畅还受了伤。他僵着手臂把项链扯了下来，费尽最后的力气捏碎，瞬间他的身边风平浪静。 这是“域”，顶尖的强者受到了十分奇特的经历后所领悟的独特技巧。步笙尧身上这枚吊坠所储存的域的效果就是“势”，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凭借势碾压低级法术效果，甚至有时候可以直接术消失。简单说就跟王霸之气一样，十分好用。 这么霸道的域当然不是也不可能是步笙尧的，这是他老爹给他的保命底牌。 本来并不想用到这里，但谁让步笙尧他作呢。凭着自己在人界，还有七界协会的同意书保证，最重要的是两位叔叔随时可以救他就大意了，谁知道会卷进奇怪的地方。平日里带着的保护用品几乎全在学名须弥袋俗名储物袋小名方便袋里装着，而他的方便袋丢在了碧泉林园白家别墅。 “老爹会拿他的四十米大砍刀砍死我的。”步笙尧喃喃自语，干脆盘腿就这么在桌子上坐了下来，也不管身周半径一米外的危险，兴致颇高的打开了盒子：“出来吧惊喜，要是没半点理由就用了老爹给我保命用的吊坠那我就惨了，希望你可以……噫？” 盒子打开后，一片晶莹莹的碎片直接冲着他的手心撞了进去，那样子那速度均十分壮烈，简直让步笙尧避无可避。 步笙尧大惊，盒子也不管了，拿起自己的右手反复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夭寿啦，刚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无不妥后，步笙尧试图在这个一看就空荡荡的房间里找到什么提示性物品。 最终确认除了桌子盒子还有画，这里简直连蜘蛛都没有一只，比被洗劫了还干净。当然了也并不能肯定是不是原来有现在被强风卷走了。仅存的年画在墙上慈祥的看着他。 步笙尧打了个寒战，终于想起来自家身体里还有个东西叫“怕”。他顶着保小命用的域哭丧着脸出了屋门。路上经过的风都乖乖偃旗息鼓，突刺都幻化回了平整的石砖，一切都乖得不行。 ——讲道理这并没有让他开心一点。 怪异的狂风似乎以木架上面挂着的风铃为界，一点都没有越界，那自然没有波及到白明溪。 失去了木盒子里面的碎片之后风小了不少，白府的气也在减弱。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们很快就可以直接跳墙出去也没关系。 一些之前完全没有听见的声音也远远传了过来。 侍卫们走动的脚步声，轻声的交谈，火把噼啪爆裂燃烧的声音，被踢到的小石头滚落撞上墙的声音…… 比人族优秀敏锐太多倍的五感一时间达到了顶峰，步笙尧能清楚的听见这些声音。但是就在之前，这座院子还堪称寂静。当时正在为无人追来而暗自庆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 说起来院子里刚刚的交响乐似乎也没人过来查看。 是院子被什么阻隔了。 步笙尧咬着嘴唇，右手握了握：“是这个东西吗。” 没了莫名的压制，白明溪很快醒过来了。 步笙尧没打算怎么瞒她，跟她讲了讲发生的事情，白明溪听着听着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狂乱的风，尖锐的突刺，供奉的宝物。 “我们……好像进了白家的禁地了。”白明溪目光发直，同时感觉特别奇妙。 还记得中午白明溪饿到怒气值爆槽吗？那还记得丫鬟为了安抚白明溪所讲的故事的关键词吗？ 白家，禁地。白家禁地。 结果晚上就来亲自走了一趟。 世间之事果然不能以套路衡量，人生处处皆惊喜。 步笙尧现在只想赶快走，他要回去做全身检查啊啊啊！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还一副“我不行了”样子的步笙尧现在特别靠谱，好像经历过一场惊吓后反而力气体力全恢复了。俩人一口气跑出来了，特别顺利。 出来后步笙尧才隐约想起貌似直接可以跳墙没必要走大门，他没在意的把问题丢到一边，急急忙忙带着人就往钟楼跑。 老板早就在那里等着，见两人来了还新奇的看了两眼白明溪。 步笙尧急切道：“老板，现在能送我们回去吗？” 老板：“得等等，现在月亮还没出来。得等月亮出来BALABALA” 步笙尧悲愤绝望脸：“我要现在回去——”检查身体！ 老板：“可是月亮没出来。” 总而言之，一切看月亮，都是天意。 步笙尧：“我要回家——” 也不知是步笙尧的回家执念感动天感动地，还是今晚月色太给力，一片云开雾散之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月亮施施然冒了出来。 老板：“……” 白明溪“……” 步笙尧：“天不亡我，求传送！” 作者有话要说： 月亮：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锅？ 另，上章的大小姐生活有一定夸张，认真你就输了 第15章 观光副本（完） “就由我来送你们一程。”老板站向站在钟下的步笙尧白明溪二人深深施礼：“弥生的画像你们已经见过，如若二位出去后见到了我家的那个混小子，就让他七月十五团圆节回来见见我，拜托二位。” 步笙尧歪了歪脑袋，不置可否。白明溪微笑：“虽然不知道您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身边这个孩子知道大概吧？世界太大，如果找到了一个特定的人那一定是很幸运的事，到时候绑都要绑他来见您。” 大钟周围不显眼的粉末纷纷自燃起来，墨如夜色的火烧成了一个圈子，首尾相合的时候周围的景色一点一点褪色。 这火焰一点也不炽热，反而烧起来后有种温润的清凉之感。 老板站在火圈外，在身影彻底消失前似乎动了动嘴唇，可惜已经没人能听见。 步笙尧盯着老板消失那处，直到火焰猛地拔高遮住了所见的全部景色后才收回了目光。白明溪看头上那一小片钟顶渐渐变为墨蓝的天空时松了口气，道：“难道是古代的团圆节比较特殊？我记得八月十五中秋才有这个寓意吧，老板是口误？” 步笙尧耸了耸肩。 火焰一点一点熄灭，没有留下半点踪迹。老板定定的看了这个方向一眼，沉默了一会就离开了。 明天还要开店呢，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步笙尧和白明溪两个凭空出现在了一片温泉水的上空，快速坠落的时候简直令人猝不及防。 “啊啊啊啊啊——” 哗啦—— 步笙尧死命挣扎起来，奈何冬天本来衣服就穿得多，一沾水沉的不要不要的。即使他已经使出了狗刨法也并没有能挽救他一时半刻，反而加速了他沉底的速度。 白明溪要溺水的时候努力站直了，之后发现水刚刚好到她的下巴——在她踮起脚的情况下。幸好白明溪还记得步笙尧悲剧的身高，眼疾手快的出手捞人，这才救下了步笙尧。 在步笙尧勉强靠在白明溪肩膀上，并借助浮力呼吸到氧气后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然而气还没喘匀就听见有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忙完了？” 白明溪抬头看去，刚好看见一个靠着石头泡在水里的……帅哥。白明溪的脸微不可查的红了一下。 帅哥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忙完了那我就问个问题。” “你们……究竟是怎么闯到我的私人温泉里来的？”重音里的“私人”二字一出，现场场面陷入了异常的尴尬。 很快问题就解释清楚了，能在四十分钟后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和帅哥一起用餐还多亏了步笙尧。 步笙尧在有理难辨的关键时刻发现了温泉旁有碑石一块，上书协会九号温泉六个大字，附赠角落里七界协会的灵力会徽一枚。 这代表什么，这地方是灵泉啊，还是传说中被不知名大佬买下来的那一个！普通人一泡就会症状明显的七窍流血——他们周身经络禁不住灵气灌脉。那还想什么，对面必定不是人，最起码不是普通人。 确认对方也不是普通人后步笙尧就把签订的保密同意书丢到了一边，三言两语解释的整件事情清（dian）清（san）楚（dao）楚（si））。 同意书上只要求不向普通人暴露里世界，没说非普通人嘛，没毛病。 和谐友爱的饭吃完（快两天没好好吃饭的苦逼孩子们），这人自我介绍：“我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们来到这里应该是我的问题。” 懵逼X2：“你谁啊？”这两个东西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 男人惊讶道：“难道我在温泉那里没有告诉你们？” 步笙尧：“……没有。” 男人往后一靠，摆出了一个放松的姿势：“原来是这样，我是越零，种族天魔。” 步笙尧肃然起敬：“原来是越零魔君。” 白明溪：“那是……” 步笙尧：“天魔界的五位魔君之一，近千年里最优秀的新生代大天魔，功绩多到数不过来。据说又强大又美貌，最喜欢忽悠人，见到一定要远离。……最后半句你可以当我没说。”不小心秃噜出来妖族内部记载内容了，都是二秃子的错。 仿佛被遗忘又强行被甩锅的陌七云：喵喵喵？excuse me？ 白明溪不明觉厉。 然而又强大又美貌的越零魔君又补了一句：“当然在我以为我是个人的时候有个名字叫‘林弥生’。” 步笙尧：“……” 白明溪不确定道：“林弥生？” 越零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左手轻轻一抬就有美貌的……毛茸茸头顶果盘跑进了餐厅。 愉快的把果盘拿下来，一把搂住那只毛团子揉啊揉，顺啊顺的，直把毛球撸的哼唧哼唧，一看就是资深玩家。 步笙尧冷酷无情的打断了这幅软绵绵的画面：“所以，什么叫‘是你的问题’？” 越零根本就没给步笙尧一个眼神，只是嘴上状似漫不经心的解释：“因为我爹他手里有我的头发还有我的法力固化而成的粉末，只要用这个布我留下的阵，那最后落点就只能是我身边。这不是很好？如果来的是普通人我就抹了他们的记忆，如果不是我还可以看看同僚们有没有什么新线索，重点是还不用担心秘密泄露。” 步笙尧还在生莫名其妙的闷气，白明溪若有所思：“这样可以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越零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打了个响指：“对，既没有普通人的伤亡也没有那城里的人伤亡，不是很好？” 白明溪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对这位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大天魔，最后还是微笑——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时只要微笑就好了：“您多久没去看看林老板？身为父亲，恐怕十分想念您。” 越零：“我还去的不勤快？每隔半天我就会去看看他老人家，这都不叫勤快？” 白明溪皱眉：“半天？” 越零把舒服到眯眼睛的小兽放在垫子上，终于正眼看了对面俩人：“时间不一样当然效果也不一样。那里的六天只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三个小时。即使是半天我就去一趟在那里面也是十几天过去了。” 步笙尧拿出了平板，发现虽然衣服被划破了但是方便袋还是好好的并没有出现损坏（感谢买这个储物袋的管家和做出这个的老板）。他划开一看，时间居然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不到。 “那老板说你最近……”白明溪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件事再说些什么。 越零皱了皱眉头：“不过最近我已经一星期没进过那里了。” 步笙尧虽说知道这是越零魔君的家务事，理智上来说应该别多问，但是谁让他是小孩子呢对吧，抑制不住好奇心也是正常，于是他问了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越零重复了一遍，又看了步笙尧好大一会。见小孩还是那副抓心挠肝的好奇样子，他只想叹气。最终他还是说了答案。 “是你的话我告诉你也无妨。” “我一直在研究怎么送人进出那世界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我要告诉你们的与这研究倒也有些关系。” “我见到我的父亲后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在维持这个秘境一样的世界。一开始我以为是城中钟楼的原因，对着它很是研究了一阵子。但是后来我发现，仅凭这种‘阳’是不可能做到维持小世界这种东西。” “然后，我发现了那个世界所对应的‘阴’。” “仔细想白家，那可是在我幼年时期记忆里最厉害最美丽的家族。那座城他们说一不二，听说生意已经做到了遥远的大海。总之是地方豪族。白家主家的两位小姐三位公子也是像画里的人一般。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记得她们的容貌，但是就那种很厉害的感觉留在心里了。” “在白家一处称为禁地的地方，我找到了‘阴’。” “足够讽刺的是，我发现越强大的东西出现在那座城，阴阳之力就消耗的越厉害。我找到了原因，却没办法消灭。” “而我为了保护好仅有的东西，只能强大起来，所以我自然是‘强大的东西’，我只能是‘强大的东西’。” “既然你坐在这里，那么我的父亲还有那座城，早晚有一天会灰飞烟灭尘归土吧。” 白明溪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悲伤，她如实的转告了老板让他们带回来的话：“老板在我们临行前托我们带了话，‘如若二位出去后见到了我家的那个混小子，就让他七月十五团圆节回来见见我’他是这样说的，直到最后他都期待你的回去，团圆节什么的是你们那里的习俗吗？” 越零摸着白团子柔软的毛，笑了：“哪有什么团圆节的习俗，小姑娘还是回去查查七月十五是什么日子，这节多少年也变不了。今天恕不招待过夜，门外有人接你们回家。” 门开了，是由侍者引路过来的白廿，白廿身后还跟着影子一样的万能助理藤午，他道：“找了他们一大圈，没想到是在越零魔君这里。” 随意寒暄了几句尽了礼数，白廿就把人带走了。 越零魔君的身份自是不用亲自送人，他拍了拍白团子：“瓷团儿，你去替我送送客人。虽说是位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客人，但终归是我欠了人情。” 白团子蹭蹭越零的手，轻巧的越到地上，往外跑的时候幻化成了人身，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童子。 “若不是你，我又如何见得那人。”越零把手遮在眼睛上，好像有些疲惫。他喃喃自语道：“七月半，开鬼门儿 。鬼门开了出鬼怪……” 不知多少年前的中元节晚上，高大的男人扛着小小的男孩，一路上唱着逗小孩的儿歌去逛那难得的夜市。娴静的女子在一旁照看着，生怕男孩掉下来。小摊吃食，人流如织。人人都带着面具，好似混进人间的鬼怪。 家家户户的鞭炮合着远处的法事梵音，郑重又绮丽。在这天，女子也可上街游玩，为祭祖的传统略尽绵力。 看够了玩够了，还需去河上放上一盏河灯。灯上有字，写满了眷恋祈愿。 河水又宽又长，被河灯里的蜡烛映照的水波明明灭灭，随波逐流的灯盏将死者的魂灵带往地狱天国。 从此死者轮回，生者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孟兰盆节，是演化自佛教的节日。 越零外表虽然看不出有什么伤痛，但事实上当年的事情是给他留下了心结没错。这么多年促使他变强的动力就是想要保护自己失去的亲人。 堪称心魔。 而老板重复死前三个月长达数百年，他作为守钟人，即使记忆一遍遍被重置也多少会有残留。步笙尧作为那个“不可知之人”（我就不剧透了），就是一个变数。他的到来再加上老板在最后儿子的灵力冲击之下，想起来自己已经死去就是很正常了。 老板知道了自己死，自然就猜出来了恐怕放步笙尧走就代表这里的崩溃（毕竟步笙尧他们是从白家禁地出来的，而儿子在之前不知道第几个轮回里提过“白府禁地里之物”），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放过所有人，结束这个可悲的轮回。 文笔还是凌乱生涩，请诸位多多包涵。 下面就是准备下一个副本啦。 第16章 咒印 从越零魔君的温泉庄园出来后白廿就带着接到的人急匆匆的往回赶。 晚上的山间小路总是不好走，开车磕磕绊绊的颠簸在山路上，白廿的表情已经不是平时的笑意满满，而是一种沉重的担忧。藤午在认真开车，白廿跟他们解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听越零魔君说，你们刚从一个小世界一样的地方出来，现在应该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简单给你们说说这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有了开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一些，然而第一个消息就让白明溪猛地蹙起了眉：“白明溪小姐，你的妹妹白月明小姐现在是病危状态。” “现在她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步笙尧也是颇觉意外：“等等，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白廿：“你妹妹在大概半个小时前突然昏倒在课堂，被二哥送到了我这边。” 白明溪没再说什么，但是不管是时时往外看的动作还是不由自主握紧的双手都显示出了她的焦急。 白廿说了另一个消息：“白家本家那边已经先行向我们透漏了口风，不日将送白明溪小姐进入本家学习，为正式进入里世界做准备。” 说完后他见没引起后排那两个人的反响就知道他们都在担心那个“病危”的姑娘。希望赶回去的时候还来得及，“那东西”真的自毁的话可就糟糕了。 黑色的商务用车一点都不起眼，在马路上行驶的十分遵守交通规则。一切似乎都并无诡异之处。一直注视着外面的白明溪一个晃神发现，车窗外的景色已经不是熟悉的大马路。 白明溪：我仿佛对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这又是……？”白明溪秒速转头问步笙尧：“又回去了？” 步笙尧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没关系啦，就算再进去我也……等，等等，叔！我还没见到二表姐，这是哪里？” 是一直沉默的好司机藤午回答的他们：“这是古董道，妖族司南兄弟开辟的结界，常被用来抄近道。我与大人去越零魔君的庄园就是走的此路。” 步笙尧有些新奇的看到路两边有酒家旅店，但很快就转移开注意力盯着前方，期盼着再快一点。白明溪看见步笙尧的表现，心中叹气。 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太过捉摸不定，就算确认了他没有什么恶意也难以令人放心。特别是妹妹好像并没有她那种奇奇怪怪的特殊力量，很容易受伤。一直以来，这位表弟都没有表现出对她们姐妹的关于家人的认同，也许是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你现在还好吗，我的妹妹。 车飞快的开出了古董道，重见天日的时候外面绚丽的人造灯光重新照亮了车里。 白明溪惊讶的发现车行驶的方向是碧泉林园。 白明溪：“这个方向的话是去我家？” 藤午：“不是的白小姐，我们的目的地是七界协会妖族分部。” 那时候的白明溪自然是不知道，白家本家临时透出的口风究竟有多么重要。从那一刻起，对白明溪上锁的里世界就正式的打开了，权限以及超自然将从此对她毫无保留。不管是古董道还是七界协会的存在，都自然不会再瞒着她。 白明溪：哦，那要是我没有本家的授权？ 白廿：那就只能委屈白小姐休息一下了。 步笙尧这孩子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其实知道，但是说真的，要把课本上的图片和现实结合起来那也是需要一点点观察力。不巧，步笙尧小朋友此时此刻无心留意周围。 当步笙尧他们到门口的时候没人迎接，白廿丢下藤午让他去停车，带着剩下的两人就加快脚步去了客房。 这间客房已经完全是一座手术室的样子，十分有非人类特色，充满了一副超现实的味道。 步岚桥正在给昏迷的白月明测量游离值，好评估白月明身体里那东西的力量狂暴到了什么程度。他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刚好做完这项工作，抬起头后果然看见了步笙尧。 “阿尧，你过来，感受一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步岚桥抬抬下巴示意步笙尧过去，步笙尧乖乖的小跑过去，眯着眼睛仔细感受。 在步家，步笙尧是既不怕他老爹也不怕他小叔，拳打侍女脚踩管家，人生格言就是干不要怂，堪称步家第一的吉祥物大宝贝。他只怕一个人，那就是他二叔。 幼年的检查身体配合治疗给步笙尧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心理阴影面积堪称无限大，简直可怕。 于是他二叔吩咐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那绝对是指哪打哪，让往东绝不向西，狗腿子到了极点。 步笙尧站在白月明床边凝神感应，最终得出了沮丧的结论：“她……身体那边有什么隔绝的东西，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看出来二表姐的身体十分快的在弱化。” 步岚桥皱皱眉，没说什么，只是运用高科技再次检查了白月明，什么都没发现。 在多次尝试后，步岚桥无愧于他实验室研究狂的设定，大量比对后凭一点微弱的数据变换顺藤摸瓜发现了问题。 步岚桥的眉毛快纠结到一起了，他先公布了好消息：“我知道阻碍压制在哪里了。” 之后他转过身直面那个昏迷不醒的重伤病号，语气过分平静：“有人或者非人，在白月明的皮肤上刻满了咒文。” 皮肤……上？ “因为是真皮层，所以进行雕刻的时候只会少量出血，但是一定很疼。留下这些的一定得是她很亲近的人才行，要是有一点不甘心咒文就不会生效。” “雕……刻？亲近的人？”白明溪难以置信。 白廿叹息：“有时候并不知道你们人族是怎么想的。”他看着步岚桥：“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做什么？” 步岚桥的语气有些微的同情：“取刻下咒印人的血雕刻新的咒，逆了它的效果。我建议白明溪小姐的血可以试试，同血缘就是直系亲缘应该也行得通。” 白明溪想都没想，伸出手臂：“如果我妹妹这次挺过来了，请务必告诉我凶手。” 白廿：“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楚，解除咒印需要什么？” 白明溪反应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我是施咒人的直系亲缘……” 步岚桥还是很冷静，他动作迅速的完成了抽血工作，从不知道何时回来装壁画的藤午手里接过针灸包，像绣花一样细致的开始在白月明皮肤上刺绣。刚开始绣了两针，他像想起啦了什么扭头看向其他人：“如果害怕就离开。” 步笙尧二话没说拉着白明溪走出门，白廿留下了，给步岚桥掠阵。 白明溪脑子里一盘浆糊，棉签按住针孔这样的事情都是步笙尧干的。白明溪脑海里反反复复重复着几句话—— 我建议白明溪小姐的血可以试试，同血缘就是直系亲缘应该也行得通。 留下这些的一定得是她很亲近的人才行，要是有一点不甘心咒文就不会生效 那么，到底是谁会让白月明完全丧失警惕心，而自己又是直系血缘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实在是怎么写都不对劲……先发上来一章短的 第17章 它是希望（改错字） 步笙尧很快就被叫进了房间，因为白月明真的已经情况非常危急，不能再耽搁一丝一毫的时间。 白明溪靠着墙发呆，不愿意去想一些当时看起来温暖，现在想想太过残忍的回忆。 “妈妈的肚子里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小学四年级的女孩穿着因为学校统一分码而显得不合身的校服，好奇的趴在妈妈的膝盖上。 姜妍西笑着看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以后要好好对这个孩子，它是……希望。” 长大了一些的女孩扯住父母的衣角，央求道：“月明在发烧，哭着要你们陪，你们不能留在家吗？就留一下下。” 白博古揉了揉她的头顶：“我们要去挣钱养家，要不然怎么把我们的宝贝女儿明溪养的漂漂亮亮。” “那……”白明溪迟疑了，不想太过给家人添麻烦。 “宝贝一定能照顾好白月明的对吧？是大姑娘了。”姜妍西笑着挽住丈夫，两个人去工作了，留下白明溪独自照看妹妹，她下定决心要把妹妹好好的照顾好。 父母难得带妹妹出去玩，但是妹妹回来后全身都有红痕淤青，好像不小心勒住磕了无数次。 “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的小孩子……”白明溪无语，“月明很乖，你们就算很久没有带过小孩子也有过经验吧，看看她被折腾的。” 姜妍西苦着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摔了好多次……以后还是你来带吧。” 白月明很快上了寄宿中学，一日她向姐姐撒娇：“姐，我都好久没见你，想死你了。” 白明溪尽量无视身上的大型挂件，边捏梅花包子边道：“要不是这所中学有梁老师在，多少能帮我看着照顾你，我都不能放心上大学。” 白月明：“梁老师？” 白明溪：“是爸妈的老熟人，之前我在这所学校的时候她的碎碎念堪比……咳，大概是因为上一辈的交情所以把我当亲生闺女疼。后来才知道爸妈也是打了招呼的，总之你在这里我也比较放心。要不要去请梁老师吃个饭什么的……” 白月明茫然：“可是我并不认识一个姓梁的还很照顾我的老师啊……” 白明溪：“这样……你都在那一年了，不会是那对不靠谱的忘了跟梁老师打招呼吧。” “姐，为什么那对夫妻从来都记不住我的喜好，这回又给我邮回来了超不靠谱的礼物！” “姐，你都快成妈妈了。” “姐——” 白明溪被推门声惊醒，抬头看去是白廿步岚桥和步笙尧三人。忽然的她就觉得步岚桥看起来有点眼熟。鉴于白月明手撕前男友的时候，担心妹妹的白明溪并没有在大学城附近突击到现场，之前也还真就没几次交集，所以白明溪只是觉得步岚桥眼熟却并没有认出来 步笙尧：“不用担心了表姐，月明表姐情况稳定下来了，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要不要去看看她？” 白明溪点头，放下一丝疑虑郑重地道了谢。 叔侄三人目送白明溪进了客房门后才转身向客厅走去。 “二哥，那咒法确认是谁下的吗？”因为白廿将藤午留在客房防止意外，所以泡茶这活计他就亲自下手了。 步岚桥推了推眼镜：“是白家那两个废物。” 白廿：“唔，废物吗。二哥你还真是一眼就直达本质。接下来就看看那些钉子什么时候回收利用利用一下，天天费心思关注他们还真是挺麻烦。” 步岚桥：“可是你乐在其中。” 白廿：“……二哥你能不能委婉一点。对了，阿尧的话也该回去上课了，但是还得在人界磨砺磨砺。” 步岚桥：“一年的时间差不多也够阿尧的身体调理好了。 ” 步笙尧举手要求发言，两个叔叔十分大方的应允，步笙尧清了清嗓子：“我强烈要求二叔给我做全面检查！” 一时间他的两个叔叔都被这发言镇住了，听听这激烈的语气，昂奋的状态，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大半夜的瞌睡幻听了，步笙尧小朋友居然向自己的童年阴影勇敢的发出了挑战。 步笙尧：“喂喂你们这什么表情，其实是我在白家，嗯，那个小世界里的白家BALABALA……所以这个碎片是什么鬼！” 步岚桥看着步笙尧伸到面前的手晃来晃去，看似表情很冷漠，但是熟悉的人看见还是能看出来他眼底有笑意划过。 白廿扶额：“所以说你的观察力到底和谁学的，取出来白月明身上的东西后你就没仔细看看，对比对比？” 步笙尧：“等等，对比什么？还有我身体难道是真出问题了，还得用一年调理？！” 步岚桥抓住了小孩的手：“行了，跟我去检查。” 其余的半句话没说，拉着人就走。步笙尧猛地一打寒颤，感觉自己的颈椎处久违的一凉。 白廿看着他们的背影，状似叹息道：“傻阿尧，我们只是怕妖界灵力分子太浓，你将要接受碎片融合受不了外界刺激，人界岂不是正好。不过话又说回来，申请一年的时候我可没想到这一茬。” 再过一个星期就把阿尧送到白家去。 白廿愉快的就这么把步笙尧未来一年的去处敲定，步笙尧对此一无所知。 而就在这一天，步笙尧想起了被二叔支配的恐惧。 —————————— 黑狱。 这里的风永远是杂乱的，时冷时热，时大时小。这里的世界黄昏永驻，这里的人从没有真正见过日落。 黑狱是橙黄色为主调的地方，虽然是暖色系，给人的感觉可并不是暖。 一入黑狱如坠九重深渊，此地黑若阴鬼，狱重如山。这就是黑狱给人的感觉，这就是黑狱名字的来源。 步非柒此时就在黑狱边缘，带领七界联军远远观望这气流异常波动的黑狱内部。向天魔族求助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想必天魔族很快就会派增援来到这里，助他们一臂之力。 这种异常很常见，但基于步非柒隐隐约约的预感，他选择了严肃对待这件事情。 逢魔时刻的光辉瑰丽的惊人，但再动人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一成不变的地方终究要变了，一成不变的景色也终究要变。 此事不会善了。 作者有话要说：OK，过渡章完毕，下章回老家。一年呢，不知道二秃子顶不顶得住后援团的热情。 中二的阿尧，即将参上！ 第18章 回家 “步笙尧！你给我好好的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啊！” “等等，你居然还把吃完的零食袋藏到了沙发底下!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你站住！” 白月明被气得抄起因为打扫卫生所以就在身边放着的室内扫把，追打前面窜的跟个兔子似的小少年。他仗着家里的暖气开的足，穿的看起来画风诡异。就像是人家过得是冬天而他就是过夏天一样。 这人自然就是被投放到这里一整年的步笙尧，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收了碎片的原因，他一年里长高不少，终于看起来有十多出头的年纪了。 白月明一度担心过步笙尧长得太快是不是生病了什么的，在白明溪和步笙尧的联手忽悠之下她信了那个什么“阿尧家里血脉问题，大隐世氏族咱们不懂”的扯淡理由。 在寄居白家的日子里，步笙尧只回妖族小住过几日，刚巧错开了白家父母回家的时间。所以也不存在见面问题。 白廿：没错哟，一切都是巧合嘛。 白明溪自从开始接受灵力训练之后，不止获得了新的能力，还获得了新的世界观。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对父母的感情很难再修复了。虽说表面不怎么显露，想必心里还是别扭至极。白月明对此一无所觉，仍旧相信父母，期待父母的每一次回家。 步笙尧跳上了餐桌，举起刚刚经过沙发顺走的靠垫朝白月明丢了过去：“看我的终极奥义：魔道幻影斩！” 白月明：“斩你个头啊！” 步笙尧做了鬼脸，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样子。 白月明：“以前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的人设是高冷面瘫，谁知道你是个逗比，欺骗感情退货！” 步笙尧：“怕了吧，我可是最后的终极BOSS，臣服吧咩哈哈哈。” 白月明：“所以说，姐你当初为什么要以这个家伙做模板来用！”现在某人得意的样子让人好气。 白明溪在大半年之前和好基友绯树合作了一本小说，在争取到了步笙尧监护人的同意后，里面最大的反派形象就以步笙尧的“看见陌生人状态”为原型，并进行了二次创作。 没想到角色意外的很受欢迎。 步笙尧的小尾巴翘得老高，看得人手痒痒，格外拉仇恨。 听着外面的打打闹闹，白明溪也露出了微笑。这不是很好嘛，现在的阿尧身上才有了家人的味道，而不是一开始看似乖巧实则漠然的游离。况且一年前出的事让白月明对步笙尧的态度也正常了，没有了那种诡异的热情，现在的生活可谓和谐无比。 但是……今天吃完午饭，阿尧就要回家了。 想到这里，白明溪的嘴角拉平，感觉闷闷的。这会再听外面堪称日常的动静也有了将要离别的感触。 一年而已，习惯之后时间真的不算长。 贯彻着食不言的习惯，餐桌上异常的沉默。饭后，难得白月明没马上去刷碗。她盯着盘子好像能盯出一朵花。白明溪见此状况，替妹妹问出了她们一直在想的问题：“真的……不再留几天？” 步笙尧虽说还是孩子，但见多了离别，所以倒还算是平静：“不留了，再留我就没办法离开了。我可是隐藏的妖魔鬼怪，有主角光环的，怎么能这么不干脆，走的那么不华丽。” 白月明胡乱的收拾碗盘，转身就走：“你就华丽吧！” 步笙尧小声念叨：“该不会是哭了吧……” 白明溪揉了揉他的头发。 很快，白廿敲响了白家大门。他郑重其事的感谢了白明溪白月明对步笙尧一年的照顾，，有十分眼熟的黑西装替步笙尧搬走了收拾好的行礼。 临走，步笙尧对白家姐妹道：“如果想我的话我会再来看你们，房间里有我留下的礼物，我也会想你们的。” 目送了步笙尧的离开，白月明抱住白明溪哭了：“混蛋阿尧啊啊啊啊——” “好好好，他混蛋。” “他会回来的对吗？” “会的，一定会的。” 他可是我们的家人啊。 —————————— 翌日，步家 步笙尧躺在久违的躺椅上在回廊下打瞌睡，住他家隔壁的陌七云差点抱着步笙尧大腿哭出来：“老大，你可算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我又要被你的后援团烦死了。打也打不得的，他们差点把我吃了！” 众所周知，步笙尧有一个十分不得了的后援团。之前几次回来，他接见后援团成员是一项重要的日程，每次都可以救他的头号小弟陌七云暂时脱离苦海。 可惜的是，这次步笙尧暂时不想出去见人。好不容易回来妖界这边，浓郁充足的灵气让他昏昏欲睡，舒服的不行，哪有心思出门。 人界正处于冬季，妖界则不然。他老家这里是夏季，暖和极了。步笙尧穿一身短裤小背心就可以享受管家爷爷新从人界学的绵绵冰，简直不要太舒爽。 更何况最大的压力长不大这事已经解决，还不抓紧时间享受人生？至于陌七云……哪里来的瓜娃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可惜今日步笙尧他注定不得清闲，他小叔给他请的先生在傍晚时刻抵达了步家。作为将要做人家学生的人，迎接招待的一应事物步笙尧必须在现场。 结果晚上第一堂课就把步笙尧吓着了。 先说说这先生的模样，长得中正平和，一派正气，标准眉毛标准眼。通俗点，就一如果不是他先生妥妥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长相。简直就是正宗的路人脸，如果这位的自我介绍叫“路人甲”，那简直就是意料之中。 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是：“我是你太爷爷的拜把子，欧阳秀泽。” 下一句：“当然你可以叫我元修老师。” 步笙尧陷入了呆滞：“可是太爷爷的好友元修妖圣不是据说是难得的美人吗……而且隐退了小五百年了……而且妖圣……而且小叔驴我……而且……” 元修看见一好好的孩子只会而且了，心生愧疚：“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禁逗，还是每天多练练字稳稳心神才有益于修行，多加三十张应该正好。” 步笙尧回神，试图转移话题逃离练字：“老师，你本来就长这个样子还是……？” 元修笑如春风：“果真心神不稳，练字百张可定心凝神。” 步笙尧颜色一分分灰白下去，无比可怜。元修轻描淡写：“不管是谁都不喜欢他人过多的关心自己的容貌不是么？” “学，学生受教。”步笙尧面上一片恭敬，背地里在咬手帕：他早该想到的，太爷爷手札上明明写过，他挚友生平最厌恶他人以自己的容貌开玩笑，后来更是发展到提都不能提，他怎么就忘了！ 大概可能是见到了活的杰克苏，而此杰克苏明明有杰克苏的名字却没有杰克苏的样貌，所以好奇心压倒了微弱的回忆。 小叔他居然轻飘飘的就说了一句：“给你找了个老师，尊重点。”然后转眼来了个来头大的长辈，还是妖圣！ 步笙尧扭捏了一把，然后问道：“那什么，您来这里是要教我什么呀……” 卖个萌，老人家一定会和善不少。步笙尧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元修大概没想到，自己将要来教的学生，居然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 他想想联系他的白廿小子的性格，发现这样很正常。于是元修坐正，为步笙尧科普了一把。 元修：“这世间有七界，七界协会正是这七界联合起来办出来的，你知道是哪七界吗？” 步笙尧当然知道，这是小学历史的总纲，年年划重点年年不考的奇葩：“妖族、人族、天族、鬼族、天魔族、巫族还有海族。” 元修点头：“当年七界远不如现在和平，处处是战争，我与你太爷爷认识就是在战场。妖族当年派出的战将基本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平民很少有能担任起将领的人物，步家、孔家、白家、玄家等等家族联合退敌。” 步笙尧：“哦哦，我知道，大家一直都说孔家的人都好看的不行，但是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个孔家人。他们是不是根本就不出门啊？” 元修看了步笙尧一眼，表情无法形容。步笙尧想起来了这位长辈的禁忌，暗道：难不成所有有关容貌的话题都最好不提？嘴上却是乖巧：“您继续，继续。” 元修：“天界本不欲加入战争，但经过其余几界的侵入后也不得不开启了战争状态。季薄夏是天界的女武神，也是当时的总指挥。” “鲜少有人知晓的是，这位总指挥有一幼子，在开战后也跟着去了战场。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丈夫叫欧阳绎，是欧阳家的三公子。” “我就是那个孩子，欧阳秀泽。只是阴差阳错，最后居然在妖界捞了个封号。” “我是天界人，自然知道许多天界事，我是来为你补习天界常识的。” “你的下一站，是天界。” 步笙尧愣了半天，只感叹：“我天，欧阳家族什么的，简直苏炸。” 至于下一站天界？ 我要多休息休息啊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当当当当。下一站天界！ 可能会有女装PLAY哟（糟糕的微笑） 第19章 临圣（一） 后来步笙尧才知道，之所以他逃学几天都没人来让他去学校的原因。 管家爷爷早就按白廿的吩咐在妖类第一小学替他办理了休学。 步笙尧：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在家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科科。 陌七云：那里有担惊受怕，不是过的挺舒服吗？老，老大你笑的好可怕…… 步笙尧：啧。 说起来，元修魔君教课还是教的挺认真的。步笙尧跟着他学了不少知识，对天界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就跟人界各个国家各色人种一样，天界其实也不例外。 有金发碧眼白皮肤白翅膀的，一到人界保证被上帝的信徒奉为天使。也有黑发黑眼黄皮肤没翅膀的，妥妥的亚洲的神明形象。 基于此，天界是几界内最开放多元化的地方。 既有信教的教众也有装神弄鬼的神棍，更不缺浪漫的艺术家，这就是天界。 步笙尧举手提问：“那天界有没有传教士？” 元修颔首：“自是有，传教士传递着信仰的光辉，偶尔去听听他们传道也是一大趣味。” 步笙尧：“传销呢？” 元修：“那就是我们的督查组织的事了。” 噫，元修老师身后好像有黑色的百合花。 自“混乱纪年”即当初的七界混战过后，天界的领导者下台。这标志着君主制的结束和新时代的开始，天界另辟蹊径，成立了最高决议小组负责大方向的决策，其余的各个细节经由区长带领全民进行公投。 由此，天界奠定了自由的政治基础。 步笙尧举手提问：“所以我为什么要学习天界政治？” 元修：“因为你是你太爷爷的血脉。” 步笙尧表示有听没有懂，元修进一步表示：“步流木让我为难你一下子。” 这里得说明一下，步流木就是步笙尧太爷爷的名讳。 步笙尧瞬间觉得自己有一个假的太爷爷。 又过了一个月，步笙尧被元修打包带走去了天界。 走之前被填鸭式教学塞了一脑子的法术公式及原理，步笙尧感觉天在旋地在转，眼睛都要看不清路，跌跌撞撞的。 可惜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怜悯。 允悲。 要不是因为长身体和妖力的时候在人界，补充不了对应知识，那也不至于这样。 好难过，感觉自己孤家寡人，不会再爱了。 天青适时的在一旁递上了手帕并鼓励自家少爷：“没关系，擦擦眼泪，早晚都是药丸。” 步笙尧：“……嘤。” 不管怎样，步笙尧还是和他汤圆属性的老师踏上了前往天界的传送结界。 据说是甜甜软软的糖心黑芝麻，很好吃。 天界之所以叫天界，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陆地。一望无际的大海和碧蓝如洗的天空就是这里的主要部分。 传送结界开在了海上的平台上，平台是一种奇特的石头建造的，上面有几个巨大的大厅。各界居民拿着通行证往来于此，井然有序又匆匆忙忙。像这样壮观的交通枢纽在这片海域还有三十多个，至于全界，那应该有六百左右了。 传送的光芒时强时弱，步笙尧对这里的好奇只持续到了走出大厅。他一出门下意识的抬头，然后就被震撼了。 呈现在天空中的是一座座浮空岛，它们有些彼此以半透明闪烁着流光的桥相连，有些则有凌空的列车往来。 平台正上方没什么岛屿，它们大多三三两两漂浮在远处。 美丽的就像是人界流行的幻想游戏，或者是静态的油画。 无与伦比。 “哇哦——”步笙尧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拍拍拍。 元修笑道：“虽然很感动你对我家乡的赞叹，但是再不快点就要赶不上空中专列了。” 步笙尧抬头看元修，一脸好奇：“什么是空中专列？” 元修领着步笙尧走向了一列列车：“就是这个，它可以直接将我们送到凝碧岛，你太爷爷在那里。” 凝碧岛之前元修老师和他仔细讲过。 这是天界的一线岛屿了，主打的特色是艺术。 步笙尧跟着登车，坐到位置上之后开始打量周围。 很普通的列车，一共二十多节。要说特殊顶多是侧壁刷成了蓝天白云式，十分生动，算是有点天界特色。 但是讲道理再生动也不是真的，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包厢。 有点失望。 元修仔细的扣上了两个人的安全带，认真的问：“你恐高吗？” 步笙尧：“啊？” 很快步笙尧就知道了为什么元修妖圣有此一问了。 列车启动后，步笙尧：“啊啊啊啊啊——” 元修笑的十分和善：“年轻真好。” 在列车开动后，步笙尧看见车厢周围在渐渐虚化，与外界融为一体。 那种“天界特色”的侧壁成了与天空相似的样子。一时半刻步笙尧居然没分辨出来墙壁消失了没有。 先前看着无比普通的列车硬就这么生生的消失了。 那么多列车厢都不见踪影，海天之间只剩下了步笙尧和元修。 步笙尧：消失了？那你倒是告诉我我在什么玩意里？ 咳，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步笙尧向下看去，视线再无阻隔，他见到了满目的蓝。期间间或有缥缈的云气飘过，他恍惚间似乎是明白了，他们已经在天上了。 列车从某座岛屿上空凌空而过，隐约可见有米粒大小的鸟儿环绕着岛屿飞翔，郁郁葱葱的森林有风吹过，树冠随风而动荡出整齐的纹路。 整座岛都像是一块巨大的，有着美丽纹路的绿宝石。 步笙尧喃喃道：“鸟儿……” 元修笑着科普：“不是鸟儿，这是绿森林岛定居的有翼天界人，这里的人翅膀大多都是鹅黄的颜色，嫩嫩的很好看，听说烤起来也非常好吃。” 步笙尧真心惊叹：“哇——” 元修扭头大概是笑了：“最后那个是骗你的。” 步笙尧的惊叹僵在了脸上，恨不得把元修嚼吧嚼吧咽了。 元修道：“前面有几座过虹桥，注意看，很有趣的。” 步笙尧哼看一声，但还是集中了注意力，果然不一会就看见前方有两座岛屿，它们由几座漂亮的桥连接，正是之前步笙尧看到的流着光的桥。 桥近看之后更加惊人，仿佛天成，毫无半点人工雕琢的痕迹。 比水晶深沉，比石头剔透。 但那些闪烁的流光则又表明，这是奇迹的，属于魔法的力量。 列车快速靠近，然后从桥的间隙穿梭着呼啸而过。 有人在桥上好像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列车，随后转身与身边的人继续谈笑。 列车与这些人飞速接近，又飞速的离开，就像是平行的线只有一瞬间的交汇。 步笙尧是在车里没错，但是那一瞬间却像是在飞翔。 “太棒了！”步笙尧欢呼雀跃，从座位上蹦跶下来就要野，结果下一秒就被元修按在了位置上。 武力镇压，分外残忍。 元修：“别乱来，为了你买的一等票，好好看着别捣乱。你也不想被空中专列挂上拒绝往来户的标签对吧？” 身后朵朵黑百合。 步笙尧委屈：“元修老师，你有没有听说过人界有一种植物叫百合？我觉得染黑了之后特别适合您。” 要不汤圆也成，咬一口，白加黑。 元修：“是这样啊。” 步笙尧乖乖听话，之后的路程尽量保持了安静如鸡。 但是这次旅程无疑是让人激动的，总的来说，很成功。 临近地面，列车车厢又慢慢的出现了。 步笙尧下车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摸了摸车厢壁，暗搓搓计划下一回来的时候偷偷磨下来点当土特产。 上天会消失的东西！ 元修带着人下车，顺便拍了拍步笙尧的头：“行了，别琢磨带回去当土特产了。这是法阵不是材料的问题。” 步笙尧不服气，理直气壮：“我又没这么想！”而且还没行动你就这么冤枉我！ 元修笑而不语。 当年步流木也是这副样子，没想到他的后人与他会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来。 神奇的血缘。 要是这样都看不出来，那和步流木混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下车后，步笙尧看着半空中漂浮着的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目瞪口呆。 元修叹了口气：“欢迎加入文盲的世界，那是天界文——欢迎来到凝碧岛。” 欢迎来到凝碧岛，一二三四五六七，怎么数都只有七个字。 那飘得怎么看都是十二团灵光。 老师，你莫要逗我玩，我还是会数数的。 看着小孩一脸你在骗我的表情，元修故作严肃。 元修：“没骗你，用天界语来看，这句话应该是这样——！@##￥…&%*~=+” 步笙尧尔康手：“等，等等，老师你刚刚吐出来了一堆乱码啊啊啊！” 元修盯着他，慢慢说道：“你要补习了，少年。” 步笙尧：“……不会吧，我不是被选中的人吗，怎么会被这么一点小问题击中！” 元修拿过刚刚有人塞过来的宣传单：“你看得懂吗？” “……”步笙尧灵魂从嘴巴里冒了出来，乘坐非一般的列车的激动化为乌有。 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恭喜，玩家步笙尧开启天界副本！ 第20章 临圣（二） 空旷，洁净，肃穆，庄严。 任何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堆砌其上，用于形容这个世界。 但是仅凭语言的形容又觉空洞。 身体自己动起来，一步步走向那白金二色交织的宫殿圣堂前的石阶。 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喜悦与虔诚，无需言明就已经得知，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恭敬的走上台阶，收敛全部的傲慢与罪恶，将不洁远远丢弃深深埋葬。 台阶的尽头是宫殿打开的大门，门上篆刻这世间的美德良善。正对着大门的是高高的石台，其上有柔和的光晕，不刺目的温暖。 他止步于高台之下，双膝触地，整个人几近匍匐在那里。 他听见有极好听的声音出自于口：“跪谢吾神。” 他恍惚明晓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圣者，神明创造出来，为天界之民传播信仰的圣者。 他身负羽翼，雪白双翼优美的铺展于身后，耀金色的长发似是阳光凝成。 不知怎么，他悄悄抬头看向了高台之后。 神明御座之下，高台之后，有少年面无表情的站立于此，看着虔诚的他。 少年发色是清耀的银，像夏夜晴朗的月色。 水晶金饰，白袍银发，静默的站立。 忽而，少年转身离去。 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宛如溺水之人不见浮木。 猛然惊醒。 他掀起被子，发现这是自己的工作室。 “昨天真是太晚了……”他揉了揉额头，，慢半拍想起来自己昨天为了一件作品忙到了深夜。 筋疲力尽后胡乱的进了与工作室相连的休息室，睡了一夜。 但是久违了又梦见了那个熟悉的梦。 依旧是记得模模糊糊，但是就是这个梦给了他生存的意义。 “还不够……还……还不够，还要……更多……非常多才行……” ………… 接受了元修老师的教导之后，步笙尧表示：我已心无畏惧。 什么发音啊语法啊都是浮云，有哪项语言难得过人界汉语！ 元修表示图样图森破：“还有天魔的虚空语言之类的，以后早晚用得上。” 步笙尧：“……真的假的。” 除了令人崩溃的语言教育，还有件好事。 步笙尧的太爷爷步流木来看重孙子了，还带了礼物。 步笙尧：“讲真，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且对着一张嫩脸，很难叫出太爷爷这个称呼。 作为前前任家主，步流木的脸实在是属于逆生长那一挂的。整只妖年轻水嫩的很，二十上下的感觉，说是步笙尧的哥哥绝对有人信。 老爷子之所以卸任就是因为看起来太嫩难以服众。 当然那是对外说法。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实是老爷子想换换活法而已。 步流木：“哈哈哈哈哈，乖乖阿尧，太爷爷带了天界最新最流行的儿童装！快看看合不合适！” 步笙尧：“太爷爷！您放手！不要再晃我的领子了！要，要喘不过气了！” 步流木：“哈哈哈，很有活力嘛这不是。” 步笙尧“不要擅自扒我的衣服啊喂！” 最终步笙尧的所有反抗被强力镇压，不得不穿上了小号的蕾丝花边小裙子，然后自己独自生闷气。 步流木倒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这些年就想养个女孩儿试试，你这样倒是也圆了我一个心愿。” 元修有点同情步笙尧，他摸了摸步笙尧的发顶，安抚的拍了好多张照片纪念。 步笙尧：“所以安抚在哪里？！” 元修：“心意到了就行。” 步笙尧：“完全接受不到！” 步流木拍了拍手吸引那对师生的注意力，成功后就直言道：“我在这里的身份就是有个女儿的妖界艺术家，目前正和好友合租公寓。” “之前也确实没想到，有一天我的重孙子需要来天界找我这个糟老头子。” “在天界的时候请务必不要漏了马脚，叫人家掀了老底。” 步笙尧脸色说不上好看，但是比之前一言不合就扒衣服的时候好多了。 经过了思考，他别别扭扭道：“虽说听起来很有道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是很想相信。” 步流木痛心：“好不容易，三百年来有这么一个乖重孙上天看我，关心我这个留守老人。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为了重孙安全的小要求，重孙都不肯答应。我真是失败，虽有家人，待遇却好比孤寡老人。” 元修在一旁提醒：“太夸张了，感情要自然，入戏要毫无痕迹。” 步笙尧：“……我听见了。” 元修把步笙尧赶出了家门：“你知道的太多了。” 步笙尧拿着长长的采购单子，哼哼了几声道：“天真！我第六天魔王怎么会被区区小计打击到。” 接着他一甩高马尾，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掉了。 咦，不知道为嘛，感觉自己的头发好像有点掉色？ 家里，元修问步流木：“阿尧……一直都这样？第六天魔王又是什么，天魔界的新流行？” 步流木淡定的喝茶：“大概是中二期。” 步笙尧这是没听见，要是听见了一定会立马怼回去。 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带着迷之自信开路了，走了半天步笙尧停下了脚步，懊恼道：“我是不是傻。”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晶卡，屈指弹了一下：“不是有它嘛干嘛要辛辛苦苦走路。” 研究了半天，终于依照着刚刚的路人所做，从天上招下来了一辆便携儿童车。 至于为什么不是正常型号的表便携车…… “您好，智能车载AI为您服务。我是75。” “检测到您的身高不足正常成年旅客标准，接下来可切换于儿童模式或特殊成年模式。” “无选择，自动切换儿童模式。” “我是儿童模式车载AI伞伞，请您设定车程哦。” 步笙尧没有表情，受到了一箭穿心的待遇：“成年模式是什么？” 伞伞：“有自动驾驶和手动驾驶模式，没有特别限行哟。儿童模式更安全，只会在低空三环内行驶，请注意目的地不要出三环范围，不然就要告知您的家长啦。” “……”步笙尧冷静了一下，默默告诉自己跟一个智能AI过不去太掉价。 “查询最近的购物中心。” “请稍等，伞伞正在努力查询。” “当当~，是碧翠天水！那里也是凝碧岛最大的购物中心。确认前往吗？” “嗯。”碧绿色的天上的湖，它说的是这个吗？ “祝您有个愉快的旅途。” 便携车慢慢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就开始平稳的向前开动，有安全带自动扣紧，以保证小乘客的安全。 步笙尧拿出购物清单，皱皱眉打量。 全部都是天界语，步笙尧看的很是吃力。 其实刚刚伞伞的话也是天界语，所以选模式的时候才没反应过来。想必特殊成年模式会更加便利一点。 这多亏了元修老师半年来的铁血政策，那可怕程度搞得本来满心想着可以和重孙子朝夕相对培养感情的步流木都退避三舍。 直接找借口出去出差，一跑两跑的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 借口假的惊人。 半年之后，步笙尧的口语终于及格了，读写虽然还有很大的问题，但是总算可以出来放放风。 但是吧，这个特殊词汇步笙尧还是听不懂的。只能字面理解。 所以为什么要来天界搞基础素质教育，他被拐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悠闲可以吗？ 就算是儿童模式车速很慢，在步笙尧胡想八想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地点。 在伞伞提醒他刷卡下车的时候，步笙尧恍然回神。 一边唾弃自己看购物单也能跑神到马里亚纳大海沟去，一边十分潇洒的刷卡下车。 被卡上余额闪了下眼睛后步笙尧坚定了自己趁此良机买买买的决心。 怎么都不能白来白跑腿对吧。 “祝您玩的开心，下次再见。” “多谢。” 下了车步笙尧就看见了大大的指示牌，上面标注着：碧翠天水 步笙尧恍然大悟：“原来是‘碧翠天水’，我还以为……”碧绿色的天上的湖。 远远望去，一片烟波浩渺。 湖水清透可爱，其上有各式亭台楼阁。 它们星星点点的散布在湖上，有人凌水而行，穿梭其中。 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最中间的银色圆球。 那圆球漂浮半空，离湖面有上一段距离，上面黑色光华组成字符：碧翠天水购物中心 “还真是购物中心。”步笙尧叹服。 他走上前去，很快就发现了凌水而行的秘密。 在湖面上各个商店之间铺设的有那过虹桥一样材质的路。 步笙尧好奇的走上去，感觉与正常的路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在这种路上走好像身旁的温度都适宜了起来。 步笙尧抬头看看猛烈的太阳光，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步笙尧在湖上的小店先到处转了转，最后买到了几样需要的东西后就去了圆球哪里。 球体近距离看很大，有浮空桥通向不同高度的各个门。 毫无疑问，这球就是商场的主体了。 步笙尧随便选了一个进了商场。 人、很、多。 天界的人喜好购物的这么多？ 昏头脑涨的转了半天终于步笙尧搞清楚了原因。 步笙尧：“你是说，这是凝碧岛一年一度的艺术交流日？” 被他拉住的人也不恼，耐心的跟他介绍：“就是据说今年来了平时见不到的画界大牛，所以今天人比往届更多。” 步笙尧把买的东西往方便袋里一扔，兴致颇高的朝着据说有艺术展模块的方向钻去。 会场布置的很漂亮，无愧于它艺术之名。 这届的主体是自然与魔法科技，会场就布置的更为梦幻。 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精灵森林。 最重要的是，这里不光好看，趣味性也很高。就算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能开心的在里面蹦跶。 步笙尧一路走过去，看到了不少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艺术珍品。有雕塑有组画，有乐器也有食物，整体感觉虽多而不杂。 最后，他穿过重重叠叠的纱幔树木，终于见到了这次展会的压轴之作。 是那位重量级画家的画。 高五米宽三米的巨大油画，画里与真人等比例的女子安静的凝视外界，裸楼在外的胳膊脚踝之类的地方尚有血痕，但她的面庞上却有一丝微笑。 背景是森林与云雾，金色的光华似是要驱散迷雾。 温和宁静，神秘优雅。 真实的不可思议。 众人屏住呼吸，半晌才有小声的议论：“太厉害了，真不愧是克莱门特.多兰老师，画技又精进了许多。” “是啊，听说这幅画叫‘失落乐园’？” “但是有传言，多兰老师为了这幅画昏倒过几次，是熬夜雕琢修饰的原因……” “太辛苦了。” 步笙尧皱眉，小幅度的后退了几步。 失落乐园……吗，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艺术家的名字来源于网络，我选了两个组合了一下。 首先Clement，形容词. 温和的，温暖的，（对受惩罚的人）仁慈的。含义是仁慈。 其次Doran，不是系统也不是娃娃，含义是礼物 这都是中世纪时期英国流行的男孩子的名字 以上 第21章 临圣（三） 他恭谨的跪伏在高台之下，喜悦中掺杂了一丝疑惑。 是谁有资格静立于神的殿堂？ 是谁代行了神明无声的威严？ 是谁安然享受着神明所赋予的荣光？ 仅仅诞生于现在的圣者只是初生的孩童稚子，并不曾知晓过去的光辉。 有神言自御座传下：“圣者，吾今予你三件宝物。” “一曰戒，谨守戒律，吾之力量常存你心。” “二曰贞，纯粹清净，吾之言语护得你身。” “三曰……” 他恍惚了，再听不清神明的话语。心中有巨大的空洞在蚕食着珍贵的信仰。 忽的，神明的叹息惊醒了他，他心生惶恐，再不敢神思不属。 “是命运与法则……” “呼——” 蓦然惊醒。 抬头看去，是风吹开了窗子。而他因为劳累，直接趴在桌面上睡着了。现在感觉全身麻痹。 他握紧了手里的画具，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踉跄着推开工作室的大门。 “还……还不够。” ………… 步笙尧退后几步，强忍住转身就跑的冲动。 然后他就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步笙尧被吓了一跳，跳开一步后看向那个被他撞到后又顺便踩了一脚的倒霉蛋。 那是一个看起来浑身就写满艺术家三个大字的男人。 半长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被其主人随手绑了一下。 皮肤过于白皙了，一看就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结果。 五官不是十分出色，但是一看就是典型的西方化的长相。他的亮点在于略带忧郁的海蓝色的双眼。那双眼睛好像包含着一整片海洋。 这人笑了下，伸出手将刚刚被撞歪的树藤装饰理正：“我没关系，倒是小朋友你看起来受了一些惊吓。” 虽说这人十分体贴，但是步笙尧却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感觉比刚才还要想后退。 他过分的敏锐使他感觉到了一些违和感。 步笙尧镇定了下来，装作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幽灵大叔，不管是谁都会吓一跳吧！大叔你有好好的走路吗？” 男人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他说道：“好吧，我也是到了被小孩子喊大叔的年纪了。” 步笙尧：“那是大叔你熬夜太多老得快吧！” 男人很苦恼的样子：“可是有时候不熬夜就完不成工作，我也很发愁的。不过会撞到人后先说对不起的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嘲笑一个可怜的，嗯，大叔的对吧。” 步笙尧哼哼了几声没再说话。 男人确认小孩没事后就离开了。步笙尧紧张到僵硬的身体并没有放松。 他脚步尽量维持轻快的蹦蹦跳跳的出了展厅。 男人不经意间看到步笙尧的离开时也只是感叹艺术越来越没有对孩子的吸引力了。 他身边的主办方接待疑惑的看向他目光所及之处：“大师？” 男人收回了目光，继续前进：“没什么。” 步笙尧一路小跑，总算回了家。 刚一进门就被太爷爷热情的抱起来举高高：“乖乖重孙子，举高高！飞飞，飞飞——” “太爷爷！！”.你到底当我几岁了？！ 你难道有的是一个性别不明年龄不明的重孙子吗？！ 元修系着围裙走了出来：“我让你买的东西？” “在这里。”步笙尧努力挣扎出来，跟着元修进了厨房。丝毫不顾自家太爷爷在身后灰暗的背景和要长出蘑菇的阴暗气息，十分冷酷无情。 “我没买齐商场里的，因为我去看了一场艺术展。”步笙尧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解释道。 元修听见艺术展后就差不多知道是哪个商场了——其实他这里离得最近的也就是那个。 “……我见到了那个奇怪的大叔，他的眼睛超级奇怪。” 元修若有所思：“步流木那家伙真是有个好后辈，简直是直觉系生物。” 步笙尧：“虽然听不太清楚老师你说了点什么，但是感觉像是在夸我？” 元修点头：“没错，夸你。” 接着他掂着步笙尧衣服的后领子，把人从厨房掂到了客厅。 “步流木，你过来，有事情要告诉你。” 步流木身边的阴暗飞速消失：“这就来！” 步笙尧啧啧称奇。 大家都坐好后，气氛十分严肃。 元修开门见山：“你家宝贝重孙子可能见到了那个克莱门特.多兰。” 步流木想了想，反应过来了：“克莱门特.多兰？就是那个一看就十分阴险情绪不稳定的，小尧尧的……” 元修打断了步流木的话：“没错，就是他。” 步笙尧怀疑自己刚刚可能没听清楚：“等等，如果那个‘小尧尧’是我的话，那个什么克莱门特是我的啥？” 步流木撇开眼：“一时口误。” 步笙尧：“所以？” 步流木：“不用在意。” 步笙尧：“哦。”内心小人暴躁的来回奔跑道：怎么可能不介意！ 当然步笙尧坚信，自己作为一个被选中的男孩，这些小事总有一天会把真相送到他的面前的！ 现在就先装作稍稍信了这件事好了。 真是糟糕的大人们。 元修：“估计你是唯一一个一眼就看多兰是个十分阴险的人，我记得那家伙卖相还是不错的。” 步流木难以置信：“那模样叫卖相不错？！看看那双眼睛！” 步笙尧：“事实上我觉得那人亮点就在眼睛……虽然我也是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违和感的。” 步流木：“好吧，我看着那东西只觉得像大海，但是大海的包容广阔之类的这家伙没学到一点，把平静下的危险以及多变学了个十成十。” 步笙尧：“东西……太爷爷你真是特别不喜欢这人。所以你们真是非常非常的讨厌他？” 元修笑了：“显而易见。” 步流木：“难道是我们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步笙尧：“就凭着糟糕的第一印象你们就完全放弃了他整个人？” 元修：“怎么可能。” 步流木：“还不是他以前做过的好事！” 接下来不管步笙尧怎么问，两个大人都表示没什么都过去了，他们看起来真是一点点都不想透漏。 最后步笙尧接收到了一大堆的叮嘱，但里面唯独没有“不准再接触克莱门特.多兰”这一条。 所以这代表了什么？ 难道是对不准接触这点默认了？ 步流木：“我们只是给你打打预防针，省的你被骗。” 步笙尧：“？” 步流木：“我们也没有干涉你朋友圈的权利，就算不是朋友，对着后辈仗着自己是长辈就指手画脚的也不是合格的长辈。我觉得我们只是一个引导者，告知你一些在你这个时期该有的防范，其余的靠你自己判断就行。顶多在你最过火的时候拉你一把，毕竟没有自己的挫折与经验永远也不会变成可靠的大人。” 步笙尧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这是？” 步流木感叹：“放养宣言啊大孙子。” 步笙尧：“……我们之间刚刚是不是差了点辈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步笙尧感觉到了来自长辈的善意。 元修虽然没插话，但是他的表情显然表示了赞同。 步笙尧想到了在妖界的二叔小叔老管家和天青，想到了在黑狱驻守的老爹，他们教育他的方式理念现在想想也是这样，不愧是一脉相承。 真不愧是他的家人！ ………… “今年是我负责这届的北七岛艺术交流日。意外吗？” “是个惊喜，你能想象到我当时我收到邀请函的时候的震惊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邀请人的落款。” “别这样克莱门特，这会让我觉得没提前告知你是一个错误！”负责人笑着用自己的拳头锤上了多兰的肩膀。 “作为多年未见的好友，我不认为提醒一下你，我们太久没见面这件事是件坏事。”多兰越过他，走向休息室。 “好吧好吧，‘一心奋斗的友人多年后见面竟然成了我的投资商！’也不是件坏事。”奥赛罗.阿拉德跟上去，“别给我说你还在计较我三年没有联系你！” 多兰：“你一上来就先问候我的作品，想让人不生气也很难。” 阿拉德：“我发誓下回不会这样了。” 多兰在休息室里坐下后最终还是原谅了友人，他们转而讨论起了别的。 多兰：“看到我的新作品了，感觉怎么样？” 阿拉德比了个拇指：“完美。” 多兰脸上挂着的笑意完全褪下了：“我一直觉得这幅画还不够完美，正需要一些别人的建议。” 阿拉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克莱门特，我听说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够了，是为了你那个理想吗？” 多兰毫不犹豫的点头，算是承认：“我一直想寻找真正的理想之乡，寻求一片真正的净土，就算世间不存，最起码在我的画里我想试试。” 阿拉德：“你一向是有主意的。” 多兰：“所以我的画你有什么建议？” 阿拉德：“……饶了我吧，我完全看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奥赛罗：黑白棋，来源是莎士比亚的作品 阿拉德：高贵的，勇敢的 这里的取名格式什么的完全不对……看看就行千万别较真哦 第22章 临圣（四） 虽然早有预感自己会再次见到这个人，但是显然步笙尧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这次的“巧遇”绝对不是真巧合！ 别以为他没看到，太爷爷他们带着他入场的时候，好像出示的是一张十分高大上的邀请函。 都有邀请函主动前来了，这还是巧合？！ “没想到这是你们家的孩子。”克莱门特.多兰看起来有一些讶异，“因为她看起来对这场艺术展并不是很有兴趣。” “是留在家里的女儿，她叫姚萧潇。我为了艺术而逃家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孩子为了某个小小的意外，毅然来找我了。”步流木仗着自己的一张嫩脸，毫无压力的满嘴跑火车，编故事编的一套套的。 顺待一提，步流木在天界的化名是姚木。 克莱门特.多兰：“姚萧潇？我听说萧是一种乐器？” 步流木笑道：“没错，但是这孩子好像一点都不喜欢乐器之类的东西。” 克莱门特.多兰道：“那她今后是要一直跟着二位了？” 元修：“怎么会，逃家的小孩子应该在家长消气之后就被遣返才对。” 步流木颔首认同了这个说法：“正是如此。” 三个大人这边寒暄，步笙尧面无表情的认真学习做一块合格的布景板。 当然，步笙尧心里的万马奔腾就另说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告诉他他的两位长辈是天界有名的设计师！ 虽然领域和画家什么的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是在天界的地位和这位克莱门特.多兰先生是同等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提醒他警惕的长辈们会带自己来见这么一个危险人物？ 制造机会……干什么呢？ 步笙尧下意识的想去摸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去天界网查点东西。 然后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今天为了配合“独居在天界最终和好友一起合租公寓的妖族青年的女儿”这个身份，他……又被套上了裙子。 洛丽塔式，黑白红经典蕾丝格子款。有白色过膝公主袜以及黑色的小皮鞋。 配了同色系的斜挎包，甚至还有一顶可爱的小帽子。 连头发都被搞成了双马尾。 如果不是他来穿，他一定会、好、好欣赏的！ 即使有穿底裤也还是很…… “这位可爱的小小姐，我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您去艺术展现场瞧一瞧？”克莱门特.多兰向他伸出了手，“这场艺术的盛宴想必昨天您一定没有仔细的看完。” 步笙尧并不太甘愿答应，但是转头就发现自家的长辈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几乎是一瞬间做出了判断：太爷爷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想让自己和这个克莱门特.多兰多接触。 这就好比你把自己家养的小白菜送到大型凶兽的嘴边，供着啃！ 没道理啊！！ 步笙尧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大叔，你这个语气好像诱拐犯。而且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不会和你回家的。” 克莱门特.多兰：“这话你父亲听到后一定会和我绝交的。” 步笙尧：“那就走吧，不是要带我去逛展会？” 克莱门特.多兰最终只能感叹小孩子的心思就是不好猜。 灵活多变且具有发散性。 因果逻辑也十分难以理解。 他牵着步笙尧的手，走向了会场。 装作有电话，先行托付了孩子的步流木其实就躲在暗处。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重孙子被牵走后，他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把自家的小白菜主动送到那家伙的手边？！” 某种方面来说步流木和步笙尧的想法真的有时候会神同步。 元修安抚他：“没关系，你就当自己在进行妖力修炼走火入魔。过程痛苦，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治疗。只要最后治得好，必要的隐忍是逃不掉的。” 步流木：“所以为什么就是这么个变态拿到东西了！我看之前的人界之行不是挺顺利？” 元修：“可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回收的契机是什么！” 步流木：“所以要怎么办……” 元修：“……还有你我在给这孩子护航呢，别太担心。” 一天又飞快的过去了。 步笙尧被领回家的时候就像一个废人。 步流木坐在步笙尧的面前严阵以待。 步笙尧昏昏欲睡，摊成一片妖饼。身上的小裙子皱皱巴巴像条咸菜。 步流木：“……” 伸手，掐。 “疼疼疼……”步笙尧泪流满面：“太爷爷您老人家又作什么妖？” 步流木笑的十分阳光爽气：“所以今天和多兰先生玩的怎么样？” 步笙尧努力想了想：“很好啊，而且梦幻。” 步流木：“哈？很好？梦幻？” 步笙尧：“是啊，克莱门特真是个绅士。他还夸我是一个可爱的小淑女。” “你知道吗，他居然随身带着绷带！之前我不小心蹭破了手指，他变魔术一样的拿出绷带替我处理伤口。” “风趣又幽默，太爷爷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这种浪漫的。” “我觉得我长大之后要嫁给他！” 那眼神，真是闪闪发亮。 步流木：“……”嫌弃嫌弃。 步笙尧皱眉：“太爷爷您不能这样，你对克莱门特太过偏见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还邀请我下周一起去约会圣地咖啡厅！” 步流木：“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步笙尧的眼神有点迷茫，但很快就坚定下来：“太爷爷你的乖女儿！” 步流木：“……我去他的。” 他猛然伸手各种摇晃步笙尧，在把小孩晃晕之后他转头向元修喊道：“见了鬼了！什么时候尧尧被杀千刀的洗脑了？！” 元修也是惊讶：“这是……” 步流木继续抓狂：“我听说尧尧已经开始学习精神系的能力了，那个什么鬼的克莱门特，他怎么能只用一天就让尧尧认知混乱的？！” 元修：“……冷静。” 步流木：“啊啊啊啊啊——到底是什么时候？！” “绑——”坚硬的拳头给了步流木脑袋一拳，然后世界安静了。 “步流木，不是我说你，你神经质还能不能好了。”元修冷酷无情道：“希望你这个不遗传。” “现在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好好的给阿尧检查，明白吗？” “你的神经质也就这点好了，你可是精神方面的专家。” “克莱门特.多兰用了未知的手段，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碧翠天水艺术交流馆。 艺术交流日虽说是叫日，但是其实并不只是一天就结束了。 它总共要办一个星期。 这次更是北七岛共同的盛事，而非往年的凝碧岛一家督办。 规模大就代表着事情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多。 克莱门特.多兰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终于顺利从人群的包围中脱身。 他回到了暂时的住处——这也是他暂时的工作室。 奥赛罗.阿拉德给了好友一个同情的眼光，就施施然的告别，去监督布置第二天要用到的场景了。 克莱门特温柔忧郁的表情随着奥赛罗消失在门外，缓缓的从脸上消融了下去。 就像是那个受人尊敬的艺术家慢慢消失了一样。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像是喜悦又有点像是在尽力抑制什么，看起来有种微妙的疯狂。 “是她吗……我的完美作品？” 精致的脸庞，介于少女和孩童之间的身体。 纯真的笑靥配上满是伤痕与苦难的身躯。 坚硬与柔软矛盾的气质，被清洗过后的思想虔诚的信奉吾神。 克莱门特反锁了门窗，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白得耀眼的灯光全部打开，他慢慢脱掉了外套，认真的挽起袖子，拿起一把小刀在小臂上划下长长的伤口。 凭出血量来看，那真是一点没留情，伤口很深。 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的脖颈皮肤映着手臂上扭曲的伤痕，视觉效果十分触目。 那只胳膊上有许多交错的疤痕，有些陈旧，有些新鲜。 崎岖的疤痕下几乎看不见本来的肤色，这是长年累月的结果。 他划得很深，血夜快速的顺着手腕滑下来，滴落在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小碗中。 克莱门特看着红色中掺杂着丝丝金色的血液，笑起来：“吾神，这是您还没有抛弃我的证明吗？” 因为失血而产生的眩晕并没有阻止到克莱门特做接下来的事，他仔细用随身携带的绷带裹好伤口，然后取出了画笔。 画架上是一副半完成的画作，浓重的深红乌云被几缕缠着血色的金光穿透。 妖异的破晓希望。 你是我的。 克莱门特拿着画笔的手有些颤抖，层层的绷带下有血迹渗透。 你是我的。 克莱门特的嗅觉仿佛迟一步，他才嗅到浓重的血腥。 你是我的。 克莱门特丢下画笔大笑，最后笑到眼角有泪水渗出，他伸手抹去。 “你会是我的，姚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画画什么的……我也不是专业的。 以及小剧场。 步流木：重孙子逛了艺术展，回家就傻了真令人着急 步笙尧：我是太爷爷的女儿呀嘻嘻嘻 元修：……所以步流木，你能不能别那么愉悦的往阿尧身上套小裙子了？ 步笙尧：不嘛，我要很好看的裙子才穿！ 元修：那你以后别后悔哦。（摸出了手机拍拍拍） 第23章 临圣（五） 步流木确认自己可以搞定步笙尧的精神问题后就不是特别着急了。 “呵呵。”步流木冷笑两声，右手不听使唤的又拿出了一套小裙子。 “你不会就是为了想养女儿才不着急的吧。”元修一贯的笑脸多出了微嘲的意味。 “……没有。”步流木撇过头去。 “太爷爷，好看吗？”步笙尧笑的十分甜美，分分钟让人忘记他的真实性别。 元修看着这样的学生，并不想多做评价。 ……凭大众审美观来说，其实吧还是蛮好看的。 很快步笙尧就美美的打扮一番，去找克莱门特约会了。 “十二岁的萝莉！约会！那家伙果然是个恋童癖对吧？！不会觉得奇怪吗？！”步流木亲手打扮好步笙尧后就想剁了自己的手。 元修微笑着送人出门并衷心祝愿步笙尧和克莱门特玩的开心。 当然，尾随保护什么的是可以有的。 约会圣地“菲奥娜咖啡”，是北七岛都很有名的地方。 坐落在繁华的商业区，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样子。 精致却不冷硬的装修，暧昧却不出格的氛围，恰到好处隐隐约约的音乐，以及偏甜的咖啡。 是个多么好发生点什么的地方！ 甚至有调查表明，在这里不管是告白还是求婚，成功率都高出的多。 来过这里的人都表示这里几乎无可挑剔。 至于为什么是几乎…… 当然是因为这里的价格就像是这里的装修一样有格调。 负责付账单的大多数都是男生，带女朋友来的时候怎么能吝啬？ 这就可怜了他们可怜的钱包。 步笙尧进这家店的大门的时候，门口的侍者展现了他们良好的素质。 “这位客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步笙尧扫视了一眼咖啡厅的格局，对侍者道：“我约了人，是多兰先生。” 侍者微笑着带着他前往克莱门特所在的位置。说完：“祝两位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后就离开了。 步笙尧目送侍者的离开，转头看向克莱门特：“我以为他们会很好奇，我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应该来这里。” 克莱门特耸耸肩：“这可不一定，我的小公主。早恋人群可一向不少。” “我可不想早恋。”步笙尧快速瞟了克莱门特一眼，低下头盯着面前的焦糖咖啡说道。 克莱门特善解人意的换了话题，气氛很快融洽起来。 因为这一个星期里两人并没有断了联系，所以也没什么生疏的感觉。 顶多是步笙尧沉默了不少，倒也符合女孩子的羞怯。 看得出来，克莱门特为了这次的约会特地的做了功课，明明是个工作狂，不常出门的宅，但是他的见识和谈吐足够吸引小姑娘了。 更别说其实他长得还算不错，身价更是不错。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约会会顺利进行。 即使是座位足够不起眼，侍者们也足够训练有素，也还是有时不时扫来的隐晦目光。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克莱门特的女伴年纪足够的小。 克莱门特注意到了女孩的不适，他叫来侍者结了账。 步笙尧有些沮丧：“如果我的年纪再大一些就好了。” 克莱门特安慰他：“不是萧潇的错。”他想了想：“也许我可以邀请你去我的工作室？” 步笙尧有些惊讶，看向克莱门特的时候他问道：“工作室？” 克莱门特故作严肃：“是的，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工作室可是很重要的地方，轻易不会邀请人的。” 步笙尧：“……是，是吗。” “当然，作为公主殿下，在自己的骑士面前可是有特权的。” “您可是……不同的。” 很快，克莱门特就带着步笙尧前往了他的工作室。 并不是那个艺术交流日时主办方提供的，而是克莱门特在凝碧岛的专属工作室。这里的规模只比他在松松岛的总工作室小上一点而已。 之前奥赛罗.阿拉德进来参观的时候可是好好地吃了一惊。 工作室并不是一个大房间，它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空间，周围有很多小房间的格局。 那些小房间有些分类摆放着画具，有些收纳了画材，内容很是丰富。 在这里参观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探秘活动。 圆形的墙壁上有大的色块，看起来就像是门。 “那就是门，他们通向大大小小的房间。”克莱门特解释。 有木架子在墙壁上固定着，上面摆放这石膏之类的东西——当然好像材料并不是石膏，它们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三脚架和长梯子在一边放着，周围有大大小小的盆子刷子桶，长长的方桌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一个十分艺术的大型铁艺架（当然也并不是铁）在圆形的正中间，就好像圆心。 上面陈列的东西毫无疑问的……步笙尧看不太明白他们的用处。 乱中有序，这就是整个工作室给人的印象。 克莱门特不知道做了什么，一抬手就关上了所有的灯。 步笙尧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顶部在缓缓的变作透明。明亮的日光洒了下来，冲开了满室的黑。 克莱门特：“这是特制的透明材料，和空中专列是同样的道理。所以我的工作室里没有窗户，它有全景的顶窗。” 步笙尧：“……真厉害。” 克莱门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张小地毯，铺在工作室的空地上。那地毯上甚至有淡淡的花香。 两人就这么随意的东拉西扯，步笙尧不一会就感觉到了睡意。 睡意来的猛烈，步笙尧并不想去抵抗。 他在完全睡着前好像听见克莱门特问了他一个问题。 “和我交往的话，你的家长会反对吗？” “……有啊，……他……很不开心的样子。” “没事了，睡吧。” 陷入了黑甜乡的公主错过了克莱门特最后的话。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小公主。你真应该听家长的话，因为啊，不听话的孩子最后会被坏人……”他顿了顿，慢慢的把透明的墙壁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这才说出下面的话：“会被坏人杀死哦。” 不远处的步流木猛地站起来：“要开始了。” 元修：“阿尧大概会什么时候恢复正常？” 步流木：“原来你发现了，快了，就应该是这时候。” 元修：“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可怕。” 步流木：“说的跟以前你多么善良可爱天真无邪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 ………… 步笙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个木架子上。这动作，有点像人界那边流传很广的耶稣受难。 有人在一边道：“你醒的比我预计的要早很多，公主殿下。” 步笙尧：“……” 克莱门特正在认真的清洗自己的双手，挽起来的袖子暴露出了他惨不忍睹的手臂。 步笙尧：“……我还以为你说你不喜欢短袖有什么别的理由，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克莱门特意外的有耐心，还有闲情逸致回答步笙尧的话：“总有人对我的伤表示关心的话我也会很困扰。” 步笙尧：“因为你外在表现实在是够欺骗人的。” 克莱门特看着步笙尧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很遗憾的说道：“没办法，为了我的理想，发生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在所难免。” 克莱门特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后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工具。 或者说，刑具。 克莱门特用趁手的工具在步笙尧的胳膊上制造一些伤痕。 有血液流了出来，渐渐汇聚成了一条血色的溪流。他就这么调制着血液，用这些特殊的颜料在描绘一幅巨大的油画。 画中的人被锁链束缚在空中，虚幻的翅膀半裹着少女的身体。背景是炼狱火海，恶魔的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的匍匐在少女脚下。 画里面的人有和她如出一辙的容貌。 ……不知道那个恶魔看不看得见女孩的裙子底下。 步笙尧不合时宜的有点想笑。 突然，有铃声突兀的在狭小的空间响起，步笙尧甚至错觉可以听见回音。 克莱门特看见手机上显示着奥赛罗的名字，他还是决定听听看这位好友有什么事：“看起来公主的运气比其他人是要好一些的，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很快这间小房间就剩下了步笙尧一个人。 步笙尧确认这间房间没有什么监控手段——不管是科学侧还是非科学侧的，都没有。 于是他叹息道：“克莱门特.多兰真应该多上网看看小说之类的，不管是天界网还是全界网，上面都有这么一条共识——” 步笙尧轻轻松松的从架子上蹦了下来，是这次回家补习到的基础应用咒，切割咒。现在他勉强能用，却需要时间。 “所以说啊，反派死于话多。” 幸好克莱门特没有扒了他的裙子，只是脱下了他的小披肩。 要不然克莱门特就会发现，这位公主变王子了的奇特反转。 受伤了，很疼。 “你要怎么偿还我，克莱门特.多兰？”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天界篇副本要进入正题了 小天使们不打算收藏一下嘛？ 给所有收藏的姑娘一个大大的拥抱嘿~ ……等等，应该没有可爱的男孩子吧？ 第24章 临圣（六） 步笙尧真的被变成了神经病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是过程并没有很简单。 先前在碧翠天水的时候步笙尧敏锐的察觉到了强大到诡异的精神暗示。 那种方式几乎与他在妖族学习到的毫无差别。 并不是说这点手段是妖族所独有的，这很基础。 “毫无差别”的意思是指步笙尧和对方所学习的同出一源。 步笙尧判断出了破解手段。 ……如果是那算得上是破解手段的话。 精神力嘛，谁厉害强大谁就是老大咯。精神对冲就是最简单的破解。 遗憾的是，步笙尧赢不过。 在这里不得不说明一下这种精神暗示，它只是精神力的基础应用技能。并没有神奇到可以做改变一个人的本心甚至于篡改记忆这样的事情。 它所做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暗示而已。 就像是这次，克莱门特只是准备扩大步笙尧的好感度，早点拿下“姚小姐”罢了。 但是步笙尧不能就这么随了他的意。 还记得吗，他是个男、孩、子，被潜移默化后自然的被拿下了之后…… 步笙尧拒绝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局。 那怎么办？ 既然不想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那就扩大影响好了！太爷爷他们一定治得好自己的！ 步笙尧对自己的长辈报以了最大的信任。 然后果断的把自己搞傻了。 以上。 多年之后有了长足成长的步笙尧为自己这个时候下的决定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你说当时这么就那么冲动呢？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只怪自己当年太年轻。 步笙尧现在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日后有多后悔，他看着自己正在缓缓止血的伤口，露出了一个略鬼畜的微笑。 又等了一会，步笙尧施施然推门走了出去。 克莱门特看见步笙尧出来显然十分惊讶。 他果断的挂了电话，也不管电话那头奥赛罗疑惑的追问。 “你是怎么……”克莱门特皱着眉头，显然是生气了：“不管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现在乖乖回去，我就不生气。藏品弄坏的话我也会遗憾……” 他身边的气场逐渐变的有压迫力起来，步笙尧不适应的后退了一小步，靠在墙上。 他盯着快要失去理智的克莱门特道：“我在你身边感觉到的巨大力量，居然是真的。” 步笙尧验证这一点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 步笙尧是一只妖，虽然还只是幼崽，但是在妖族里面也并不算很弱的那一款。 你看看这几年他都遇见了什么。 除了一开始在人界用的小手段，其余有哪次显示出来他的力量强大？！ 被压制——妖力不足——被压制——妖力不足…… 如此循环。 每个接触到的都是完全自己解决不了的类型！ 看看这个据说柔弱温和的克莱门特.多兰，哪里柔弱了。 眼睁睁看着克莱门特的双眼充斥了血丝，面容扭曲。步笙尧不在状态的觉得这有点像狂化状态。 步笙尧很是自我检讨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总觉得这人杀不了自己啊。 还有，太爷爷他们还不来吗？！ 咳，这才是步笙尧一点都不着急的源头。 猛然间，工作室的顶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就像是有人在砸房顶。 ……等等这就是有人在砸房顶！ 步笙尧贴墙跟贴的又紧了紧，同情的注视着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克莱门特——他就站在一小片空地上，按声音来看会砸上去的可能性简直是百分之九十。 步笙尧：“剩下来的百分之十留下来给自己个惊喜的机会。” “轰隆——” “哟，乖乖重孙子，有没有想我？克莱门特.多兰那个神经病呢出来受死！” 步笙尧捂住了口鼻，一时间差点被碎渣渣炸到满面开花。 是紧随其后的元修回答了步流木的话：“好像在你脚底下。” 步流木：“……？” 步笙尧：“所以这么紧张我为啥还要让我和这个变态艺术家接触啊。” 步流木：“哈哈哈，脚底下哪里有什么东西。” 说着他还大力多踩了几下，结果有动静的不是他踩得那块石头。 在离这里三米多远的地方，有人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石块。这个人形物体慢慢站起来的时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人已经不正常了。 深蓝的眼睛空洞洞的，头发在阳光下一寸寸的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步笙尧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步笙尧：“还没对我死心？！！！” 步流木从空气里抽出来了一把无弦长弓，平举在身前，做出了最适合攻击的姿势：“很显然，大孙子。” 克莱门特：“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他的背后出现了灿金色的光点，并且越汇聚越多。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爆裂开。 步笙尧咬牙，虽然精神力不如对面那个小怪兽，但是锁定他还是做得到的，艰难的定位拉锯后，步笙尧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所以果然还是差辈分了对吧？！” 元修：“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步笙尧：“等等美人你谁啊？！” 元修：“不敬师长……果然你的教育很有问题，等回来交给我三百张字帖。” 步笙尧：“哈？” 元修：“还哈，那就每天三百张！” 因为灵力的激荡，先前元修脸上的伪装掉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的真容果然无愧于美人之名，当真是传说级别。 跟刚才的路人脸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心理落差正无穷大。 克莱门特背后的光点已经显出了完整的姿态，那竟是一双巨大的羽翼。 他挥动翅膀，直直的冲向步笙尧。 步流木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按，半透明的弓弦出现在弓上，量化为实体的箭赫然搭在弓上。 刚一松手，离弦之箭怒然而发。 克莱门特不得不停滞了一下，这才稍稍变轨，与箭擦肩而过。 抓住一瞬间的停滞，步笙尧的猛然施压，另克莱门特恍惚了一下。 元修在空中写下了大大的“禁”字，那禁化作一条奇特的乌黑锁链，眼看要困住克莱门特的手脚。 克莱门特却是躲都不躲，直接悍然冲上前去，与这锁链轰然碰撞。 步笙尧只能做些辅助性质的工作，见克莱门特如此行迹，虽是信任长辈，但还是急的不行。 步流木哼了一声，竟也直接往前冲去。 步笙尧吓得够呛：“太爷爷您一远程，去凑什么热闹啊啊啊！” 没想到元修随手画了一个“疾”字后还有空安慰他：“不会出事的。” 步笙尧眼看着步流木往前冲的更快了之后，十分想捂脸。 元修在一旁忽然厉声道：“仔细瞧瞧你太爷爷的招数，别逃避！” 步笙尧吓得虎躯一震，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然后他看见步流木以弓做刀，一个横扫过去几乎砍下克莱门特的大半个翅膀。 步笙尧：“……” 元修在一边闲闲的评价道：“克莱门特.多兰好像还不习惯这对翅膀，飞行轨迹十分僵硬。之前在妖界的时候，好像是混乱年代的事了，阿木这家伙特别喜欢用弓箭猎些野味加餐。那家伙看天界的公民就是不能看见那些各式各样的翅膀。” 步笙尧：“……”所以难道说，在太爷爷眼里所有的有翅膀生物都等同于野味？ 混乱年代就是当年几界混战时候的总称。 这么一看，太爷爷的口味似乎相当有年代感啊。 元修继续科普：“步流木用的武器叫‘契约’的时候是弓，叫‘誓约’的时候就是刀，一体两用。” 步笙尧：“……原，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怎会抢不回……吾神……” 克莱门特被步流木踩在脚下，碾压的结果。 步笙尧走到克莱门特的面前，蹲下来：“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了吗？” 克莱门特茫然的双眼直视着步笙尧，竟是吃吃的笑了：“银发的少年，御座之下的你，到迎来死亡时我也未曾知晓你的名讳啊……” “我掩埋我的罪恶，丢弃我的黑暗，妄想纯洁的永生……” “偷盗了天国果实的恶行被神明赦免，一步天堂一步深渊，又怎堪圣者之名的加冕……” “金黄的荣光就藏匿于神选的血脉，理想之地永恒在此——” “够了。”步笙尧的脸色有点难看，心中莫名的难过。“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还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蒙混过关吗？” 克莱门特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的双眼缓慢的合上了，表情意外的十分安详。 有亮晶晶的东西自他的心脏升起，亲昵的绕着步笙尧转了几圈就融合进了他的右手手心。 步流木松开脚，语气不知道是好是坏：“他死了。” 元修道：“刚刚他说的好像是个天界流传已久的神话。” 步笙尧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回去可以给我看看吗？” 元修：“如果你想的话。” 步流木伸了个懒腰：“好了好了，收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天界副本就算是过了，下一章是收尾 写的……恩，有点生硬（明明就是很生硬），希望下一个故事能再有些进步…… 总感觉没有留言收藏就没有动力啊…… 文章评论全是我和基友的自嗨（好可怜的） 求同嗨，嘿嘿呦呦一起来~ 第25章 临圣（完） 事情就这么简单结束掉了。 步笙尧刚刚接受“克莱门特死了”这件事的时候，有一群身穿制服的人闯了进来。 步笙尧：“这是……” 元修：“天界守备军。相当于人界的警察。” 步笙尧：“……所以都是一个道理吗难道，警察永远是在事情结束后赶到场的人群。” 步流木：“怎么会，他们在外头呆了好大一会哦。” 步笙尧：“……！” 步笙尧：“等等等等等，我们杀人了不会被找麻烦吗？！” 步笙尧惊悚的看着熟练搜查每个房间的天界警察们，怎么都不觉得这群正义的使者会放过杀人凶手。 步流木安慰他：“顶多算防卫过当过失杀人什么的，不会判的很严重的。” 步笙尧：“真的吗……” 步流木：“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修笑的深藏功与名。 步流木满不在乎的推翻了自己才说过的话：“怎么可能，好歹你元修老师也是欧阳家的，调动不了区区警备人员岂不是笑话？” 刚好有一个看起来就身份不低的警备人员向元修走过来，在他身前停下，行了个礼：“欧阳先生。” “不用多礼，明生。” 步笙尧火速想起了元修的另一个设定，欧阳秀泽。 这么苏里苏气的设定居然这么没有存在感，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所以刚才太爷爷你是在逗我对吧，是在逗我吧？” 元修：“感觉这个克莱门特.多兰真是十分有问题。” 步笙尧的注意力被拉回了克莱门特的尸体上。 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一具尸体。 本来可以称得上是安详的克莱门特现在已经朽化成了一具脱水过度的尸骸。 他就像是惧怕阳光一样，迅速的被阳光夺取走了仅存的生命力。 身体里的水分就像是见了热度的积雪，融化蒸发的飞快。 皮肤紧巴巴的就像破败的抹布，紧紧裹住仅存的骨骼。 步笙尧想起了之前克莱门特陷入疯狂时候的翅膀。真正由光点组成，宛如太阳之子。 现在却如此惧怕阳光。 搜查出来的东西也很有趣。 步笙尧：“有趣在哪里？” 那是几座雕像，少女们的雕像。 她们年纪都不大，都是可以被称作小美人的少女。 有的表情惊恐，有的表情期待，有的表情甜蜜，还有的板着脸庞。 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但是无一例外的，她们都有一种引人着迷的气质，堕落又圣洁的违和感。 步流木摸着下巴下了结论：“和他画的画给人的感觉相似。” 欧阳明生手一伸，就有手下送上的照片递到他手里。 他看过一遍后就交给了大家传阅，这是克莱门特近十年来的所有公开作品。 分开看不觉得，这么多放在一起才能看出来，所有的画作里都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令人倍感相似的身影。 无关容貌，只是感觉。 欧阳明生紧皱的眉毛从看到雕像起就没放松过，他戴上手套，对着雕像看了好久，时不时还伸手敲敲打打。 步流木：“要不是知道你这位远亲是个工作狂，我差点就以为他喜欢上这些雕像女孩了。” 步笙尧无言以对，太爷爷，你不要太低估别人的节操好嘛？ 欧阳明生看完了，沉默了半天又和身边的应该是技术专家之类的人物交谈了几句，之后才向元修他们走过来。 然而一开口就是大消息。 “这些雕像都是死去女孩的遗体。” “用了特殊的方法……很复杂，简单来说应该是硬化剂加上了石膏喷漆。” “看起来像是水晶的那些应该是在死之前，女孩们被长期喂了一种名叫三晶的禁食药剂，这种药别名‘梦幻药剂’。曾经有人用动物做过实验，它可以晶化生命体。” 步笙尧忍不住往步流木身边缩了缩。 这是怎样一种变态…… 接下来又搜出了一些别的什么，步笙尧完全没有再吃惊。 真正令人惊讶的是，再一间十分不起眼的房间里面的套间里，找到了一个还活着的女孩。 女孩已经陷入了昏迷，懂医术的对她进行了紧急救援。 救护车来的时候步笙尧满心感叹：“这么恶劣的环境都活下来了，以后她会活的不错的。” “最起码不会比现在还糟糕。” 三周后。 步笙尧又在缓缓的长大了，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大概是再回收什么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有了它，他大概很快就会长大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这几年，接连不断的要他回收，而不是那辛辛苦苦想办法长大的几百年里？ 后来他想明白了，因为自己是被选中的人啊！ ……感觉好像什么锅都可以往上套呢。 元修十分信守诺言，给步笙尧找来了之前答应过他的天界神话。 步笙尧看完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也就丢在一旁了。 后来一想，这东西好歹是精装纪念版，天界出品的，可以带回去当纪念品嘛。 也就留下了。 这三个星期，他走了几个天界著名的岛，好好的体验了一把天界风情。 元修很遗憾的表示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去，因为自己很忙。 步笙尧：“什么？元修老师你很忙？！为什么之前完全没有看出来？” 元修：“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步笙尧：“……原来您老人家还是个大忙人。” “老人家”这一称呼挑动了元修某根敏感的神经，当然也有可能是步笙尧这语气实在是欠收拾：“五百张字帖，交给我就放你出去旅游。” 步笙尧：“EXM？不是三百张？” 元修：“你记错了。” 步流木明智的没有加入战场。 之后就是水深火热的练字学习时间，步笙尧花了整整五天才做完了功课——最后还是元修免了他每天五百张练字的结果，一共只交五百张就行。 这一棍子和一甜枣打的步笙尧差点跪下来叫我佛慈悲。 就是这段时间，步笙尧隐隐听说那命大的小姑娘救回来了。不过醒了才发现是个孤女，没地方可以去。最后好像被哪家收养了。 反正不会有比之前更差的经历了。 克莱门特之前的好友，就是那个艺术交流日的主办方代表，好像去问过克莱门特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这些和步笙尧就没什么关系了。 天界这件乱七八糟的事，早就该过去了。 步笙尧问步流木要不要回妖界看看的时候，步流木考虑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不回去。 步流木：“现在天界我还没玩够，就暂时不回去了。” 步笙尧：“那我走了哦，太爷爷。” 步流木：“回去吧大孙子，还有下一站要去赶场子呢！” 步笙尧：“不是吧？还来！还有你果然又把我叫差了辈分了！” 元修处理了之前闲置的公务，简直忙到要飞起来。好不容易寻了空闲，才发现小鬼一个人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元修：“没赶得上去送他。” 步流木：“他一个人没问题的。不就是路吗，他又不是没一个人走过。” 步笙尧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传送，途中有点无聊。 这可不是同界传送，异界的话是要费一些时间，总不可能“咻”的一下子就到了。 跨界传送甚至是分房间的，让长途旅行的各界公民可以有一个舒适的旅行体验。 他翻了半天，从方便袋里鬼使神差的拿出了那本精装神话。 怎么说也是可以打发时间的书嘛。 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句世界起源——神明创造了一切。 在不知道多久以前，由天地孕育了一位神明。 神明生而知之，拥有世界赠与的智慧。 他在理解了什么是责任后，创造了生灵。众多生命的气息繁衍在空无一物的虚空里。 后来在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神明说：“我希望所有的生灵都能感受到这些光明。” 于是如浮萍生根，有了大地。 于是像飞鸟翱翔，有了天空。 渐渐的，大海山川丘陵平原这些地貌渐渐构建出来，世界有了生命。 第一对诞生的生命真正意义上出现时，神明亲自定下了有象征意义的——名字。 “万物有名。” “你们的名字是——界。” 这第一对生命，面貌相似到了极点的同时出生的双生子，与神明相似的生命，被称之为“界”。 他们共享这个名字。 界陪伴在神明身边，替他管理后来所有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长着金色翅膀的可爱孩子，不小心吃掉了神明栽种的果实。 孩子有了超出常理的智慧。 神明将他带走。 数年后，大地上有了传播知识教化生灵的“圣者”。 这是神话中的“神佑纪年”。 步笙尧看着目录：“我看看……还有之后的……嗯，‘晨曦纪年’‘黄金纪年’……” “真是神话啊，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过还算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了，下一个副本去天魔族 这章吧，信息量蛮大，看看你们能不能找出来呀找出来 第26章 背后 等步笙尧再次回到妖族时，妖族到了冬季。 请假冬眠的妖们都开始猫在家里，等待冬天的过去。 步笙尧再见到陌七云的时候，陌七云使劲盯着步笙尧的头发看。 步笙尧多多少少有点奇怪：“看什么呢。” 陌七云结结巴巴道：“老，老大，你这，这，这头发……” 步笙尧捻起发尾仔细瞧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陌七云：“老大你头发这是掉色了还是怎么了？从黑色变成深棕色了都！” 步笙尧：“……” ……还真是。 故作淡定的步笙尧打发走了陌七云，之后在地板上滚了一天。 要，要命了，之前怎么完全没发现。这是啥，绝症还是地中海的诅咒？！ 晚饭时分，难得步笙尧的叔叔们都回来了。 据说是给他接风的。 步笙尧出现的时候怂怂的顶着帽子，在桌子旁坐下后就缩成了一团。 步岚桥看着侄子那样子，略有一丝疑惑。步瑾廿干脆就问出来了：“家里有这么冷？” 步笙尧闷闷的说：“刚刚有点要长大的希望，我要好好保重身体。” 步瑾廿：“所以你捂这么厚实是做什么，就是怕冷？” 步岚桥：“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帮你看看。” 步笙尧迟疑了一下，弱弱的出声答应下来：“好啊。”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步瑾廿眼神古怪起来：“阿尧，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步笙尧：“没，没有啊，就是例行检查一下……” 但问题是，你平常也没有这样过。听到你二叔的检查邀请，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惊悚闪避，而是欣然答应，难道问题还不明显？ 步岚桥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语气平淡：“那好，明天来我实验室，早上不要吃早饭。” 步笙尧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对自家二叔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吃着吃着步笙尧又想起来了一件事：“二叔，你和白月明现在怎么样了？” 步岚桥夹菜的手一顿：“食不言。” 鉴于步笙尧明天的身体控制权属于二叔，所以步笙尧很识相，没再多一句嘴。 这年头，不好混的很呐。 问是不行，不过不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吗？ 睡觉前，步瑾廿接收到了侄子牌大礼包。 步笙尧扒住步瑾廿的卧室门框，将无赖进行到底：“告诉我嘛，说呗说呗，二叔最近的情感生活是不是挺顺利？” 步瑾廿提着他的衣领向屋外一丢：“晚安。” “小叔！！！” 门无情的关上了，步笙尧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这么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 步笙尧咽了一口口水，头也不回拔腿就跑：“哈哈哈，我想起来还有作业没做，先回屋了！” 步岚桥：“站住。” 步笙尧秒怂。 于是这天晚上叔侄二人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地点在演武场。 步笙尧感觉身心都收到了非同一般的洗涤，最终他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漂亮脸蛋，笑的直抽气：“二叔，你看您打都打了，出气也差不多了，告诉我呗。” 步岚桥因为剧烈运动，衬衫的扣子都掉了两颗。 但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矜贵，和那边的肿包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他也觉的那张脸着实有点伤眼，移开了视线：“你想知道什么？” 步笙尧：“就白月明和你的现状。” 步岚桥：“打听长辈的私事你很有兴趣？” 步笙尧老实道：“一开始就是随便问问，但是您越不说我就越好奇。最后这代价都提前付过了，就告诉我嘛。” 步岚桥到底还是宠他，还是告诉步笙尧了：“白月明一开始只是偶然见到的，后来想想在人界交个女朋友也不错。本来就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没想到还牵扯到你。现在自然是没什么交集了。” 步笙尧听了之后那点好奇心烟消云散，他决定过段时间去见见白家姐妹，回去看一下。好歹住了一年，怎么都有点感情。 他龇牙咧嘴的回去上药了。 “二叔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哈。” 偌大的演武场安静下来，步岚桥原地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二哥，你要是想人家就回去看看。”步瑾廿从拐角的静室内走出来，在到步岚桥的面前后停了下来。 步岚桥语气很平静：“有什么可想的。本来就是为了阿尧才去就近监视白月明，现在阿尧的东西取回来了，我还为什么要回去。” 步瑾廿啧啧两声：“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步岚桥：“静心。” 步瑾廿也坐下来，仔细观察步岚桥的神色，良久后长舒一口气：“是我担心太多。” 白家姐妹两个本不应是姐妹。 白家这一代应该只有一个天赋惊人的女孩，白明溪。 白月明因为自身的特殊，从还是弃婴时就被步家所关注。 步家已经为白月明找好了收养的人家，哪想到白明溪的父亲白博古抢先一步。 白博古是七界协会里有名的研究员，协会内部又情况复杂，所以只能搁着不能除掉。 白月明就留在了白家，成了“白月明”。 后来白月明身上的东西突然临近失控，不得不由东西的主人进行回收时，步岚桥就是负责监管并保护东西的人。 他近距离的接触并评估东西的状态，并在不得已的时候叫来了步笙尧。 本来步家上上下下都希望再拖上十几年，但是当时已经不能再拖了。 这就是真相。 整个期间，步岚桥没有动半点心。 至于那个小世界，已经派人去勘探了。所有有关的灵异事件都由七界协会压了下来，比如突然出现在树林边的车之类的（白明溪和步笙尧进小世界时候开的车）。 下一个是要去天魔族……一旦开始回收东西，那所有的东西都会开始反应，进入不得不回收阶段。 阿尧，你能撑住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了一些事情…… 还有天界副本的感受。 克莱门特是不是那个“圣者”呢？这个先不说，他不管是不是，都继承了身为圣者的一部分情感和记忆。 在克莱门特的感官里，圣者偷吃了神之果，有了更多的野心——想要强大，想要权利，想要世人的尊敬等等。 他的心里滋生了黑暗与偏执。 在神明的殿堂里，他面对着最高的圣洁，强自压下了所有的野望。 但是这东西吧，越压制就反弹的越厉害。 在梦里克莱门特有多压抑，醒过来后克莱门特就有多想要完美纯真的世界。 这样时间长了之后，他就扭曲了。开始固执的认为少女是纯洁的，只有少女才能使他的作品变的更好。 ……于是他就就地取材了。 对鲜血的热爱和对纯洁的偏执，养成了好大一只变态。 咳咳，下一个故事是天魔界啦，越零魔君携自己家的小团子瓷团儿向你问好~ 第27章 灰烬（一） 众说周知的是，天魔族没有正常种族所拥有的实体。 据说当年发现天魔族这么个族群存在的时候，全体修士都战战兢兢了许久。 要说为什么…… 因为天魔族他们的生存形态太像传说中的“心魔”了有没有！作为修士，有哪个不怕心魔？ 无形无态，天性喜爱各种有趣的情感。 最开始，天魔族的名称是心魔族。 心魔族一度成为所有界民的警惕对象。 后来，大家发现就是误会一场。心魔们纷纷表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心魔族对于情感的喜爱只限于好奇的观摩，主动挑起情感（比如说心魔劫之类的）这种事他们是从来不干的。 照某个心魔族高层所说，应该是人为挑起的情感不是纯天然的，看着就没劲，又不能吃。 大家咽下一口被噎出来的老血。 紧跟着，天魔官方对外发表了声明，公布了自己的食谱。 意外的十分正常。一切参照了天族和人族。 得，还是早早摘了人家心魔的标签为好。当月，刚上任不足半年的心魔族正式挂牌改名“天魔族”。中间的魔字不改，就当是纪念一下本族的形态特征了。 那么问题来了，天魔们平时的生活是怎样的？ 越零魔君带着步笙尧走在一片星河里——天魔族的世界和人界妖界天空中的星河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一个是身在其中，一个是只能抬头仰望。 在这样的星空里，并没有地面这一说。只要佩戴天魔族出品的小法器，所有人都可以自由的在虚空行走奔跑。 不时地虚空中就传来一阵波动，越零魔君微笑着有条不紊的回应来自同族的问候。 “霜？啊没错，就是这个小崽子。” “不，他不是人族，是妖族，步家的。” “大长老！不要没事就跑来围观闲事，我记得族长那里还堆着几丈高的文件？” “我只是受人所托，略略照看而已！” 步笙尧一脸茫然，啥都没听见。 有清风掀起了他的头发，拂过了他的衣角。越零怒道：“都说了别围观了，摸摸这小子也不行！” 步笙尧抽抽嘴角：“那个，魔君啊……刚刚那是……” 越零：“我的族人对你有些好奇。” 步笙尧：“……”他是听说这里的人没有实体，但是没想到这么没有实体。 越零补充了一句：“当然外族人是看不见他们的，其实他们长得都很好看。” 步笙尧：……论种族不同如何交朋友并一起愉快的玩耍？ 等等。 步笙尧扯扯越零的衣摆：“你不就是有实体？”难道是因为混血的缘故…… 糟、糟糕，好像一不小心戳了别人的伤口了…… 步笙尧恨不得吞了自己说过的上一句话，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天魔族这里连个地缝都没有，因为全是虚空，根本没有地！ 越零似笑非笑的看了步笙尧一眼：“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还能看见我是因为我照顾你。” 步笙尧：“？？？” 越零笑而不答，一把抱住怀里的毛茸茸：“瓷团儿，今天在家有没有乖？” “喵！” 步笙尧：那猫是不是忽然出现的？作为一只猫这技能好像有点炫酷过头了！而且这只喵长得哪里怪怪的，难道说化了形的就是哪里不同？ 什么品种的这是…… 但是二秃子就没有这样炫酷的技能和原型。 啧，垃圾二秃子。 在妖界苦苦挣扎在升学题库里的陌七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有谁还记得陌七云是猫妖？） 作为来天魔界旅游的步笙尧，他被安排在了车北客栈。 （步笙尧：我并不是来旅游的，谢谢。） 车北客栈在天魔界的首都位置，堪称黄金地段——如果他们也有首都这么个东西的话。 好吧，其实有没有无所谓，反正大家看不见。 这里是所有外界人聚集的地方，也是肉眼可见的最繁华的地方。 之前各界通商之前这里就像是天魔界其余的地方一样，就像没生命体的存在。后来第一波商人在这里定居后，这里就慢慢繁华起来了。 天魔族甚至默认了这里的首都地位，并给这里起了名字——星光城。 真是一听就非常的没有诚意。 天魔族表示他们只是不会起名字而已。 作为成功在人界、妖界、鬼界、天魔界四个世界进行连锁酒店推广的车北客栈，步笙尧是早有耳闻。 就是从来没进过大门。 越零魔君亲自帮他领了房卡后还亲自送他上楼，步笙尧受宠若惊。 越零道：“要不是你家长辈要求我亲力亲为的看好你一段时间，我才不过来。” 步笙尧：“……那还是谢谢。” 打开了门，步笙尧走进去好好的观察了一下，十分满意，回头道：“这里很好。” 步笙尧：“……” “咦，人呢？” 寻找未果。 步笙尧想了想还是先进房间关上了门。 仔细看起了前台笑的十分甜的姐姐给的顾客须知。 [顾客须知： 1、您好，欢迎来到天魔界车北客栈，首先代表天魔界全体员工欢迎您的光临。 2、本店是合法经营，请不要在店内随意辱骂工作人员 3、破坏的东西会自动计入您的总账单 4、需要什么请拿起电视旁的呼叫法器联系前台 5、请确认您的灵石等一般等价物足够支付账单，我们并不是抢、钱、的！] 步笙尧摸摸自己的方便袋，心有戚戚：“最后一条来看，这家店显然非常贵啊，不知道带的钱够不够……” 基于这一点，即使是知道客栈可以点餐，步笙尧还是出来寻找自己的晚餐。 要知道，十六岁十七岁的少年可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每一顿饭都要好好吃才行。 步笙尧这么想的时候显然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的岁数，也忘了自己其实只要有某个东西就完全长高没有压力。 晚上的星光城很有特色，看起来像是随意乱建的房子，随意的漂浮在虚空。但是就算是这样，每座商店连在一起后却奇妙的留出了供行人通过的，像街道一样的空位。 步笙尧抬起头，看着上面好几层的商店。 从下往上看，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些房屋底下都绘有特殊的符文，这些屋子凭借着符文的力量在虚空中如在平地。 之前越零魔君给步笙尧科普过，这些房子上的魔纹和那天魔族助人行走小法器上的是一样的。只有天魔的灵力灌注才会起效果。 这就造成了一系列的垄断企业产生。 比如天魔法器专卖店，天魔诚信建筑大队等等。 步笙尧晃悠了一会，挑了一家人气很旺的店。 他走在路上，一眼就被吸引到了。 这家店的食客实在是引人注意。他们中间有老人有小孩，有打扮奇奇怪怪的非主流，也有正正经经的金领白领。 就像一锅大杂烩，什么人都有。 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表情严肃，肢体语言跃跃欲试。 空气很安静。 就在浓郁的香味喷涌而出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有扑出去的，有像条泥鳅在里面灵活躲闪众人的，有拿手里公文包打人脑袋的。一时之间场面混乱。 为了随大流而安静的步笙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发什么呆呢小子。”越零魔君端着两个碗灵活的躲开一个妄想抢夺的女子，毫不犹豫的在步笙尧面前坐下。 坐下的一瞬间，步笙尧明显的感觉到越零的身体放松下来了。 步笙尧：“在车北客栈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见了？” 越零：“什么不见了，我这不是还在。” 步笙尧：“我说的是……” 越零：“不打算先尝尝我抢回来的食物？” 步笙尧特别从善如流的改了话题，打算先解决完面的问题再问上一个问题：“……这大米饭是有什么特别吗？” 越零感叹：“这可是见证了我的实力。” 步笙尧：“……” 越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步笙尧：“一家可以吃饭的店。” 越零：“真聪明。” 步笙尧：“我好像不是太傻。” 越零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吃起了碗里的白米饭。步笙尧扫了一圈虎视眈眈的目光后若有所思，也夹了一筷子的米送入口中。 步笙尧蓦然睁大了眼睛。 然后加快了吃东西的动作和频率。 这碗白米饭简直好吃到犯规！ 吃完后，越零魔君拉着步笙尧快快的离开了那家神奇的店。 这回不等步笙尧问，越零就讲了关于这家店的事。 “店主呢，是个为吃而生的狂人，平生挚爱白米饭。” “在这里，不用点菜，因为没有菜。而且只要食客进店，就得先交一碗饭的钱，不管你抢不抢得到。” “他的规矩是，只要是在店里，不管是什么生物，都得是人的模样。不管有多心急，在店员送饭上堂之前，只准安静的坐在位置上。抢饭时，不管使什么手段都不能用能力，更不能出现伤者死者。不管有没有抢到吃的，只要在店里找到位置坐下了，其余人都不准再抢。” “违反的话……” “违反的人没有饭吃，当天限量供应的饭再原有基础上减少十份，有两个违反者的话就是减少二十份。” 步笙尧想了想，表示：“如果是为了这样的白米饭，我也是很乐意。真想见见这位店主。”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是进店时交费，那我……” 越零：“我替你交了。” 步笙尧：“什么时候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天魔族的副本开启啦，谢谢收藏的小天使，抱住 第28章 灰烬（二） 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就被帮了的人，步笙尧表示会还钱的。 越零土豪随意的一挥手：“谁让我是长辈呢。” 步笙尧本来是想说自己的年纪比他大的，后来一想那古城的建筑风格搞不好是千年前的，仔细算起来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赢。 无法反驳的步笙尧鼓起了脸颊。 越零魔君一看就知道身边皱着张脸的少年在想什么，感叹道：“少年情怀总是诗啊。” 这种被长辈压制的憋气脸……哎呀真像露姨刚蒸出来的薄皮大包子。 夜市的人超级多，熙熙攘攘的。可是步笙尧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开心。 他低着头跟着越零，底下的五光十色就像是在眼睛里装了滤镜虚化掉了，一步一步的只管慢慢数走了几步，也不在意自己跟人家走到了哪里。 反正这位长辈也没有坏心思对吧？ 然后越零就停了下来。 步笙尧也停了下来，神游天外。 忽然怀里一沉，他诡异的回过神，下意识的就低头，然后看见了怀里的白喵。 越零魔君在一旁仿佛浑不在意：“看少年你那么苦闷，借你瓷团儿抱一抱。” 步笙尧不太适应的换了好几个姿势，瓷团儿也不闹，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就那么一窝。 步笙尧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有心去看看自己在哪里。 这是一个露天的咖啡馆，大概在二楼的样子。它附近的上空没有别的店铺了，看看夜景的话是个不错的去处。 越零没有坐下，而是支着栏杆看向底下层层叠叠的人和物。 步笙尧学着他那样，也看向下方。 越零：“上次一别你好像长大了不少，之前你和那个人类女子帮我父亲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现在已经是少年了。” 步笙尧听到这句开场白，愣了愣才闷闷的回答道：“那是你之前没有看到我，我长得很慢的。之前花了比别的小孩更久的时间用来长身体，也没什么效果。” 越零笑了：“我说的不只是你的身体。” 他想了一下，说：“你学会了孤独。” 步笙尧没想到越零会说这么一句，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我？孤独？” 越零：“别急着否认，大部分的青少年都会有一个多思多虑的时候。人界好像称其为‘青春期’什么的……” 步笙尧：“我、才、没、有！” 越零：“哎呀哎呀，着急否认显得更心虚了哦。” 步笙尧不想理这个人。 但是不知道是这里晚上太适合说点什么，还是地方选的好，又或者只是他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心里憋了许久的话。 过了一会步笙尧还是主动开口了。 “最近我变得很奇怪。” “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用来巩固力量，再次离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离开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必须要亲手取回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碎片，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长大呢？” 他那一刻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无条件追随自己的陌七云、在大宅神出鬼没的老管家、在外征战的父亲、几乎不记得存在的早就死去的母亲、研究狂二叔、没个正经的小叔…… 幼时的恶作剧，夏日的冰碗。 甚至是一直很狂热的后援团。 瓷团儿自从待在步笙尧的怀里就一直装作睡觉的样子，在某一刻它偷偷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主人。 越零了然：“本来每个月我都是要去看某个人的，看你这么青春期忧虑的份上，这回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步笙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越零：“我说，我带你去见个人。” 步笙尧被越零强硬的拉走了。 一直到被拉住在快速前进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说好的听听我的烦恼呢？！” 两人一猫七绕八绕的穿过一栋栋房子，最后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步笙尧发现他们这是来到了一处居民区，这里的院子就像是一个没盖子的盒子，“盒子”里居然还有高大的树木越过了房顶。可惜他睁大眼睛也没有分辨出树木的品种。 越零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带着步笙尧径直穿过了门扉。 房子是建了一圈的那种，在晚上几乎每间屋子的窗户里都有亮光，可见里面住的人绝对不少。 院子里居然是有土壤的，甚至还有一口井。 晾衣服的竹竿架和绳子让步笙尧有一种穿越感，一时间以为自己身在人界或者是妖界。总之是不在一片虚空的天魔界。 究竟是谁，值得身为魔君的越零月月探望，还居住在这种地方？ 越零停在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奶奶，我是弥生，我来看你了，还带了一个小客人。” 停了一会，有拐杖一点一点敲打地面的声音在接近。 门慢慢被打开了，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奶奶。 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满脸皱纹一笑就皱了起来，但是笑起来的样子果然很温柔。 她说：“是弥生啊，怎么这么晚还来？还带着个孩子。” 越零：“这不是想奶奶了嘛。” 步笙尧如梦似幻的跟着前面的祖孙两人进了屋子，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做梦还没醒。 他面前这个一脸纯良的糟糕大人是谁？！绝对不是性格超级恶劣的那个越零魔君！ 作者有话要说：咳，那啥，我在专心备考……周三就考试了，总得复习复习对吧 真的，我并不是在为这章的短小找理由，相信我（比拇指） 阿尧的问题相信大家基本都能看出来，就是长太快飞速进入青春期了嘛 这种心理问题不解决还怎么继续愉快的收集碎片对吧 想得多，变得多愁善感什么的……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可靠的大人来引导一下才对嘛。 等等，越零魔君！我并不是在说你！ 抱着瓷团儿卖萌也没用！ 可、可恶，指示瓷团儿变成人朝我撒娇也不行！！！ 第29章 灰烬（三） 房间里和乐融融。 越零：“奶奶您可是越活越年轻了，前几天我听说还有老爷子半道儿上拦您的路？” 满头白发的老人笑的直不起腰：“哎呀你这孩子，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越零：“那是您长得好看。” “还打趣你奶奶，找打！” 越零的头上挨了轻飘飘的一下子。 老人并没有忘记在一旁装壁画的小客人，她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摸出了一根看起来编织的很精巧的绳子。 “我这也没什么能给的见面礼，来，让奶奶给你带上。” 她拉过不知所措的步笙尧，给他仔仔细细的在左手腕上系绳子。 这绳子颇像是端午给孩子们带的五彩绳，上面零零碎碎的穿插编进去了细碎的彩色石头，系在手腕上却并不显得隔。 就这一个细节就足以说明这位奶奶的心细。 越零：“看起来奶奶你很喜欢阿尧。” “这绳子会保平安，小孩子带着总不会有错。再说了，这孩子真像前一段时间离家的凉生。”老人笑着摇摇头：“怎么又说起他了，要是凉生知道了又该说我了。” 越零：“小孩子看起来再乖巧也不是真乖嘛，就比如他，进入青春期后越来越难管了。” 步笙尧难以忍受的转头：“别诋毁我好吗，谁进入青春期了，谁难管了！” 越零一脸“你看是吧”，看的步笙尧有点恼火。 奶奶给步笙尧系好了绳子，又聊了一会就有点精神不振了。 越零带着步笙尧告辞。 直到出来，步笙尧也没有看出来今天晚上问什么要走这一趟。 ……那个奶奶倒是很好的人。 越零魔君出了院门，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这里好吗？” 步笙尧如实回答：“很好。” 越零笑：“好啊……” 他转而说起无关的话题。 “我以前呢，有过一个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叫季风尘。” ……………… 战场是什么地方？ 暴力与杀生是这里的主旋律，相互争斗时扬起的沙尘就像死去的灵魂一样终日不灭，跟着呜咽的风一起遮天蔽日。 残忍又温情。 对林弥生来说，这里是个十足的好地方。 这里能让他忘记死在人界的父亲和消逝在天魔界的母亲，能让他忘记某座小城里自家铺子里甜蜜又苦涩的蜜饯，能让他忘记十里河灯，能让他忘记……他已经失去了家。 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触感，林弥生毫不在意的一抹脸，手里的□□了结了对面那个死不瞑目的敌人。 鸣鼓回营，又是一天。 看，就连鲜血也可以习惯的话，早晚有一天他会坚硬起来。 青年面色冷厉，吓得他手下的士卒们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二十一岁的林弥生，是带领一个小队负责突击的主攻人员。他在妖鬼二界的战争中表现的堪称出色。 至于为什么他一只天魔会出现在妖鬼两界的战争里，还是在妖族阵营…… 因为他急需一个供自己成长的地方，战场正是最好的土壤。而天魔界暂时不会开战，所以他就近挑了战场，伪装一番就混了进去。 用战斗来疗伤，相必也并不新奇。 “队长还是冷冰冰的，看着就很难接近啊。” “跟了他这么久我必须承认，队长打起来绝对是不要命的那种！” “真是煞神。” “你们说再过一段时间，队长他的名号会不会被用来止小儿夜啼？” “真有可能的……” “别说了，一会小心煞神听见……” 林弥生漠然经过帐篷外，对听见的话毫不在意，就像是那些手下讨论的不是自己一样。 没想到，他在那天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本来只是想去向总队长汇报一下今天的战损，谁知道刚巧碰上了新兵分配。作为刚刚损失了一人的前线小队，理所当然的，被又分到了一名队友。 肤色偏黑，笑的元气十足的青年夸张的向他行军礼：“队长，我是新分到这里的季风尘！” 林弥生看了他一眼，可有可无道：“林弥生。” 季风尘：“我知道了，弥生大人——” 林弥生带着他回了自己带队的营帐，交代给了手下的人。 之后就没再管过这位新兵。 反正别人也很快就会告诉他，自己是个冷漠又不讲情理的人。 结果超出预期，季风尘好像对他产生了什么兴趣一样，林弥生一天能碰上他八百回。 原因各不相同，也难为季风尘想理由了。 在九天后，季风尘还没有先在战争中死掉，林弥生却已经有些在意季风尘的行动了。 他在某次再度偶遇了季风尘后，叫住了他。 林弥生开门见山：“所以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季风尘装傻：“队长你在说什么啊哈哈。” 林弥生：“……” 大概是见林弥生面色不虞，季风尘道：“大概是……想看看队长你变脸？” 林弥生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季风尘：“等等等等等——队长！我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啊！” 时值妖族大兴，孔尧、步流木、元修等妖族强者使鬼界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他们在与妖族接壤的地区，偏向一个方向的步下了重兵。 那里被称之为第一战场（重兵区）和第二战场（次要战场）。 而林弥生所在的就是第一战场与第二战场的交界处。 又一次好好说话的时机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轮值的时候他们被多灌了些酒，连林弥生也没能幸免。 酒嘛，自从被发明出来开始就是调节气氛的好帮手。 季风尘拎着一只烤羊腿出来的时候，就正巧碰上靠着木架子望着天空发呆的林弥生。 林弥生闻到了烤肉的味道，低头一看是一只羊腿。 他低头的时机很巧妙，刚刚好看见羊腿上的油滴在了自己的裤子上。 林弥生：“……” 季风尘：“……我可以解释。” 好在今天的林弥生脾气似乎十分不错，没有对季风尘进行冷暴力，他只是又抬头看向了天空。 季风尘耸了耸肩，将羊腿先送去了队友身边，然后又跑回来，在林弥生身边扒拉出来个地方坐下了。 天空很澄净，星星在墨蓝的天际闪闪发亮。 季风尘冷不丁开口道：“队长，我一直觉得你其实是个孤独的人吧。” 林弥生没有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合上的双眼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季风尘也不在意，他说道：“我在家的时候，娘亲都叫我凉生。加上我父亲去得早，所以我是从母姓，大家都叫我林凉生。真是奇妙的缘分呢。” 林弥生睁开眼睛：“这与我毫无干系。” 季风尘：“但是还是很在意。” “我啊，在家就是，做什么都做不太好，总是惹人厌烦。大概所有人都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我就干脆逃走了，就像是个胆小鬼……大概我就是个胆小鬼吧。” 林弥生：“……” 季风尘：“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一开始就没有我，父亲就应该不会死去，母亲也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吧。” 过了一会，季风尘才发出了懊恼的声音：“喝酒误人啊……我一开始明明是想告诉你，你真是太孤单了，试着交点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嘛，越零魔君以前的一部分经历 小剧场—— 步笙尧：作为主角，现在就应该拿出爆米花和小板凳 咦？阿尧你不是还在青春疼痛不可自拔嘛？ 步笙尧：哼哼，真正的主角无所不能！感受到我的光环了吗？ ……中二期的阿尧你走错片场了！ 第30章 灰烬（四） 林弥生如往常一般上战场、训练、吃饭，他的威名渐渐的在这片地方传开。 他有了足够的功勋，手下的人也多了起来，作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这样快速的升迁实在是不多见。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片区域死掉的人已经使兵力出现了空缺，只能拿活着的人去填。 不问出身来路，只要大概确定是对本族“无害”就可以得到重用，军队的高层甚至对外族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里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情况急转而下，妖族孔氏家主孔尧秘密来到了过度地区，气氛一时间格外紧绷起来。 没让所有等待结果的人等太久，仅仅三天，高层就对小高层们一一下达了看似不相干的命令。 林弥生所领到的任务是，带人伏击石山峡谷。 临行前一天，全营已经全面停止了日常训练，风雨欲来。 季风尘就是在这时找上了林弥生，那时候他们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季风尘的表情十分严肃：“弥生，我这次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就好好的帮我把家信送到我母亲手里。” 林弥生正在整理要带的东西，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你有什么东西自己去送。” 季风尘自顾自的说：“我想了半天，没有谁会比你还合适。你听好了，我母亲在……” 林弥生打断他的话：“你闭嘴，季风尘。” 季风尘：“……在人界的京郊府，你去找一个叫……” 林弥生：“我说了，你闭嘴！” 林弥生拉住季风尘的衣襟，硬是揪到了身前：“你听好了，我不想知道你的家在哪里，不想替你送一封以防万一的信，更不想面对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 季风尘住了嘴，有点难过：“可是早晚都要有这个准备。” 林弥生放开他，沉默了。 季风尘好似想到了什么绝好的办法，笑了起来：“你还是这样不吃亏，我们约定吧。要是你死了，我就帮你送信送东西回家。要是我死了，你就帮我。如果真的运气太不好，我们一起留在这里了，那就一起做个伴，倒也不算路上难走。” 林弥生没再反对，只是语气仍旧有些恶劣：“我没有什么家人。” 季风尘叹气：“那总得有人知道你的消息。” “那就这样吧，好好活着，说不定我就毁约了。” “好啊，弥生，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可是好好活着，要有多难？ 这场漫长的伏击诱敌，最终持续到了来年五月。 整整十个月零三天的战争，从盛夏到春末，鬼族元气大伤。 妖族的孔尧作为制定了计划之后的最终执行者，手刃了鬼族七名长老，一战成名。 在决定性战役的战场上，林弥生再次见到了季风尘。 季风尘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神色坚毅，不再嬉皮笑脸的时候就像是一把尖刀。而他所在的位置也的确是尖刀的刀刃，那是要直面鬼族长老的第一战线！ 十死无生的地方。 林弥生悚然而惊，几乎要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季风尘！” 有鬼族的精英挡在他面前：“早就听说南边的前线有一个‘煞神’，不知你是否够资格当我对手，且让我试上一试！” 林弥生□□横扫，爆喝到：“滚开！” 那人冷笑，冲了上去，林弥生咬牙格挡。刚要再冲，却发现虽说双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技巧都差得多，但是对方打的主意是车轮战。一时之间缠斗的场面胶着起来。 周围的人让开了一小片地方，就怕殃及池鱼，损害无关战力。 林弥生从来没有哪怕一次，这么强烈的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一个在战场上一同成长的，最重要的那个伙伴了。 最后林弥生也没能走到前面，那不知第几个鬼族笑着咯血：“哈哈咳、咳、哈哈哈，林弥生，你这煞神之名也不过如此！” 鬼族败了。 败在了孔尧五色的光辉和铺天灭地的火焰之下，那俊美的大妖在火光之下的容姿足以让人感受到何为毁灭。 当林弥生真正的站在季风尘面前的时候，季风尘因伤的太重已经没有办法挪动治疗。 林弥生丢下了武器几乎是跪在了季风尘身边，他堪称小心翼翼的询问：“季风尘？” 季风尘勉强牵出来了个微笑，说话还算平稳：“林弥生，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 林弥生：“记得。” 季风尘慢慢说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的父亲，他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在我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 “我娘她性情柔弱，没有我爹的时候，她却一个人把我养大了。” “但是后来你知道吗，我知道了我娘最不想让我知道的那个秘密，我爹他，是被鬼族的长老生生逼死的。”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天真啊。为了这么个不知真假的理由，偷偷离开了家，一意孤行的来到了这里。” “走之前的前一天，我还在和我娘吵架，真后悔啊。” 林弥生想通了一些问题：“其实要做刀刃的人不是你，是我。” 季风尘赞道：“确实如此，我申请换了人。” 所以本应该在侦查的季风尘是称得上主动的投向了死亡。 季风尘做出了为难的表情：“虽说还想和你聊上一会，但是我现在有点累了……” 林弥生：“你……” 季风尘：“你会替我照顾好我娘，哎……你说说，这活着啊……怎么就这么累……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看看……我换的这名字，真是不好……” 风尘风尘，世上走一趟，哪有像这样捻风惹尘的。干干净净的来，自然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满身鲜血泥泞，就是父亲他看见也会大声嘲笑他吧？ 季风尘有些遗憾的闭上眼睛，想到：虽说是没完全告诉林弥生这家伙，但是临死前稍稍隐瞒点应该是没关系吧？毕竟自己都快死了……小小的特权应该还是有的吧…… 哪知道他周身的感官逐渐失去时，身边却越来越亮。 他诡异的睁开眼睛，发现骤然亮到灼人的天光下，有高大的男子逆光而来。 他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但只凭熟悉的感觉就知道，那是父亲啊。 季风尘，不，是凉生，强忍住眼眶的干涩，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才来。” 动作却是稍显急切的跑向那人，他的身形在奔跑中越来越小，最后看起来就像是缩水成了一个少年。 少年身上的衣物换做了粗布的衣裳，即使是光着脚也跑得格外轻快。 扑到男人怀里的时候，男人张开双臂接住了他：“凉生，爹接你回家。” “我娘呢，不管她了吗？” “爹欠她良多，可是她仍应该好好的，等回来爹向她亲自赔罪。” “可是爹，我浑身都是血……好脏好脏的……” “哪里脏？远不及你那次从坭坑里滚出来。” “爹！” “我以前不是说过，惟愿吾儿一身傲骨，铮铮铁血不屈？你这不是做的很好？” “……可是见你就很觉得丢人……” 一对父子越走越远，融入了那些白光。 季风尘眼神已经涣散了，喃喃道：“真耀眼啊……” 终是再没了声息。 林弥生木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知道吗季风尘，人一旦有了退路，就容易做一些十分不理智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你在筹划什么，我只知道，只要我接下了你的嘱托，你可能就会死。 大家都能活着，为什么只有你不行？ 活过来行不行？活过来好不好？ 这世上只剩下了那个唯一会叫你凉生的人，你就没有最后一点点牵挂？ 你回答我，季风尘！] 可是没有人能再回答林弥生，因为能亲自回答他的那个人已经丢下了所有人，擅自逃跑到了碧落黄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人出声了，林弥生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猛地抬头：“你说真的？！” 孔尧颔首。 “……世上没有白给的好处，你想要我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好让你做。” “……” “好吧，那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来日再报就是。” “……多谢孔尧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咳，那啥，一部分越零魔君的往事。 我是开了上帝视角，越零本人讲述的话就没有季风尘的那些话啦，而且也会删除一些过于血淋淋的话，因为听他讲古的还是个“未成年”嘛 不沉重不沉重啊，下章去见季风尘他娘亲 第31章 灰烬（五） 人界京郊府之所以叫京郊府，是因为就在京城周围不远的地方，多亏京城繁华，这里也是士族豪族扎堆的地方。 林弥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和天魔界不同，这里的繁华是有烟火气息的，带着令人难忘的喧嚣。 初至天魔界的时候，林弥生甚至只能看见巨大的发光星辰和无边的黑暗，没有族人的照顾体贴现行在侧，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人的血统虽然占得比例略小，但也不是没有。这些影响了他在天魔界的正常生活。 看不到族人，感受不到传说中的来自天魔界母亲一样的温暖…… 这里是不同的。 林弥生站在城外，凝视了这座在人界算是很古老的城墙一会，摇摇头，还是进城了。 因为不管怎样，早晚都要面对，不如早下决断。 进城需要路引，林弥生随手找了个什么东西施了个障眼法。守城的兵卒虽是警惕他，却也没二话不说压他去牢房。 其实最好的做法是找个地方好好地把一身战场下来的血气和锐气隐藏起来。 但是林弥生转念一想，自己这十年八年的气势怕是不好收敛，与其敛作个四不像让人怀疑他的真实目的，不如就这样吧。 京郊府，天赐酒楼，刘宝儿。 林弥生找上他的时候他还在后院慢悠悠的打一套拳。 刘宝儿打完了拳，满意的长舒一口去。刚要拿毛巾擦汗，就听见有人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阁下可是刘宝儿？” 刘宝儿动作停了一停，回身望去，见是一个血气盈身煞气披面的青年，他心里皱起了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轻松悠闲，宛如一个享受生活的普通老人家：“您是——？” 林弥生从这种表象上还是看出了刘宝儿的警惕，他抿抿嘴唇，后退了一步：“承蒙打扰。” 这个表示无害的做法并没有使刘宝儿放下戒心，但是多多少少的让刘宝儿的戒备减少了一点。 至少对方还愿意做出某种姿态的话，好过一上来就动手。 他老胳膊老腿的，大概是打不过这青年的。 林弥生没让刘宝儿等很久，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替林凉生，送来遗物。” 声音干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艰难无比。也因此，本没有重量的语言此刻重若千钧。 刘宝儿的手一松，毛巾跌落在地。 “凉生……遗物？” 没有风的午后，太阳晒得吓人。 即使这只是六月。 “恳请先生，带我去见林夫人。” ………… 林夫人的右眼皮断断续续跳了一个月。 买菜跳，做饭跳，连睡觉都会抽搐着跳两下。这可别是撞了邪吧？ 自从凉生离家之后这是第一回 这么不安心。 她拿起剪刀想裁下些白纸贴到眼皮上，讨个彩头。没想到刚下了第一剪，手指就那么一疼。 有红色从左手手指尖上冒了出来。 林夫人吓得手一松，剪刀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顿响。 有小童冒失的闯进了大门，隔老远就叽叽喳喳道：“林婶婶！林婶婶！” 林夫人不再管那小血珠了，应道：“在呢！” 小童蹬蹬的跑进堂屋，踮脚趴在桌子上：“林家婶婶，我爷爷说有人来找您，一会就带人来啦！” 林夫人往孩子手里塞了几颗花生：“小冒失鬼，走路也不说慢着点。是谁来找我？” 小童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婶婶！” 林夫人眼睁睁看着刘狗儿在门框那绊了一跤，虽说没摔着很快就跑走了，她却提了口气，笑骂道：“天天这样冒失！真是和我家凉生小时一模一样！” 说着她又忧愁起来：“不知道凉生现在……” 好在林夫人还记得家里要来客人，包了手指就去院子的井边打了水，给茶壶灌满了凉丝丝的井水后她又去舀了点上午开锅炸的油花生，以备一会要招待客人。 没一会，果然有人在敲门：“有人吗？” 林夫人去开门，门外果然是事先打发了自家孙子来的刘宝儿。 在刘宝儿身后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高挑青年。 这就是要见她的人？可是看似颇为面生…… 林弥生也在打量林夫人。 林夫人是那种看起来就十分温和的样貌，平日里一看就是与人为善惯了。 不过也是，教出季风尘那样的人，身为他的母亲自是不会差。 林弥生和林宝儿被请进了家门，林弥生看着这个不是十分富有却十足整洁规矩的院落，更加觉得自己难以说话。 一路上打了无数遍的腹稿现在全都忘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干巴巴道：“我是林弥生，季……林凉生的战……好友。” 林夫人诡异的回头，有些疑惑有些惊喜：“我儿凉生？” 然而还没等林夫人反应过来感到高兴，林弥生就低头道：“……我来送林凉生的遗物。” 再没勇气抬头看林夫人一眼。 林夫人茫然无措，完全听不明白林弥生所说的话语，她笑：“怎么刚过晌午人就犯困，人家的话都听不清楚了……” 刘宝儿不忍，撇过头去。 林夫人手指的伤口忽然开始疼得厉害，疼的她握住手指的右手都在哆嗦：“凉生……” 林弥生沉默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包袱，包袱不大，已是林凉生所留下的所有可以交给这位母亲的东西。 包袱打开，里面只有掺了血迹的衣服，几块碎银，一纸家书。 林夫人已被扶到了屋里，在这种时候她体现出来了惊人的韧性，强撑着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东西：“只有……这些？” 林弥生挤出一个字，是有些单薄的“是”。 那些斩过鬼族的刀、贴身穿过的甲衣、附魔的匕首、甚至是稍稍透漏出非人信息的家信，都被扣下了。 这些是不被允许出现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的。 其实连林弥生来人界都是花费了巨大的心思之后的结果，不然战争时期，谁会把自家世界的大门放开，让一个不明敌我的东西进来？ 那封家书算是遗书，这才被网开一面。林弥生半强硬的将刘宝儿请了出去，期间用了些小手段自是不提。 林夫人将家书递到林弥生跟前：“我不识字……给我念念吧。” 林弥生抽了一下没有抽动那薄薄的纸，他耐心的等待了一会林夫人才如梦方醒，松了手。 “娘亲敬启，”林弥生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发紧，干涩的要命，他顺了顺气才接着读道—— “我来战场已三年有余。” “查清楚了一些事情却也感到更加的难过。其实我曾经一度想过我不干了，我要回去，但是未果。” “我的血脉我的宿命大概就是埋骨于此，这世上活着真是太难。就像小时候好奇蚂蚁的轨迹，最后冒失的用娘亲你梳妆的铜镜烧死了它。长大后我又稀里糊涂的闯进另一个深渊，那是比杀死蚂蚁的好奇心更不容原谅的心情。” “仇恨使我丧失理智，真相使我失去生命。” “我的好友会替我照顾好您，我终究是没能回去。” “不孝子凉生，绝笔。” 林弥生停了下来，感到云里雾里，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衷心的感到难过与窒息。 有水打湿纸张的声音。 林弥生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去。 果然是林夫人的眼泪打到了她手里紧紧捏着的信封。 “您……” “我儿尸骨现在何处？” 林弥生无言以对。 林夫人的表情实在是掺杂了太过激烈的情感：“他的尸骨……现在何处？” 林弥生沉默，他无法回答，因为林凉生的尸骨也是“不被允许”的，他的身体在死前被大量的鬼气渗透，带到人界显然十分不现实。 沉默到了无法沉默的时候，林弥生只能道：“这是……不行的。” 林夫人断断续续的说：“我只想……让吾儿……吾儿尸骨……得以归乡啊！” “老天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哭声呜呜咽咽，大概是她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所以连哭声都是压抑的，所有的感情压制到了心底，在心底慢慢的煎熬发酵。 林弥生出了门，靠在墙上，双目空茫的没有焦距，感觉自己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毒蘑菇，慢慢的枯萎，慢慢的消失。 他的力量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的力量……保护不了任何人。 ………… 步笙尧觉得和越零魔君比起来，那点小悲伤简直见不得人。 越零看见这孩子一脸“你好惨好可怜好难过需不需要安慰”的表情，就手痒。 想打人。 瓷团儿出现在越零的怀里，轻轻的喵了一声。 越零魔君摸了摸它顺滑的毛，小声道：“我没事的。” 接着他腾出手给了步笙尧一个暴栗：“我给你讲故事可不是让你可怜我的！” 步笙尧可怜巴巴的双手护住头顶：“我只是……” 越零不耐烦：“你只是青春期，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收集那个什么东西，是为了让你自己更加强大，没有力量的话，什么都保护不了。” 步笙尧瞪大眼睛。 越零哼了一声：“瞪什么瞪，收集什么你不会回家问？离家孤独你不会开视频？就这么点小事还孤独，是不是蠢？” 步笙尧被训斥的没脾气，蔫蔫的往回走，然后才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刚刚那个奶奶明明说她儿子是前一段时间离家的凉生，难道只是同名？越零魔君你是不是编故事骗我感情啊……痛痛痛，别打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样，魔君当然并不是在编故事逗你玩（摊手） 他都自撕伤疤了你还不信那不是找打咩 另外——发的便当好像做的有点糊了，季风尘你吃着还好……吧 季风尘：呵呵 第32章 灰烬（六） 一大早的，步笙尧就被吓得不行。 越零：“那是你的问题。” 步笙尧：“是吗！我倒是要问问，为什么一大清早，我一睁眼，您老人家就趴在我枕头边！明明，我睡之前确认过没人，还锁了门！” 越零：“啧。” 步笙尧气鼓鼓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取悦了越零魔君，这位大爷屈尊降贵的开了尊口。 “半夜睡过去了，可能睡着的时候无意间凝聚了形体。” 步笙尧点头：“原来如此……等等。” 他僵硬的扭头：“冒昧问一下，您之前晚上是在……” 越零理所当然：“你房间里。” “哈？！” 越零魔君打了个哈欠，万分不满：“要不是前辈要求我亲力亲为好好看着你，我才不随时随地待在你身边。要知道我们天魔族要不是自愿凝聚身体，没人看得见的，又没打扰到你日常生活。而且在天魔界，当然是天魔形态更舒服啊，因为你我才凝形的，你不但不感谢我你还不高兴。” “这，这样也太……” “都说了我是特别照顾你。” 步笙尧心里那是大写的“我屮艸芔茻”奔涌而过，这就是传说中的照顾吗喂！ 之前越零魔君的神出鬼没一下子全都有了解释。 这个魔君是不是有点缺乏常识啊，怎么感觉对话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我需要独立空间！抗议！ 越零魔君伤心的背过身拒绝看步笙尧，他闷闷的说：“本来还想看看今天再请你吃顿米饭的……还想和你去看看奶奶，没想到你这么需要私人空间……我还是自己去……” 正长身体的妖族往往在食物面前最没节操，步笙尧可耻的动摇了。 不过这只是理由之一。 最动他心的条件是——可以再去见见那位老奶奶。 没什么别的，就是有几个疑惑一直不解开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想想越零魔君之前讲过的故事，那个奶奶是不是“那个”凉生的母亲？从混乱纪年到和平年间实在是过得够久了。 久远到那时候步笙尧都还没有出生。 如果假设这就是凉生之母，那么那位老人是怎么一直活到现在的？从气息上看，她可是个普通人族。 正常情况下，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连她的尸骨都化作渣渣了。 步笙尧暂且原谅了越零魔君，一起走向那个梦幻的米饭店。 真的不是因为馋，真的。 结果走着走着越零魔君停住了，步笙尧正在看别的地方，一时不察就直接撞了上去。 “喂……”步笙尧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 这才看见越零正在对面前那个秃顶的中年大叔笑的春暖花开：“大—长—老，好巧。” 一看就是人生输家的男人满脸茫然，迟疑道：“这个……虽然我很想承认这个一听就是玉树临风雄才大略俊美风雅又位高权重的人是我，但是在下觉得，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越零的微笑有点儿黑：“怎么可能认错人啊，你是白痴吗？！” 男人：“你这个人，认错人了怎么还骂人呢？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太不稳重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得说这可能对肾不太好……” 越零：“你在说笑话吗！我现在正在休假，因为有可爱的后辈在身边所以心情还不错，这次不跟你计较。但是如果让我发现，我回去工作的时候政务堆积了一屋子的话……” 男人：“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那么可怕的场景是不可能出现的。政务什么的这回出来之前我都有丢给族长去做，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越零：“哎呀？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男人：“不要这么小心眼儿嘛，我只是来见一见这几天让你陪着的客人的。说真的，让我摸摸怎么样——” 步笙尧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之前自己刚刚进入天魔界的时候，越零魔君说因为不处理公务，在族长的屋子里堆了几丈高公文的那个人吗？ 这么一想，果然有一种深深的，不靠谱的，同类的气味儿。 这绝不是说自己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哦。 不过天魔族啊，他们的大长老化成人形之后原来就是这种中年大叔的样子吗，还秃顶？真是十分的幻灭。 说起来自己也饿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等步笙尧吃上令人惊叹的白米饭的时候，天魔族的大长老不知道为什么也和他们拼桌了。 据越零说，是因为大长老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不用管他。 可是，大长老盯着步笙尧的目光真是十分的具有存在感，一时间是想屏蔽也屏蔽不了。 简直神烦。 步笙尧：怎么老觉得这个人，他想对我做点什么？ 大长老的实力果然是不错的，抢夺食物的时候占尽上风。 不过有时候空有实力也是做不成什么事的，比如说在这家店里抢夺。由此可见，这位除了有实力之外，还十分的有心机。 真是人不可貌相。 吃完饭后，因为步笙尧还要去一解心中疑惑，所以就准备告别偶遇的大长老。 大长老好奇地问了他们准备去哪里之后，摸着下巴笑了：“原来是准备去看她，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瓷团儿猛的出现，冲着大长老的方向毛都炸开了，喉咙里有咕噜的威胁声，就像是在警告不要入侵它的领地。 越零十分习惯的安抚着瓷团儿，一看这种战争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是经常发生。 对于这个步笙尧其实第一时间关注的是——瓷团儿它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明明长得那么像猫，但是又能在虚空中忽然闪现。 讲道理，这真的不是猫妖技能，要不然这也太开挂了。 好一会儿，越零撸猫撸的猫开心了。 瓷团儿才轻盈地跳出了越零的怀抱，落地之后变成了那个之前步笙尧见过的白衣童子。 他左手拽着越零右手拽着步笙尧就往前走，也不和大长老说再见，显然是无视了大长老的存在。 越零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笑。 倒是步笙尧还扭头说了声再见。 再次来到那个小院，心情已经和之前大有不同。 区别就在于，之前步笙尧还可以把这个奶奶当做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到了现在，先是人家送了他东西，后是听了个令人有些许难过的故事，再怎么样，步笙尧对于要去见老人家也有些触动。 和之前一样一路进了院子，瓷团儿变了原型窝进了主人的怀里。步笙尧看见了不属于晚上的那份生机与活力。 这座院子果然是有许多人在其中生活。 步笙尧甚至看到了有人提着水桶在水井里提水。 那一瞬间，步笙尧感觉自己看到了黑科技。 这里的院子是封底的好吗，哪有那么深厚的土层用来埋藏地下水啊！不要以为他年纪小就可以骗他，就算是妖族也是有地理课的好吗。 越零看见他一直盯着那座水井看，几乎要看的人家不好意思打水。就贴心地送上了解释：“是这样，在这里住的人大概都可以算是人界的怀旧派，水井啊晾衣绳啊什么的都是做出来，要个情调。你在好奇那儿为什么会有水？因为底下建筑队专门刻画了泉涌之术的法咒。” 步笙尧表示，长见识了。 进了屋，老太太正在闭着眼睛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她的手里还在编着一条花绳，这已经是可以做到看也不看直接进行编制的程度了。 步笙尧：“好，好厉害！” 越零在一边向他科普：“其实奶奶做饭的手艺也非常好。” 奶奶停下了手里的活，睁开了眼睛：“一听着夸我的话，那准是弥生又来看我。” 瓷团儿自发的跑到了奶奶的腿上，找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插混打科了一会，越零就正色起来：“奶奶，这次来我是有事相求。” 老人严肃起来，手里的活计收了，显然是想听听有什么事。 越零：“还不是这小孩，听我说起了凉生，就好奇起来，想知道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了想，这问题来问您是最好的了。” 奶奶的嘴角有温暖的笑容：“是这样啊，没想到凉生离家许久竟然还有了小粉丝。” “凉生他的事情问我是最好了，毕竟我可是他的娘亲啊。” “凉生啊从小就是个调皮蛋，我和凉生已经离开京郊府有几年了。” “当时京郊府里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叫刘宝儿，言语行事素来稳重，对我家也是照顾。他家的孙儿却是和他不同，被我家凉生带着，高处能上树低处能下河，那真是疯的狗都嫌。说起来两人明明差好多岁，怎么玩儿起来一点儿都不显。” “后来凉生说要出来我也就跟着出来了，因为就留我一人在家生活也是无甚趣味。没想到这孩子带我来了这处之后，自己竟是什么都没说，跑出去游览天下了，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在谱子上。” “还好有弥生替他好好照顾我要不然啊……” 步笙尧安静的听着，几乎已经能确定了越零魔君的故事一定不仅仅是故事。那是什么呢？难道是越零魔君的亲身经历？ 讲着讲着，这个温柔到老的人不知不觉的流下了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既然这孩子来了，那我也该把东西给他了。” 繁琐的故事讲到了尾声，最终的结尾竟是这样一句话。 越零没什么意外的样子，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偷来了光阴而活着的老人。 这段往事总是要有个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下一章就是天魔界副本最后的结尾啦。 那么，小剧场——不为人知小故事： 话说人族的春夏秋冬和妖族的春夏秋冬就像是地球的北半球和南半球。 当人界还是夏天的时候。妖族已经是冬季了。 众所周知，阿尧这个妖极其的怕冷，特别的怕冷，非常的怕冷。每到冬天，必定萎靡不振。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了这个差距之后。 妖族老师：“喂，您好，是阿尧的家长么？你们家的小崽子又逃课——” 步家二叔接到了电话，若有所思。 下了命令全力寻找阿尧。 那么这时候阿尧在做什么呢？ 阳光沙滩，躺椅美人儿，碧海蓝天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阿尧幸福的只穿了一条小短裤，懒洋洋的晒着日光浴：“冬天嘛，就该这么过！之前真是太浪费了简直！” 第33章 灰烬（完） 步笙尧一脸蒙逼：“还什么？” 不管是奶奶还是越零魔君，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互相理解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越零：“既然是您的意思……” 奶奶沉默了一会，望向窗外的目光宁静，像是透过窗外的阳光看见了什么人一样。等她再扭回头的时候，仿佛下定了决心，她想步笙尧招了招手：“来我这里。” 步笙尧看了看越零魔君，只得到了越零魔君的点头示意。他还是有些茫然，但是已经猜想到了恐怕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步笙尧乖乖地走上前去，奶奶拉住了他的手。那手腕上还系着奶奶送给他的绳子，五彩的小石头很是好看。 奶奶道：“这绳子是我的祈愿，希望凉生能好好的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但是直到最后凉生都没有机会带上。现在给了你，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就当是完成老人家的心愿。” 奶奶放开了步笙尧的手，又摸了摸怀中毛团的皮毛，瓷团儿微小的叫声听的让人难过。 可是奶奶就像抛弃了人世间的羁绊，露出的笑容有一丝解脱，她喃喃道：“人生如一场大梦，恍然间就没了退路——凉生啊……” 步笙尧手上的绳子闪着细碎的光，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几个呼吸后归于虚无。 她死了。 瓷团儿哀声泣鸣，越零道：“你难道不想变成人形看她一眼吗？在这里没人会笑话你的，就当了却你们前面的尘缘。” 瓷团儿从那个前几分钟，还是一条鲜活生命的人身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悄声无息的消失了。 越零摇摇头：“多少年了，还是学不会正面的面对这些。还有你——” 步笙尧正看着奶奶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被这句显然是在叫他的话拉出了自己的世界。 他疑惑地看向那个叫他的人。 越零：“这次有关于你的事情应该算是结束了，你是在天魔界玩一玩，还是这就启程回家？” 步笙尧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他说道：“其实我早就有一种感觉了，你们好像都知道我要收集什么东西，唯独我不清楚。那么这次也是一样吗？那个委托你的长辈，到底是谁？” 越零看着他的表情分外复杂，但是这是一种很温和的表情，没有什么攻击力。他最终什么实际的东西也没说，只是揉揉他的发顶：“就算看起来长大了，你现在也还是个孩子呢。别那么快长大啊，会少掉很多乐趣的。” 步笙尧亲气闷，一把打开他的手：“我这长大还算快吗？足足等了好几百年了，实际年龄一点都不比你小，最起码不小太多，别小看我啊。” 越零：“怎么会小看你，所以就先在天魔界留一会儿吧，难得来一次总要玩开心。” 伤疤这种东西，放着不管的话总会流脓恶化，在某个时间，撕开它的话反而好像会好的比较快。 就像那一段往事，现在来说它只是一个故事。 它就在那里，既不张扬也没有活力，就像灰烬里的碎片，风稍稍一吹，就散尽了红尘万里。 然后在灰烬里就会长出来新的生命。 越零看着在前面走得飞快的少年，使劲儿地揉了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他的怀里的瓷团儿：“就算是瓷团也是这样哦。” 瓷团儿喵了一声，就好像什么也听不懂一样。 就在那天他满身泥泞鲜血，抱着季风尘哭的狼狈而不自知时，那位大人对他伸出的手。 被鬼族秘法所杀的人，生魂具散，连来世都无从谈起。所以在这世上，属于季风尘的那个灵魂是真的不存在了，上天入地，无处可寻。 但是那位大人对他说—— “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好友的灵魂不散，但是下一辈子他是什么那就说不定了。看看你们的缘分到底有多深，你还会不会……再一次的找到他。” 越零有些苦恼的颠了颠手里的白团子：“真是的，我就不该再去找你，看看你现在胖的我都不忍心认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果然还是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比较好吧。” “喵喵喵！！！” “好了逗你玩儿呢，你怎么什么都信，以后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 “喵——！” “啧，别跑啊。” 很幸运，就在当时战争结束的三百年后，越零就在天魔界找到了那个灵魂的来世。 是一只脾气暴躁，据说喜欢玩弄对手的虚空巨兽。 结果相处起来却发现，这只是这只长得像猫的家伙不忍心杀死生灵而已。 捡回家养起来也很可爱。 “走了，今天想干什么，陪你叼毛球还是一起晒太阳？看起来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要不然我们去人界泡温泉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短小主要是因为只是收个尾……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我懒，毕竟你们看更新时间还是很早的嘛。 那么写完这个故事后有什么感觉呢？ 每个人呢都有那么一段或者几段过去，当时浓烈的情感，爱也好恨也好，喜怒或者愁绪都只是以前的了。 就像我起的这个标题一样，灰烬飘散，万物不灭清光。 其实简单，就一句话，人嘛，总要向前看对吧。 话说，我的本意并不是煲鸡汤，真的，信我。 因为字数少，那么这次的小剧场就长点好啦。 不为人知的小故事之二—— 这段时间，阿尧喜欢上了玩雪。就算是难以抵御的寒冷，这孩子也要作死的出去玩儿。 但是呢，他一出去就容易造成一个后果。 就是生病。 感冒也好啦，发烧也好啦，这都很正常的后果。 老管家为此操碎了心，简直和自家小少爷天天在家上演你藏我躲，你追我赶的戏码。 又是一次成功的逃脱，步笙尧把陌七云的家门拍的咣咣响：“快出来快出来，我们去滑冰！” 陌七云十分高兴的同意了：“老大，你等等我！我这就去收拾一下滑雪的装备！” 步笙尧难得有耐心的等待着小伙伴的磨蹭。 结果陌七云收拾到最后问了他一句：“老大，你没有拿什么吗？” 步笙尧隐瞒了自己是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带那些累赘的东西。他含含糊糊说道：“没有……” 陌七云：“哎呀这样啊，那正好，我刚刚给你家管家打了个电话，他说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步笙尧：“！！！” 忍了又忍，步笙尧还是没忍住，把陌七云打成了片片：“天然黑什么的最可怕了！” 老管家出现在了他身后，面无表情十分严肃：“小少爷，我已经通知了岚桥少爷，岚桥少爷为您预约了明天的身体检查。” 步笙尧：“……”哦糟，可能要见不到后天的太阳了。吾命休矣。 第34章 幕间 步笙尧陷入了莫名的疲惫与倦怠，一直马不停蹄的赶场跑，也是很累。 在听说司南兄弟前来拜访这件事情的时候，步笙尧简直好奇极了，这可是开辟出来了古董道和车北客栈的传奇人物。 听说每年的妖界纳税大户就是他们。 步笙尧二话没说，三步并了两步就跑去看热闹。 结果没想到，还没跑到地方，他就相遇着了今天客人的，嗯，其中之一。 一身西装，看起来就是精英范男人，看见步笙尧的时候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倒退了一步。 步笙尧无言以对，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扮，就是很普通的居家服，感觉好像不至于奇怪到吓到这位客人。 那么难道是脸上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自己又看不见，没办法确认…… 刚想出声询问，男人就夸张的鞠躬道歉，那角度，真是十分标准的九十度直角：“对不起！！！” 步笙尧：“……”所以你在道歉什么？这也太夸张了。 很快，从这人身后出现的另一个人适当的出言缓解了这种尴尬：“你好，我是司。我家的蠢弟弟吓到你了吧？没事，他平常就这样。” 南挣扎了一下：“我没……” 司微笑：“看，就像这样，一惊一乍的。” 南：“哥哥！我……” 司：“真是有点儿过分活泼了。” 步笙尧目瞪口呆，刚想说点什么就浑身一抖，感觉有点儿冷。 作为一向十分识时务的人，步笙尧从善如流的忽视了这场对话古古怪怪的气氛：“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司：“劳烦称赞。” 十几分钟后，在这座大宅里神出鬼没的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几个人就坐的茶室里。 步笙尧：就是因为老管家的这个谜一样的能力，我小时候都不敢去偷吃零食！太犯规了！ 老管家的话打断了步笙尧的内心感慨：“小少爷，我这就去准备待客用的茶点。请问客人们有什么偏好吗？” 司温和的说道：“随便来点什么就好。” 老管家：“明白了。” 老管家退出茶室之后，三个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的很尴尬。 步笙尧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司和南也很诡异的什么都没有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系列# #鸦雀无声的尴尬你不懂# 步笙尧简直要坐立难安了，心里面就像有个猫爪子在那儿挠来挠去。 到底司是所有人里面看起来最成熟的那个，他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本来这次上门拜访是想谈一桩生意，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这次我们要无功而返了。” 步笙尧：“家里的长辈们确实都很忙，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交由小叔管理……不过小叔现在应该是在人界的协会驻地，你们来家里找是找不到他的。” 司的神色并不特别意外，像是猜到了这个结果：“这样啊，那只好改天联系一下你的小叔才行了。” 南在一旁连连点头：“这次打扰了，我们就先离开……” 步笙尧遗憾：“这就走了吗？不尝尝我们家今年新进的新茶？” 司委婉的拒绝了，说明了他们今天还有事，并表示下次有空的话一定会来尝尝的。 步笙尧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目送着兄弟二人离开。 老管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也感到十分遗憾：“茶刚刚泡好。” 步笙尧转身回屋：“那干脆就不要浪费，送到我屋里来。” 老管家：“好的，小少爷。” 这样的下午，真是十分适合喝点茶。 ………… 有人靠在窗边正在读一本书，阳光细碎的洒在书页上，整个书房都被渲染成了暖色调。 午后的阳光总是令人眷恋。 他小心地把书合上，然后随手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黑暗孕育了光明，而光明却背离黑暗，诅咒黑暗。（注一）”男人在小沙发上坐下，伸手从小几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玫瑰□□带着花瓶里灌注的水，有一些滴在了他的腿上。他不甚在意的把玩着那只玫瑰：“有时候真是觉得人界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很多讨论人性与哲学的书籍。这在其他的几个世界里，也只有天界稍稍能与此相比。” 站在他身后的属下忍不住说道：“大人，刚刚发回来的情报，司南兄弟去见了他。” 男人把玩着这支玫瑰的手顿了顿：“现在仍未是时候，没有光明的靡菲斯得。空，不要太过心急。” “大人您最近真是很喜欢这本书。” 空向下拽了拽自己的帽檐，把所有目光都掩藏在阴影下。 他笑了：“是吗？” 男人拿起旁边的小刀，一点点的剔除掉了玫瑰梗上的刺。 “人有两只手，一只用来夺走，一只用来给予。（注二）” “那么还有一件事，白家那边……” “白家？那两个人也是有所追求，但是占尽了主场的优势，还能输得凄惨无比，这也是一种弱小。我听说最近他们家那两位美丽的小姐也对他们颇多冷待，这样失败的野心家，总是令人同情。” 男人修剪花枝的动作停住了，看着自己的手：“一不小心就划破了。” 空盯着那道伤口，虽然习以为常了主君身上会时不常的出现的各种小伤口，但果然每次出现的时候还是不能无视过去：“您多少也注意一下啊。” “抱歉抱歉，”男人很好脾气的道歉：“因为好的很快，而且习惯了疼痛，所以平时就不太在意这个，我会尝试一下改改看。” “……可是大人您每次都这样说，从未见您改过。” “抱歉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两个注释都引用自歌德的《浮士德》，包括靡菲斯得。 这个的原文是Mcphist，在古希腊文中是不爱光明的意思，在希伯来文中是破坏者。《浮士德》里靡非斯得自称是“否定的精神”，是“恶”的化身。 当然，人物是分正反两面的。 这个角色也看到了现实中宫廷里许多腐败现象，予以揭露和讽刺。 我在这里用的“没有光明的靡菲斯得” 其实就是指没有正面形象的“恶的化身” 其实作者的智商也写不出来什么特别有难度的弯绕 干脆下个故事就欢乐一点好了~ 第35章 无畏（一） 明亮的橱窗，精致的糕点，还有店里美丽的姑娘正冲他微笑。 真好啊，他想。 然后他咽了一下口水。 “咕噜噜——” 男人挫败的将视线从几步远的橱窗那里挪开，有气无力的把背靠在街边的长椅背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过了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那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的肚子里传来的。 他缓慢地看向身边，那里有一个长相出挑的少年。 那少年没什么表情，身上的衣服也是能看出价格不菲，看见他看过去，少年没什么表情地回望了过来，简直十分冷淡。 不，不可能吧。 怎么看这个少年都是和饿肚子没关系的那种人啊哈哈哈。 他收回了视线。 “咕噜咕噜噜——” 这次的时间更长且声音更大，陆韧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他的头一点一点僵硬的扭了过去，面向那个少年，开口打了个招呼：“嗨，你似乎需要帮助？” 三分钟后，交换了姓名之后他们几乎同时发觉了他们现在状况的共同点——没钱，饿，没力气，求好心人投喂收留。 同病相怜的两人面面相觑。 难兄难弟什么的，碰在一起完全不会使哪一方感觉好一点，只会感觉自己更倒霉了。 ……简直难过得要哭出来。 陆韧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身为成年人，果然还是要照顾一下小年轻，于是他善意地说：“姚笙是吧，你看见对面那家蛋糕店了吗？” 见对方点头他就继续说道：“我有一个计划，能让咱们都吃上东西，就是需要你小小的配合。只要你牺牲那么一点点，蛋糕大把的有。” 姚笙，也就是步笙尧默默的挪了挪自己，离那个笑得一脸奇怪的大叔远了一些。 陆韧毫无所觉，依旧在大力推销自己的计划，妄想着自己能够吃到点东西。 步笙尧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你笑的很恶心哦大叔。” 陆韧：心头一剑 被，被察觉了。想要利用少年的色相去得到蛋糕的糟糕作战计划居然被察觉到了！ 果然到最后还是没办法，饥饿感仍旧陪伴着他们，不离不弃感动世界。 陆韧有气无力：“你说你，一看就是个大少爷的模样。现在在这里沦落到跟我一样，难不成是离家出走？” 步笙尧：“……并不是。” 陆韧：“那你这是？” 步笙尧有些迟疑地拿右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其实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不，应该说是……” 他显得有些迷茫，像是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然而却在某一刻，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之后缓缓的恢复了正常。 他听见自己说：“我好像失去记忆了。” 陆韧和步笙尧并没有面对面的说话，所以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他只是觉得——麻烦了，什么在街上随随便便遇到个人，都能碰到失忆这种梗啊！这种剧情难道不是早就烂大街了吗，难道不是只出现在二次元里的狗血情节吗？他这种失败的人生输家，在大街上怎么随随便便就捡到一个？ 讲道理，他可养不起大活人，他连自己都养不起…… 步笙尧感觉到这个人并没有怀疑他所说的话，心底暗暗有些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他好像想起来了一些片段，里面夹杂着一句警告。 [不要随意透露自己的姓名, 不要对刚见面的人有太多信任，不要拒绝自己的直觉。] 所以他下意识的隐瞒了自己还有一点点记忆的实情，而是选择了更为疏远的失忆一说。 正在这时，有钟声传来。步笙尧默默地数了一下，正好敲了十二下。 陆韧的声音在钟声响完后响起：“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步笙尧下意识的捋了一下自己绑在脑后的马尾，最后捻起来一缕发梢在指尖无意识的缠绕。 陆韧头疼：“你说你这孩子，出现的时间怎么就那么……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步笙尧重复了一下自己刚刚所说的内容：“我是失忆。” 言下之意，没有。 陆韧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谁让大叔我今天心情好，我来帮你试一下找找记忆，听起来还蛮有趣。” 步笙尧：“大叔，你刚刚还说你肚子很饿。你现在还有力气帮我吗？” 陆韧：“反正在这里待着也吃不到东西，不如帮帮你这个可怜的失足少年。” 步笙尧：“这样子一听就很不可靠。” 陆韧：“你就当我心血来潮好了。” 步笙尧：“心血来潮什么的，听起来更不可靠了。” 今天太阳还挺大，步笙尧仰起头，将自己的左手平举到自己眼前，遮住了一些有些刺眼的阳光：“大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被称呼为诱拐犯的那种坏人。” 陆韧额角冒出青筋：“……还找不找了？！” 步笙尧语气平淡：“哦哦，这个是什么，难道就是学名叫恼羞成怒的感情。” 陆韧：“你这种完全就是肯定句了，居然连疑问都没有就私自确定了！所以哪里体现出来是恼羞成怒？你得对这个社会多一些信任啊。” 步笙尧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不是说要帮我找记忆？” 陆韧啧了一声，也站了起来，问道：“你还记得你现在的记忆最早是从哪里开始？” 步笙尧：“记得，是在这条路尽头，我带你去。” 刚走了没几步，步笙尧就停了下来，从自己风衣的口袋里翻出了几张纸：“所以我一早就想问了，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陆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几张纸。 步笙尧自动消音了。 步笙尧的手晃到哪里，陆韧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在确认了这不是幻觉后，陆韧大笑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们今天救命的饭票！” 步笙尧：？？？ 陆韧：“你傻？这是钱！” 步笙尧心情略微有些复杂，看着那几张鬼画符似的东西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钱这种东西并不是长这个样子。 陆韧抓了抓头发：“发什么呆，有钱了还不去吃饭？” 步笙尧干脆得把手里的钱全都塞给了陆韧：“那就你带我去吃饭。” 陆韧：“就这么信任我？” 步笙尧：“因为大叔你是个爱管闲事的好人。” 陆韧：“……” 陆韧默默地收下了好人卡，不是很想理对面这个人。 原子城，别称炼金都市，巫族的炼金术士大多数都聚集在这里。 这个地方堪称炼金术士心中的圣城，国家炼金中心——荨麻院就在这座城市的正中心，每年注册在籍的炼金术士们都会聚集在这里，通过他们的考核。 考核分为入职评测、职业评测以及升级评测。 入职评测是学徒们成为正式炼金术士的考核，职业评测是用来评判炼金术士们水平是否退步的测试即平级测试，这两样都是年度测试。 而升级评测则顾名思义，是用来评判他们能力是否进步的，这个得由他们本人进行申请，只要他们申请通过，那么随时可以测试。 而为了考核而来这座城市的，不只是炼金术师们。 还有一些土豪会来这里选择具有投资价值的炼金术师，支持他们的实验，以及支付他们的生活费。 这次的年度考核就是下个月，鉴于现在已经是月底了，这座城市现在格外的热闹。 步笙尧：“所以为什么叫做荨麻院？” 陆韧：“因为开创了国家炼金中心的那位名字就叫做‘荨麻’，为了纪念嘛。” 步笙尧：“好奇怪的名字。” 陆韧：“……喂，你的关注点有点歪啊。” 步笙尧一向是善解人意的：“那重点是什么呢？” 陆韧：“你得多关心关心这一次的考核。” 步笙尧：“我并不是炼金术士。” 陆韧：“不是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现在我们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一百的金比特。就算天天吃炒面，大概也只能撑很短的一段时间。用完这点儿钱之后，我们就会被饿死街头了。” 步笙尧想了想饿肚子的感觉，又积极想象了一下什么叫饿死街头，他打了个寒战，无奈的向现实屈服：“我们要怎么办？” 陆韧拿叉子卷起了盘子里的最后一点炒面，笑的万分不怀好意：“当然是要靠那些被这场考试引来的的大肥羊来拯救我们了。” 通常和大肥羊联系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友好的活动。 步笙尧盯着陆韧：“大叔，就算是现实打击了你，你也不用做一些跌破道德底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去做一些积极向上的工作。” 陆韧奇怪道：“别破道德底线？做一些积极向上的工作？” 步笙尧：“比如……刷盘子。” 陆韧：“……” 陆韧：“我并没有想做什么，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炼金术士啊！我只是想找个投资人，支持我做实验而已！” 步笙尧：“……啊？”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好久，决定先去把巫族的副本刷了。 快开学了，还要军训，在想存稿的问题。 作为一个重度拖延症患者，感觉我可能会死…… 最近天气变化很厉害，小天使们注意一下，不然就会像渣作者一样，感冒发烧头晕胃痛，反反复复，就此投入病魔的怀抱。 最后给你们个么么哒~ 第36章 无畏（二） 众所周知，炼金术士是一个烧钱的职业。可以说如果没点儿钱还想学到正统的炼金术，那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更广为人知的是，一旦成为了中级炼金术士之后，那金钱就会大把的来到自己的手里。 为什么呢？ 可以想象一下，随手做出的小东西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方便道具，简单的一副药剂可以起到出乎意料的奇效。 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吸金利器。 那么问题来了，陆韧既然有把握可以得到投资人的支持，当然不会是只会基础的菜鸟。 那么作为一个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甚至变成富豪的家伙，究竟是怎么落魄到这种程度的？搞到现在居然连温饱都没办法自己解决。 难道现在投资人的眼光已经低到炼金学徒也要了吗？ 陆韧：“喂，我给你讲炼金术师等级分类，可不是为了让你讽刺我的。” 步笙尧：“……其实我完全相信你的实力。” 陆韧：“……” 可是你的表情已经泄露了你真实的想法了！ 步笙尧和陆韧目前所在的地方是考核报名处，高大的白色建筑物门前伫立着一座人物雕像，据陆韧介绍，这人就是开创了国家炼金中心的传奇炼金大师“荨麻”。 两个人现在就傻乎乎的站在这座雕像下。 步笙尧一口咬掉半个雪糕球，含含糊糊的向身边的人发出疑问：“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拐卖儿童的诱拐犯了。” 陆韧扯了扯自己头上的帽子：“我感觉还好。” 步笙尧：“重点是这样会浪费很多没有用的前期投资，要我提醒你一下这一身花了多少钱吗？” 贴在下巴的大胡子，遮住眼睛的茶色眼镜，帽沿十分宽的棒球帽，颜色搭配诡异的宽大上衣，破了无数个洞的黑色长裤，最后再配上一双邋遢的夹脚拖鞋。 形象满分，真是好大一只宅男。 陆韧无法反驳，因为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最后还把人家的钱花在了没有用的地方，是有一点点找打。 最后他只能把姿态放的十分之低：“那什么，之后拿到钱的话还不是随我们吃香的喝辣的。然后我们买面包就可以吃一个扔一个，吃炒面可以吃一盘倒一盘。你要相信现在的投资都是有必要的，形象的改变是我们走向成功的开始……” 步笙尧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认真：“我懂，我都懂，你是紧张了对吧。要是花我们的生活费可以让你不紧张的话那就花吧，没关系，没关系。” 陆韧：“……对，我就是紧张了。” 怎么感觉这孩子这么单纯呢。 步笙尧把人往前推了一把：“行了大叔，我这就送你到这儿，报名的话，你一个人就行的对吧。” 陆韧：“虽然我一个人可以，但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步笙尧：“没问题，我只是失忆了又不是没常识的小孩子，还要家长陪。我看他们报名很快的，反正也没我什么事，我刚好可以再去买几个雪糕球。” 陆韧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你少吃点，吃这个吃多了很容易肚子疼。” 步笙尧：“知道了——啰嗦的大叔——” 陆韧压了压自己的帽沿，也没再多说什么。 步笙尧看他走了，愉快地蹦跶到了刚刚的小摊那里，指着雪糕筒：“老板，再来一份超大份雪糕球套餐！” 顺利拿到足足有十五个雪糕球的巨无霸，步笙尧愉悦的上嘴就咬。 至于之前谁让他少吃点—— 咦，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然后他的亲身经历就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老人家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 重复作死几回之后，步笙尧一脸冷汗捂住自己的肚子。 等艰难地挪动到了可以坐下的地方之后，他后背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浸湿了。 所以他这难道是食物中毒了么…… 他一定要控告那个摊主，居然卖不干净的食品！这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凉的吃太多了！ 报完名回来的陆韧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小角落。 正打算叫人回旅馆就发现这人面色不对，有些过于惨白了。 陆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挺有精神的？” 步笙尧：“……肚子痛。” 陆韧：“怎么就这一会你也能出事……说吧，雪糕球又吃了几个。” 步笙尧：“……”这人怎么就猜这么准？ 陆韧：“所以是几个？” 步笙尧：“……十，十几个吧。” 陆韧：“实话？” 步笙尧：“……二，二十几个吧” 陆韧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让我去找那个摊主吗？” 步笙尧自暴自弃：“超大份套餐，我吃了四份。” 陆韧：“！！！” 鉴于这种套餐全城都一个分量，陆韧倒吸一口冷气：“你吃了七十个？！” 步笙尧就算正难受着，也抽出了时间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目光：“我听说炼金术士这种职业都是高技术分子，天天和真理之门打交道。我以为最起码你的数学应该是过了关的。” 陆韧：“……刚才是口误。” 步笙尧深呼吸缓了缓，勉强站了起来：“我其实疼的也不是那么厉害，比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陆韧扶住了他：“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去看医生。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谁只是因为好吃就一口气干掉六十个雪糕的。” 步笙尧：“那只是一种感觉，吃了停不下来。你这种没有童年的大叔，是不会懂这种乐趣的。” 陆韧哭笑不得：“我现在开始怀疑，你不会是因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太不可爱，才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然后导致失忆的吧。” 步笙尧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是这么糟糕的真相。” 陆韧半拖半拽的，好不容易把人拖到了医院，然后想起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没钱。 最后的钱全都被步笙尧拿去买雪糕了，那种雪糕球虽说不贵，但是数量上的积累使得最后的价格十分可怕。 陆韧看着医院的大门，颇有一种望洋兴叹的感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虽说他们也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个流浪汉和一个失忆的小哥而已。 步笙尧打了个哈欠：“好了大叔，也不用去看什么医生了，我觉得我自愈能力挺好的，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陆韧持怀疑态度。 步笙尧干脆的放开了他的胳膊，自己站直：“你看。” 陆韧惊讶地发现，就这么一会，这人的脸色也不苍白了，冷汗也不留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健康。 只有一点不太对：“不是，姚笙啊，你脸上那什么东西？” 步笙尧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什么东西？” 看见步笙尧毫无所觉的样子，陆韧给他形容了一下：“就是你眼睛下面，突然出现了几道跟纹身一样的东西。” 步笙尧皱眉，从口袋里掏啊掏，不知道怎么掏出一面镜子来。 他凑上去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底下有几道黑色的纹路，在浅褐色的发色映衬下，这纹路有些过分的黑了。 话说他怎么老是觉得自己的发色应该跟这纹路颜色差不多呢？ 陆韧在担心之余还有点意外：“怎么连镜子都有，你这个口袋看着也不大，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吗？还有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步笙尧拿手擦了擦那块儿的皮肤，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说：“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 然后他们发现，擦一擦好像是有用的。那纹路颜色居然变浅了！ 步笙尧有点惊吓，把刚才擦过纹路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手指颜色很正常，并没有因为纹路的变浅而变黑。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陆韧倒是个心大的，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之后就跟他说起了今天报名的时候发生的事。 他们转身把医院抛在了身后，一起走在回旅馆的路上。 幸好之前订旅馆的时候直接交了半个月的房费，现在就算钱花光了，也只用担心吃饭问题而已。 “今天我去报名的时候，看见了几个不错的投资人……”陆韧走在前面，絮絮叨叨。 步笙尧走在后面，盯着自己的手指，那手上蓦然出现一缕红色的小火苗。他眼神沉了沉，悄悄的把手收了回去，火苗随之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在刚才，之前记忆里的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特异之处，尽量不要因为好奇心去破坏什么事情，尽量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要给周围找麻烦。] 这个声音到底是谁，而这些约束又是为了什么事呢？总不能单纯的就是让他做个好孩子吧。 第37章 无畏（三） 回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这时都有了闲暇用来享受自己轻松的晚间时光。 酒水，美色，赌博，这是原子城夜生活里重要的三项内容。 大家不会明目张胆宣之于口的某些暗中的放松活动，悄悄隐匿在旖旎的灯光与喧嚣的人群之下。 恰好这家旅馆一楼就是这么一个不太正经又没什么不正经地方的酒馆，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站在门口，步笙尧看着和白天略有不同的店歪了歪头，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之后就要进去，陆韧尴尬的拉住他。 门刚打开就又合上，里面劲爆的音乐一闪而逝。 步笙尧不解的回头：“怎么了，大叔？不急着回去休息一下吗？” 陆韧不太自在：“这回是我的失误，明明白天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居然是这么一个地方。” 步笙尧没懂：“所以除了灯光有点昏暗，那些端盘子的姐姐穿的有点奇怪，它和白天有什么区别？也许是又多了一个乐队在里面……音乐节奏好像有点快，旋律倒是很容易记。” 不还是一个酒馆？ 陆韧：“……”不，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单纯。 他大白天随便找的一个旅馆就是有特殊服务的那种，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这样会带坏小孩子的…… 在发现步笙尧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之后，陆韧心下一横，推着步笙尧进门，并打算在最快的速度内回到二楼的房间。 结果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音潮就淹了过来。因为两人的听力都还算灵敏，愣是齐齐被震住了。 有漂亮的姑娘笑盈盈的朝他们走来：“这两位客人，第一次来吗？” 这姑娘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抹胸的样式搭配了小外套，有美好的弧度在薄纱的外套下若隐若现。 下面的裙摆干脆短到了大腿，让人怀疑只要她一个动作，可能就会让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陆韧还没有回答，就听见步笙尧认真地回答了她：“不是哦这位姐姐，我们是在这里订了房间的。” 姑娘的脸色略微有些奇怪：“订了房间？一间？” 步笙尧点头。 姑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两位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吗？” 陆韧一脸的惨不忍睹：“这位姑娘，你误会了……” 姑娘摆摆手：“不不不，你们竟然来这里了，就不用再掩饰什么了，我们是不会乱说客人的隐私的。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陆韧：“……真的不是。” 步笙尧：“谢谢姐姐的祝福，虽然我并不太明白。” 姑娘：“不用谢。” 陆韧并没有机会再说上任何一句话，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姑娘对他们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去照顾下一个顾客。 姑娘头上的雪白的仿真兔耳还抖了抖，看起来十分可爱。 陆韧：我可以解释—— 步笙尧目送着这姑娘离开，忽然开口说道：“其实这个姐姐穿的很好看，而且莫名其妙的十分眼熟。呐，大叔，要不我们在一楼多待一会儿吧，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陆韧身心俱疲，只得抹了把脸，拽住好像不太想走的某人就加快了脚步。 有人正在大声谈笑，鉴于从大门进来需要横穿整个一层才能回到房间，步笙尧和陆韧对他们说话的内容无可避免的听了个大概：“今天我朋友说他见到了荨麻院的现任院长，长得那叫一个……” “你又没亲眼见到，怎么就知道？” “没见过他本人这倒是真的，但是只听描述就能看出来是个大美人啊。” “也亏得这位平时不经常出现在公共视线里，要不然向他示爱的姑娘就不知道有多少。” “人家权高位重，就凭着这份权势和财富，想倒贴的也多了去了。” “不过，，听他描述长的是真好看……” 大概是地点的问题，这些酒客们在讨论的问题也多多少少带上了一些桃色的味道。 步笙尧有点儿困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等回到房间之后他举起了右手给陆韧看：“红了。” 陆韧好像才回过神，道：“下次不会了。” 步笙尧是日常没有表情，语气却能听出不满：“你还在想下回嘛大叔？” 陆韧做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我的错，刚刚上楼的时候我在想一个问题，不知不觉就没控制好手劲。” 这房间的隔音十分之好，在房间里并不太听得见楼下的吵闹。一时之间房间里倒还算安静，步笙尧盯着陆韧的眼睛，黑白分明一眨不眨的，盯得他有点慎得慌。 好一会儿，步笙尧笑了笑：“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这次就原谅你。” 陆韧正色道：“多谢。” 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分睡觉位置的问题。 在这一刻，他们深深意识到，钱是个好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所以两个穷光蛋订的房间也并不是很让人满意，他们会定它的唯一原因就是——它很便宜。 这间房间的格局有一点像人界宾馆的标准间，最起码面积上是很相似的。 只不过这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它也并没有沙发之类的可以用来睡第二个人的地方。 步笙尧看了看形式，果断的先扑到了床上：“我还正在长身体，要有充足的睡眠以及良好的睡眠质量才能长高。” 陆韧：“……” 步笙尧：“一看大叔你就是健壮型的，身体健康的不得了，偶尔睡地板还可以锻炼身体。” 陆韧：“……” 步笙尧：“你看，刚刚你把我的手捏红了我都没有追究。” 陆韧：“那就当补偿你的。” 步笙尧顺利的抢到了这张床的主权，愉快的去洗漱了。等他出来的时候，看到地上多出了用被子铺出来地铺。 步笙尧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心满意足：“你果然是个好人。” 正要进浴室却忽然被发了张好人卡的陆韧：“那还真是谢谢你的评价。” 步笙尧半点不觉得自己是被讽刺了，谦虚道：“不客气。” 等看到陆韧拍上了浴室的门，步笙尧才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思考。 刚刚陆韧的情绪不稳发生在上楼之前，那么是什么导致了他这种情绪不稳出现呢？回想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环境刺激了他吗？并不像，因为那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环境，整座酒馆整体的风格还是十分统一的。如果是环境刺激，那在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就应该体现出来，而不是体现在上楼的时候。 那么是某些客人的肢体语言刺激了他吗？也不像是。因为这些客人与陆韧并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而且客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圈子，可以说与陆韧是毫无关联。最重要的是，陆韧并没有对某个客人的某个动作产生特殊的关注。 只剩下一项最可能了，是语言。 当时的情况来看，在场的客人们讨论的东西无非便是风花月等等寻欢作乐的东西。对于荨麻院院长的那段讨论看似不太显眼，其实陆韧的手是从路过那里的时候开始无意识的收紧。 荨麻院院长，一个叫塞尔塔.杜克的炼金大师。 他会和陆韧有什么关联？ 一个站在巫族的巅峰，一个是街边的流浪汉，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 是什么把他们联系了起来……开始说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说起来，身为一个流浪汉居然会正统的炼金术，这本身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步笙尧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笑了起来，哎呀好有趣，有趣的都暂时不想去寻找自己的记忆了。 要不然先去挖一挖陆韧大叔的过去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阿尧一开始是打算不管怎么说先去找记忆的，因为失忆什么的实在是让他没有安全感。 在陆韧身边暂时乖乖听话是因为他对这里不熟悉 他打的主意就是先找个好好先生了解一下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然后用完就丢自己去找自己的记忆去。 作为“步笙尧”来说，他并不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但是由于骨子里不□□分，以及某个现在不能说的原因，所以他决定挖秘密先 打字什么的我手速真是给跪了，这两天事情比较多，请多担待啦 最后是给小天使们的拥抱~ 第38章 无畏（四） 这座城市向来十分有活力，虽然是清晨，但是街上的人并不少。 吃早饭的、锻炼身体的、在实验室里泡了一晚上，现在疲惫的回家的，每个人的脚步都不一样，有急有缓。 他们一起组成了这个喧闹的早晨。 步笙尧比陆韧醒来的要晚一些，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地上，发现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靠在墙边。 步笙尧眼里划过一丝懊恼：“居然……” 他居然睡得这么死，连有人从这个房间里出去都不知道。这是陆韧没什么恶意，要是换个环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好像从心底有点儿开始相信那个大叔是个好人了。 洗漱完之后，步笙尧甚至在床边的矮桌上看见了一套衣物。初步见识到了陆韧的细心之后，他换上了衣服。这衣服有一点点大，不过并不会对行动造成什么问题，甚至从外表来看还挺合身。 步笙尧下楼的时候看见这个小酒馆已经变回了昨天他们白天看到的样子。 简洁干净，大方明亮。 真是十分朴素的随处可见的那种小酒馆。 陆韧正在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上吃早餐，步笙尧发现了他的身影后向他走过来，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察觉到对面有人，陆韧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去，发现是步笙尧后他笑道：“早上好，今天我要去参加第一场资格考试，你有什么安排吗？” 步笙尧拿过在桌角的晶石板，有点发愁，听到陆韧这样问他，他回答道：“没什么安排，可能会在这城里逛逛。” 陆韧从他手里接过晶石板，替他操作了一下：“喏，这样就会变成菜单了。” 将东西又递回去后，他有点遗憾：“我还以为你会来这里等我考试结束。” 步笙尧：“大叔你脑子坏掉了吗？作为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年，我怎么可能在你那边浪费时间。我昨天问过了，你们那考试全封闭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去了也是白去。” 陆韧本来只是有点儿遗憾，现在感觉很不对劲儿：“作为同行人，对我表示一下关怀很难吗？” 步笙尧手指动动就刷刷刷的点了一大堆的东西：“我现在就是在对你表示关怀。明知道去了也对你没有什么帮助，我还去那里干什么。” 陆韧你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支持！” 步笙尧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原来你需要我对你的心灵支持！早说嘛。” 陆韧：“……” 步笙尧笑了出来：“好啦，我在跟你开玩笑，我会好好的在考场外等你出来的。” 陆韧不知道为什么，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连心情都好了不止一点。 很快，他的心情就没有办法保持这种阳光明媚了。 陆韧一脸残念的看着桌子上面摆满了的盘子，拉住了端了一盆海鲜浓汤的服务生小哥：“这些菜……” 小哥：“哦，因为这些量有点大，厨房正在赶做，很快就会好的！客人您再稍等一会，剩下来的马上就到！” 陆韧：“……” 步笙尧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动作称不上是多优雅，也算不上是多粗俗，他只是单纯的非常坚定的速度很快的往嘴里塞那些食物而已。 桌面上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这画面堪称残暴。 步笙尧一边吃，一边口齿清晰的说道：“其实昨天饿的太狠，都不敢吃的太多，稍稍垫了一下胃。难得今天早上胃口还不错，基于咱们没钱的份上，我就稍点了些东西。” 陆韧：“你其实是因为吃太多，被食物充斥了脑子，才造成的失忆又没钱吧……” 步笙尧：“你好过分。” 陆韧算了一下账——没敢仔细算，就粗略的想了想。然后他发现，这顿早饭的钱估计得先欠着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再不去挣钱的话就不是光饿死这么简单了，很可能会被追杀啊喂。 这追杀的理由还是吃霸王餐这种的…… 陆韧三两口吃完自己点的那份，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吃。” 步笙尧头也没抬：“一会我去找你。” 陆韧往外走的时候还在想，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可爱。 上午十点，步笙尧成功找到了荨麻院的外设考场。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热闹极了。 各种小摊小贩，各种参考书大补丸，甚至还有卖诡异符咒的—— “大……补丸？” 穿着长袍带着墨镜的奇怪年轻人热情的拉住了他：“少年！看你面相就是来参加炼金术师资格考核的对吧？本店有精选的大补丸等七界联盟正品认证产品！保证有效！这里还有妖界特供符咒——” 那人猛地拉近了距离，暗搓搓的在步笙尧的耳边道：“星宿集团知道吧？对，就是妖界那个！这里有考试必过符，是我们老板亲自从星宿集团请人家专门画的，专门为了这次的各大考核！” 步笙尧内心十分嫌弃的后退了几步，看了看那人手里的样品，又看了看他背后那家活动金属搭的临时店铺。 那店门口有布做的条幅，上书：各天各界各处手段，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边有小字注释：逢考必过，本店信誉三百年。 步笙尧心中微妙的有点想笑。 那人见步笙尧并不想买，咬了咬牙道：“既然这都不满意，我们还有鬼族的秘法……诶，小哥你别走啊！” 步笙尧快步离开，开玩笑，他现在身无分文，什么都买不起！ 因为还没有开始考试，虽然考场随时可以进去，但是大多数考生选择随便找个地方狂背手里的参考书。 步笙尧找了个卖书摊子，随手一拿就是“炼金的三百道常考题”。 略囧。 步笙尧兴趣上来了，仔细看这里都有什么。 “初等数学浅析”、“我们的炼金课堂”、“理化一家综合题库”、“论拉丁文与虚空文字”、“五十年考试七十年题库大全”、“临考必看册”…… 把视线挪开，放眼望去，一片背书的景象。 “所以炼金术师们真的都是学霸……话说我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觉得意外的熟悉……”步笙尧喃喃自语，远离了这一片可怕的区域。 那边，陆韧是属于那批早早进考场的人。 考场是露天的，很空旷。因为炼金术大多跟随着爆炸等一系列不太好的词语挂钩，所以这样的场地并没有另陆韧十分意外。 考场的正中间是一张操作台，考生们是分批考试的，互相有结界隔离，只能看见自己的操作台。他们将在这样的操作台上面从题库里抽取五十道理论题，这些占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 重点是之后的实践操作。 试卷提交后，操作台就会从书桌样式变成试验台的样子。考生们将会随机抽到一道难度较高，三道难度一般的操作题，这些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五十。 最后百分之十是考生表现，考官们以考生表现为准给分。 整场考试限时两个小时，是运气成分很浓的考试。 当然，要是什么都会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陆韧冷静的走到操作台前，坐到椅子上拿起了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有一点颤抖。 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这一点，并不想被虽然看不见，但一定就在这里的监考官发现。 大概三十秒后，题目投影在了桌面上，陆韧扫了几眼就快速的往上面填写答案，下笔之间几乎毫无停顿。 很快，注意他的考官露出了满意又惊讶的神色：“这个考生很厉害啊。” 他的同事凑了过来，看着屏幕里的陆韧：“让我看看……咦？这道题……思路很好啊！” 考官道：“而且你看他的神态，那是一种对自己的信心。” 同事：“但是他就不能换身衣服吗，印象分差点让我给他一个最低啊！” 考官：“这个……” 监考室的大门被有礼貌的敲响，考官们对视一眼：“在自动门这里还使用古礼仪，这是哪位大人物来视察？” 没让他们疑惑太久，门开了，一身白色长袍的侍者先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就退到了门的旁边，行礼道：“请进，院长阁下。” 来人身穿华丽的正装礼服，代表真理之门的黑水晶徽章别在胸口，深蓝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脸，就像是拥有着最神奇的魔力，昳丽又冷漠。 这是荨麻院的院长，巫族的最强炼金大师——塞尔塔.杜克。 作者有话要说：要军训了，我觉得我大概只能七天更一章了……什么的 不不不，不能这么没信心，我会加油……唉。 第39章 无畏（五） 塞尔塔.杜克朝房间里的各位监考官点了点头：“此次考试关乎我巫族未来，望大家严格一些，挑选出真正的的人才。” 监考官们整齐的将右手放在胸口别着的徽章上，回答道：“必不负期望。” 这位院长大人看起来也没什么要干扰考试的心思，他只是看了一会四周的监考屏幕，然后扭头对身边的副官说了什么，之后就离开了。 他走了有一会后，房间里才爆发出了一阵嗡嗡讨论的声音。 “刚才那位是院长阁下对不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真人。” “你是激动傻了吧，你以前在荨麻院上学的时候，没有经历过院长演讲吗？” “还真没有，我们那年正好轮空。上台讲话的大人物是荨麻院的教师代表。” “那你运气还真好，在学院的整整七年一次都没见过这位大人？” “没有啊！总是会发生各种突发事件。我作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忙到简直要飞起来啊。” “你居然还能顺利毕业，这真是个奇迹。” “真是的，要是我女朋友能有院长一半好看就好了。” “不要想了，你现在回去睡觉还比较快能完成这个愿望。” “说起来你是在炫耀你有女朋友的事情吗？同学七年，我居然没有听见你说起来过！” “所以……还有人记得，现在还有人在考试吗？” 不管监考室里发生了什么，考场里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陆韧写的一直都很顺利，之后抽的实际题先不管难易程度，最起码他都会。 做完后他直接潇洒的离场了。 毕竟现在也是有人在等他考试结束。 出了考场，陆韧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步笙尧，他露出了一个苦笑：“我就知道……” 有声音从他后面传来：“你就知道什么啊，大叔。” 陆韧惊讶的回头，步笙尧举起一只手朝他打了个招呼。因为两只手上各有一个卷起来的蛋筒煎饼，所以那架势不像是打招呼报，倒像是举起食物在招呼他吃。 陆韧接过了一个煎饼，咬了一口，发现还是热的，显然刚出炉没多久：“我还以为你不会乖乖在这里等我。” 步笙尧：“我去找了个煎饼摊帮人家摊煎饼，这是报酬。我可不会乖乖的浪费时间，那是在浪费生命啊。” 陆韧：“没看出来，你在生活方面说不定还挺有天赋的。” 步笙尧：“我一直都很有天赋。” 陆韧啃着煎饼，和步笙尧慢慢的往回走，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今天早饭的钱是怎么结的？” 步笙尧提起来这个就有点开心：“那家店的老板娘果然是个好人，我好好的拜托了她之后，她很爽快的就允许我们赚了钱之后再还。” 陆韧：“……那运气还真不错啊” 步笙尧：“我运气一直都很好的。” 结果回到了旅店之后，陆韧要上楼之前被老板娘叫住了：“那个谁，我有话跟你说。” 步笙尧也停了下来：“我用在这里等你吗？” 陆韧刚想回答，老板娘就先抢先道：“不用了小帅哥，你先上去吧。” 陆韧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老板娘找了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开门见山道：“我同意你们在我这里先赊一段时间的账。” 陆韧一愣，接着就听老板娘说道：“我看那个小哥不像是会欠账的人，虽然我对你不是很信任啦，不过谁让你们是同伴呢。听说你们现在确实困难，我也就力所能及帮他一把。” 陆韧听着这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话，有点无语：老板娘，你整张脸上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告诉我，你就是觉得姚笙长得好看，所以给了点特别优待。难道这年头，长得好看确实可以当饭吃？ 这闪闪发亮的粉红色泡泡，都快淹了他了。 老板娘balabala说了一堆，不管初衷是什么，最后的结果对他们是有利的。 感觉考试期间好像有饭吃了。 陆韧回到房间，步笙尧正坐在窗户旁看下面的街景。听到有人回来他也不回头，只是懒洋洋拖长了声调：“欢迎回来——你有没有发挥你的魅力，拿下那位可爱的老板娘？” 陆韧目光古怪的看着他，看的步笙尧都感觉到了哪里不对，扭过头盯着陆韧：“你不会真的搞定了她……” 陆韧坐到他对面：“说实在的，我觉得你出马还比较容易做到这件事。” 步笙尧：“不要乱开玩笑啊，路人大叔。” 陆韧：“我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路人？” 步笙尧：“这就是谐音的乐趣啊。” 陆韧十分明智的跳过了这个话题：“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最初等级的炼金术师资格，现在准备一下，我打算在下个星期直接参加升级评测。” 步笙尧：“升级评测……大叔你能不能再努力一把，比如说明天就通过什么的，我们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陆韧：“可是要是明天的话那就太引人注目了。” 他顿了一下，又补上了一句：“太引人注目可不是什么好事。” 步笙尧撑着自己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原来是这样，那就下个星期吧。” 他看着外面出了一会神，然后他突然兴奋起来：“还有一整个下午呢，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陆韧点头同意，下楼去找老板娘要这座城市的地图了。 步笙尧靠在椅背上感到十分有趣。 虽然引人注目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那个语气一听就是有故事。 不想出风头的人，要不然就是经历了太多，对这些虚名没有什么感觉，并且知道这样做的危害，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就是发生了什么事，必须要克制住自己。 虽然现在看起来像是前一种，但是果然还是不能现在就下结论呢。 要是只是前一种的话，那就太无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半个月太阳不要十分热烈（努力微笑） 第40章 无畏（六） 等陆韧拿着自己根据老板娘的地图手绘出来的游览攻略回来后，两个人就开始了旅程。 步笙尧跟着陆韧在这座城市里浏览名胜古迹的时候再一次的觉得自己这个向导找的相当的有水平。 陆韧带着他熟练的翻过了一道低矮的木篱笆，转了两转走几步就到了一处回廊，他介绍道：“这里是原子城里最有名的智慧回廊，听说每一任的炼金大师加冕之前都会来这里留下自己的笔迹，用以勉励后人。” 步笙尧放眼望去，只有石柱与紫藤花构筑出了一道平凡的小路，阳光透过花与叶洒落下来些许明亮的橙黄光线，宁静又淡薄。 这里甚至再也看不到除他们之外的其他游人。 步笙尧扯了扯裤子，干脆盘腿席地而坐：“不是说这里很有名吗？为什么没什么人？” 陆韧站着，仰起头，好像是在看那些纤细的花朵：“这里是‘捷径’，既然是捷径当然知道的人就少。” 步笙尧看不见陆韧此时的表情，相对的，陆韧也看不见他的。 步笙尧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声音却还是有些雀跃的活泼：“我发现你好像一点东西都不瞒着我，这么相信我？” 陆韧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一会才答道：“大概是我比较相信我自己。” 步笙尧花了一会的时间才捋清楚这句语焉不详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大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自信的人啊。” 陆韧耸耸肩，将步笙尧从地上拽了起来：“好了，我们走吧，去看看那些炼金大师们的笔迹。” 步笙尧听话的起来，听着耳朵边上那个没什么意思的解说。 他在心里默默的接上了刚刚未说出口的话语——我们是一样的，只是你比我更加自傲，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跌跟头都对不起他自己！ “智慧回廊始建于混乱纪年之前的一千三百年，因为当时的族长偏爱紫藤花，所以整座回廊用紫藤妆点。” “在那个一百年里先后成立了荨麻院、智慧回廊和炼金长老团——哦，这个后来改名叫巫族炼金商会了，所以又被称呼为闪耀百年。” “智慧回廊收录了从建立到现在所能收录的炼金大师笔迹，所以一直在扩建。听说运气好的家伙还能拿到那些语录笔迹的拓写，想想就有点尴尬不是吗。” 解说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事实上关于这个地方本来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它就是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地方而已。 就像是现在，整个巫族都默认，如果没有在这座回廊里留下自己的笔迹，那么所有人都不会承认那个人是真正的炼金大师。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这座回廊，看着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最终人们汇往了一个方向，那是所有人都向往的炼金大师的加冕圣堂。 那是一个广场，周围屹立着高大的石柱，它们将广场围出了一个在炼金中代表智慧的五芒星形状。 仔细看去每个石柱长得都不太一样，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上面都有一段闪烁着微光的话语，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炼金大师的笔迹。 步笙尧摸了摸下巴，问陆韧：“大叔啊，现在那个荨麻院院长叫什么？” 陆韧：“……你问这个干什么。” 步笙尧：“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听说那位是个大美人，想瞻仰瞻仰美人的笔迹咯。” 陆韧：“……塞尔塔.杜克，他叫塞尔塔.杜克。” 步笙尧找了半天——其实并没有很久，塞尔塔.杜克的石柱就在靠近入口的最前端，几乎称得上是一目了然的位置。 【我不追求卓越，也不需要安美，我只是相信真理以及自己的存在。无需畏惧未知与前方，现在能做的就是握紧所能握紧的一切，然后才有改变的力量。——塞尔塔.杜克】 “哇哦，真是帅气的发言。”步笙尧退后几步，转头问陆韧：“你说是吗，路人大叔？” 陆韧看了一会石柱，表情说不上特别，只是有些释然：“的确。” 步笙尧突然有些烦躁，不想再绕圈子了，他直白的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喂喂，这个人和你关系匪浅的样子，他到底和你有什么联系？” 陆韧没有敷衍过去，而是盯着步笙尧的眼睛慢慢说道：“我不会在你这里刻意的隐瞒什么，但是我也不会回答什么用来满足你的好奇心。” 步笙尧撇撇嘴：“好啦我知道。” 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哦？ 陆韧好像读心术一样知道了步笙尧的心理活动，他微笑：“可能我的故事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精彩，你要是执意探寻下去，最终大概会失望。” 步笙尧：“那就是我所决定的事情了。” 陆韧再次看了一眼这座广场后就转身准备离开：“这里逛完了，还有下一个，那边风景你会喜欢的。” 步笙尧小跑几步跟上：“真是的，还说要低调，我看你从头到尾都是张扬的很。” 陆韧：“怎么可能。” 步笙尧不再理这个张扬而不自知的家伙了，他只是跟在陆韧身后。 一个刚刚考完入门考试的考生，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都预约了升级测试。炼金水平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明明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但是还需要地图进行出行安排。一些大家常去的地方反而十分陌生。 落魄到了极点却还是能时不时的体现出本身受过良好教育的影子。 和塞尔塔.杜克有特别的关系。 对常识的缺乏。 到现在为止，你的秘密还会让我感到十分有趣啊。 步笙尧捏住自己的衣角扯了两下，脑海里闪过话语—— [在约束自己好奇心的前提下，适当的好奇心必不可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没想到军训让我连手机都没心思玩了…… 更新居然浮云了半个月…… 我忏悔。 第41章 无畏（七） 接下来是一如预料之中的考试通过考试通过的日常，如果说有什么超出预料的话，大概就是他们身边渐渐的多出了许多关注的目光。 不过对于这一点他们也早有准备，本来他们就是想找一张长期饭票，现在几乎已经算是实现了目标了。 步笙尧悠闲的挖雪糕吃，期间时不时的瞟一眼在配置药剂的陆韧。 瞧瞧，这不是很好嘛。 短短一个月，他们已经搬出了旅馆住上了小别墅，有大把的钱可以买零食，有充足的空间供大叔来配置药剂，然后钱生钱。 陆韧实在是定力够好，在步笙尧的目光下面不改色一丝不苟的进行最后的装配工作。 等所有工作完成后，试管里的药剂已经被打包到了一个个漂亮的水晶瓶里，在阳光下晕出漂亮的色泽来。 陆韧将它们仔细收到木盒里，然后开始清洗工作台。 步笙尧吃完了最后一口雪糕，顺手一丢就将盒子抛到了盒子堆的最上层。他撑着下巴闲闲得开口：“我其实想问你一个问题很久了——” 陆韧动作依旧流畅，仿佛一点都没受这个问题的打扰：“我记得之前我有说过……” 步笙尧接过话茬：“你没义务解答我的疑惑对吧，没关系，我问你听就行。” 陆韧果然不再说话，只是单纯的打算听听他想要说什么。 步笙尧十分有兴致：“我只是想问，那么多的有权有势的人邀请你，你为什么选了西斯莫得伯爵作为你的资助人？综合来看，他既不是最有钱的也不是最有权的，他那里更不是一个清静的好去处。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温饱之类的温情场面，他可是很糟糕的人选哦？” 陆韧没说话，只是将盒子往步笙尧怀里一推。 步笙尧笑意一滞：“大叔你这是……” 陆韧将自己的工作风衣脱下来，微笑：“作为一个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想探究我的秘密的人，我觉得我对你已经很好了。乖，去把这些东西交给西斯莫得伯爵阁下。” 步笙尧掂了掂盒子，颇有些不忿：“作为一个失忆期间对你心生依赖的可怜少年，你就这么忍心将他作为跑腿的信使？你们甚至还相依为命了有一段日子！” 陆韧：“快去吧，说不定你还能回来尝尝我烤的树莓饼干。” 步笙尧瞪了陆韧一会，发现陆韧这人现在大概算得上是一家之主，钱财大权掌握在手的狠角色。所以他最终就像之前的几次一样妥协了：“我还要糖浆饼。” 陆韧：“好的，早点回来。” 步笙尧出门之后直奔伯爵府，联络了府上的管家之后他就坐在待客室里，等着管家接收东西。 这活他并不是第一次做，也算是熟练。 但是这次显然和前几次不太一样。 等了好半天，步笙尧也没等着管家来。他无聊的晃了晃腿，在心里盘算着下午去吃什么小零食。 就在这时，有侍从在外敲门：“姚先生。” 步笙尧一秒坐正，放声道：“请进。” 那侍从进门之后歉意的对他说道：“实在是抱歉，今日伯爵大人临时接待了贵客，管家正在忙碌布置餐厅，这次怕是没有办法来拿药剂了。” 步笙尧不太在意这些事情，只要不让他多等，能快点回去的话什么都好：“没有关系。” 侍从：“那么我可以在您的见证下查验这些药剂吗？” 步笙尧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比了个请随意的手势。 侍从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并不直接触碰那些瓶子，而是认真看了看它们。 步笙尧保持沉默，右手看似自然垂在身侧，实际上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捏出了一个手势。 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十分意外，正要松开却又是那脑海里的灵光一闪——这是精神干扰的起手式。 [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 步笙尧心里再次确认了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之后决定先静观其变。 很快，侍从检查完了。 步笙尧：“这次的药剂怎么样？” 侍从：“非常令人惊叹的品质。” 步笙尧点点头：“那我就回去了，替我向管家问好。” 侍从送他出了门，经过车马场的时候步笙尧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在离开那座华丽的伯爵府之后许久，步笙尧的手才慢慢放松。 像平日一样的步速再也维持不住，他越走越快，最后已经成了奔跑。 今天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两次想要杀死自己却手下留情的侍从，伯爵府车马停留之地那标记着荨麻院徽记的朴素马车，以及整座伯爵府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紧张气氛…… 步笙尧砰地一声推开大门，长时间的奔跑并未给他带来什么负担，他只是有一点点微微的气喘。最起码这些微小的气音并不会影响他的发问：“我问你啊陆韧，你是知道点什么吗让我今天去伯爵府？” 他早就该发现，今天并不是往常约定好送药剂的日子！ 陆韧带着烧烤手套，端着烤盘出现在客厅：“去洗手，刚刚烤好的蛋糕。” 步笙尧十分给他面子，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手坐在了餐桌前。 陆韧这才慢慢说道：“这批药剂是伯爵临时订下的，付了很是不菲的一笔费用。” 步笙尧啃了两口蛋糕，口齿依旧清晰：“所以？” 陆韧：“塞尔塔.杜克今天会去伯爵府。” 步笙尧：“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陆韧：“今天你送去的这批药剂，保质时间只有短短的六个小时，鉴于会需要它们的只有那位院长阁下，我一点都不意外今天他会去拜访伯爵。” 步笙尧咬着蛋糕冷笑：“你还真是放心让我去。” 陆韧叹气：“不是放心，是我确定你不会有事罢了。” 步笙尧：“你是相信我？” 陆韧：“我是相信伯爵和他的手下不蠢。” 步笙尧：“之前呢？” 陆韧：“……” 步笙尧：“之后呢？” 陆韧：“……” 现在步笙尧半点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是审视着陆韧道：“我以为，你是可以信任的。” 陆韧：“我很抱歉，不会有下一次。” 步笙尧深吸了一口气：“你很好。” 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那份蛋糕，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步笙尧倒在自己的床上，面无表情的揉额头，头是前所未有的疼，一胀一胀的让他很是烦躁。 真是……难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来说，陆韧在利用步笙尧，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且马上就可以成功了。 而步笙尧之前只是单纯的对陆韧的秘密感兴趣想扒出来，本质上是很信任陆韧的。 于是这就悲剧了。 那么小剧场—— 阿尧：我在想我到底为啥失忆 太爷爷：因为这是一个经典狗血梗，作者觊觎很久了 二叔：早点回来让我给你做个身体检查就什么事都没了 阿尧：……二叔你为啥准备了三排大试管？ 二叔：你的血很棒，要多留些样本 阿尧：啊啊啊啊小叔救命！！！ 小叔：唉，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帮我搞公务……好累 阿尧：救命—— 小叔：好想睡…… 太爷爷：好友你看，我家今天也很活泼 元修：……嗯 第42章 无畏（八） 陆韧自从步笙尧回房间之后就坐在餐桌边，想了许多事情。 并不是说他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他只是在思考步笙尧到底是被气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会去利用这个信赖着他的少年吗？ 虽然嘴上分外不饶人，但是那孩子是真心把自己当成了是可以依靠的人啊。 然而不管询问自己多少次，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会。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陆韧再一次认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糟糕的家伙。 本来以为大概有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家里的气氛会僵硬的不行，但是天色将黑，餐厅的灯就被打开了。 伴随着灯光而来的还有一道拖长了的声音：“大叔——你这是打算直接吃晚饭吗？” 陆韧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扭头看向步笙尧。 步笙尧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就是脸色稍微有点苍白。他看见陆韧看过来后就扭过头去：“这次就算了，毕竟我并没有真的出什么事情……要是再有下回，就算是我这么好的脾气也不会再搭理你。你就等着我跟你不客气的说再见吧。” 陆韧有些惊异，委实是没看出来步笙尧是这个属性的。 步笙尧注意到了之后颇有些恼羞成怒：“喂，我原谅你就这么惊讶？本来作为代价我要你告诉我你的目的的，现在你给我乖乖说清楚，你做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省的我被你当枪使我自己都不知道！” 陆韧了然，这是被自己坑怕了。终究是没有了最初的信任了。 到现在为止，其实也没什么事要瞒着的了，他梳理了一下思路，把前因后果缓缓道出。 “我叫陆韧，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了。但是我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那就是格雷西斯.塞尔塔.杜克。” 步笙尧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和那个院长阁下果然有十分不普通的联系。” 陆韧笑了笑：“这正是我要说的，你所熟知的那个院长才是本来的我。” 步笙尧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那个智慧回廊里的笔迹……” 陆韧：“那就是我留下的东西，现在看看，当初的自己还真是狂妄。” 步笙尧：“……你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陆韧看着步笙尧一脸不相信，头疼的想着怎么解释才好：“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那天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我通宵的研制的新药剂刚刚有了眉目。就在我要去参加新生的开学典礼时，我的侍从对我说……” “阁下，您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太好，请您休息一下再前往荨麻院礼堂。”侍从那双盛满担忧的绿□□眼顿时令炼金大师想要拒绝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和侍从对视了好一会之后，他满面高冷的……从了。 转身回卧室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对颜控的自己的鄙视之情。 讲道理，这么一个漂亮妹子就应该去做更有前途的工作，当一个作侍从是不是有点浪费人才啊！ 重点是每次都屈服于美色的话有好多试验就都赶不上进度了！ 院长阁下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边收侍从的时候提的工作要求之一就是要求长得好看…… 外表高岭之花内心吐槽成河的塞尔塔.杜克今天依旧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脸面，还是那个巫族的荣光，冷漠的炼金大师。 不知道为什么，塞尔塔.杜克感觉今天特别的疲惫，刚刚站着还不觉得，现在一躺下，源源不断的睡意以极快的速度淹没了他。 他没有抵抗几秒钟就乖乖的安心入眠。 这份安心来源于塞尔塔.杜克对自己炼金术的绝对信任，出于他之手的警戒物品虚虚实实的掩藏在这座房间。只要有什么异动，他绝对是会被第一时间惊醒的。 但是显然，今天这些东西全都失效了。 漂亮的女侍从悄悄的推开门走了进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睡美人，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之后，她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真漂亮……”她喃喃道，伸出手去想要碰到那个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的人。 她的手刚刚伸出去就顿住了，没有几秒钟侍从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有淡淡的烟气从她的身体中逸散出来，最后越来越浓的凝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形体：“多完美的身体，多完美的身份……” 他贪婪的趴伏在塞尔塔.杜克的身上，虚虚的环住毫无知觉的人：“今天起这些就都是我的了……” 这人的身体并不算是实体，再加上药物的影响，这么乱搞愣是没有惊醒塞尔塔.杜克，他依旧睡得十分香甜。 等他察觉不对挣扎着要醒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窗外的火烧云证明他睡过了整个白天，现在正是黄昏时刻。 塞尔塔.杜克看见他自己在穿衣镜前一点一点抚平领子的褶皱，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朝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是平时的塞尔塔.杜克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并不是说他不会笑还是什么，而是这个笑容给人的感觉。 就像是一朵散发着腐败气味颜色艳丽的花，在盈满肉糜的肥沃土壤下汲取养分，缓缓的盛放。 塞尔塔.杜克整个人都感觉有点不好了。 偏偏这时这个“自己”开口说了话：“亲爱的塞尔塔.杜克，你现在感觉如何？” 塞尔塔.杜克：“……” “真是冷漠无情的人，好歹我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你什么时候醒来呢——哈，看我这记性，阁下现在已经不是塞尔塔.杜克了，因为我才是嘛。” 塞尔塔.杜克：“……你是谁。” 这人耸了耸肩膀，语调有种诡异的欢快：“我就是塞尔塔.杜克啊，倒是你这个外来的灵魂，不打算好好的先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塞尔塔.杜克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冷的掉渣：“外来灵魂？我看是你才对。” 不知名的灵魂显然很高兴塞尔塔.杜克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啊啊，没什么关系，因为你马上就要去死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镜子里隐隐约约映出一道人影，空寂的室内却有一道声音的两种语调高高低低的对话，分外诡异。 塞尔塔.杜克在占据了绝对下风的情况下，毫无悬念的丢掉了身体。 一晚过后，他最后看了看住所，就压低帽檐消失在了人海。 步笙尧听到这里之后难以置信：“你就怎么简单就把身体给了别人，转而自己用起了炼金人偶？” 陆韧额角的青筋蹦了蹦：“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 步笙尧：“……重点不是这个！” 陆韧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姿态：“这有什么不好，换个身体还能让我解放天性呢，一直压抑在炼金大师和巫族明天的身份里只能严肃起来，很难受的。” 步笙尧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他：“看起来我长得很好骗是吧？还是说之前你骗我成功之后你就越发小看我了？” 陆韧无奈：“干什么非要详细的版本，这样不好吗……” 他最终还是说出了真正的原因：“虽说之前那个也不算是骗你，那本来就是一部分理由，但是你执意要真相的话……” “那个孩子，他是我亲手培育出来的失败品，让他生存在我的驱壳里，我才会找到我丢失的东西。” 步笙尧看见了认真起来的陆韧，预感到是很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陆韧笑了起来：“我弄丢了‘情感’。” “它就像是我的另一面，凝聚了我的怎么也感觉不到的东西，在它要夺取我的驱壳的时候，我简直欣喜若狂。”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尧原谅陆韧大叔了？怎么可能，他最小心眼了 还有，大叔其实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摊手） 第43章 无畏（九） 什么是“情感丢失”？ 距离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了有几天，步笙尧始终没想明白什么叫丢失的情感。毕竟从这几个月的相处看，陆韧的表现还是很正常的。 步笙尧哼了一声，盘腿坐在床上。 真是的，要不是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必须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他才懒得再搭理陆韧。 步笙尧拿起身边的小杆子，往前伸去撩起了一点窗帘。 透过那一点缝隙，他看见了一个牵着不知名炼金生物出来遛弯的女人施施然走过公共花园，经过几棵高大的树木时，女人貌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步笙尧房间的方向。 步笙尧没有慌张的放下那一点点被挑起来的窗帘，而是一动不动的等待那女人过去。 果然女人并没有发现异常，而是就像前几天一样离开了。 步笙尧叹了口气，放下窗帘，把杆子随手一扔：“真的好烦啊……” 这人已经连续来了一个星期了，要不是之前无意间在伯爵府见过这位小姐，之后又通过她的行踪确认了她的身份，他都没想到未曾谋面的陌生邻居会是来监视自己的人。 陆韧那天到底是让自己送了点什么东西去伯爵府？从那天开始来这边转悠的人就越来越多。 更别说这样的人还分了好几拨！ 步笙尧烦躁的挠挠自己的头，挠完之后他想起来了自己还有失忆这一回事。 “啊啊啊啊——我就是想做一条吃喝玩乐的咸鱼，有这么难？！” 说完之后他想起来之前他支持陆韧去考炼金术师的时候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没想到事情顺理成章的从傻白甜艰难都市生存拐到了阴谋论灵魂互换频道。 “就他那身份，什么考试考不过去……亏我还担心他。”步笙尧撇嘴：“之前他考试穿的那么奇怪不会就是为了掩饰身份吧。” 现在想想，如果只是为了让认识陆韧现在的身体的人认不出来，那抢眼的反差装确实是很有效的样子。 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一只缠金鸟落在了他们客厅阳台上。 那鸟儿进了窗子后就在梳理自己被打湿的羽毛，看着就像是真正的鸟儿一样。 步笙尧正巧下来拿他的下午茶，看见之后他看了半天，最后问了一句：“你还在养小动物？” 陆韧解释道：“这是我制作的机械，用金丝和石墨就能做出这种类生命。” 过了一会，这鸟儿理顺了自己的羽毛，就自己蹦到了陆韧的手指边蹭蹭。陆韧用指腹摸了摸鸟儿的头，那鸟儿就抬起了左边的翅膀，从里面掉出一个小纸卷来。 陆韧拆开纸卷，展开看完之后叫住了步笙尧：“先别上楼，我们要去荨麻院。” 步笙尧对他要去做什么完全不感兴趣，正在上楼，闻言他的脚步暂时停留了一下，转身道：“你要去做什么？” 陆韧完全不觉得步笙尧会拒绝他的提议：“这场谋划已经有了成效，你不想去看看？” 步笙尧：“并不想去看。”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的上了楼，仿佛之前好奇心满满的探寻秘密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这个选择完全超出了陆韧先前的预期，他定定的注释着步笙尧离开的楼梯，直到缠金鸟的鸣叫惊醒了他。 “看来这个孩子还是没有原谅我的意思啊。” 中午十二点荨麻院前广场。 这座炼金之城里面当然不只是有西斯莫得伯爵这种程度的贵族，事实上这里的贵族简直称得上是整个巫族里面贵族聚集最多的地方了——连王城都比不上的多。 因为这里是巫族的希望所在，是所有的炼金术师的圣城。 对那些贵族来说，这里就是最好的人才诞生的温床。 不管是投资招募还是干脆的将人收之麾下，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要论身份最高的那位，自然还是巫族皇帝的胞妹，当今的曼得蕾拉公爵阁下。 但是她有现在的地位不止是因为皇帝陛下，而是因为她不只是一位公爵，她还是塞尔塔.杜克阁下的首席弟子。 曼得蕾拉的实力离炼金大师只有一步。 实木色的车厢，铁质的锁扣上面刻有简单的魔法印记，拉车的马虽然不是什么名马，但是看起来精神十分的好，神采奕奕的样子将车拉的又快又稳。 就是这样一辆简单的马车停留在荨麻院的偏门，论谁都不会想到，这位公爵就正坐在这里面，而且还是正襟危坐的坐法。 曼得蕾拉第三次的整理了自己的裙角，有些不安的问坐在对面的女侍：“艾尼，我的妆有没有花掉？” 她的侍女认真的回答她：“公爵阁下，如果您的额角能够不再冒汗的话，您的妆就不会花了。” 曼得蕾拉显得更端庄了，这是她过分紧张的一贯表现：“我做不到，亲爱的艾尼。” 很快她就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艾尼！” 艾娜亚不得不提醒她家的公爵阁下：“殿下，放松，放松。” 曼得蕾拉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走！” 他们的马车近乎悄无声息的驶进了荨麻院。 由此看来，这辆马车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马车，而是一辆精细的转动着魔力的炼金器械。 制作出这辆车的曼得蕾拉心虚的下车，在荨麻院的研究塔前等待那个人。 但是与她所料不同，很快就有学生发现了她并告知了她一个信息：“您是公爵阁下吗？院长阁下正在光文塔。” 光，光文塔？ 曼得蕾拉更心虚了，连马车也不坐了，拉着艾娜亚就一路小跑，也不管一路上惊到了多少人。 很快曼得蕾拉就在光文塔见到了那个她要见的人，她的师长，炼金大师塞尔塔.杜克。 一见面，她就直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串话：“对不起老师我没有按时完成您的教导下的作业还没有在该交成果的时候第一时间来见您还没有参加这一次的考核请您不要生气不要再追加我的惩罚但是如果您要罚我的我也没问题！” 说完后她猛地一鞠躬，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晌没人叫她过去的时候，她的心里抖了一下。 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回校第一天……住校的朋友们，还愉悦吗？ 以及明天一定记得起来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难过） 第44章 无畏（十） 光文塔是整个荨麻院的观测台，观察星星与太阳的轨迹。 这座塔是所有荨麻院学生所惧怕的地方，原因是它所代表的课程实在是难的惨无人道。 塔顶层的三十六根光柱是这座塔的核心，夜晚来看仿佛人间星河。这是荨麻院的著名美景，也是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盛景。 现在就站在这里顶层的曼得蕾拉可没心思赞叹这美景，事实上忐忑等待的公爵冷汗都要下来了。 要命，她就说一向只有突击检查才会去光文塔的老师怎么会在光文塔！她已经不在这里上学好多年，妥妥的是给她这个弟子看的对吧，故地重游什么的…… 塞尔塔.杜克半晌没有回答她，曼得蕾拉大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那个方向，只看见了一道冷硬的背影。 其实这位外界传闻十分冷漠的阁下对他唯一的弟子确实很好，而且是一直都很好。但是曼得蕾拉没有办法不去惧怕她的老师，这大概来源于一种难以述之于口的情感。 无法言明的惧怕。 明明好到十分的师长却更像是在照本宣科的对她好，教科书式的长辈，教科书式的温情。 老师曾经说过…… “你是整个巫族里天赋最好的人，假以时日必将超越我。你有天赋，我的职责只是将你的天赋激发出来，不至将此浪费于外。你得相信自己。” 曼得蕾拉从轻微的恍惚感里回过神来，惊讶的发现刚才那不仅仅是自己的回忆。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环具现成了魔法书，用最快的速度后退。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迷茫的抬头看向她的老师，有点状况外的问道：“老师？” 塞尔塔.杜克还是背对着她的样子，他轻轻念诵道：“你是整个巫族里天赋最好的人……” 曼得蕾拉握紧了手里的书，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会重复这段发生在过去的对话。 塞尔塔.杜克半侧过身，对曼得蕾拉的态度已经恢复了平常：“你的反应力尚可，但是魔力运转仍旧需要精细的操作。这次就放你回家自己反省，作业的事暂且搁过，下次再来见我我要一个看得过去的作品。” 曼得蕾拉心里的疑虑已经完全散去，只剩下了对自己浪费天赋的满满懊悔。老师提起这件事并让她回想起这段话，一定是为了让她收敛自己最近傲慢的姿态。 曼得蕾拉收起了自己的魔导器，对她令人尊敬的老师鞠躬告辞：“感谢您的教诲。” 塞尔塔.杜克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回去了。而他本人的目光则放在了光文塔的光柱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什么新的术式吧？ 曼得蕾拉关上了门，看向等待了许久的艾娜亚：“我们走！我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在往前走的时候她恍然想起塞尔塔.杜克那惨白的脸色，有些担忧。但是想到这人的身份后她就压下担心来，吩咐道：“艾尼，去告诉阁下的女侍，让她们多照顾下老师的身体状况……” 艾娜亚答应后曼得蕾拉才拉着她快步走向马车。 她还需要修行。 塞尔塔.杜克听见关门声后才慢慢的将脸转向门的方向。 随着他整张脸暴露在人造的星光下，那可怖的疤痕也暴露了出来。 半张完好的脸精致易碎，半张破碎的脸疤痕纵横。正如地狱厉鬼，不见黄泉。 强烈的对比，令人心悸的扭曲。 “你好手段——”塞尔塔.杜克捂住右半张脸，笑的神经质：“收了这样一个怪物作弟子，又亲手为我送了这么一份药剂！那个小鬼，他是你的人对不对？！” 他剧烈的呼吸骤然停了一瞬，然后诡异的恢复了平静，连他正在溃烂的伤口都恢复了白皙。 他的手一点点的“抹去”了脸上的伤疤，掩去了曾经受伤的痕迹：“等着吧，我这就去找你。” 陆韧压低了帽檐，难得穿一身得体的衣服，黑色的风衣衣摆扫过路边的花坛。 他有点尴尬：“忘了今天不能随便蹲路沿……” 随后他收敛了神情，无视了刚刚周围路过的行人露出的怪异眼神。 “我亲手熬制的药剂，你还喜欢吗，‘我’？” 对陆韧并不亲近的弟子，来源于她天生的灵感。 曼得蕾拉的敏感使她下意识的避免与自己老师的接触，这使得曼得蕾拉并不十分亲近塞尔塔.杜克。 这就杜绝了塞尔塔.杜克对曼得蕾拉的记忆侵入会得到什么不该得到的信息。 下面你就该来找我了。 陆韧愉快的走向智慧回廊，去寻找他的孩子，他的半身，他的情感所在。 “等着我。” 下午五点，曼得蕾拉公爵府。 为了迎接回家的主人，这座气势宏大又不失精致的府邸正门大开，有侍者在门口肃穆的等待。 曼得蕾拉的马车从街头驶过来，正要驶入自家大门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被拦下来了。 她泛起了一丝的好奇心，要知道在巫族几乎没有人敢这样做。 因为所施加于她身上的光环，是常人所不能侵犯的权势与力量。 她掀起帘子，看向那个敢在公爵府门口拦住她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少年看见曼得蕾拉后眼中并没有那些曼得蕾拉见惯了的惧怕与盘算，他有的只是一点好奇。 少年笑嘻嘻的说道：“公爵大人，能否给我一点时间？” 曼得蕾拉觉得有：“你是谁？” 少年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我叫步笙尧，来自妖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了课之后出门被冻的真是浑身一抖，降温注意防寒保暖哦 第45章 无畏（十一） 智慧回廊里依旧是那些景色，紫藤花绽放在绿叶之间。 不同的是这里今天禁止游人进入。 荨麻院的院长阁下下发了说明通知，说是智慧回廊需要维护一天。 虽然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被阻于门外之后心里有些怨气，但是当他们得知是这位阁下通知的之后，这些人没有了怨言，反而聚集在这里有些期待能见到这位只存在于新闻或者传闻之间的大人物。 当然他们成功的概率小到几乎没有。 塞尔塔.杜克从偏门进入这里的时候视线扫到了入口那边，往常他还会有心思逗弄那些人，现在被愤怒填充的他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人。 接着他就想到了那天晚上被留下的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不过那又如何。 那只是一个被他夺取了名字的名不符其实的可怜人。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微微扭曲出了恶意。 前面带路的士兵没有见到这个可怕的表情，但他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凉意从颈椎直冲而下。可怜的卫兵不由的打了个冷颤，默默奇怪原因。 塞尔塔.杜克来到了被俗称为奥法广场的巨大广场上，他挥退了侍卫们，声音冷冽：“我来了，你又在哪里？” 这声音一如之前的塞尔塔.杜克，就像是这具身体没有换了主人。 没有人出现。 塞尔塔.杜克静默的等待了一会，广场上只有风声卷过石柱的轻微响声。 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一个小丑，被人玩弄在手掌心里。 他捏紧了手指，即使由幻身药剂所掩盖了一切身体上的真实，但是如果撤销掉这层效果的话相信那双手上一定是青筋毕露。 就在他要开口嘲讽的时候，陆韧从入口处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好久不见。” 塞尔塔.杜克维持着他高冷的表面人设：“我以为你已经腐烂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独自走向毁灭了。” 陆韧的微笑的弧度渐渐的拉平，变作与塞尔塔.杜克相同的表情，或者说这才是他以前通常会出现在脸上的表情。他说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做出这些事情，你不是因为相信我才来到的这里吗？” 塞尔塔.杜克表情有点碎裂，他溢出了满满的黑泥一样粘稠的恶意：“我说不是的话你是不信的吧？” 当你腐烂到和你的灵魂一样的时候，来智慧回廊的笔迹下。 塞尔塔.杜克在那天过后愉悦的心情终止于这张简单的信笺。 它是那么的简单，可能在没有添上这行字时候它只是不知道那里的一张空白便签，但是在有了这行字之后它就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愤怒的污糟灵魂将它撕成碎片，毁灭在咕嘟冒泡的坩埚里。 和灵魂一样的时候？ 他的灵魂里只有数不尽的恶意查不清的伤疤！ 烂到芯子的浓疮，他要它再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将永久的成为一个秘密，埋藏在他现在风光的历史下。 “一切都被你毁了。” 塞尔塔.杜克看似冷静的话却让陆韧感受到了其中的不甘。 陆韧悠闲的靠在自己的笔迹上，对那个糟糕的灵魂道：“之前我还在想，怎么才能让你接触到这幅药剂，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 塞尔塔.杜克银白的大衣已经被他自己身上渐渐涌出的黑色血迹搞得乱成一团，但是他只注意到了陆韧未竟的话语。 “……你早就开始谋划，但是最后是我赢！” “这可就是你猜错了啊糟糕先生。” 本该只有两个人的广场忽然插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陆韧听到声音的时候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塞尔塔.杜克仇视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而转移，他依旧盯着陆韧：“交出来解药。” 陆韧：“你以为我会给你？” 塞尔塔.杜克：“你别忘了我不止会炼金术！你没有一点胜算！” 陆韧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我当然没忘，因为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力量。” 塞尔塔.杜克冷笑：“可是现在那些魔法能力都是我的了。” 他抬起右手，受伤的部位被流露出的魔力迅速的治愈，然后又裂开，反反复复。有奇妙的反应散发开来，那是一个七级法术的前奏。 步笙尧看的咂舌：“这也太疯狂了……好像他们忽略了我的存在？” 同时赶到这里的曼得蕾拉就没他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从未见过塞尔塔.杜克那副疯狂模样的公爵吓的脸色苍白。 她喃喃道：“我现在倒是情愿相信老师他已经出事了……” 灵魂跑了都比眼前这个好！ 步笙尧晃晃手里的一纸诏书：“我不是已经出示证据了嘛，是公爵殿下您不相信啊。”说着他就布下了结界，将两人身边的石块灰尘全都隔绝在外后拉着她飞速后退。 曼得蕾拉惊醒，她勉强冷静下来问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步笙尧惊奇的看了曼得蕾拉一眼：“不愧是公主殿下，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 曼得蕾拉没好气：“妖族的小太子，你就不用再挖苦我了。” 步笙尧摇头：“我可不是妖族的小太子，我们族里那是民主制。” 曼得蕾拉：“……到此为止，那到底是什么？” 步笙尧这次没有再岔开话题，而是用简明扼要的话回答了曼得蕾拉：“那也是你们的荣光，格雷西斯.塞尔塔.杜克。它与你们所熟识的那位阁下所有的区别只是，那是从格雷西斯.塞尔塔.杜克身上所剥离出的黑暗与扭曲。” 曼得蕾拉重复道：“黑暗和……扭曲？” 步笙尧有些感叹：“我所知的并不多，勉强算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开头而已。” 那是七十三年前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在精美宫室里的上一任皇帝陛下亲手开启了悲剧又光荣的巫族荣耀。 从此步步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过巫族副本了，下一个是海族 抱紧海族的大尾巴~（被不明人士的尾巴抽翻在地） 第46章 无畏（十二） 巫族的冬天也是挺冷的。 步笙尧跟着父亲来巫族的时候如是想着。 这是步非柒难得见儿子的时候，为了和儿子交流感情他在征求了妖族大部分高层同意之后就带着步笙尧公费旅游来了。 既然是公务，他们当然就不用自己发愁食宿问题。到了巫族之后自然会有人为他们安排好。 只不过这次他们住的地方稍微有一点点特殊。 从巫族最大的次元车站下车之后他们坐上了非常有本土气息的马车，步笙尧本来以为会是在七界协会的办事处下车，谁知道一下车他就懵逼了。 步笙尧拽拽他爹的袖子：“父亲，我怎么觉得七界协会一年比一年有钱？” 步非柒正在整理袖子，被这么一扯刚刚整理好的地方顿时就又皱皱巴巴了，但是作为一个活生生把儿子朝妖二代宠着的爹，步非柒当然是不会生气。他甚至蹲下平视着步笙尧的眼睛：“为什么这样说？” 步笙尧：“因为我觉得他们把这里的办事处修的好像巫族的皇宫啊！” 已经有大臣在一旁等待，听见这话后哈哈一笑：“妖族的客人们，欢迎来到巫族的皇宫！皇帝陛下已经在中央宫设宴相迎了，还请移步。”他还向父子二人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步笙尧就被又塞进了那辆刚刚下来的马车里。 步笙尧：“……” 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 巫族的皇宫既然是整个巫族的政治中心，那自然是不会太小气。 整个宫殿走的是大气风，一路上不显山不露水却在细节处猛地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精致。这足以证明整座宫殿到底是花费了设计者多少心力。 而且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是经过了许多人来设计完善。所有人都有不一样的风格，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的色调杂乱，这里把所有的东西都融合的很好，浑然一体的默默惊艳。 当然这是多年之后他故地重游之时的感叹，现在的他只是好奇的探头出去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步非柒看着自己的儿子笑了，果然还是幼崽呢。 接下来就是意料之中的宴会。 就像是所有的宴会一样，这场宴会也一如既往的庄重，也一如既往的无聊。 显然，步非柒来巫族可不是光来游玩和参加宴会的，宴会一结束，皇帝陛下就将他们带到了自己寝宫的会客厅。 步笙尧被步非柒放出去玩，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步笙尧正处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他在外面玩了一小会就实在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咪咪的绕开侍卫躲在了窗下。 有交谈的声音传来，步笙尧屏住呼吸。 皇帝：“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你不要把这个孩子的情况说出去。” 步非柒：“我知道。” 皇帝：“我老了，巫族现在的情况你们妖族作为盟友也是清楚的，我们需要一个希望。这个孩子是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天赋者，但是——” 步非柒：“他是天生的适格者。” 皇帝沉默了一会才艰难的吐出回答：“……是的。” 步笙尧歪了歪脑袋，并不明白什么叫“适格者”，但是这不影响他将这个词语记下来。 宫殿里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阵漫长的安静。 步笙尧打了个哈欠，困倦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今天实在是太累，横跨两界再加上长途的马车，最后的宴会消耗掉了他绝大多数的力气，现在还没睡着还是因为他记挂着使他的父亲来到这里的那个“大秘密”。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真是不让人省心。”步非柒抱起步笙尧，也没有再麻烦别人，自己走向今晚下榻的宫室：“也不想想，我们谈话的话我会不设结界吗？” 要不是放水，以你现在的实力可是打听不到新鲜八卦的啊，阿尧。 夜晚的巫族皇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到处都在忙碌的准备着什么，只有他们父子居住的宫殿范围内安安静静。 黎明到来的时候，巫族皇帝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躯体。 他彻夜未眠只为了给巫族挣一个未来。 就算是为了故去的皇后，他的亡妻。 “我自问我这个皇帝做的并不算糟糕，也请我皇家先辈赐佑这次的仪式……” 皇帝没再说什么，他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孩子。 这孩子年纪还小，刚刚会爬在地上乱滚。但是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小看这个孩子，特别是他睁着一双黑洞一样毫无眼白的眼懵懵懂懂的看着人的时候。 极端的喜恶，极端的情感。 这个孩子可以因为一眼就去讨厌一个人，然后用自己还软趴趴的手掌将人扼死在原地。 他也可以因为一点点难过就破坏整个宫殿，咯咯笑着看死去的侍女。 一开始皇帝只是以为这是孩子的残忍与天真，即使这孩子还只能算是一个婴孩，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 再加上他实在是哀痛妻子因难产的逝去，导致他虽然很爱这个孩子，却对他缺乏了一些关注。 后来，作为一个父亲，他终于决定去好好关心儿子的时候，他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不对劲。 孩子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很明白那样子做的后果，但是他依然这样做了。 他的儿子对所有的认知都是扭曲的，而且这是一种天生的扭曲。作为适格者，孩子毫无疑问拥有相当令人惊讶的天赋，但是孩子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份过于沉重的天赋所毁。 就在这时，有巫族的长老等人提出了“希望计划”。 这是一个将天才的情感全数剥夺的试验，这人只会忠于巫族，用尽自己的一切成为巫族的启明星。 没有负面的情感，就不会生出二心。 当时这份计划几乎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被确定将要永久封存的东西。 没想到…… 步非柒来到这座宫殿的时候看见了父子两个对视的样子，他打破了这个局面：“可以开始了吗？” 皇帝移开视线：“是的，请务必尽快。”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今天可以搞定过去篇的啊啊啊啊—— 失策了 第47章 无畏（完） 步非柒除了是妖族的大将，他还是妖族的武力值巅峰，更不要说他还有着步家祖传的封印术。 就凭着这两手，步非柒被巫族运用利益交换的手段请到了巫界。 妖族的帝王致死都没有后悔做出这个决定，看着自己的孩子越发优秀他不是不欣慰的。 只是这孩子好好活下来的代价有些过于大了。 在死之前将儿子送到荨麻院大概是他能为这个孩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步笙尧的声音已经完全停下来了，公爵比知道真相之前还要难以置信。 至于陆韧，他只是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再开口的声音也十分符合这幅样子的冷漠：“我完全不记得有这种事情，信口开河并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行为。” 步笙尧并不怕这样的声音，他甚至还做出了一幅轻松的神情：“要是威胁我的话说不定我的本体在这里你还能成功哦。” 他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来自于陆韧和塞尔塔.杜克对在一起之后所产生的巨大冲力，而是状似漫不经心道：“而且和不明物在一起战斗还能分出经历来凶我，真是太实力高强啦！” 塞尔塔.杜克就像疯了一样对陆韧围追堵截，怎么看这幅场景都不是轻松的样子。 智慧回廊的广场被毁的一塌糊涂，那些立式的石柱悬浮在半空，并没有随着广场的崩塌而坍塌，因为有魔纹的防护。 步笙尧带着曼得蕾拉转移了阵地，特意恶趣味的选择了塞尔塔.杜克的笔迹。 只不过好像也撑不了多久了。 在大规模大面积的冲击下，石柱已经在一点点的掉石渣了。 塞尔塔.杜克整具皮囊已经完全的被来自他体内的恶意腐蚀掉了，现在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发现了这一点的塞尔塔.杜克理智消失殆尽，他嘶吼道：“我日日夜夜浸泡在溶剂里，被人研究被人打散又不断的重组，吃的是人心黑暗，饮的尽是阴私！你知道那些东西味道有多么美妙吗？它们又酸又苦，就像隔夜馊了的饭菜，让人倒尽胃口！你瞧瞧这小鬼说什么，他说我们是一个人，一个人啊！为什么你就可以行走在阳光下，享受众人的称赞和敬畏——” 陆韧抽出一道弧形光切断了塞尔塔.杜克的行进轨迹的同时他反击道：“那些脏透了的东西不正是你用以果腹的东西？不吃这些你还想要什么？” 步笙尧看的直摇头：“他们这是在嘴炮吧。” 曼得蕾拉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况，步笙尧没有得到在场的人之间唯一能回答他的人的半点反应，他无趣的吐槽：“先不说那个不明物是怎么知道隔夜饭的味道这件事，再说我年龄比你大多了好吗，连你一点点大的时候我都见过，居然叫我小鬼。” 这种无趣一直持续到月上柳梢，步笙尧安静的待到了这会，也终于得出了结论：“他们这样再打一百年都不会出结果的。” 曼得蕾拉再担心也不能长时间密切关注战况，那样太耗费精力了，她有点疲惫：“感谢您之前的提醒，我现在都没回去，哥哥一定知道这边出事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都分不出胜负？” 步笙尧一直分出精力保护石柱，现在也很累了，但是他对于女性还是很温和的,所以他回答了：“因为他们是一个人，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解释完之后他又自顾自的笑：“真是有意思，明明就是没有情感的人形兵器，却偏偏执念的认为只要吸收了那个不明物就能有感情。” 见到身边的公爵露出惊诧的表情，他耸了耸肩膀：“这也没什么奇怪吧，黑漆漆是因为吸收了太多负面情感自己进化出来的神志情感，陆韧天生就情感稀薄，分离了黑暗面之后能再找回来情感才奇怪。不得不说，他为了骗过自己做的情感模拟还真是像回事。” 模拟出了正常人的情感，模拟到连自己都相信的地步。 可是却能毫不犹豫的为了自己的最大化利益利用周身所拥有的能利用的一切。 真可怜。 他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光文塔那边还没好吗？” 曼得蕾拉也站起来了，她肃容道：“应该可以了。” 步笙尧微笑：“那么就由你来打败他们吧，勇士方的公主殿下。” 他的话音刚落，曼得蕾拉的魔术就启动起来，大片的金光像星子一样从曼得蕾拉身上散发出来，她的魔法书悬浮在身周，作为阵眼启动了那个沉睡已久的术式。 “就由我来，用您给予我的魔道书，帮您找到迷失的道路！” 在这种场景下显得格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坚强的穿透了大片的烟雾碎石和魔法，到达了那两个应该听到的人那里。 他们几乎同时停了手——并不是他们想的，而是有一片可怕的压力加诸于此，他们身周的魔力直接被抽空，魔法道具瞬间变成了废物。 连他们本身都被这些压力压到完全动不了。 光文塔的塔顶出现了直冲天际的星芒，与曼得蕾拉遥相呼应，宛如天河般耀眼。 步笙尧他们所在的石柱也有了特殊的反应，有一点绿芒悄然浮现，毫无阻碍的融入了曼得蕾拉身周的光芒。 “至关重要的一点。”步笙尧感叹：“我爹真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么早就在防止适格者出问题了。” 他赞叹的看着恢弘的景色，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事情解决了，东西拿到了，他也该走了。 至于在别人眼里他是做了白工这件小事，他才不管。 步笙尧小心的揽住属于自己的碎片，没打算再参与这一摊子烂事。 但是他不打算管了不代表巫族就真的不去管这个知道很多事的妖族小太子。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等皇宫处理好所有事情之后，得到的消息就是步笙尧已经回到了妖族。 作者有话要说： 嗯……拖了很久终于结束了巫族副本 咳，虽然慢但是海族副本应该这两天就会放上来 第48章 闪耀（一）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步笙尧摸了摸下巴，眼馋的看着眼前的大尾巴。他前面的海族感觉有点慎得慌，尾上的鳞片都要乍起来。回头一看又只有一个看着就很乖巧的小孩子，他只能把这种感觉归于错觉。 海族向来神秘，就算是和平建交的现在，海族因为亲水的特性并不能离开大海太久太远。他们很少离开海界，而且多数还有恋家情怀，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们依旧保持着神秘感。 不过听说他们偶尔会去其他界玩玩，导致留下来许多故事传说。 面前这只海族就是一座移动大金库！ 想想这个步笙尧就谜之激动，恨不得用眼神把这位海族抓走养起来。 鲛人善织，鲛绡现在也是稀罕东西呢，高端定制十分赚钱。更别说什么珍珠人鱼泪，人鱼油长明灯……呃，这个就算了。 而且鱼尾很好看，想摸。 结果他就被神来一尾抽了后脑勺，踉跄着脸着地扑倒在地。充分被满足了他想近距离接触鱼尾的愿望，就是实现方式不太对。 步笙尧这才回神，艰难的翻过身让自己可怜的脸冲着蔚蓝的海水。有深海鱼慢慢悠悠的游过他的脸，违反定律的存在于深海的明亮阳光透过水波明明灭灭，过了几秒之后他感觉到了巨大的悲伤∶“疼……” 有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你活该啊！” 步笙尧∶“央！” 名为央的鲛人少年哼了一声，甩了甩自己海蓝色的尾巴∶“就你这样子，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你也太小看我们几百年的友谊了。” 步笙尧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央的尾巴转，丝毫没听出来央在“几百年的友谊”上特意加重的讽刺语气。 央深感无趣。 多少年了，步笙尧还是这种反应。真是每次都对这个垂涎整个海族的家伙生不起气。 这时候旁边被忽视了半天的鲛人才找到机会行礼∶“宁殿下拜托我向您问好。” 央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立刻就想跑路。 步笙尧悠悠的说∶“呦——” 央感觉自己牙痒痒的，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步笙尧，你想干嘛？” 步笙尧盘腿坐在海沙上，一副就差爆米花的模样∶“想看好戏呗。” 央怒道∶“没良心的你也不看看，我这次跑出来是为了谁！又要被宁发现行踪了！” 步笙尧∶“你快别说话。”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步笙尧简直有吐不完的槽∶“之前吧，你躲着宁生怕被发现是因为不喜欢她不想接受她的求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们请帖都送到我家来了，隔着界壁跟我秀恩爱就很不够朋友了。现在你还跑啥啊都是人家未婚夫了……” 央有一瞬间的尴尬∶“这不是习惯了嘛……” 很快他就又理直气壮起来∶“不对，这回我还是偷偷溜出来的。” 那位海族青年为这说法补充了几句∶“央大人只是悄悄离开了皇宫，悄悄甩下一屋子的礼服设计师，悄悄尾随我来接您而已。宁殿下都清楚，所以央大人并不是偷偷溜出来的。” 央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 步笙尧大笑∶“这是什么最新宠你的方式吗哈哈哈。” 央赌气的扭过头，连耳鳍都显得有气无力。 闹也闹过了，步笙尧没再和他开玩笑，而是笑道∶“本来我以为要到你们婚前才能见到人，没想到你会溜出来接我，正巧我有事相求。” 他显得十分郑重∶“我想拜托你们帮我找样东西。当然你们的婚礼也很是重要，要是太过忙乱就等回来再说。” 央手一挥，爽快的认了∶“就等我们婚礼结束，找东西什么的包我身上。” 步笙尧∶“我这就先谢过，你可别砸了你自己海族第一包打听的名号。” 央骄傲道∶“怎么可能砸了。” 步笙尧果断把事情丢给了未来的央，因为他那些想知道八卦的心思是怎么都收不住。 步笙尧扯着央就要去海皇宫∶“快给我讲讲，你们怎么就猝不及防在一起了——” 明明当初一个躲一个藏的，虽说早就有掩饰不住的默契流露，但是也不该这么快就吃喜酒啊！莫非是有什么人点醒他们不成？ 央充分发挥了作为一条鱼的灵活，也不见他如何如何，手臂就滑溜溜的脱出步笙尧的手∶“好不容易才出来，我才不要现在回去。去车北客栈，我请客。” 步笙尧才不在乎地点是哪里呢，他暂时只想找个地方专心致志的听好友感情史，哪里都一样。 再说车北客栈的菜真的是对得起它的价钱，死贵死贵的基础上贼好吃。 但是结合一下央的性格一想，花钱还真不是央的风格，步笙尧不由惊讶∶“没想到你要结婚了就变大方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海族里的公□□细。婚姻真是奇妙的东西。” 央没听懂，步笙尧贴心道∶“因为只有铁公鸡一毛不拔这句话才配得上你。” 央∶“……我变大方了行不。” 那傲娇的小模样看的步笙尧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人鱼青年再一次适时的发挥了他存在的必要性——他恭恭敬敬的递上了自己的钱袋。那真是一个漂亮的钱袋，天青色的络子配上圆润的淡金色珍珠，就凭在海水里还能显得丝线顺滑这一点，这东西就不简单。 央∶“……” 步笙尧感慨∶“你真是有个好属下。” 央∶“……这是宁的属下。” 步笙尧呵呵一声不说话∶有本事你别拿人家钱包。 青年微笑∶“这是宁殿下特地给央大人准备的，并不是属下所能拿出的东西。”言下之意，这东西太贵，属下也没钱。 央破罐子破摔，干脆收下了钱包，拉着步笙尧快速游走。步笙尧挣扎着求生，艰难忍住嘴里的海腥味断断续续道∶“你……你慢咕噜……点！！鼻子……倒灌水了！！！” 央若无其事，甚至丧心病狂的又一次进行了加速，他呼吸平稳道∶“没关系，又不会出事。我都能学会用鼻子呼吸，你也可以试试腮。” 那是你本来就是两栖动物，我怎么可能有腮这么个东西！ 步笙尧保持着漂浮前进的姿势在心里狠狠吐槽这只鲛人的小心眼。 在这种恐怖的前进方式下，两人背后泛起大量的泡沫。人鱼青年压根就没打算追，他淡定的掏出一只海螺状手机通知自家殿下∶“殿下，央大人果然来了海湾，现在正在与步笙尧大人一道前往皇城车北客栈。” 宁正在准备婚礼事宜，闻言也不意外∶“他们许久未见，央去接好友也是应该。最近事物繁杂，就让他们好好聊聊吧。” 青年∶“殿下不去？” 宁笑得云淡风轻∶“待我试好新娘服就去。” 好不容易追到的未婚皇夫，得完婚才能安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机会开电脑，太忙了……干脆下了个手机码字软件，好像还挺好用的 给所有等我回来更新的小可爱一个拥抱～ 第49章 闪耀（二） 海族所在的海界有八成都是海水，陆地只占据了不到两成，其上有人族生活繁衍。这些海界人族和人界人族并无二制，听老人们说，他们同出一源，血脉相牵。 “阿父，我们脚下的土地真的只有这么小吗？”林岚趴在父亲的腿上，数自己手腕上的珍珠玩。听见父亲这么说这片土地的历史，小小的女孩顿时好奇抬头。 林氏家主看见女儿总算认真起来，不由有些自得∶“傻姑娘，虽说听起来少，但是咱们的土地可一点都不小。海界可是很宽广的地方。” 林岚歪头∶“很大很大？” 林父笑∶“很大很大。” 长大了一些的林岚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总会去海边，或是赶海捡捡那些被冲到海边的贝壳海蟹，或是踩踩海浪上那些雪白的泡沫，感觉柔软的沙粒快速从脚底溜走。 就像小时候娘亲的逝去，怎么恳求都留不下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 垒好的沙堡顷刻间坍塌。 美好柔软的东西总是留不下抓不住。 所以，要主动些才行。 林岚是疾风城有名的贵女，她有名就有名在了脾性上。 她是有刺的花朵，带毒的弯刀。 这样的鼎鼎大名直接导致这位有美貌也有身份的大小姐迟迟未敢有人家上门提亲。 有个这样的女儿，照常理看她那父亲应是头痛的，但是这林家颇有一点邪门。林氏家主就是林大小姐的父亲，这么些年那是半点不急。 应该说是连一点强迫闺女招亲的想法都没苗头。 有好事者明里暗里询问过，林家主拂过好不容易养下的花草，风轻云淡道∶“随我姑娘喜欢。” 林岚对此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本就在家十分乖巧的人现在更加乖巧了，还偶尔给林家主下厨做了糕点。 林家主捻着糕点笑得意味深长∶“要是我压住这丫头性子，那还能有我的糕点吃？” 站在一旁的小厮心中不甚赞同，却也没法子说些什么。 得得得，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林岚最近遇到了一点小烦恼。 想来想去，她去找了林家主。 “阿父。” 人还未到声先至，接着才是环佩叮咚声趁着那走来的姑娘。 一身天青五色裙配上纱纺的白褂子，走来的人看似温柔和气，全然看不出那凶悍的名声是形容她的。 林家大姑娘，有一副极度具有欺骗性的样貌。 林家主放下手里的一卷书，看向自己的女儿∶“今日是有什么风把你吹来阿父这里？” 林岚捡了张椅子坐下，叫丫鬟小厮都出去后才说道∶“没什么风，就是女儿最近遇到了些麻烦。” 林家主在看见女儿遣人出去的时候就知道林岚是有什么事要说，八成还是什么大事。 林岚∶“今日去海边坊市，我收到了不知何人送来的海螺。” 林家主∶“大约是哪家的公子？” 林岚∶“不是女儿自夸，如今还有哪家公子会敢来向我表示情谊？” 林家主∶“那是我家姑娘太好，他们自惭形秽。” 林岚∶“……嗯。” 林岚深知自己的脾性如何，更何况这本就是自己故意放出去的名声。自家阿父这么配合倒是令她有种莫名的心虚。 她停了一下，复又说道∶“这本来是没什么，但是自七天前算起，我已经连着收到了七个格外珍贵的海螺。最奇怪的是，这些海螺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歌声……” 林家主一怔，若有所思∶“你去将那海螺送来，让我帮你看看。” 林岚自是应了。 父女两个又说了一会闲话，林岚就离开去拿海螺了。结果走着走着却神思恍惚不由自主的往海边走去。 因为这会既不是出海打鱼的好时候，又不是潮起潮落赶海看景的良机，一向喧闹的海滩安静了不少，只有零散的居民在修补渔网，整理收获。 就算是这些人，在看见林岚这个小魔女后，也都很快的收拾东西离她远了些距离。 林岚满目空茫，独自站在海边，身边没带任何人。她站了很久，久到那些渔妇们在窃窃私语∶“那林府大小姐这是又怎么了？” “我看啊，这就是人家一点小乐子，说不定是学着别家大小姐对着海感春悲秋。” “嚇，她还能开这窍？” “怎么说林大小姐还是个大小姐……” “可是听说她这年纪的女孩早该婚配……” “有哪个男人敢娶她！” “来……来人啊！林大小姐她……她跳海了！” 刚刚还叽叽喳喳背后嚼舌根的女人们霎时间慌了手脚，放下手里的物什就奔向林大小姐的方向。 众人到了近处才打了个寒战——这位大小姐果真是一心求死！海水已经淹到了她的脖子，衣服上的布料漂浮在身周。而她的速度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虽说大家都知道林岚是会水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她被淹死在海里是迟早的事情。 大家连衣饰都顾不得，直接一个个下了海，饺子似的去救那个关乎于自己身家性命的大小姐——在这座城里，甚至是周边的城里，有超过半数的人们依仗着林氏生活。 拉扯着，拖拽着，林岚的力气超乎想象的大，一心要往更深的大海里走。不过再大都抵不过那么多人的生拉硬拽，林岚最后还是被拖回了海滩。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还有人拿了衣服给她披上。虽说不是什么好衣服，御寒的功效还是有的，海边风大，还是注意些为好。 林岚略显呆滞的目光已经渐渐恢复了清明，她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之后也不免有些迷茫。 她明明好好的在府里准备回房，怎么一转眼就到了海边还湿透了衣裙？ 周围的人们并不敢当着林岚的面窃窃私语，是以林岚只得一头雾水的拉紧了衣服。她身上很不舒服，有点发热，恐怕是着凉了。 “我……”林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到说不出话，救了她的人们推搡了几下，推出来一个面目和善的渔妇，这位妇人有些局促的整整自己的衣服，道∶“如不嫌弃，还请林小姐去我家喝碗热汤区区寒气。已经有人去林府了，一会应该就有人来接您回去。” 林岚应道∶“多谢。” 人渐渐散了，林岚在离开海边时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大海，最终看见的只有平静的深蓝海面。 不提林府上下如何鸡飞狗跳，就说说这大海里有什么。 传说中，大海里是有妖精的。 他们有鱼儿的灵活，有人类的容貌，他们被称之为——鲛人。 待到海边人声平静下来，距海滩远远的海水里伸出来一个脑袋。 那是个少年，他此刻一脸沮丧∶“好不容易才让我抓到机会的……” 恋恋不舍的再看一遍海滩，心里知道林岚大概是不会再来，他一甩尾巴就打算回家。 海界七重海，海里明珠城。 这是海界鲛人最大的主城，因为几界刚刚交好不足百年的缘故，他的生意可以说兴隆的不得了。 毕竟他可是海族第一包打听。 央回家先去细细梳理了自己的鳞片，才珍而重之的将一个大海螺收到自己的珍宝箱里。拍拍箱子，央任性的给自己放了假。 反正天大地大，自己就是自己老板，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心情不好就应该去好好放松。 他穿过一层海底商业街的避水结界，鱼尾变作双腿，鱼鳞变作裤子。这一幕引得几个外族来的客人好奇的目光。 央也就大大方方任他们看，他幻化的裤子还是今年最流行款呢。 他今天却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好好在大街走着都能被小孩子缠住。 所以当宁特意溜出来找央时，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互瞪的模样。 第50章 闪耀（三） 小孩子真不可爱，央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次确认自己不喜欢小孩子。 特别是面前这个既不可爱又不会撒娇的生物…… 央嫌弃的把头撇到了一边。 他面前那个孩子也散发出了一种深深地嫌弃之情，自我感觉委婉道∶“我好嫌弃你。” 央难以置信∶“你居然说出来了！”这哪家孩子，这也太耿直了。 小孩的表情变得更难以言说了∶“可怜，你居然不仅仅是傻，还有点不会说话。” 喂喂，不会说话的是谁啊！ 央火冒三丈，被宁用一只手按住。宁微笑∶“小孩子还是要学会撒娇才有糖吃。” 小孩顺着宁的另一只手指向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了她所指的“糖”，那是隔壁桌上的一桌看起来就巨好吃的饭菜。 香味传来，小孩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噜了一声。 央脑子一转就猜到了原因，这孩子怕是饿了，找他是因为要找临时饭票。就是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这孩子就找上了他？ 这么一想，央顿时有恃无恐∶“想蹭饭？先说说自己的名字怎么样？” 小孩面无表情的盯着央，宁在一旁露出了一个看似温和实际上十足十威胁的笑容。 僵持了不到三秒钟，小孩认怂。 “我叫步笙尧。” 宁皱起了眉头，央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妖界使团？” 宁∶“……你父亲是？” 步笙尧歪头∶“是步非柒。” 宁叹气∶“一会我回去时带他走。” 央怀着一颗欣赏传说的心打量了几下步笙尧∶“昨天我才听说，妖族的小太子在海族皇宫走丢了，但是相对之下显得最着急的不是妖族使团，反而是我族的接待人员。因为据妖族自己人安慰海族所说，他们的小太子丢着丢着就基本习惯了，不用太着急。” 步笙尧∶“我才不是什么太子，妖族是民主制！” 央∶“……民主制？” 宁∶“好像是妖族那边的新制度。” 央∶“我知道，但是实际情况不是步家一家独大？” 宁∶“……某种情况下你也很耿直。” 央∶“……”他只是觉得小孩子不会懂那么多，才说那么直白的！ 步笙尧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盯着他们看。 央失笑∶“饿了还不吃饭？” 步笙尧眼睛亮了起来，试探着拿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饼咬了一口，噫，好吃。 顿时他再没了矜持，左手配上右手的筷子在桌子上挥出一道道残影，桌子上的食物飞快的消失，央拿起筷子的手又将筷子放在了桌上，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下筷子的地方！ “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是大好人。”步笙尧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声音居然还很清晰，也不知道他的舌头是个什么构造。 宁又叫了一桌菜，然后闲闲的喝起了茶，权当面前吃饭的人是个饭前消遣。 等步笙尧吃到半饱的时候央看他的眼神已经很奇怪了∶“你一般就吃这么多？” 步笙尧下意识的坐的很乖巧——他面对衣食父母的时候总是很乖巧∶“今天只吃了一点点——” 他比出手势，两只手画了一个小圆用以形容，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比画了一次，这个比刚才那个小了一半。 作为一条鱼，央表示他不是很了解陆地生物的食量。 宁给他加了一筷子海蜇丝，全当安慰。 三人结伴玩了一天，央奇异的发现步笙尧这小子意外的合口味，两个人玩起来从海这边疯到海那边，祸害了无数海鲜，搞得鱼飞狗嫌。 宁跟在后面任劳任怨的收拾烂摊子，该给钱给钱，该赔地赔地。 步笙尧在一边悄悄跟央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姐姐是你夫君。” 央懵逼脸∶“哈？” 步笙尧∶“你这叫什么来着，被养在身边的童养媳？” 央∶“……不会说话就好好闭嘴吧，哪天你就死在嘴欠上我都不好奇。再说了，宁他就是我兄弟！” 步笙尧好奇脸，瞅了在那边好声好气赔礼道歉的宁好久，在得到了宁若有所觉之后送上的“温柔”一看后，步笙尧猛地回头压低声音∶“可是那是个姐姐，即使是凶了点！” 而在海族语言里，他和她的发音简直差别不要太大。以为他学艺不精嘛，央明明说的就是男子的那个他。 央艰难的控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看自己好友的冲动，问道∶“你确定说的是真的？” 步笙尧∶“绝对确定，不要小看大猫的直觉！” 他可是雪白雪白的超好看的小老虎！ 宁还不知道步笙尧就这么一两句话把她的底子给漏了，她回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央的别扭，还以为是和步笙尧吵嘴了∶“怎么？” 央只停顿了一下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阿尧想吃那个小孩子手里的糖。” 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那是海族的孩子幼年期需要的特殊物质……阿尧你应该不太需要吧。” 央怔怔的看着宁，一开始宁还能不动声色的反看回去，到后来她自然的撇开目光∶“怎么？” 央忍住酸涩∶“原来是海族幼崽成长的特殊物质……怪不得小时候育幼院就算穷苦，也不会忘了给我们每天发几颗糖果。” 那曾经是他心中唯一不是为了生存所做的事，唯一所感受到的色彩，哪想到最后还是生存所需。更何况……还有一个她…… 宁伸出手，看起来是准备拍拍央的肩膀，最终她却没有真正的拍到，只是说道∶“你已经过了幼崽阶段了，都过去了。” 央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先与两人告别∶“今天玩的也够晚了，我要先回去整理我的铺子，毕竟明天可是开门的吉日。” 宁嫌弃脸∶“你不是一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在意过吉日不吉日这种东西！” 步笙尧∶“可能他只是为了早点摆脱我这个可爱的孩子。” 央∶“……喂。” 步笙尧∶“开玩笑的，真是不禁逗的大人。” 央无言以对，宁皮笑肉不笑的把人带走∶“这个麻烦精我就先带走了，央你自己小心一点。” 步笙尧∶“谁是麻烦精啊……”他回头看了一眼央，心道大概是错觉。 虽说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个今天刚刚认识的小伙伴心里陷入了持续的颓丧状态？ 宁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某一刻穿越结界的时候双腿变作了金色的鱼尾，摆动加速的时候步笙尧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绚丽的尾巴，连自己窒息都不在意，更别说关注远远在后面的央了。 央目送那个一瞬间变得夺目的身影走后，他也离开了这里，只是他前进的方向并不是家。 那是前往海面的秘密通道。 央在破水而出的时候依照惯性在空中翻了个身——他太过于心急，游的实在是太快。快到他的皮肤和鳞片都有点生痛。 央张开嘴，在无声的歌唱，这一片海域的海浪因为这听不见的声音而强制性的获得了异样的平静。 快回来啊，来到我的身边，回到属于你的家……这是母亲一样的大海，不要再管那些卑劣的人类……回来啊，遗忘了所有的海族之子，我的姐姐！ 远在林府的林岚正是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在医师的建议下，林府给他们家的大小姐留下了足够安静温暖的养病空间。昏昏沉沉时，她恍惚听到了重叠在一起导致出现了回音的歌声。 她看不见，在房间的梳妆台上，描金镂空的盒子在颤抖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终于，盒子的盖子打开了，有几个海螺悬浮在半空中，歌声更加清晰起来。 突然间海螺齐齐颤动了一下，向下落去，发出“咣当”的一声。 林岚猛地睁开眼睛，摸到了自己脖颈上一直带着的玉，那块玉现在有些烫。她半坐起来，敏锐的发现她用来放海螺的盒子是开着的。 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一大堆事，现在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更新就应该能保证了，抱歉断更这么久（土下座）！ 所有还等着我更新的小天使么么哒 第51章 闪耀（四） 盛夏山上总是比山下多些清凉，在山间躲暑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 无架山大慈悲寺，香火鼎盛，烟雾绕梁，直熏得人间胜似天。正是晚课时间，梵音隐隐约约回荡在山水之间，给一草一木也添了些灵气。 菩提树下，黑白纵横。 眉目清正的僧人手执一枚白字，不紧不慢的落于棋盘。天色渐暗，僧人终于暂时停下了这局跟自己所进行的对弈。 他对面有人耐心的等待着，僧人抬手拿起棋盘旁边放置许久的玉∶“这玉是我曾经赠予你的，如今你拿它来找我可是为了你的女儿？” 林家主∶“正是如此。” 僧人随手又将玉放下了，有叹息声传进了林家主的耳朵∶“是贫僧当年太过轻狂，怕是有违天和。” 林家主皱紧了眉头∶“她是我的女儿。” 僧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道∶“这么些年过去，那女婴是时候回去了。” 林家主∶“那是妖类！我的女儿我千宠万宠让她长大，我又怎么能让她露出妖相千夫所指？” 僧人不语，林家主试图说动他让他出手。 “你我年轻时也曾游历山河，那些妖类被人们关在笼子里架在火架上，更多的是什么？是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日日夜夜哭泣。那些鲛奴成日的劳作编制鲛绡或是做一个精美的玩物供人赏玩，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怎么能受到这样的对待！” “纵然她是我林家明珠，又怎么能保证她将来要依靠的人不是个混蛋？” “被人发现她是妖，她的人生就全完了！” 僧人有些动容，更多的却是理智∶“她回她的来处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林家主冷笑∶“如果不是一件坏事，如果她的族人们能保护她，那当年我就不会有这么一个女儿。” 林岚是他在鲛人奴的工坊外捡到的，小小软软的一团，被一件锦衣粗糙包裹着。不明原因而起的恻隐之心让他从那天起有了一个女儿。 如果那天他没有捡起她呢？现在的林岚又该是什么模样？ 僧人拢了拢自己的袍袖，站起身来∶“就算是夏天，夜还是凉，回去告诉你的女儿，海边风大，还是少去海边为妙。” 林家主目送僧人离开这里，低头看了一眼他留下的残局。 在棋盘边除了那块玉还有一枚红绳编制的平安结。 林家主仔细的将两样东西收起来，喃喃道∶“老天啊，请保佑我的女儿这一辈子都不要在人前露出马脚……让她平安。” 山风骤起。 央猛地吐出一口血，鲜艳的红色在海水里晕染开。他的表情有些沉重∶“……再不快点的话，姐姐……” 本来就有幼时的营养不良，再加上在岸上呆久了，他的姐姐就要衰弱而死了！而且岸上是那么危险，如果被发现林岚的身份…… 七界协会刚刚成立，海族这边准备救回被抓捕的族人一事也已经提上日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协会的一些事物还未整合，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来援助海族。单凭海族自己，基本是不可能实现救援计划的。 这样的话，他的姐姐根本就等不到那个时候。 ……而且，林岚已经处于被人怀疑的地步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想带姐姐走，慢慢用他收买的小丫鬟给林岚饭食里暗地里补充营养才是稳妥的方法。 “姐姐……”有湿气袭上眼眶，好在眼泪还温热的时候并不会凝成固体滑落，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代表自己没有哭过。 有食肉的鱼类循着血腥味而来，试图吞下这尾新鲜的食物。央抬起头把自己的眼泪逼回去，然后他冷冷的看向那些鱼∶“等解决了你们我就上岸，这次一定一定要带姐姐回家！” 林岚忽然感觉有点悲伤，她摸到了自己湿润的眼角，若有所思∶“我……” 给她布菜的侍女是她的贴身丫鬟海风，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她顿时有些担心∶“小姐？” 林岚右手食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怕是之前病气没有完全抽去，看来还是要休息一段日子。” 海风笑道∶“小姐再不在府里待一段日子，老爷怕是要发火的。”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的糖醋鱼给林岚，她知道，给小姐吃这个准不错。每次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到酸酸甜甜的东西时心情就会好起来。 最近事情多，小姐还受了惊吓，这样心情不好实属正常。 果然，吃了一口糖醋鱼之后，林岚面上的郁气散了些许。 正吃着，有小厮在门外通报∶“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林岚放下筷子∶“回来了？今天回来这样晚，我以为父亲要明日再回来。” 按照以往惯例，林家主前去访友，如果天色太晚，林家主就会在寺里留宿一晚。像今天这样回来的次数还真是不多。 林岚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又来了传话人∶“大小姐，家主正在小花厅用饭，他老人家差我来看看小姐您睡了没有。” 海风认出这人是林家主身边养的心腹，叫卢烨，她惊奇道∶“怎么直接差你过来……” 林岚却是懂了，她微笑∶“父亲想见我？” 男人显然地位非同一般，他打趣道∶“家主应该是不放心大小姐一人在家。” 林岚哑然，她小时候曾经一个人偷偷跑去海边玩耍，这件事还是这人掩护的。不过后来还是被林家主知道了，他把两人分别教训了一顿。 卢烨看着林岚泛红的面庞心中一动，不过想到林岚林家大小姐的身份，他本来甚好的心情都变得有些复杂。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去吧，家主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给你。” 林岚下意识想到了那块会发烫的玉。 她让卢烨先回去向林家主禀告，自己则又收拾了一下仪容。不多久，她就带着海风前往小花厅，此时林家主正好吃完了饭，正在捧着一盏茶闭目养神。 林岚的到来让林家主睁开了眼睛微笑起来∶“今天身体还好？” 林岚落座∶“还有些头疼，不过已经没什么事了。倒是父亲，路途遥远，怎么不在大慈悲寺休息一宿再回来？” 林家主示意所有人都先下去，然后郑重其事的从袖子里的暗袋中拿出一个用绢布仔细包裹的东西∶“这是我豁出一张面皮向老友求来的东西，你好好带着，万事勿要离身。” 林岚接过小巧的平安结，疑惑道∶“我这是生了什么病，竟需要静夜禅师出手？” 林家主∶“我也不知，只是我想求个心安。” 林岚觉得手里轻飘飘的东西霎时间沉重起来，她仔细收好，乖巧的陪林家主聊天。 在不引人注目的侧窗，卢烨小心的把支起一条缝隙的窗户放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一路避开守卫，走到了后花园。 他在一座小亭子前停下，压低声音∶“我拿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亭子的背面有一个不易察觉的阴影，那团影子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哦？” 卢烨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这是静夜禅师给林家主的东西。” 他摊开手，手掌上有一个小巧的平安结，和林家主交给林岚的东西一模一样。 卢烨的声音很平稳∶“我偷换了它。” 第52章 闪耀（五） 过了这一晚，卢烨依旧是林家主最为信任的心腹，没有人知道他偷换了一个对林家至关重要的小东西。 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今天的采买小厮里混进来一条鱼。 央头低的又很了些，这姿态引得后厨里收货的厨子多看了他一眼。在注意到央脸上一块拳头大的黑斑之后，厨子了然的撇开眼，小声嘟囔道∶“长成这样是应该避开人，省的吓死人……” 央的听力自然是好的，他听见之后露出来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没有了画上去的这块斑，怎么淡化其他的五官特征？ 在送货的时候央试着感应了一下那些海螺，这一试试的他心情有点奇妙。 那些海螺完全没有了压制，只要他想，姐姐就能和他回家。 这是什么，终于同意姐姐回家还是……一个香味四溢的陷阱？ 央决定去看看。 他抬起一桶萝卜，假装摇摇晃晃的向厨房方向走。领队的骂骂咧咧赶人干活，交接的大管家只会在最后来看一眼，现在在看人干活的只是普通执事。 两方人显然对央画出来的这张脸有些嫌恶，颇有点避着的意思。见他还挺识趣自己找个偏僻地方走，领队的甚至感觉到了点奇怪的欣慰。 毕竟没人保证那块可恶的恶心的斑点会不会传染。 年轻的执事大声道∶“过两天是大日子，都麻利些！” 领队被唤回了注意力，又忙去了。 央对外的化名叫做李新，一个十九岁的，面目可憎的，自卑的少年。 小的时候饱受欺凌，但因为大小姐某一刻无心的帮助，从此再难忘怀。长大后，费尽心思只为了多看那个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眼，哪怕只是躲在阴暗的角落。 只想知道那个人过的好不好。 完美的人设，简直要把自己感动哭了。 就是他不止满足于躲在角落得知那人近况罢了，他要想办法带人走。 央熟练的躲到了几棵树的夹角，小心翼翼的朝外看。至于为什么这么熟悉……那当然是现在这活计他干了不止一次，从他有能力独自浮上海面之后，平均每隔着一两个月，林府就会默默出现一个“报恩的不求结果的长的长的很寒颤的可怜的少年”。 ……而且这还是有惊喜的！ 安静的等了一会，果然有人问道∶“我就想着，今日厨房采购，说不准你就又混在里面跑来看我，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倒是也不腻。” 央开心的看向林岚∶“怎么会呢。” 然后他好像有点怕见人一样朝树后面又躲了躲∶“别看我……”不想让姐姐看见自己超级难看的样子。 林岚∶“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你的样子了，你确定还要躲我？” 央∶“……我给你带了贝壳。”看在礼物的份上别在意我的脸了…… 林岚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害羞的人心里的活跃程度。所以林岚按照自己的理解，早知道这人会逃避这个话题，也不逼他。只是朝离他远点的方向走远了点∶“要不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真的没什么心思，搞不好以为你喜欢我。”她顿了顿，然后用一种接近于平淡的声音说道∶“过两天我要订婚了。” 央本来只是手指在树皮上画圈，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手指一下子戳进了树干。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把手□□，树干上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深的口子。 有点心虚的央把手默默放了下来。他干巴巴的说道∶“恭，恭喜。” 林岚看不见树后面的事情，她只听见了这一句话。林岚听了之后有点沉重的心情变得相当古怪∶“你就这反应？” 央∶“……” 林岚∶“我还以为你会多说些什么，毕竟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能陪我说说话的外城人。而且算起来我们也断断续续让认识了五年……” 说到最后，林岚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央内心原地爆炸∶啊啊啊啊啊哪个杀千刀的提亲成功了，我要去干掉他！！！作为姐姐唯一的血脉亲人我居然没有任何立场去控诉这件事好气好气好气——我都还没有认回姐姐呢姐姐就要跟别人走了！！！ 到最终他的千言万语也只成了一句话∶“……他好吗？” 林岚笑了笑，眼里却毫无笑意∶“大概挺好，我没见过。” 央∶“！” 林岚好像知道了央的惊讶，她也不顾倚着假山会弄脏衣裙，像是想给自己找一个依靠似的给找了一个石头不太尖锐的地方靠着∶“虽说我自己完全没有想要嫁人的想法，但是昨天我发现父亲他老了。因为我的任性，父亲一直为我担着外界的风言风语，我觉得我应该去找一个负责任的男人，生下一个可爱的、父亲一直期待的下一代。”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话题有些沉重，林岚试图活跃一点∶“听说没见过未婚夫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很多人都是这样。” 央感觉有些悲哀。 他的姐姐，已经不是那个自由自在的海中明珠，而是被人类同化了的大家小姐。即使是看起来再叛逆，她的骨子里仍旧是混入了人类的规矩与束缚。 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林府的，他忽然有点茫然，有了束缚的林岚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但是这些束缚一开始只是为了让林岚能活下去。 他到底该怎么做？ 该去打扰姐姐现在平静的生活吗？ 看着这个人结婚生子，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平静终老。 如果是这样，他将会在她活着的时候永远藏在阴影里，为她扫平一切。唯一的不好在于，他无法再次拥有一个姐姐了。 央走向悬崖，略有一丝犹豫。在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后他咬咬牙，纵身跳下崖壁。 短暂的风声划过央的身周，最后他掉到了一片乱石上。 来自鲛人强悍的身体素质使他连皮肤都没有青一块，央没有起来，他一直注视着没有几朵云彩的晴朗天空。 然后，他的身边悄然多了几粒圆润的珍珠——那是他的眼泪。 随着他的眼泪一起的，是他困兽一样的嘶吼∶“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接受一切后果的不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要承受这样的挣扎。 好累啊，姐姐。 第53章 闪耀（六） 这处石洞是当年央能活下来的关键。 央爬起来，慢慢往山洞里走去。 洞不深，站在洞口向下看，会看到不知深浅的一潭水。这些水随着涨潮或风浪留在这里，因为岩石的阻隔最终无法归于大海。但其实这里的地势是由低逐渐变高的，到了最里面，因为接收到的天光转暗，水就变成了只是看起来深邃的模样，其实深度大概只能没个脚背。 就算是这样，人类会本能的畏惧未知与幽暗，并不敢深入这里。所以这么多年，海边的人们也只是确定了这里的边缘水真的很深之后就放弃了更加仔细的探索。 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央。 央利落的跳下水潭，晶亮的鱼尾一闪而逝，随后有轻微的入水声响起。 黑暗对央有一些影响，他闭上眼睛熟练的游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在越来越靠上的斜坡上，央幻化出双腿，一步步走到最靠近岩壁的地方，然后他向不起眼的角落转去，一条蜿蜒的小路藏在歪歪扭扭的岩石后。 央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踏上这条路。他的精神有点恍惚。 他好像看见了外面是狂风大作的晚上，风意外的很干燥，明明在海边却没有潮湿的感觉，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水分。 有一对姐弟相互扶持着在漆黑的夜色里跌跌撞撞的逃亡。没有月光与星辰，那些闪烁的是火把的光亮，它们来自于让人恐惧的追捕者。 男孩跌到了，趴在地上痛到起不来。比他大的少女被带的踉跄，她咬咬牙将弟弟扶了起来。 “姐姐，好疼啊。” “笨蛋，再坚持一下。” 可是那浑身的伤口都还没有结痂，有的刑具他们甚至不敢取下来，因为会导致更严重的出血，所以他们带着这些沉重的枷锁逃亡。 终于到了绝地。 海边悬崖。 少女心中大恨∶“若不是那药……我何至于……我何至于！” 男孩惶然扯紧了姐姐的衣袖∶“姐姐……” 少女看向男孩，露出了这场逃亡开始后的第一个悲伤的表情，在此之前，她一直坚毅的像是一个朝圣的圣徒，到现在为止，她重新回归了凡人的行列∶“央……我自认为我对得起族人对得起这片生我养我的蔚蓝海洋对得起所有，但这里面没有你，我对不起你。” 央却露出了小小的笑容∶“到我见到你为止，我从不知道什么是生命，什么是花香。我一直一直在那间闷的我透不过气的小房子里呆着，只知道自己叫做‘囚奴’。我很感谢姐姐，萍水相逢你却教会了我很多。” 火把的光已经在渐渐逼近这片礁石，呼喊声嘈杂成一片代表着追赶的人绝对不少。少女大海一样的眼睛泛起湿气，她轻声道∶“可是我就是你的亲姐姐啊……” 央睁大了眼睛，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话。少女拥抱了他，将眼泪凝成的珍珠滚进男孩的衣领∶“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迎接了分离，我茫然失措的寻找还是婴孩的你，但是陆地怎么会那么大，鲛人被抓去的同族怎么会那么多，哪里都没有你的身影，我怀着愧疚与难过度过了这么多年……最后我在潜进那个肮脏的地方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你，我几乎要跪下感谢上苍，又格外痛恨那个错误的时间地点……” 已经有人看见了这对姐弟，明显是领头之人越众而出，大义凛然道∶“你鲛族盘踞四方海域多年，处处做下残暴血腥的血案，每一件都堪称骇人听闻。尤其是你——鲛族圣女！你不仅亲自出现诱惑我人族世家子，还将恶毒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也不罢休，捣毁我族重要的工坊多处等种种恶行简直罄竹难书。但老天自有好生之德，我们也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若是现在你乖乖引颈自尽，就证明你鲛族之人还有些良善，也不全是些无可救药之辈……” 少女侧了侧身，像是要多加保护于身后的央。但是事实上，少女轻声在交待退路∶“听我说，央。一会姐姐推你下去的时候千万不要惊慌……” 央不知所措，少女微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不是什么海族圣女，我只是一个出来寻找弟弟的可怜姐姐。” 说完，她伸手一推，将央推下悬崖。 极速坠落似乎都变得缓慢，只有崖顶上的女声清晰入耳。 “不是要抓我吗？！你们这群虚伪的家伙，我宁愿亲手杀了那个我辛苦救出的孩子，我也不愿让你们如愿！至于抓我？有胆子就来！” 沉闷的落地差点让央再也睁不开眼睛，他张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 其实也没错，因为他就是一条鱼。 “姐姐……” 他咬咬牙站起来，照着姐姐的吩咐去寻找那个隐蔽的洞穴，假装自己没看到头顶被大火染尽了半边天。 挣扎着跳入水中，央费力的使用着自己尾巴，也许是本能，很快他就熟悉了这个陌生的东西。在被人类关着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腿是可以变成尾巴的。 他找到了那条小路，深呼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回家的路。 央从恍惚中清醒，看见了几十年如一日的小路。 他沉默的重新踏上这条路，这条路的尽头是海平面以下，在以前大概是什么鲛人的秘密通道，但是在现在好像已经没有海族知道这里了，于是这里成为了央的专属。 当年央回到海族很久以后，他才对当年的一些细节有了头绪。例如说，其实他的姐姐应该并没有死。 那天他看见的大火表面上是绝望的自焚，但是实际应该是一个名叫“微光”的禁术。 古有鲛人，其名微光，因为爱上了岸上的风光山河，就上岸去玩耍。但是作为海族的一员，他并不能离开海水太久，于是她决定效仿凤凰浴火重生，变作人类。 为了这个目标，她苦练术法。大家都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成功了。她跑去告诉自己的父母，自己浴火后会变作人类的婴孩，忘记一切重新长大。在她作为人二十岁后一定要带她回到海族，这样她就会记起以前。 微光最终达成了她的目的，在二十岁后重归大海完成了自己看过山河走遍大陆的梦想，并在回归之后编写了关于大陆的地形图。 海族以她为骄傲。 这个术法也受到了很多海族的追捧。但是由于这个术实在是具有太大随意性和风险性，在发生了好几起惨剧之后被正式的列做了禁术。 央的姐姐还在海里的时候，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领头人之一。虽说圣女一说纯粹是人类不了解海族的无稽之谈，但是她的确是很优秀的鲛人。 由此可见，姐姐掌握一定数量的禁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央在有了这一线希望之后就决定寻找这个姐姐化作的人类，在几乎绝望的关头，他看见了在海边玩耍的林岚。不管为何中间隔着几十年，央还是无比确信，对了，就是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却在某一天告诉他——我要成婚了，和人一起走完短短一生，留下一个流着她血脉的孩子，平静幸福的离开。 “姐姐，你还想要回大海吗？” 第54章 闪耀（七） 你还想回那片生养你的大海，还想要自己的亲族和过去的朋友吗？ 央不知道正确的答案并恐惧于那个答案，因为就算是他拼劲全力的忽略，也忘不掉某个事实。他的姐姐，早就不只是他的姐姐了。现在所存在的是一个名叫林岚的人类，她有亲族有顾虑，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所烦恼。 现在的她，没办法抛弃所有去相信一个陌生的不知道真假的弟弟。 央回到海底居所，翻出了一个盒子，犹豫良久还是手指微颤的碾碎了那些大海螺，他喃喃道：“姐姐，我放你自由，去过那人类精彩短暂的一生。” 他看不到屋脚有一团阴影颤了颤，像是受不了深海海底的水压一样。在央将海螺粉打扫起来处理掉后，那团黑影悄悄跟了出去将海螺粉小心的圈进影子里。做完这些之后它长出了一口气，用自己尖尖细细的声音抱怨道：“大哥都为你扫平障碍了呀，还犹豫什么……总不会是我的潜移默化发挥了什么奇怪的作用吧……” 潜移默化，即让人不知不觉改变自己的一种法术，这是灰影的天赋技能。它心虚的推算后，发现逻辑大概是这样——两边徘徊不定，潜移默化发挥了作用后决定放弃自己的遗憾，让姐姐得到好的那个结果，唉姐姐果然还是更适合人类那边连夫君都快有了，姐姐你做人类吧弟弟祝福你，然后就是碾碎海螺这个重要的召回道具…… 灰影恨不得一头撞死：“怎么办，大人好像是要这个林岚回大海，一般人不应该是想给自己执念了那么多年的人一个回归吗？这个央怎么能这样想！” 它原地蹦跶了两下，好像想到了绝佳的主意：“大哥一定有办法！”于是它裹挟着这些粉末，飞快的渗进建筑的阴影里，遁走了。 林岚订婚那天大海很平静。 央恍惚的待在自己的店里，本来有客人上门的也尽都被吓走了。 宁找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有气无力双目无神的央。她皱起眉，但只有一瞬就又很快的挂上了一幅属于朋友之间关心的微笑。 她走上前，手指曲起敲了敲央趴着的小桌：“怎么了，你看看这没精打采的模样，像是失了情缘。” 央心中一动，忽然就想找个人说说他埋在心里的事，然后他就想到了面前这位是男装大佬= = 说实话，没看见的时候他都忘了，这位好友还骗了他好久了。 于是央刚刚稍微有的一点精气神又快快的散掉了。 宁假装没看见，对他说道：“今日是妖界使团离去的日子，我想着你和步笙尧好歹玩的不错，不去送送？” 央有气无力：“回去就回去吧，一面之缘算不得什么。” 宁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这时外面有人不满的大力敲门，咣咣咣的砸的人心烦意乱。央抬头一看，却是刚刚他们还在说的妖族小太子步笙尧。 步笙尧：“亏我还专门跑来准备和你道个别，哪知道就听见你这样一席话。” 虽然这样说，步笙尧却没什么恼羞成怒的表现，他只是不耐烦道：“所以说，长大有什么好，像这个——” 他抬手一指宁：“女扮男装接近心上人还不敢表白。” 宁的表情表示她有点意外。 步笙尧又指了指央：“还有你，一脸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还是小孩子好，嬉笑怒骂没人会责备。” 央哭笑不得：“我小时候也没有这样任性过。” 步笙尧难以置信：“你居然管这个叫任性！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央恍惚了一下，记忆里便闪过一个黑沉的房间。 他的童年，实在是没甚好说。不外乎黑漆漆冷冰冰，万籁俱寂之下的虚度光阴。在那个角落里待久了，连表情也是僵硬的，因为没有需要用到表情的时候，也没有能看见他表情的人。 他听过的唯一声音是有人送饭时的沉重脚步与粗声粗气的一声：“吃吧小畜生。” 他似乎天生懂得人言，却也并不会说。到最后他紧紧捉住这样的生活里的唯一变数：“从今天开始，你叫囚奴。” “吃吧，囚奴。” 他默默的抱紧自己的膝盖，含着陌生的欣喜尝试着在心底说出了这辈子来的第一句话：我叫囚奴，这就是有名字的感觉吗？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关进来了一个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鲜活的响声。 那个人在墙壁上划了什么东西。 有小声抱怨的声音。 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有除了他之外的呼吸的声音。 很多很多小小的声音，好吵。 他开始不自觉的关注那边的动静，直到有一天，那人问道：“有人吗？” 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发出了回应：“啊。” 太丢人了！第一次跟姐姐对话居然因为不会说话只能啊！ 央把头埋进臂弯，不肯让店里的两人看见他的眼泪。 姐姐，我做不到，做不到放弃把你迎回大海啊！ 很久之后，他猛地抬头抹了一把眼泪，坚定道：“我要去陆地。” 就算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也要去陆地一趟。最起码作为弟弟，怎能错过亲姐的订婚？ 步笙尧和宁看见了那一桌子乱滚的珍珠，贴心的没有询问什么。 最终步笙尧决定跟宁一起去陆地上帮帮忙，宁貌似为他着想道：“你不怕你父亲担忧？” 步笙尧白他一眼：“行了吧，我知道你恨不得让我早点加入你们，好歹妖族小太子的身份能给你们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宁：“你们不是民主制？” 步笙尧：“……走啦！” 等待自家儿子的步非柒大概是很难不发火了。 步笙尧表示，管他天大地大，干了再说！ 第55章 闪耀（八） 疾风城依旧人声鼎沸，做小买卖的，捕海货的，人人有事可忙。 还有一群人，他们穿着家仆的衣裳，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正在采购大批大红的纸和做灯笼的料子。 没有人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只是露出了然的笑容并说出发自内心的感叹：“恭喜，恭喜啊！” 今日本是林家大小姐订婚的日子，哪知道男方那边竟是很急切的模样，非要在新郎官二十岁生辰之前抱得佳人归。两方热热闹闹的商量了不知几回，最终大婚日子定在了新郎官生辰当日。这样粗粗一算，距离现在也就剩三个月，该走的流程走完的话这点时间将将够用。 林家上下皆被发动来采买林小姐大婚要用的物件原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 连城里酒楼的说书先生都说，这是喜上加喜，生辰夜也是洞房夜，岂不美哉？ 央他们溜进城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样的不寻常，宁担忧的瞧向央，生怕这条一遇见姐姐的事情就格外冲动的鱼难过。哪知道她看见的是央一脸的茫然。 步笙尧凉凉的嘲笑他：“是不是某鱼一上岸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央下意识的想要回嘴，结果一张嘴才发现，步笙尧这小子说的一点不错。 糟糕，一时热血上头上了岸，说是让自己和姐姐都没遗憾，但是确实是完全不知道做什么。 记忆只有人类时期的她等于不完整的姐姐，她的决定不代表央的姐姐的决定。 记忆回来变成人鱼的话那还选啥啊，直接只有回海底这一条路。 所以说是把选择权交给姐姐，结果还是没办法做到。 央已经跟咸鱼差不多了，整条鱼身周都灰暗起来。 步笙尧摸了摸下巴想出来了一个好主意：“我说央啊，既然记忆是阻碍你姐姐做出选择的东西，那我们就让它这个阻碍消失就行了。” 宁皱眉：“你若是让姐姐记忆消失……” 步笙尧：“你怎么也叫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央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我在陆地上也有点生意渠道，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修整修整。” 宁确认安全之后也点头：“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说这些，先安顿下来再说。” 很快，央用了些手段给三人改头换面，之后他带着人穿过大街小巷，一路上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步笙尧夸他：“不愧是情报贩子，海里的新一代精英，生意就是做的大。” 这是一路上步笙尧看出了央在陆地上做出的努力，毕竟不是哪条鲛人都可以做到在陆地上也游刃有余还小有薄产的。 宁也难掩惊异：“刚刚那家成衣店是你的？” 央点头：“不止那家成衣店，还有刚刚咱们穿过去的粮店。” 宁若有所思。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客栈，因为离鱼市不远，环境也算是干净整洁，这里聚集了不少商人来此吃饭借宿。 央让他们先在大厅坐一会，他自己直接走向柜台，脸上带了些市侩的笑容：“掌柜的，这个月我家老爷又派我先来这里订房。最近贵店可还是财源滚滚？” 掌柜抬眼一看是熟人，也愿意跟他多聊几句：“这不是赵小哥吗，托福托福，最近生意是还多亏大家照料。” 央：“那也得掌柜您掌店有方！要不我家的那位大老爷怎会专程嘱托我，一定要住在这客云楼？” 掌柜本就生的和善的脸显得更柔和了，毕竟谁不喜欢好听话呢？他伸了伸头，看见了大厅里交谈的两人：“那两人是和你一同来的？” 央：“可不是嘛，这二位一个是大老板的族弟，之前管着别处的生意，这回来是要查账的。一个是小老板的侄子，听闻这疾风城鱼市的有趣，来长长见识。” 掌柜在抽屉里翻找了半天，寻出一把黄铜钥匙来：“喏，老规矩，不收你别的压钱。” 央接了钥匙，又闲聊了几句才施施然叫上了宁和步笙尧。 一行三人走上楼梯，小二看见也没来引路，只是走进几步笑道：“赵爷，小子就不陪您们了？” 央笑骂：“行了行了，你惯会偷懒，现在正忙，去唱菜吧。” 小二把臂弯里的毛巾一甩，唱到：“得嘞——”接着就又忙着照看别的客人了。 接下来没再有人出来和央说话，几人到了一扇锁着的房门前。 央拿钥匙开锁的时候觉得背后那两道目光当真是要烧穿他。 等终于进了屋门，宁伸出手指在空气里划了几道符文，将这间屋子罩上了结界，步笙尧这才又一次感叹：“没想到，央你在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经营了挺长时间的身份？” 央点头：“一开始我也没想太多，后来才觉着有个能用的身份也挺重要。” 像是混在往林府来送东西的队伍里就是他仗着那个传说中有钱有势的“大老板”的身份，买通人脉，看好时间，轻轻松松混进去的。 宁沉吟：“放你一个人自由发展真是太浪费。” 央大汗：“宁你就放过我吧。” 步笙尧想了想才迟钝的发现，刚刚的宁应该是想替海族皇室招纳贤才？怎么说宁都是海族明面上的大皇子殿下…… 央：我就是因为后来知道了这人是大皇子，才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是一条雌鱼！谁知道这官方认戳的也能有假？！ 宁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眼带笑意：“可是皇室里宣布的二公主也是我啊。” 央：“……” 步笙尧：“咦，还可以这样？”皇室秘闻啊啧啧啧。 宁：“比起这个，你不想说说你的好办法？” 好吧，重归原题。 步笙尧：“我想的很简单啦，我专修的术法和我的天赋都在精神方面，所以拉个人回忆回忆往事大概还是可以。” 央：“精神系？！” 宁：“这倒是一下子省了事。” 步笙尧：“我们就选个月亮亮堂的晚上，潜进林府，把你姐姐偷偷运出来，配点药剂之后一发干扰就能让你姐姐暂时想起来以前了。” 央捕捉到了关键词：“暂时？” 步笙尧：“对，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我的术效果就会消散，她就变回林岚了。所以我们要在太阳升起前解决所有问题，你大可以亲口问问你姐姐是想结婚生子还是想回归大海。”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央和宁对视一眼，询问道：“你这方法有什么后遗症？” 步笙尧：“后遗症……我用了几次之后发现这玩意治疗失魂症有奇效，他们都没什么事，倒是之后两天我会吃的比较多睡得比较多，你们管饱成不？” 央：“肯定的！” 宁到底想的比较多：“你之前好像没接触过海族秘术之类的东西，这对成功率有什么影响吗？” 步笙尧：“当然有，说没有你们都不信吧，不过都是小问题。” 宁虽然还有些顾虑，但是到底对妖族的精英教育还有信任，所以她没再说什么。 大致计划就这么飞快的定下了，剩余细节他们细细讨论，最终定下了方案。 最近一次满月的晴天，正是月色最好的时候。 一切计划都已经做好了前置准备，除了为了维护央这个住在酒楼的马甲时他们做了一些障眼法，让掌柜以为他们很忙碌之外，他们安静的等待三天后的夜晚，以求解开央的夙愿。 还有三天。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步笙尧小朋友又要作死了，让我们祝福他们。 以及再等两章左右视角就要转回现在了，我先说，这个什么什么术是肯定要出问题的…… 少年版的步笙尧想必是很想穿越过来打死这个连自己都坑的孩童版步笙尧。 少年.步笙尧：让你作，让你作，后悔了吧！ 孩子.步笙尧：你是谁，你为什么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步非柒：呵呵 第56章 闪耀（九） 等了几天之后，终于到了他们预定要动手的晚上。 月光明亮，洒在地上就像是铺了一层糖霜。步笙尧舔舔唇，面无表情的觉得自己饿了。 是晴夜，对他们的计划大有好处。 即使是繁忙的疾风城，现在大多数人也陷入了梦乡，他们要好好储备精气神，为即将到来的收获时节的忙碌做好准备。 宁轻声道：“又到了这时候，回去要约束族人们如非必要不要来浅海……” 央：“林府就在前面了。” 步笙尧：“没想到我的第一次钻狗洞是和你们一起。” 央奇怪的看向步笙尧：“谁给你说是狗洞？昨天不是给你讲了，我们要直接卡住他们巡府的小厮换班时间跳墙。” 步笙尧：“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是潜入，都会有这一步的，话本误我。 三人避开了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人影，在林府东面的围墙拐角停下了。 央：“这墙角后面不远处应该是一座湖，周围开阔又安静。优点是有人来附近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反映过来，缺点是不太好藏。” 宁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会，说道：“问题不大，和我们知道的一样，湖边靠围墙这边有一小片草地，修的很短也很整齐，我们控制自己的脚步跑过去应该能很快到湖边岩石那里，又安全又不会留下痕迹。进去之后我们按计划走，抓紧时间把林岚给带出来。” 风吹过不同的东西带来了不同的声音，这些能帮宁分辨出一些大概的情况。 步笙尧想了想，掏出来了几只布做的口袋：“这东西套在脚上能防止鞋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央和宁在弄明白怎么用之后纷纷套到了脚底，央还夸赞道：“没想到你这这么多偷鸡摸狗的方便道具。” 步笙尧：不你等等，并不觉得你是在夸我。 这时墙后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靠近，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轻微的交谈。换个人族来这里听墙角大概是只能面对一片安静的夜晚，不过谁让现在在这的人都不是人，他们都听见了。 “大小姐……真是开窍了……” “家主大人护不了多久……新郎……” “那边赶那么急怕不是要冲喜……” “都小心着点嘴皮子，好好巡夜！” 最后一道声音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这队人里除了脚步声再没有别的声音，想必是被喝止了。步笙尧眼睁睁看着宁的右手安抚的搁在了央的左手上。 在这阵脚步声过去后三人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认这一批人不会再回来后宁放开了央。 央深呼吸一口气，在墙上借了几次力后干净利索的翻了过去。步笙尧比手势：“你看看，这动作，绝对是练了无数次的集大成版本，这是翻过多少次？” 费力的凹好手势之后步笙尧没想到，宁压根就没看向他，人家翻墙的动作比央还利落。步笙尧郁卒，忘了这套手势他们看不懂！连吐槽都没人听的窒息感…… 步笙尧身手比不上这两位，他后退几步带上了助力，才成功翻进去。 往下落的时候他提气俯身，轻飘飘的落在了草地上，连个草叶都没压弯。接着他往湖边的大石头那跑去，成功的躲在了岩石的阴影后。 这里没有其他两人。 步笙尧想了想计划，宁去盯着主宅防止异动了，央负责去带人出来，他嘛…… 他仗着自己人小，从他们进来的东院花园摸到了有人住的院落，闪过门口守夜打瞌睡的小厮，一路直奔下人们走的小道——要想在一座宅院里快速的完成主家们要求办的事可不是容易的，这些隐藏巧妙宛如迷宫的通道就是最好的近路。同理，想要做点什么的话，抄这里的路无疑是最方便不过。 步笙尧的目的地是厨房。 没一会，步笙尧就停在了厨房外头，他隔了墙还能听到大厨在纠结婚宴的菜单。 他默默的对大厨进行了一些诱导，大厨在苦思良久都不能决定之后忍不住犯了酒瘾，他嘴里嘟囔了两句就留下了两三个小徒弟看门，自己去酒窖寻酒去了。 步笙尧保持好距离坠在他身后，很快就得知了酒窖的位置。 果然，这大厨是个好酒之人，他来主刀林家婚宴所得的报酬里就有几坛子好酒。而且据说林家昨日还承诺了，在大厨主厨期间，林家提供他日常饭食，包括酒。所以只要让大厨想喝酒，那步笙尧就能得到酒窖的位置。 步笙尧等大厨走了后，快速下酒窖挑了坛酒，沿着进来的路又顺顺利利的出去了。 他也没再林府外头逗留，拎着酒就去了临海悬崖等。 不多大会，央和宁就都回来了，央怀里还抱着睡着的林岚。宁先接过酒，然后就跳了崖，后面两人跟他前后脚，来到了这座临海平台。 步笙尧：“唔，这地方正好。” 宁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抖了抖，布变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厚实，她把这个垫子铺在地上，央把林岚小心的放在上面。 央还是有点担心：“能成吗。” 步笙尧：“能不能一会就知道了。” 他打开酒封，被酒气熏得偏过头，宁闻到味道就知道这是一坛好酒，但是也没有太特殊，为什么步笙尧一定要去林家拿？ 步笙尧回答了她的问题：“很简单啊，海族那边我就不信有没有灵力的酒。这几天我明里暗里都打听过，二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的酒想要一整坛还没开封的，只有去林家的酒窖。” 央和宁退后了一点，把地方让出来。步笙尧不太在意的席地坐在林岚旁边，倒了些酒在两人中间，从袖子暗袋里掏出五颗黑色的小珠子，把它们浸在了地上的酒里。酒映着月光，越发亮了起来。 海风大作，步笙尧盘膝坐好，右手手心对准了地上的珠子，左手平平的放于膝上，似乎有几许莹白光点盘绕在步笙尧身边上下飞舞。 央皱眉仔细望去，却又没有什么东西。 步笙尧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沉静下来。 林岚身边环绕的光倒是十分真实，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看见，央紧张的抓紧了宁的手。 光慢慢的一寸寸的笼罩住林岚的身周，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那光就这么稳定的，一点又一点的延伸……突然，光在林岚身边躁动起来，林岚身周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烧，把光烧的扭曲的飞快退去！ “姐……！”央刚心慌的喊出声，宁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宁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央也反应过来，步笙尧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来自外界的干扰。 步笙尧皱起眉，右手一划，珠子改变了排列的顺序，那股光挣扎着想要摆脱无形的火焰。火烧的更急，海风助长了火势。 忽然，火焰安静下来。 林岚睁开了眼睛，眼里有些许茫然。 步笙尧同时睁开眼睛往后倒去，摔在了冲过来的央身上，他的语气又轻又急：“你姐姐回来了！只有半个时辰，时间过后我的灵力一定会消耗完陷入昏迷，你们抓紧！” 宁当机立断把人抱起来，又抖开一条垫子，将辛苦维持术的步笙尧放在上面。 央听后看向了地上躺着的林岚，林岚醒后恍惚了一段时间，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央？！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先跳下去……那群伪君子呢？” “姐……姐姐！” 第57章 闪耀（十） 凝神听完央说的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林岚的表情颇有一些意外。 她喃喃道：“都过去了……那我现在……”只是一抹旧时的幻影？ 央不知所措的沉默，显然加剧了林岚的不安。宁叹了口气，说道：“林姑娘，我是宁，我们唤醒您其实是有事所求。” 林岚看向宁，心中已了然他的身份：“皇族。” 宁承认：“是的。” 林岚站了起来，整理好身上的衣裙，看向大海：“我名琳琅，不要叫什么林姑娘，那不是我。先前我听见了这个孩子所说，现在时间也不多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央忍不住道：“姐姐，我想让你做一个选择。” 选择。 琳琅是聪明的，她联系前因后果已经知道这个选择到底是什么选择了。她放软了表情，叫央过来：“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大事，想求我做什么呢。傻弟弟，我不能做这个选择。” 央任凭她给他梳理着在海风中变得凌乱的长发，闻言不由得焦急：“为什么！” 琳琅微笑：“这不是很明显？林岚不能代表我来做决定，我又为什么能代表林岚？” 央完全呆住了：“可是……”可是你就是林岚啊，姐姐你知道了林岚的所有事，为什么不能代表林岚？ 琳琅：“那你为什么要花上大力气唤醒我，也不愿意把所有我经历过的事讲给林岚，再让林岚来选？” 因为林岚不会跟着央回大海，而琳琅会。 琳琅无奈的话撕破了央一直以来埋在心底的隐忧：“林岚偏向人类，而我偏向海族。弟弟啊，你很清楚林岚对于现在生活的眷恋，明白即使是你叫她回家得到了所有的记忆，她也是人类的灵魂，她绝对会再回到陆地。所以你将我唤醒来叫我做选择，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做法。” “如果林岚知道了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她绝不会再反悔，她只会跟你在大海里生活，绝不再沾陆地。很狡猾嘛，弟弟。” 央很想辩解，但他无话可说。 琳琅猜的全中。 琳琅仔细端详着那张月色里生着闷气的面孔，很欣慰的发现弟弟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她笑了笑目光转向宁，哎呀，这里还有个小姑娘喜欢自家的傻弟弟。琳琅放开了央的头发，朝宁说道：“我家这个，以后还请你多担待。” 她在往后退去，很快就退到了平台边上：“现在还是先离我远一些比较好。” 央疑惑的抬头望去，却只听得有人厉喝一声：“动手！” 央大惊失色的发现琳琅身上多处几丝黑色的雾气，很快这雾气就浓重起来，萦绕在琳琅的身周，雾气吞吐间还隐有海兽的怒吼咆哮。 他的第一反应是步笙尧这家伙太不靠谱！ 宁脸色也不太好看：“今日之事，看起来是不太妙——” 悬崖之上，有一道黑影拉成的人形拿着个小瓶子抛抛接接：“这海族秘术就是非同小可，我记着这林岚是个普通人来着？这样也能入魔后这么厉害。” 他脚边有一团黑气正上下蹦哒：“大哥！” 人形：“干得不错，虽然你没拿到完整的海螺，但是粉末也是可行的。” 空气扭曲了，泛起一圈圈水面上才有的涟漪来，不多时有一个人穿过了涟漪来到了悬崖边。 这人穿的很奇特，像是人间界某一国家的军礼服，但这身衣服比任何军装都要显得更华丽繁杂，多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小装饰。 他压了压帽檐，声音是符合形象的冷肃：“这边已经可以了，大人让我来接你们。” 人影意外：“就这样？空你可别是说了假命令吧。” 空摇头：“大人并不想要了那人的命。” 人影显然知道“那人”是谁，他妥协了：“大人看着那人跟看眼珠子似的，我们哪敢动那人一根头发丝。” 空：“……” 人影恍然大悟：“大人才不在意自己的眼珠子，要是他老人家能对自己的身体有对那人一半好，空你可就省心了。” 空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拽起人影三两下揉成一团，轻轻松松丢进了又出现的涟漪里。小黑团明显瑟缩了一下，但是空对它要好很多，并不粗暴的弯腰捡起它来搁在手上，没有一点停顿的走进了涟漪消失在这片空间。 悬崖下。 “有办法让她停下来吗？” “不知道！我再也不相信妖族的教育了！这是给我姐姐使了什么妖术——啊啊啊啊宁，你后面！” 硕大的石块从岩壁上被剥落下来，砸向正下方的宁。宁发现躲不过去后啧了一声，甩出自己手里扣住的几块宝石，用反震力拖延了小小一瞬。靠着这时间，她躲过了这块石头，避免了被压的惨剧。 “你们都要死……死……快逃……” 雾气翻涌，黑雾拢住琳琅，他们已经看不清琳琅的身形。那黑雾越聚越多，竟渐渐有了火焰的雏形。 凭着宁和央的默契，他们渐渐的不再只是逃窜，而是想办法联手牵制住了琳琅，一时间场面僵持。 央本来还有些担心步笙尧，结果往那边一看，这人睡得好好地，根本就没受半点影响。央莫名就很气：“我们要死要活，他居然还睡的着？！” 宁：“严格来说他是昏迷。央你仔细看，这情况你应该挺熟悉的，我们刚刚是一叶障目，反而看不清真相。” 央盯着琳琅，终于恍然：“这是入魔？” 宁苦笑：“对，不是妖族术法问题，是你姐姐心里有心魔。” 黑雾凝成了巨大的海兽，朝着他们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宁和央猝不及防之下左右闪开。刚刚这黑雾做出被牵制的假象竟是为了积蓄力量！ 央深吸一口气：“这次怕是躲不过……” 这时一道雪白的刀光从天边来，不断的拉伸延展后它比纸更薄，比海兽更宽，利落的掠过央的眼前，将海兽拦腰斩断！黑雾尖叫着逸散，那刀光却像是长了眼睛，忽的分散开将黑雾一一绞杀。 有人声迟刀光一步传来：“阿尧醒醒。” 央条件反射朝步笙尧的方向看去，他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人好像是将步笙尧小心的抱了起来。 步笙尧没有醒，宁拉着央向男人行礼：“多谢您，阁下。” 男人，也就是步笙尧的父亲步非柒颔首，他道：“阿尧他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向你们表示歉意。这段时间海族的招待很不错，妖族方面已经正式的同意了海族加入几界的联盟。”他想了想，还是道：“阿尧学艺不精，希望没给你们带来太大的麻烦。这位——” 宁适时道：“这是央，那边是央的姐姐琳琅。” 步非柒：“琳琅姑娘是人为诱导注入魔气才变成这副模样，今日我才得知了一个消息，黑狱怕是又要重启，已经有魔气逃出，望大殿下将此信息转告海族高层，以此早做准备。告辞。” 他急着赶回妖族，所以有些失礼的先离开了。宁送走了步非柒后仔细探查了林岚的身体，之后她不得不告诉央：“如果你放她回林府，她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央道：“看来姐姐的身体被魔气伤的很重，这回倒是不管怎样我都得带她回海里，毕竟海族的身体要比人族的身体好太多。” 宁：“决定了？” 央：“是，之后不管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要不是我的私心作祟，姐姐也不会受这场无妄之灾。” 宁在这方面帮不了央太多，她只能说：“记得处理好人族那边。” 央大笑：“即使是我在姐姐这件事上发挥失常，你也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啊，扫个尾我还是知道的。” 宁皱眉：“不想笑就别笑，快点跟我先回去，我还能帮你抬人。” 央：“知道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避水珠，示意宁塞到林岚怀里：“姑娘家的我动手不太合适……之前没想到得立刻带人回海里，所以需要的东西都没带，先用这个凑合。”事实上，连这个避水珠他都是随手塞到暗袋里的，谁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央有些怔然：不管过程的话，结果就是他想要的那个。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无奈之下的产物果然没有自然而然的结果好，对不起，姐姐。 林岚在做梦，恍恍惚惚的，一会梦见自己有个小可怜弟弟，一会又梦见自己浑身火焰。火焰烧的染红了半边天际，像是朝霞，又像是晚霞。火焰熄灭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她好像跌跌撞撞的绕到了一座海边作坊的墙后。她的身体在缩小，意识的最后是有人托起了她—— “是个女娃娃，怎么被丢在这里。” “老爷，这作坊的鲛绡……” “我问的是这个娃娃……算了，你管着这里就是我对你的信任，鲛绡最是富贵人家喜欢的东西，看严实点，别让那些鲛奴逃了，之前那个男孩子逃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搭上一个好不容易捉来的圣女……” “老爷，我保证不会再有逃走的鲛奴了！” “你好自为之，这孩子？” “小人也不知道。” “那我就先带走了……” 这是开始，也是结束。 央背着林岚，宁扶着他们，悄无声息的入水归乡。 作者有话要说： okok，下章就是回现代 故事差不多了，拿个碎片就走人啦 第58章 闪耀（十一） 步笙尧拎起一颗海果塞进口中，不满道：“你果然是年纪大了，跟我回忆起过去一套一套的。” 央狞笑：“我老了？！” 步笙尧：“略略略。”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伸手找央要东西：“行了我小叔应该给了你什么东西吧，拿来。” 央虽然看见步笙尧的脸就像把东西甩他一脸，奈何步家的小叔给他的东西着实是个易碎品，一摔就碎的那种。所以他只能不满的拿出东西：“你小叔让我给你说，这东西内服。” 步笙尧接过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分分钟辨认出来：“碎光珠？小叔怎么给你这么麻烦的东西，里面是啥？” 碎光珠，聚水成光，闪烁明亮一如天上星河。 这是一个几乎只适合当工艺品的东西，一碰就碎这个词简直是为它量身打造。如果不当工艺品的话，那它只能乘一些特殊药剂。好处是碎光珠内部不会遭到任何腐蚀，而且有很好的隔绝作用，能保持一些道理上来讲只能保存很短时间东西的药性。 总而言之，想要装满一颗药剂碎光珠不容易，打碎它还是很容易的。 步笙尧想了想碎光珠的特效，又想了想在自己出发来海界时他小叔步廿瑾对自己说过有份神秘礼物在海界央的手里寄存…… 应该是好东西。 步笙尧嗷呜一口吞了碎光珠。 接下来的婚礼步笙尧没去参加，因为央的姐姐琳琅在婚礼前几个小时的时候突然传了话，说想见他一面。步笙尧征求了央和宁的意见之后，爽快的同意了。 他向央表示了遗憾：“虽然是朋友，但是我好像要缺席你鱼生里挺重要的一幕了，先说好，我没参加婚礼，所以你的结婚礼物也就没有了哦。” 央听见前面还有些遗憾，听到后面就变成了呵呵一笑：“虽然你还能算是帮我们挑破某层窗户纸的月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呢。” 宁不动声色的隔开下一秒就要吵起来的两个：“阿尧，不要让姐姐等急了。央，你的礼服还没换。” 步笙尧切了一声，独自动身去赴这个约会。 琳琅因为生命力被大幅消耗，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她的居所十分优美，据说适合养病。步笙尧找过去的时候发现的确如此。 从海王的宫殿拜见过后，步笙尧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小路尽头是一座幻术遮掩的小院，这院子十分奇特，一半海沙铺地，水光粼粼，一半蓝天白云，繁花盛开。 有海里的小鱼在水中畅游，偶尔突破了边界游到了空气里也不要紧，因为有从海水里剥离出的细小水球包裹住它，让它在空气里也能游上两圈，阳光透过水球巧合之下还能映出七彩的光来。 “哇哦。”步笙尧一脚迈进了有阳光的那边，惊讶的发现这里不是什么虚假的幻术，而是真真切切的土地和天空。他伸手捧住一只水球，有花瓣刚巧飘进里面，小鱼拿嘴去碰了一下又一下，好像是在和这个没见过的东西嬉戏玩耍。 琳琅从屋中走出来，手里还掂着一本书，见步笙尧来了她也不意外，只是招呼他先进去。步笙尧感叹：“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大的手笔，不如我们就在外面院子里说？” 琳琅没坚持什么，而是坐在了院子里回廊的木地板上面，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琳琅：“认出来了？” 步笙尧：“可不是，你两个弟弟大手笔，小世界都能给你搞到手。” 琳琅无奈的摇摇头：“他们啊……”接着她话音一转：“今天他们结婚？” 步笙尧悠闲的甩甩腿，干脆往地板上一趴：“我以为你在邀请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琳琅：“我只是在这里呆的太久，都忘了时间，他们早就给我说过的，我却经常的会记不清楚。”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步笙尧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琳琅也安静的不打扰他。 海的那一面有大鱼经过，鱼尾一甩好像是发现这里太无聊，又施施然离开。它甩出的波纹在水里扩散，经过那一道横跨在小院里也并不突兀的两界屏障，到了没有水的那一半转变成微风拂过。 有一树桃花开的正旺，风留情的稍稍卷下些花瓣，洋洋洒洒的飘在静静的空气中。 步笙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等风过去后开口：“这里是个适合遗忘和养老的地方。” 琳琅：“很美吧。” 步笙尧：“何止美，这是一个……奇迹。” 这里的存在即为一个奇迹，在同一个地方，空气和海水无差别的生存。 琳琅笑：“请您把我身上的奇迹收回。” 步笙尧：“……” 琳琅再次恳求道：“我琳琅凭借您的力量苟活这么多年，太痛苦了，已经够了，请收回您的力量。” 步笙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后悔了，虽然应邀来此看到了这样精致的美景，他还是后悔了：“想必你也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再见了，央的姐姐。” 说完他就仓促的站起来，因为起来的太快，他还踉跄了一下。但是他没能走掉，因为琳琅朝他郑重的行了跪礼：“求您收回一切。” 步笙尧和琳琅僵持片刻后还是败下阵来，他怀疑琳琅收不到她想要的答案的话能一直跪下去，步笙尧很暴躁：“你弟弟今天大婚，未来海族女王或者说海王就正经是你弟了，你还有这么一座神奇的小院，你能在这里面长命千岁无病无灾，这不是妥妥的人生赢家？！你说说，活着不好吗，干嘛非得去死呢？” 琳琅垂着头，步笙尧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我这具身体已经死去了上百年，全靠体内一点碎片维持生命，因为这偷来的岁月，我每晚都会痛的死去活来。仅仅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我能感觉到，它在寻找自己的主人。最近它已经很活跃了，随时都会丢下我的身体破空而去。与其等我失去它，不如让我自己来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您会应邀来此，不正是因为这碎片对您的吸引吗？” 步笙尧丧气的蹲下：“琳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这碎片的主人？” 琳琅抬头：“是您的法器留在我这里好多年了，它的气与您的法器是相同的。” 步笙尧怔怔道：“我在海族的记忆被家里封印了，只模糊记得我是在海族交了两个朋友，我还很高兴风和他们写了很多年的信……这封印最近才被力量冲破，我才想起来……原来一念阴阳这串手串丢的五颗珠子是在你这里……” 琳琅把一个小袋子交到步笙尧手里，如释重负：“物归原主。” 步笙尧沉默的收下，心里却门清，自己越靠近这里就越觉得失去的东西就在这里，原来是琳琅身上的碎片和他本身力量呼应的缘故。 他看着琳琅渴望死亡的模样动摇的厉害。 ……碎片，要收吗？ 第59章 闪耀（完） 步笙尧最终收下了琳琅的碎片。 因为他发现没什么是可以阻止琳琅的了。 按照琳琅自己所说，她已经等到了弟弟成亲的那一刻，这一生她对不起太多人，她该去自己应该去的地方见应该见的人。 步笙尧没问那该见的人是谁，因为直到这一刻他的记忆也只是模模糊糊。 不过琳琅她自己应该是不会后悔的吧？ 步笙尧头也不回的走出小院，随手招过来一个在附近随时等待吩咐的侍女：“这里面的人快要撑不住了，你看看要是婚礼那边差不多礼成就去把两位主角叫过来，大概还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他说完后就看见了侍女惊慌无措的行礼告罪，匆匆跑走了。 步笙尧目送她离开，想要扯出微笑却发现自己笑的脸疼。 希望不会打扰他们的婚礼，他想。 步笙尧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他不是一直在收集这种碎片吗，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想动？ 步笙尧浑浑噩噩的离开小院，离开皇宫，身边经过了无数惊慌奔跑游动的逆向人流，他只是充耳不闻下意识的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再回到妖族的时候步笙尧被强制要求在家待着，他稍微观察之后惊讶的发现妖族已经整体进入了一种备战的状态。而他的两位叔叔好像也很忙，天天不见踪影。 某天晚上他去找小叔叔拿药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词，战争。平静不久的几界又要互相掀起战火吗？ 步笙尧的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了一句话“黑狱怕是又要重启，已经有魔气逃出”。 黑狱和……魔气？难道这才是妖族备战的原因？他是在什么时候听见什么人说过这句话？ ……………… 空压低自己的帽檐，对前面的那人说道：“已经布置好了，大人。” 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耐心整理好之后才问道：“我听说那个人拿到了海族里我们放进去的那片东西？” 空无奈：“大人您哪里来的听说，这是呈给您的情报，自然不会有假。” “我听你们说的当然是听说，”男人语气里藏住一点笑意，理直气壮：“越是到那个时候我就越是开心啊。” 人影从空的影子里浮现出来，恭敬的对男人弯下腰：“大人。”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精致的黄金小笼，里面黑色的星屑在乱序飞舞，但不管怎样，没有一点星屑飞出笼外。他仔细端详了一会笼子后将它送到了人影面前，语气很温柔：“乖孩子，把它送给越零魔君。” 这笑容显然不同于他平日的微笑，这里面充斥着满满的情感，复杂到仔细看去才会发现这种温柔只会拉着人坠入耳鼻地狱。 “要把它换一种形态，悄悄地、合理的送到越零魔君身边，最好别让越零魔君怀疑来处才是。若是怀疑了……” 人影捧过黄金笼，郑重道：“必不负大人期望，属下若是失败，甘愿自散形魂以谢大人信任。” 人影说完后好一会才得到男人示意他离开的命令，他带着对男人的狂热，缓缓沉入了来时的阴影中。 男人盯着空的影子看了半天，之后疑惑道：“空，我想说很久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很严厉很残暴，什么叫‘甘愿自散形魂以谢大人信任’，我看起来很像是什么时候都喜欢要人命的那种人？” 空不是很想回答自己顶头上司问的这个问题，因为在上司那里，事情办不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把人封了五感丢到黑狱去待上九天。只要九天挺得过去，那一切既往不咎。 形、声、闻、味、触，此为五感。 无光无音无声无味无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与危险的降临，感觉不到自己是生是死，这比马上死去更加恐怖。况且那里是黑狱，哪里会是一片安宁的清静之地？ 非死即疯，魂魄永远飘散在黑狱不变的夕阳里。 空张了张嘴，什么解释与疑问都没说。好在男人好像也没再追究，他只是自得其乐的随手取了书，一点一点看了下去。 ……………… 人界，某处乡村别院。 快递小哥停下自己的电动三轮，仔细核对快递地址后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您好，是越零吗，这里是SF快递，您有一份快递到了。” 越零挂断电话后揉了一把瓷团儿：“肯定是给你定的毛绒玩具到了，我去拿还是你去拿？” 瓷团儿往地下一跳变成了貌美的白衣正太，哒哒哒的就跑走了。 等瓷团儿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显而易见的带了些疑惑，他把手上的快递朝越零举了举，越零笑：“这是要我帮你拆……咦，真空完之后这玩具这么沉？” 他手划过快递，快递外面的几层纸壳刷刷刷的被破开，露出了里面的黄金盒。越零刚一上手就感觉出来这东西是真正的黄金，问题是哪个玩具店都不会如此土豪的做亏本生意，送黄金盒子还不要钱？更何况那娃娃根本就不贵，要不是它可爱，越零魔君看都不会看一眼。 越零把盒子谨慎的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异常后才敢把盒子打开，打开之后里面躺着的东西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那是一块和盒子同色的碎片，碎片静静放在一层黑色绒布上，旁边什么都没有，更别说说明书之类的。 被越零挡住的瓷团儿忽然抱住了越零的手臂，在瓷团儿越抱越紧的力道下越零一秒就放弃了研究那个不明碎片：“瓷团儿？？” 瓷团儿断断续续道：“弥……弥生，去妖……族找那个……孩子……” 越零瞳孔紧缩，当机立断关上盒子，抱起瓷团儿带着东西就走，他边走边打开手机向平时存在感很弱的属下打电话：“我要去妖界，没错就是现在。另外找人回天魔界告诉大长老不要再给我用烂借口逃避公务，利索点全面提高天魔界的戒备——” “我去哪里？你是没听清楚吗，本君要去妖界，立刻马上！” 第60章 战前（一） 步笙尧并不知道越零魔君正在快速接近自己的所在地，他只是发现自己在融合完之后身高增长迅速。而且他还找老管家给自己量了兽身，事实证明他已经进入了成年期。 一时间他有点恍惚，说不长他就那么多年没长过一毫半寸，说找到长大的方法后就短短几年刷的一下成年了。 妖生果然妙不可言。 这几日他睡的越来越多想必就是身体在化解吸收多出来的力量。 步笙尧谢过老管家，穿好衣服走出训练室，没想到他在门口见到了等着他的步廿瑾。 步笙尧有些意外：“二叔你找我？” 步廿瑾见等到了人就示意步笙尧跟上他，他们一同转身朝步岚桥的实验室方向走去。 步笙尧：“最近小叔你不是忙的不行？虽说你回妖界我回家都有段时间了，但是好像一直都没碰上面。” 步廿瑾：“嗯……最近确实很忙，恐怕过不了几天我们七界就要和黑狱那边全面开战。” 步笙尧惊讶于步廿瑾这么随意就告诉了自己这件事，后来他从步廿瑾的态度上看了出来——他的家人们已经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了。他已经成年了，应该知道的参与的事情他的家人们不会吝啬于告诉他让他知晓。 步笙尧沉默的跟在步廿瑾身后，走了没几步步笙尧发现步廿瑾停了下来。 步笙尧疑惑道：“小叔？” 步廿瑾头也不回，语气是往常那样的漫不经心：“阿尧，往前几步。” 步笙尧仍有疑问，但他还是听话的超前走了几步，到与步廿瑾并肩的位置时他听见步廿瑾的声音：“以后就长大了啊，阿尧。” 所以今天往后，你就要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不用再因为力量不够等等原因怯生生的躲藏于安全的地方。从此，你无须再落后于我身后几步，你已经足以与我们并肩。 步笙尧忽然就懂得了步廿瑾未说出口的话语，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很快他们就到了步岚桥的实验室，步廿瑾曲起手指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框，并没有关门的实验室里传来了步岚桥的声音：“进来。” 步廿瑾在后面，他进来之后顺便带上了门。 之前有说过，步岚桥是推动妖界科技发展的重要力量。但是步岚桥的能力不止于此，他同时还在植物学天文学心理学医学等等方面上颇有建树，这大概归功于他活着的时候足够久，他喜好一切属于知识范畴内的东西并且热衷于创新实践。 简而言之，他是妖族不多的——可以说是仅此一个的——全才科学家。 其实步家在妖界的地位很是微妙，它表面上看上去是民主制妖族内的一个豪门而已，但是实际上并不是。 步家步流木现居天界，可当年妖族在混乱年代之前是一盘散沙，如果一直是这样的妖族，当时的妖族将会是七个世界里最先战败的世界。最后的改变全靠步流木的奔走压制，诸多妖界隐世大能因步流木出世才好不容易将全族拧成一股绳对抗随之而来的混乱纪年。 现在说是隐居天界了，但是谁都不会忽视他的那些大佬朋友们。 再说步家步非柒，他作为步家长子，在还没成年就随步流木四处征战，成年后更是以一己之力守着黑狱无数年，那是妖界活着的武力值担当。 随后出生的步家步岚桥有技术有能力，步瑾廿手腕圆滑不说还懂世故，这两人的成长是真正的把步家搞成了妖界的隐形皇室，堪称是妖界的you kown who。 这样的步家，在妖界与黑狱的事情上说不上心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步家三兄弟有一脉相承的工作狂属性。 所以不管是步岚桥也好步廿瑾也罢，现在绝对是忙到飞起。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忙的关头，他们怎么就放下了手里要准备的东西抽出这么一个宝贵的晚上，要见自己这个闲人呢？ 步岚桥显然正在做什么要紧的实验，身上穿着白大褂不说，左手还拿着一份像报告书一样的东西。不过步岚桥的实验室显然和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这里没有那么多瓶罐罐的东西，也没有太多看起来就不能碰的精密东西。这里有的只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原材料和各种不明用途的工具。 这不奇怪，步岚桥实验室里的东西都有哪些，又是个什么布置，都取决于他最近正在研究什么。 步笙尧也听说了，他二叔最近正在研究一款新式武器，如果能成功投放到这次战争中，那就又为减少伤亡做出了一大贡献。现在看见的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这次新式武器的所需材料了。 没让他们等，步岚桥很快停下了手里的活，也没再多说些废话，他直接入了正题。 步岚桥：“阿尧，你还记得你在海族的时候，从央那里拿到了一个东西吗？” 步笙尧：“当然记得，就是那个直接口服的碎光珠嘛，我记得我当时一口直接吞了。” 步岚桥：“对，就是那个东西。因为时间紧急，如果是你亲自去巫族的话，肯定是来不及在战争全面开始前回到妖族的。所以那里面装的药剂其实从你身上带走了一道分神，这道分神前两天回来了，你应该已经融合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也不会有成年体的姿态。今天叫你来其实就一个目的，我打算帮你梳理一下碎得乱七八糟的力量。” 步笙尧懵逼：“哈？碎，碎的乱七八糟的力量？” 步瑾廿啧啧两声：“大侄子你想想，你丢东西都这么多年了，冷不丁的这么找回来胡乱往上那么一拼，你以为它就完整了？想想都不可能，你贴个贴画还得拿胶水儿呢。” 步笙尧被他这么一噎，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他虚心求教：“那二叔你看，我现在要怎么办呢？” 他二叔也不含糊，三言两语就讲清楚了怎么样去补全他的力量：“你的元神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吸引这些碎片，照你小叔的话来说就是勉强可以算作是一种比较特别的‘胶水’来用。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元神锤炼的已经足够强大，现在你所失去的东西已经全部找回来了，你用元神温养这些碎片所凝聚成的妖丹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我给你开些药一日喝两次也就好了。” 步笙尧在刚刚那段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妖丹，他忽然就有了一点不太好的联想：“我忽然有了个想法……我这么些年没有长大不会是因为我没有妖丹吧？” 步岚桥在开药，闻言头都不带抬一下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还是步廿瑾开了口：“我说大侄子啊，虽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但是你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会让我们打不好草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应付你呀。” 步笙尧先是恼羞成怒，后是心中一惊，这小叔叔的反应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承认了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他还真没有那什么妖丹。但是不对，他每次变幻身形或者是使用法术的时候，他明明是能感觉到自己妖丹的存在的，如果说他真的没有，那他感觉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总不能是个幻觉。 步笙尧心下一横，问都问了干脆就在今天全部搞清楚。于是他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后虚心向二位叔叔求教：“所以我这是个什么情况？” 没想到，步岚桥手下笔迹一断，步廿瑾猛的抬头看向了他。虽说两人的形容不同，但是步笙尧出于对他们的了解，看得出来他们兄弟二人也是大吃了一惊。 步廿瑾喃喃道：“不对，怎么会……” 步岚桥加快速度写完东西，对步笙尧进行了一个全身检查，甚至连他的丹田也没放过扫描。结果除了那颗要碎不碎的妖丹，别的还真没检查出来什么东西。狠狠地折腾了一通之后，天也差不多快亮了，步岚桥总算是放步笙尧出了实验室这道大门，只留下了一句等他分析结果。 步笙尧站在实验室大门口，很是有些愧疚，明明是很忙的现在，他居然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给家里面的人添了麻烦。 站在这里也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步笙尧在发了一会呆后就离开了这里。他要回自己屋尝试一下用元神温养妖丹，能早一步修复力量上的缺憾也算是帮忙了？ 可是他走的太急，心中所担忧的又太多，所以他并没有看见，在他丹田处凌空悬浮的那颗妖丹表面上掠过了一丝丝黑气，充满了不祥的味道。 很快，这一点的黑气就被淹没在了潮水一样的火红色妖力里。 第61章 战前（二） 可能是将要开战的缘故，妖族内部最近越发躁动，许多避世不出的家族也好老妖怪也罢，一个个的都出现了。它们的出现有的是受到了委托，有的是凭借着自己的那份责任心，总之一个个的倒是非常尽心尽责，有没有出现消极怠工的情况，妖族空前的团结。 步笙尧看着这种情况，以己推人，大概也想到了各界都在积极备战的景象。 他刚在家休息了没几天，步廿瑾的助手藤午就带来了一个消息。 “阿尧，天魔界越零魔君前来，点了名说是要见你。” 步笙尧听了之后大为惊奇：“天魔族现在应该也并不清闲，越零魔君好像在他们族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会在这个关头还来找我？” 藤午表示他也不知道，步笙尧想了想问他：“我小叔有没有说让不让我去见越零魔君？” 藤午微笑道：“廿瑾？他只说了一句话，要是你想去见的话就去见吧，如果不想见的话也无所谓。” 听见这番话，步笙尧一愣：“就是把选择权全都交给我。” 藤午点头表示认同，之后他就告辞了，作为步廿瑾的一号助手，他也是很忙的。 能让越零魔君在这种时候也不回去，那想必能让越零魔君来找他的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于是他招来了老管家：“管家爷爷，一会儿要招待一位贵客。” 老管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解了情况后又神出鬼没的消失去准备茶点了。 步笙尧到会客室的时候看见越零魔君已经在会客室了。越零魔君一直在盯着门口，差不多是在步笙尧刚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到来。 越零魔君废话也不多说，直接点明了他来的目的：“阿尧，好久不见。事态紧急，我这就不跟你寒暄了，先请你看看他。” 说着，他把怀里抱着的雪白一团往他面前一送，步笙尧这才看清楚，这是之前见过的，跟在越零魔君身边的小白猫，现在正难受的直哼哼。 “这是……？”步笙尧迟疑的发出了疑问。 越零魔君见此，显然失望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我先前在人界收最后一份快递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正要投诉卖家的时候，瓷团儿就变得很不舒服的样子。他在昏迷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来找你。” 说着，越零魔君拿出了那个奇怪的黄金盒子。 步笙尧听完之后也是大为疑惑：“你是说，你们收到了这个盒子之后瓷团儿就开始难受，最后还让你来找我？可是我并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越零魔君没有那么着急的否定或确认什么，这可能是因为他对于瓷团儿的信任，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说：“这样吧，你先看看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步笙尧看着越零魔君打开了那个盒子，那个放在黑色绒布上的金色碎片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似的，顿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听见他自己有点发干的声音：“我……我好像还真知道这是什么……” 越零魔君看着碎片的眼神有点幽暗：“……这可是吓到我了，这碎片在我那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 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是什么样呢？颜色淡淡的，毫无灵气的，普通平凡的。就像是路边随便哪一块小石头，要不是因为自身那种金色，恐怕不管是谁，一天都能见上个百八十块。 那现在这石块是什么样？比装着它的盒子更耀眼，灵气浓郁的甚至在盒子底部聚集起了一小摊灵液。虽然因为盒盖打开的缘故，这些灵液很快的挥发掉了，但是显然他们都注意到了。 步笙尧被蛊惑了，他的手颤抖着伸了出去。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这个碎片的时候，碎片倏地消失。 紧接着，步笙尧的体内从内丹开始爆发出了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疼的不急不缓又难以忍受，它一直顺着步笙尧的经脉和神经游走，像是有一千把一万把刀子在慢慢的把他凌迟成灰。 步笙尧的神智已经模糊了，奇异的是，他的身体还好端端地坐着，甚至他伸出的胳膊还悬空在那里，连指尖都不曾有一丝颤抖。在越零魔君看来，步笙尧只是不明原因的发起了呆。 越零魔君实在是好奇这小祖宗怎么能现在发呆？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去慎重对待。 意识空间内。 步笙尧觉得自己漂浮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无所依靠。他睁开眼睛看见脚底下是无尽的深渊，漆黑一片十分吓人。 恍惚间步笙尧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又可能什么都没想。 有两颗金色的小球在他正上方不知多远的地方围绕旋转，它们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光带，这让步笙尧想起见过的太极图。两颗小球旋转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步笙尧敏锐的发现这小球中有一个颜色渐渐淡了下来，不知过去了多久，颜色淡下来的小球甚至闪了闪，差不多只剩下了个影子。 “这是……要消失了吗？” 可惜只有步笙尧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最后果然正如他所想，那个最后的影子骤然碎成了粉末，消失的无影无踪。步笙尧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他在想：要是能去看看剩下的那个就好了。 结果他发现刚刚还遥不可及的小球，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步笙尧的瞳孔并不怕光，他只略微调整了一下就适应了这种刺目的光线。定睛看去，这小球上面分明有着深刻的裂痕，有一种明悟闪过了他的脑海，这小球不会就是他刚到手的内丹吧？ 几乎是这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的一瞬间，步笙尧就确认了这个想法的真假。 这内丹似乎有些欣喜，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两蹭。还没等他高兴，内丹就来了个猝不及防的一撞，把步笙尧仰面朝天的撞了下去。 步笙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撞了之后他还有点委屈。 但是下一秒他就没有委屈的意思了，剩下的是满满的震惊。在他被撞下去之后，本就满身碎痕的内丹，在他面前那一点无声的炸开，炸出了漫天金色的光华，生生的造出了一个金色的穹顶，恍惚间，他以为自己正处在一个华丽的金色笼子里，是一只断了双翅止不住下落的鸟儿在绝望的鸣叫。 他闭上了眼睛，砰的一声落在了实处，火红的焰火猛烈的燃烧起来把他整个人吞没。 “步笙尧——！” 步笙尧不适的猛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平平的躺在地板上，越零魔君就毫无形象的坐在一旁的地上给他顺气。在发现他醒了之后越零魔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才你就跟发呆一样，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反应。可别到后来瓷团儿没救成，再把你也给搭进去……” 他顿了一下，才问到：“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我确定你没有中什么精神系的暗算，怎么就突然……” 步笙尧也说不太清楚，他只觉得现在脑子昏昏沉沉，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又都不记得了。 越零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现在问的话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虽然他实在是很在意那个奇怪的碎片，但是也不能急于一时。 步笙尧叫来了老管家，让老管家带着越零去挑一间客房暂且先住一晚。 至于他本人，虽然疲惫的不像话，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不想休息。步笙尧踌躇了一下，觉得往常并不想靠近的实验室变得可爱起来，破天荒的主动往实验室走去。 他二叔还是老样子，对实验投入了百分之百的专注。今天步笙尧运气不错，恰巧遇到了步岚桥最后调试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木质材料所制作的小圆筒。见到侄子来了，他有点意外的同时倒也觉得步笙尧来的正好。 步岚桥：“阿尧，这是我针对于这次黑狱暴动所改进的清理器，差不多相当于对自身的杀毒软件，就是还没具体试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步笙尧从他手上接过这个东西，有点好奇。 步岚桥：“我打算这两天就把它成批的送到前线去，争取让我们这边遇到‘戾’的时候能多一分抵抗的力量。” 步笙尧对戾这个东西不算陌生，它是漂浮在黑狱中的一种气，如果修为不够精深的人长时间待在黑狱里，很容易就会被这种气污染。 针对“戾”，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对付它的手段。只不过一开始因为成本和所需要的净化时间综合起来看，能负担起这种仪器的消耗并不容易。在二百年间，净化仪器在不断的改进，所需要的代价也越来越小，但这仍然不是一个可以普及的东西。 不过嘛，现在他手里的东西，怕是已经可以达到人手一份的目的了。 步岚桥显然心情不错，他肯定了步笙尧的猜测：“没错，这个东西所需要的相当简单，普通士兵也完全可以承担的起。这样一来，就不用太担心‘戾’的存在，想必大哥也能安心打仗。” 步笙尧：“我需要做什么？” 步岚桥：“记录数据，今天你就暂时当一下我的实验助手。” 步笙尧好奇道：“那平时你也是有实验的，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是谁帮忙呢？” 步岚桥：“你小叔、你爹、藤午、管家，谁都行，也就你还没帮我做过这事。” 步笙尧：“是因为我平常不来实验室吗？” 步岚桥诡异的沉默了一下，才道：“不……大概是因为你一直都太小了，性格也……比较活泼。” 不是不用，是不能用。 听懂了之后的步笙尧受到了打击，怨念的去准备记录了。 第62章 战前（三）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等妖界的天空中第一次出现了灰黑色的夕阳时，所有人都意识到时间到了。 当天晚上，步非柒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家里的饭桌上。 步笙尧到的时候发现整张桌上就等着自己一个，他坐了下来有点惊讶：“是我来晚了？” 他的太爷爷步流木抬起手，看起来是想摸一摸他的头顶，但是因为身高原因，他的手中途转到了步笙尧的肩膀上拍了拍：“不是你来晚了，是我们难得全部回家一趟，所以就坐在这儿聊了聊，这不刚想让人去叫你你就来了。” 这真是难得的景象，步笙尧想。 他的太爷爷几十年不回家一趟，他的父亲镇守在黑狱很久了，两位叔叔也是各有忙碌，就他一个闲人还在这几年里被放出去找自己的妖丹碎片。说起来家里面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步笙尧对几位长辈聚在一堂的理由很清楚，大概从明天开始，妖族的大部队就要往黑狱方面开拔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再同聚一堂。今天不只是他们家，大概几乎所有有牵挂的家庭都会坐在一起吃顿饭吧。 ……………… 很多人都站在城墙下，他们仰望着这座古老的城墙，目光中是全然的信任。人虽然很多，但是气氛很肃穆，没有人随意的开口说话。 妖族喜艳丽，在越正式的场合他们的衣服颜色就越多姿多彩。这不只是代表了一种心理上的仪式，这还代表了他们对未来的一种祝福。 今天，他们自发的换上了颜色鲜艳款式正式的衣服，在这里沉默的送他们各族的勇士上战场。 说是城墙，其实也不尽然。认真算起来，这应该是妖界的界壁。上古时候妖界和人界其实是在一起的，后来古大陆破碎，妖界和人界也就多出了这么一层隔阂。很多年过去了，隔阂越来越深，最终他们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座城墙的厚度，从来就没有人算清楚过。 妖界的军队，就是在这上面集结完毕的。 各族的族长站在城墙的最前方，洋洋洒洒也有几千。步笙尧每次看到他们一同出现，才会有种“妖族人真多啊”之类的感慨。毕竟有很多种族，非妖族遇到大事时不出世，可以说是很宅了。 至于传说中的妖皇，早就没妖见过了。还有神话中的神兽之类，那也真的是神话，妖界最老的妖都没见过这些神兽真正出现过。其实步笙尧一度怀疑过，要是神兽之流真的一点点痕迹都没有在世间留下过，这些神话故事又是怎么来的呢？但是话也说回来了，要是妖族有这么几个强力的，那还怕什么黑狱。甚至连当初的混乱年代妖族都不会卷进去损失那么大。 步笙尧脑子里一直在乱想些有的没的，他看着城墙下方这座古老的城市，有点出神。他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生活，街头巷角那些飞檐瓦片，都是他熟悉的游乐场。一转眼，就轮到他来守护这里了。 步笙尧的耳边回荡着自家太爷爷的讲话：“我和我的同伴们在上一个纪年带着大家结束了混乱，当时心里所思所想都是希望妖族能平平稳稳的延续下去。现在我们仍未排除隐患，黑狱这个心腹大患在今日终于呈现出了它狰狞的样子。所幸运的是，我们并不是独自在对抗这些……” 步笙尧听着听着就露出了一个微笑。虽说战争是残酷的，但是他有理由相信，在各界联手压制的情况下，黑狱不会翻出太大浪花。这情况远远比混乱纪年要好的多。 很快，号角吹响了。九米长的号角吹出的声音低沉而具有穿透力，三十三只这样的号角吹出了一只从上古年间传下的战歌。 人群潮水般的分出了一个圆形的空地，有一身披黑白二色羽衣的舞者越众而出。 他和着战歌作舞，正是一曲传统的阵前舞。 有羽族的歌者于高台放歌：“新日栖栖，戎车既饬。载是常服，以匡家国。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天时坠兮威灵怒，终刚强兮不可凌。” ——我们无所畏惧，我们战无不胜。 步流木看过周围的兵将，在他们脸上看到了相似的沉着与信念。他含笑点头，觉得自己看到了新一代的未来。 步非柒朝步流木方向点了点头后转身对几名带队族长下令道：“出发！” ……………… 人界的一个沿海小城，景色秀丽，空气温暖湿润。 结束晨练来市场挑新鲜蔬菜的老奶奶看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她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年头，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们没几个能早上起这么早来菜市场的，想看错人也不太容易。她走上前去：“哎哟这不是小梁吗，怎么今天这么晚才来买菜？” 左手拿着西红柿右手拿着茄子正在犹豫买哪一样的青年男子愣了一下，转头看见老人后他也很意外：“是刘奶奶啊。因为最近工作上有点忙，我有一段时候这个点来了，倒是最近都没在这遇到过您。” 刘奶奶笑了：“那不是最近都是我家老头来买菜吗，今天他去医院体检，这才换了我来。” 男人见刘奶奶手里菜篮子满满当当，就帮刘奶奶拿了东西一起提回去，到家门口了刘奶奶还非要送他一碗自家腌的小菜。 他推脱不过，还是拿了东西回家。 空看见之后只是装作没看见，一本正经的报告最新情况：“大人，我们的人已经到了王兽身边，如果没有意外，这次我们可以给七界联盟一个小小的惊喜。” 男人进了大门之后先找地方放下了手里端着的东西，他拍拍手苦恼道：“隔壁的邻居总是太过热情……王兽那边不用再布置什么，照着之前的计划走就是。我们在其他几界里可爱的小间谍才是好玩的地方呢，真想再来一次混乱纪年。” 说到这里，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开心的东西，笑容变得很明显：“那个人他……” 话没说完，他又自己转移了话题：“现在还不可说，再等等。” 男人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抬起手放在眼前遮住清晨还不算强烈的阳光。过了一会，他慢慢收紧手指紧握成拳，像是把什么东西握在了手心。 空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息，他迟疑了下，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视线紧盯住男人那只紧握的手。 又受伤了，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那段唱的词翻译： 新的一天出兵集合，兵车都修顿整齐。大家都穿起来了兵甲征衣，为了守卫家国。我们旗帜像飞鸟一样飘扬，白色的飘带十分鲜亮。出征不回啊往前不复返，平原迷漫啊路途很遥远。天昏地暗啊威严神灵怒，始终刚强啊没人能侵辱。 改选自诗经《小雅.六月》和屈原大大的《国殇》 组合了一下就是这样了……咳，凑和看看吧 第63章 战前（四） 高大的树木，浓绿的色彩，最重要的是，陌生的地方。 步笙尧迟疑的眨眨眼。 他记得自己是在急行军的队伍里吧，这里又是哪里？ 他抬起手，看见自己宽大而华丽的衣袖。这种带有暗纹的细致衣料基本是不会出现在步家的——不是说布料怎样怎样，而是这种麻烦的制作方式，太费力气了。看似简洁的款式，其实同色的秀纹全要一点一点手工绣。 “——真是的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步笙尧惊讶的发现自己身边慢慢出现了一道幼小的身影，这道身影渐渐凝实起来，只剩下面孔还笼罩在雾气中。 男孩在摇着他的袖子撒娇：“哥哥哥哥，这次好不容易回来，能不能在族地里多待几天？” 这这这，这要怎么接话？ 步笙尧慌乱一秒后试探的说了几句话，他很快就发现，面前这个男孩子完全不受影响。于是他放弃了，决定看看事态发展再说。 果然，后面的事情完全不用他担心。 男孩在期待的看着“他”一会后，显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兴奋的跳了起来：“好耶！” 接着他欢快的拉着步笙尧的手，将他往前带去：“我们回家啦，大家，哥哥回来了！” 场景在步笙尧往前走的同时急速退去色彩，世界在剧烈的抖动，下一秒轰然破碎。 步笙尧最后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欢迎族长归来。”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却猛然在现实里醒了过来。步笙尧茫然的看看周围，发现他还在营地。 “原来是……梦？” 在步笙尧已经离开的梦境里—— “他”和男孩顺利的回到了族地，有一位身披黄衣的女子在迎接他们：“这次出门好久才回来，族长大人这次要在族里留多久？” 男孩紧紧握住哥哥的手：“铃语姐，哥哥他说这回会在族里留的时间长一些。” 铃语闻言，也有些惊喜：“这样啊，那今天就在空地庆祝一下好了。”说完，她化出双翅就飞走了，看起来是要去通知其他人。 男孩哼哼了两声，不忘朝铃语消失的方向运气大喊：“我要吃香草烤饼——！！！” 结果他的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阿弟，你的功课日常有没有做完？” 男孩不自然的僵硬起来，试图打哈哈糊弄过去，结果换来了来自兄长大人狠狠地“爱的教育”。 那哀嚎声绕着树窜到了树梢，惊起飞鸟一片。 有人站在树林的阴暗处，瞧着这一幕时脸上神色晦涩。等前面那两兄弟走远后，他叹了口气：“真是好日子，不懂得珍惜的死小鬼。” 说完，他自嘲的垂下眼，转身离开了这片由记忆虚构出的桃源。 在他身后，空地上飞舞的百鸟狂欢的众妖一一消失，这场梦境真正的结束了。 醒来时，男人发现他只是小憩了一下，连半个小时都不到。他盯着面前摊开的书发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他的那种疲惫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渲染了身边的空气，让人十分在意。 空很有眼色，最起码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好是不要出声打扰大人。这个人，他从不需要温馨的问候，他大概只需要鲜血与杀戮来缓解心情吧？ 这么想着，空不由得退后一步，把自己藏在更不易发现的角落。 黑狱，黄昏时分。 其实黄不黄昏从天色来说没什么差别，如此提一句只是因为这个时候一般来说是开饭的时间。 “瓷团儿，来吃一口这个，啊——” 步笙尧面无表情啃了一口馒头。 “瓷团儿快变回去，我想给你梳梳毛。” 步笙尧勉强咽下一口水。 “哈哈哈不要挠我——” 步笙尧忍无可忍，拍案而起：“越—零—魔—君！！！” 越零魔君和瓷团儿玩闹的动作一顿，顿时被抓住机会的瓷团儿挠了个满脸开花。 “嘶——”越零倒吸一口冷气，忙捉住瓷团儿的爪子：“让我看看你爪子挠的疼不疼……” 步笙尧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头疼道：“出征前你来找我我也就不问为什么了，但是现在能不能麻烦您说明一下，明明天魔族的驻军就在隔壁，你也是个重要人物，现在为什么是在我这里？” 越零也是干脆利落：“恕在下不能回答。” 步笙尧：“……啧。” 问了半天不得法，越零就那么一句话：“我这回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现在谁都管不了我在哪儿。” 步笙尧也没办法，见天魔族那边没人来领人，他也就不管了。 很快，第二天，七界联盟的会开完了，步非柒回来召集了妖族大佬们开会。 先拿到任务的是擅长土系术法的穿山甲一类妖，他们要协助其余各界挖一些防御类工事。 接着是后勤类的拿到了任务。 步笙尧扫了一眼来开会的妖们，不得不感叹了一句阵容强大。 除了已经成为传说的九尾狐、龙、凤之类的早已消失无踪，其余在这里的，哪个都可以说是名震一方的妖界大佬。 步非柒：“那么，我们负责的是东方。海族负责在后方进行适当激励，我希望各族出些水系术法不错的族人，负责在海族周围进行保护。” 狐族的族长青狐狸苏逢青挑眉一笑：“没问题，我们狐族雌性很是有些使水的。” 游水一族族长余其道也说：“我们这边也没问题，多少年前说不得我们与海族也是一家。就是我回去给两个小辈交代一下的事。”游水一族胎生类和卵生类在近五十年前分开了，为的是让新生的水妖们分的清楚自己到底适合什么功法。老族长借此机会养老放权，给两个优秀的小辈提拔上来管事，要不是这次攻□□狱，想必这位不会出山。 接着步非柒又给众妖解释了这次的进攻序列，大块的事交代下来，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期间有过几次来自黑狱的进攻，不过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角色，怕是试探的成分居多。 接下来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事没交待的，步非柒三言两语交给了各个族长。这样一来，只等接下来的整理汇报就行。 人都走的差不多后，步非柒叫步笙尧到近前：“看今天黑狱的动向，你看出了什么？” 步笙尧思考片刻，道：“黑狱在试探我们这次的联盟？” 从步非柒的脸上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对这个回答满意，他只是很平静的说道：“黑狱在试探我们，这毫无疑问。可能试探的方面包括了我们的联盟是否坚固，包括了我们的兵力布防，包括了我们每个界在那哪些方面合作……可试探的太多了，我所能看出来的就是，黑狱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领导层。” 步笙尧惊到：“领导层？！但是……” 黑狱的可怕，其实在于“戾”。 虽然它产自黑狱，但是在里面呆的习惯的生物并不会免疫“戾”。 与其说是习惯了，不如说就是因为在黑狱呆的久了，所以“戾”早已侵入他们的骨髓血肉，把他们同化成跟“戾”一样的东西。所以黑狱里可以有数不清的强者，却绝不可能有有理智的强者！ 关于这件事，七界皆知。 步非柒摇头：“我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我察觉到这件事之后，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次的暴动是有预谋的，它们早已有了可以号令一切的那个人。” 步笙尧悚然而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打开文档看了很久，卡了很久 其实大家也都能看出来，我这篇文收的还挺突然，写的也不算好，硬伤一个接一个的 很抱歉，不过会坚持到完结哒 感谢收藏了之后还坚持到现在的小天使们 第64章 开胃小菜 黑狱有了掌权人这个猜测暂时是封锁状态。 这么多年了，谁都知道黑狱“戾”的可怕，所以大多数生灵都不会往这方面猜测。如果这个消息被证实了真实性，那引起大规模的恐慌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情。自古以来，放进黑狱里的不一定是强大的，但是在黑狱里活下来的一定都不是弱小之辈。 步笙尧若有所思的想着那天步非柒笃定的预言——这个猜测，必定是真的。一旦开打，那么这个猜测就会被快速证明。 想到这里，步笙尧突然有了一丝灵感。他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天，看着一如既往的夕阳西下，迷茫了，他喃喃道：“我为什么突然看天……” 就算是新奇，这几天也看的腻歪了。所以……为什么呢？ 这一瞬的灵感并没有被步笙尧重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之后就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毕竟现在什么都多，就是时间不多。 战争正式打响的时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天没有突然狂风大作，黑狱不变的夕阳也没异变成什么清爽的清晨。就在步笙尧正在一如既往的艰难啃馒头顺便嫌弃越零魔君的时候，特殊警报传遍了整个妖族营地。 “老大，是黑狱那边出了低级‘戾妖’，它们在各部族边线试图入侵我们的营地。”陌七云从步笙尧身后的一个帐篷里绕出来，目光沉静。 步笙尧颇为新奇的看向陌七云。在他的印象里，陌七云应该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陌家小魔王，无忧无虑的那种。这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就长成这样了。 不是说不好，就是在这种多事之秋长的能上战场，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即使因为七界的联盟，应该不会出现太多伤亡，但是战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存在。 作为曾经一起熊的小伙伴，步笙尧并不想让陌七云出现什么意外。 陌七云好像知道步笙尧在想什么，他解释了几句：“我的成长期就在两个月前，出征前我稳定了状态向主帅申请了随军。作为从小就一起的兄弟，我怎么放心老大你单独上战场，我还等着你带我搞个大事情呢。” 说完，他还向步笙尧眨了眨眼睛。 步笙尧无奈，转身向主账走去：“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去那边集合听指令了。二……阿云，走啦。” 才多久没见，小伙伴就长大了。 步笙尧带着陌七云赶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他这次随军并不是以步家小太子的身份来的，他有职务在身，是负责机动救援队的队长，所以他自然的找到自己的位置站了过去。 而陌七云是制定战术这类的文职工作，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其实只是缺少必要的磨练，所以才显得分外不靠谱。这次的事情要是利用的好，未必不会变成磨练陌七云的好机会。 如果不是陌家同意的，他才不信陌七云能成功申请到随军。 进了帐篷他也就和步笙尧分开了，找了自己的位置站好。 苏逢青正在和步非柒汇报战况：“我族斥候已探明，在大量低级‘戾妖’里，只有几只‘铁羽金吼’并一只‘不动婆娑鸟’。在雨燕一族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得知，几乎在所有战线上都是这样的情况。” 步笙尧注意到，步非柒听见这样的消息之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以弱制弱，尽可能的消耗对方战力。这是……很常用的战术。 这种方法一般以练兵为目的被用于不太危险的战场。 但是问题是，这种常用不应该出现在黑狱和七界的战场上。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他就不信对方没智慧！都有这样的暗示了，那七界里的聪明人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果然苏逢青接着就说道：“我认为这件事十分不同寻常，应当多派兵将仔细监察。” 步非柒面色不动，步笙尧也没看出来这到底是惊讶还是不惊讶。不过他爹是早知道这事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惊讶之类的心情。 最后议完事也没用多久，步笙尧也被派了一小片区域带队进行清扫。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什么实践经验，所以要多积累些经验。 如果没意外的话，铁羽金吼这种等级的就算多来几只他也是能应付的。 残阳照出的光线鲜红，像映了一地的血。 步笙尧把手从面前的铁羽金吼身体里抽了出来，那似兽非兽死鸟非鸟的东西浑身缭绕着黑色烟气，尖利的啼鸣声震的天上的云都散开了些。 步笙尧冷静的又给了它一爪子，正好断了它的脖子。 铁羽金吼顿时没了声息，又挣扎了几下才不甘不愿的在静默里死去。 在死时的瞬间，它庞大的身体迅速萎缩，变作了原型。那是一只漆黑的小鸟，委委屈屈的窝在地上，死去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一开始步笙尧还会感叹一声黑狱真神奇，还能把这么小巧的鸟儿变作铁羽金吼这种东西。后来杀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一名青衣妖修也结束了猎杀，他迅速的来到步笙尧的身边。 “报告队长，今日探明的铁羽金吼已经被清扫干净了。” 步笙尧把目光从鸟儿的尸身上离开，看向自家小队队员：“我知道了。” 话音没落，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一把剑就反手轻轻一划，半空中指向他的黑色羽箭就被斩成了两段。接着他左手轻而易举的破开血肉，取了对面妖修的心脏。 那人的表情凝固了，他一点一点低头看向自己胸膛的位置，在发现只有一个对穿的血洞后他徒劳的试图捂住伤口。 步笙尧摇头叹息：“好歹是个小头目，你以为我不会防着你？” 妖修倒下。 “队长！” 步笙尧偏头看见了四五个青衣妖修，他随意的点头回应，结果在看见某张熟悉的脸时他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 那人奇道：“队长您这是？” 步笙尧：“没事……刚刚这只鸟是个会使幻术的，它变成了你的模样，结果被我一爪挖了心。回，回风？” 被称作回风的年轻妖修脸上扭曲的表情吓了步笙尧一跳，其余人哈哈大笑。 步笙尧带队回营地，在清点完毕后又跟几个队员聊了一会后就放人走了，他本人则直接去了主账。 步非柒在看阵图。 步笙尧行了个礼，道：“今日我遇到了会使幻术的铁羽金吼。” 步非柒闻言倒也不觉意外：“这两天倒是出现了些厉害东西。” 步笙尧：“虽说这东西只是机械模仿了我的队员，但是猛地一瞧还是可以唬人的。” 步非柒：“那是因为它神志已失，铁羽金吼在外头还没绝迹的时候，那一手幻术出神入化，甚至让你太爷爷吃过亏。” 步笙尧顿感庆幸。 在汇报完今天统计过的伤亡状况后，步笙尧快快的溜走了。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吐槽步非柒，明明他只是个救援队的小队长，为什么还要负责统计战场上全体妖族的伤亡？ 在回自己的帐篷时他意外的见到了熟人。 美丽的人族女孩就这么站在帐篷口，周围路过的妖们装作不经意的路过正大光明的看热闹。 妖怪堆里的人，多新鲜。 步笙尧揉了揉太阳穴，把一帮子看人的赶走后才笑着对女孩打招呼：“明溪表姐。” 来人正是步笙尧在人界的表姐白明溪。 白明溪见到步笙尧显然很高兴：“阿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白明溪嘛 第65章 大军压境 说到白明溪，步笙尧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当初在人界的时候，步笙尧还是多亏了她们姐妹照顾，度过了一段相当有趣的日子。 因为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步笙尧才从长不大的噩梦里解脱，也因为这个，他到现在为止对白家姐妹的记忆还是相当深刻。 后来他好像有听说过，不光白明溪正式挂名在了人类修者门派名下，介入了非人类的世界，白月明后来因为那身咒印也被一个符道一脉上颇有建树的门派收入了门墙。 总之，其实她们过的还不错。 除了有对糟心的父母外，其他的都顺风顺水。 现在的白明溪比起他们分开时看起来沉静了很多，她坐在步笙尧对面，仔细的看了他之后感叹：“我几乎认不出你来了，你长大了。” 步笙尧笑道：“现在的样子可是我想了很久的，可是长大之后我发现其实长大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神奇，那么无所不能。” 白明溪也笑：“这不是很好吗？” 接着她面色一整，变得严肃起来：“这次来我是为了给你送个消息。” 步笙尧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前天我还在宗门的时候收到了妹妹的消息，她说，她最近在反反复复的做同一个梦，梦见我们的父母变成了巨大的黑色阴影。这阴影还在朝她的方向蔓延开，她莫名就是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离阴影越来越近。先前她还能在阴影离她还远的地方时就惊醒，到现在为止，她只能借助宗门的力量，在阴影快要吞噬她之前强行脱离梦境。”白明溪沉思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推断：“我觉得我们的父母应该和这次的黑狱有什么关联……不，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不单纯的只是我们的父母了。” 步笙尧倒也不觉的惊讶，他在白明溪提到白家父母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一些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却很可疑的事情。比如，那咒印是谁教给他们的？ 当时自家二叔给白月明做了检查，一眼看出了白家的手法，但是据后来步笙尧听步岚桥的再分析，白家现在并没有这样一种恶毒的咒。虽然手法是一样的，但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区别。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现在的白家拿不出来这么具有上古气息的东西。 白家本家都学不到的恶毒的精妙咒术，白博古和姜妍西这对远离白家权利中心的夫妻是如何得到的？ 别说是什么做研究的产物，他们的研究方向从来不是这些东西。 步笙尧脑子里转过了诸多想法，最后还是没有给白明溪说太多，他只是大致给白明溪说明了一下白家夫妇的问题后就先安排她在妖族休息一晚，明天再回返宗门——像白明溪这样还未成长起来的修者，还是尽量在后方待着就好。这次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想尽办法才来妖族这边见他一面。 恐怕白明溪是实在找不到人解决这个问题才会出此下策。而且其实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 白明溪在某些蛛丝马迹上已经察觉到了步笙尧才是一切的关键，她知道的事情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多。 步笙尧一叹，他并不知道白明溪隐藏的那一部分到底是什么。 希望不会影响到大局。 当日晚。 步笙尧在梦中不适的皱紧眉头，面现挣扎之意。营帐厚重的帐帘被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吹的飘摇不定，而奇异的是，即使这阵风搞得外面飞沙走石，帐子里却是连张纸都没飘起来。 黄昏的光线洒落进来，漆黑一片的帐篷里面多出了桌椅的阴影。阴影里有本不属于这里的活物在扭动，发出了稀稀疏疏的响动。 “——沙沙” “好吃的……吃的……” 阴影弥漫。 步笙尧霍然睁开双眼，眼里残存的一丝迷茫飞快敛去，他面色发冷的看向床边。 那阴影犹豫的在床沿纠缠片刻，还是不甘心的退去。 那阴影退走前有女子尖利的叫声短促的响起又很快消失，宛如幻觉。 步笙尧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何况这样的噪音其实是他所造成的。 等阴影完全消失之后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能动了之后他抬手压住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阴沟里翻船。” 他也没想到，白日里白明溪才跟他提起过的东西这么快就来找上了他。 虽然没什么防备，好在这东西是靠精神力来作为行动的依仗，比拼精神力，步笙尧自认不会输。不说能杀了它，用精神力刺伤它还是行的。 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人猛地拉开：“队长！” 等他看见步笙尧好好地站在那的时候很是松了口气：“有一队巡逻的猫族被一团奇怪的阴影吞了，虽说及时救出没什么大碍，但是好像有些睡着的妖已经消失了……现在已经借着夜莺们的歌声全营示警，我怕队长您也出什么意外。” 步笙尧快速的披上外衣，朝外走去：“我知道了，他们呢？” “我出来前确认过，都没事。” “回风，现在就去，叫他们来我这里集合。” “是！” 步笙尧目送回风一阵风似的离开后抬头看天：“不妙啊。” 出来后就更明显了，天色果然有些昏暗。 这变化不管放在哪里都算不上奇怪，但是这里是黑狱。万年不变的景色是这里最大的特色，如果这特色也变了，那究竟代表什么？ 回风回来的很快，他身后跟着的妖修们形容完好不显凌乱。这么匆促的时间还能做到这点并不容易，显然所有人都做好了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步笙尧扫视了一圈大体满意，他沉声道：“不出意外，我们马上就要……” 一阵清脆婉转的鸣叫传来，步笙尧停下了准备说出口的话，这时候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这段鸣叫即使不是羽族的也完全能听出意思，因为这个是战前就定好的，它有且只有只有一个意思——大军压境！ “全队听令，保持在前方游走，注意漏洞防御，要是有缺口，立刻传消息回来后补上空缺。这一次，是我们七界的真正战争！” “是！”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时隔许久……我可以解释…… 好吧我真的不知道战争怎么写了…… 不要抛弃我QAQ 第66章 意外 尸骨成山，鲜血遍地。 步笙尧站在尸骸组成的小山下抬头仰望。 泛着金芒的血一滴一滴顺着指尖落下，砸在地上溅出了血花。右手臂软软的垂在身边，呈现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无力感。 步笙尧甩了甩，感觉怕是骨折。 身前尸山血海，身边戾气漫天，怎么着也是幅难得的画面。步笙尧身处其中觉得自己不是在什么垃圾战场，而是站在什么顶级画师打翻了红色颜料后又细细雕琢的水墨画里。这番感觉美则美矣，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只有他一人欣赏而已。 步笙尧无奈：“这可真是大危机。” 就在三日前，他还在妖族大军里左右支援。结果不知道黑狱那个谜一样的领导人怎么想的，居然放弃了围攻地位更高权利更大的妖，反而过来用人海战术围了他一个半大不小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头目。 他很冤啊。 步笙尧的瞳孔缓缓拉直变作了淡红色的兽瞳，一瞬间他的头发长度在暴涨。纯白的长发没有一丝杂质，几乎要蜿蜒到他的脚下。 他微微下沉身体，下一刻猛地冲了出去，衣衫鼓动，袖袍翻飞。 步笙尧就像是一道白光，迎面撞上了是他几倍大小的骨鸟。 半空中爆炸的声音在不断响起，白骨碎片下暴雨一般倾泻在底下鲜红的战场上。 周围没有妖族，不，应该是周围没有任何一族的人在，这片地区就像是被隔绝起来了，除了黑狱戾气成妖的敌人，没有任何能帮他的人。 简直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掉。 步笙尧脑子里飘飘悠悠的晃过这个想法，接着他就被对面貌似恼羞成怒的骨鸟狠狠的啄了两下。 “我可没有不尊重你的想法。”步笙尧把走神的自己拉回来，给自己的疏忽大意冠上了是对面恼羞成怒的解释。 直到把对方拆成碎片之后，见一时半刻估计也没什么来袭击他的妖兽时，步笙尧才落在地面，准备休息片刻。 这里邪门的很，呆久了会钝化思维。多亏了他这份善于给自己找乐子的能力，直到现在他也只是到了会忽然走神一下的程度而已。 但是这其实有很大隐患，就因为这个问题，他在打架的时候也是很不占便宜。他身上多出的许多本不应该存在伤口就是思维钝化送他的礼物。 连他这么开朗活泼的都是这样，那要是换一个表里如一沉默寡言又抑郁的，那不是只能玩完？ 步笙尧被自己的厚颜无耻逗笑了，然后他反手一爪子给背后偷袭的白骨精免费开胸。 他偏头看见了胸骨断了几根的白骨精，对方踉踉跄跄后退后低头骨看自己断骨，步笙尧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觉得这小白骨精长得挺可爱。 他！审美观！死掉了！！ 不行一定要早点出去，再不出去他怕不是就要被这片空间同化了！ 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求生欲很强的步笙尧发现，在空中能偶尔观察到远方一道闪着光的线。这线条类似于地平线，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总之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这线还叫什么地平线啊，这应该改名叫希望线。 在他十分确定方向的情况下，他走了许久。后来证明他的方向感差劲到没边了，如果不隔段路程就想办法到空中探探方向，那迷路的几率简直百分之百。私底下步笙尧坚定的认为，一定是地上有太多障碍物阻碍他前进了，他本身的方向感一定没这么烂。 可能绝境之下更容易激发身体潜力的缘故，步笙尧从一开始的跳来跳去才能艰难的确定方向，到现在的能滞空时间越来越长，可以说是非常大的进步。 “要是能回去，我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炫耀自己都会飞了。”步笙尧咬牙切齿，加快速度向未知的方向掠去。 妖族营地。 央脸色难看的中断了施法，宁眼疾手快的捞过他小心的放到身边准备好的海水里。 央几乎是一入水就幻化出了鱼尾，他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在这个巨大的海水泡泡里抖了抖尾巴尖。 宁已经知道了这次施法的结果。 站在一边的步岚桥喃喃道：“失败了……” 没人再说话，他们一同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步笙尧。 步笙尧躺在哪里，眼睛半睁不睁的样子似乎只是困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那双眼睛中没有神采，里面倒映出来的不是帐中的景象，而是一片纯粹的红。红的混沌又热烈，红的不详又绝望。 央在无声的流泪，一颗颗珍珠滚落在海水里。宁用格外严肃的语气稍作解释：“海族的心灵视界没有用，它唤不回阿尧的意识。” 步岚桥虽然心中早已知晓，但是亲耳听见结果还是不免失望。 帐中气氛十分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来人打破了一室沉默：“……有位人族的白小姐想见阿尧少爷的亲人一面。” 步廿瑾愣了一下才回过神，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了所谓“白小姐”应该可能是谁。步廿瑾本想回绝见面，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位白小姐不管是白家姐妹的哪一位，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这个地方。这样看来的话，说不定她的出现和这次阿尧的异常有些关系。 想到这里，步廿瑾有了决断，他让藤午留下跟着步岚桥随时关注这边的动向后只身赴约。 很快他就见到了白明溪。 白明溪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已经有了很大不一样，步廿瑾脚步顿了顿，复又走进帐篷：“原来是白明溪白小姐，许久不见。” 白明溪站起来，望着步廿瑾道：“许久不见。” 步廿瑾抬手指了指座椅的方向：“别紧张，坐。” 白明溪坐下后犹豫了一下，道：“我本来是想要向阿尧辞别，但是看起来他好像很忙……” 步廿瑾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变：“劳烦白小姐挂念，阿尧现在战场上实在脱不开身。别看我和他二叔年长他些岁数，但是论实际战力，我们是不如他的。现在我们也只能做做后勤，却是要麻烦阿尧在外奔走。” 白明溪面上松了一口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还怕是阿尧受伤才不愿见我。” 步廿瑾：“怎会。” 白明溪：“既然如此……” 步廿瑾没等她说完就失礼的打断了白明溪准备辞行的话：“白小姐。” 白明溪收了话音，面带疑惑。 步廿瑾：“我以为，白小姐还是说清楚自己知道的事情为好。既然想见我步家人，想必白小姐已经做好了坦诚一切的准备，临时退缩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哦？” 白明溪蓦地看向帐门口，却发现本该是帐门的地方变作了和周围一样的布墙。她深吸一口气，扭回头对上步廿瑾笑颜不改的面孔，浑身打了个冷颤。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下一章告诉你们什么叫表姐实力坑表弟 白明溪：我不是我没有！ 步廿瑾：（准备好了皮鞭蜡烛手铐电椅，和善微笑.jpg）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步笙尧：小爷就想好好长大之后纨绔到死，我这是招惹谁了啊啊啊啊——吃我一记免费开胸爪！ 某个神秘存在：呵呵，怼不死你 第67章 人影 步廿瑾耐性还是不错的，但是只要他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小侄子现在还情况不明的躺在床上，他的耐性就会变得很不好。 “白小姐，我们步家无意与你们白家为难。鉴于你身上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妖族之血，本身也从未做过大奸大恶之事，步家可以说是对你们姐妹很不错了。甚至因为我侄子欠了你们一个人情，我们还出手替你料理了一些事。在下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以一个立场不明的形象插手了这件事。”步廿瑾状似苦恼的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我们对你们的态度太过温和，给了你一种步家其实很好惹得错觉？” 白明溪的颤抖已经停了下来，她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大概逃不掉坦白从宽后就放弃了替自己辩解。 没有思考多久，白明溪就决定说出所有她知道的东西。 对此，步廿瑾给她鼓了鼓掌：“聪明的姑娘。” 白明溪苦笑：“我就长话短说了，毕竟我也很担心阿尧现在的情况。我在之前就已经找过阿尧一次，告诉他了一些关于黑影的事情。一方面我有一些私心，想要知道这些黑影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我确实是没想到，这些黑影竟然这么厉害，竟然能循着我的踪迹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白明溪把对步笙尧先前所说的话大致又重复了一遍，步廿瑾听完以后陷入了沉思。白明溪也不打扰他，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没多久步廿瑾就整理好了线索，他笑道：“白小姐，你要是一直这样不合作的话，我觉得我不得不对你使用一些过激手段了。” 白明溪一愣，步廿瑾耐心的给她解释自己的推断：“刚刚你也说了，那黑影所追寻的一直都是你妹妹的梦境。可是就连这件事情，你都是通过和妹妹通信才得知的。那么要怎样，这黑影才会化作实体追随着你来我妖族营地？” 白明溪：“你这个人，怎么能单单因为这个就说我不合作？本来黑影是没找上我，但是就在我与妹妹通信得知它的存在的那天晚上，黑影寻我踪迹前来扰我门派乱我生活。更让我心惊的是，师长们虽苦恼门派中怪事频生却无一人发现此中蹊跷。我这才不得不想办法找阿尧帮忙……” 步廿瑾面露赞赏，给她轻轻鼓了几下掌：“你讲的倒也很有些道理。” 白明溪看他渐渐相信了自己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但是还没等她把这口气松完，异变突生。 只听步廿瑾遗憾地叹了口气道：“你出局了。” 他后退两步，躲过了从帐篷顶上掉下来的笼子，而白明溪却猝不及防的正好被困在其中。毫厘之差，两人已是身在笼内和笼外的区别，白明溪脸色大变。 步瑾廿快速地念了两句口诀，将笼子彻底封闭起来后才对笼子里的人说道：“很明显你的演技不怎么在线，破绽多到我都不忍心一一告知于你。从我一见到你开始，不管是你的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在告诉我，你绝对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表现的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来，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不知名的东西？” 白明溪面色狰狞，凝起了全身灵力，狠狠地冲向笼子。 白明溪的资质本就不错，如今她体内经过主人潜心淬炼的灵力早已今非昔比，那身灵力外溢已经有了近乎于实质的质感。这样的灵力，不管是在什么地方被人拿去冲击什么东西，都一定会起到些不俗的作用的，但是这回显然是白明溪失算了。 她的灵力在碰到这笼子的时候就像是糖霜遇见了水一样快速被消融了。 白明溪来不及震惊整个人就被狠狠地甩到了笼子中心。 “啊啊啊——” 她的骨骼碎了大半，整个人被甩在地上，手脚身躯都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疼痛迟一步到来，剧痛让她的惨叫凄厉无比。 步廿瑾冷眼旁观，直到凄惨的尖叫声慢慢减弱，白明溪的呼吸渐渐停止，他也没有做什么。 会对这笼子有这么大反应的东西，只会是本就该死的东西。 有黑色的阴影从她临死前不甘瞪大的双眼中爬出，缓缓在地上积了一摊。 这摊奇怪的东西比起固体来说更像是液体，它流动着发出蜂鸣声，显然是有自己的意识。 这笼子的缝隙对人来说还好，对这不知名的液体来说就有些大了。眼看着这摊东西就要以飞快的速度逃出笼子，步廿瑾却没有一点点担心，他就那样闲闲的站着看着它逃。 终于，乌黑黑的东西在缝隙处撞上了一层透明的墙，刹那，这东西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啊——” 步廿瑾：“很不幸，这笼子是一整块他山石打制成的，不管你是魔是妖是鬼还是气，都别想从这笼子里跑出来。啧，这么严重的伤还是就碰了笼子一下，你到底是干了多少天理不容的事情。” 黑水一样流动的阴影更加决绝的撞笼子，俨然一副不跑出去誓不罢休的模样。 步廿瑾眉毛都没动一下：“看你这样子是想死啊，可惜了……”他停了一下，酝酿出一个阴暗的笑容：“在这里，死亡禁止。” 他山石从某种方面来说可是吊命的好东西。 步廿瑾走出帐篷前，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白明溪不成样子的尸体。 步廿瑾回到了步笙尧所在的那个地方。他找到藤午，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去吧，就在会客的那个帐篷，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知道那位不知名客人所知道的所有东西。” 藤午默默行了一礼，离开了。 身为步廿瑾的副手，藤午擅长替他处理一些阴私，这种事情交由他来做再合适不过。 央已经被带走休息，宁少见的没有陪着央，她望着步笙尧的方向目光发散，不知道在想什么。步廿瑾问过步岚桥之后发现步笙尧的情况还在迅速恶化。 步笙尧半闭着的眼睛里已经投射不出任何光芒，有的只是深沉的黑红空洞，像是血液干涸之后的凝滞。 在这几天里，步笙尧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本就接近于白的发色彻底化作了纯白后又在某一个瞬间红色开始顺着发尾向上蔓延。 步廿瑾欲言又止，步岚桥却懂了他想说的话：“开始改变了……” 步廿瑾猛地收紧手掌又很快的放松：“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我们都知道。” 步岚桥没再说话，倒是步廿瑾自顾自的接了下去：“哎呀呀，真是期待着又恐慌着……可怜了白家的小姑娘。” 他山石对白明溪只有伤害却吊不了她的一条命。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怕是在更早以前，白明溪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步廿瑾收敛了想法，静静的等藤午回来。 往事不可追，但是他还可以期待一下明天。 藤午回来的挺快，他带着沐浴过后的水汽和混在水汽里微不可查的一丝血腥味走进了帐篷——他带来了情报。宁被惊动后回过神，自觉离开了这里去找央。 藤午等她离开后道：“那个东西是‘人影’，它产生于人类的影子中，成长在人类的恶意里。与此同时，还有‘妖影’、‘鲛影’、‘巫影’等同时在联军这边活动。这次人影单独附在白小姐身上，就是为了接近阿尧少爷，将他拖入人影的天赋空间‘人间镜’中……” 人间镜，一照万物心灵声，二照众生心中苦。 这种东西自成空间的话，除了勘破自身所有欲望后方能脱身而出外，别无他法。 可以说，自古以来，能出来的不是成了无欲无求的圣人就是成了行尸走肉的空壳。 这是“人影”的天赋，从其他几族影子里所诞生的影的能力千奇百怪，令人防不胜防。“影”诞生与成长的环境太过苛刻，苛刻到只能是纯粹的恶意才能养活他们。所以“影”的性格就没有一个是积极向上的，他们更嗜好制造红色的恐怖。 为此，所谓的影之一族，一出现就会遭到所有人的捕杀。自混乱纪年后，影就再也没光明正大的出现过。 藤午：“人影现在暂时还不能解决，因为阿尧少爷的命现在与人影算是绑在了一起。至于白小姐……她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人影吞噬掉了自我意识，灵魂早已消散。我检查后发现，她的身体意外的非常适合影之一族的附身。从残留气息十分庞杂这一点来看，恐怕这几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影’。” 步廿瑾轻嘶了一声：“这……” 步岚桥闭了闭眼睛，遮住了自己一闪而逝的复杂心情：“先封锁关于‘影’的一切消息。” 藤午取过腰间悬挂的小玻璃瓶交到两位上司手里：“这是‘人影’，我暂时把他封印在了瓶子里。” 步廿瑾接过东西，步岚桥把藤午叫到一边去细细问有关“人影”的消息去了。步廿瑾上下晃了晃瓶子，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喏，其实根本不是表姐害的阿尧啦，表姐早在三年前就领便当了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白明溪：笑你个头，老娘三年前就退出剧组了，直到现在才给便当吃，还又冷又凉全是素菜，简直黑心企业黑心导演。 白明月：等……等等，姐你就这么退出剧组了？毫无征兆啊简直！（懵逼.jpg） 第68章 飓风 步笙尧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时间对他来说好像失去了意义。 灰蒙蒙的天空和深红色的大地之间到处都是寂静，前往希望的路途上，白骨化成的怪物不知疲倦的向他袭来。 步笙尧被一具婴孩模样的骸骨狠狠咬住了肩膀不放，他就那么挂着它打碎了其余的偷袭者。步笙尧迟缓的低头，盯着洁白的头盖骨发了一会的呆后才慢慢说道：“沾上血就不是白色了……” 骸骨听完这句话后好像理解了步笙尧的意思，嘎嘎嘎的笑了起来。可惜的是，它显然忘了自己嘴里正咬着什么东西，这一笑，它成功的把自己跌了下去。 跌下去砸在地上的骸骨楞了一下就哇哇哇的发出了哭音。 “喂喂，该哭的是我好不好，你倒是哭个什么劲……”步笙尧被延迟了不止一会的痛感搞得直皱眉，但是他的意识却因祸得福的被疼的暂时清醒了过来。 骸骨委屈的揪住了步笙尧的衣袖不肯放开，这与众不同的骸骨终于引起了步笙尧的注意。 “说起来好像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步笙尧按住伤口，发现它在自己止血之后就决定放任不管了，现在他对这个“小孩子”显然更有兴趣。 小骸骨疯狂摇头。 步笙尧：“……不打自招。” 小骸骨僵住。 步笙尧忽然感觉有点安慰：“你可是第一个跟我有交流的，要不然咱们先搭个伙走一段？一个人总是有点寂寞啊……等从这鬼地方出来了我给你花点力气好好安葬了怎么样，还是说你其实不需要这个？那你就一直跟着我我可以养你……” 小骸骨没放开步笙尧的袖子，步笙尧顿感安慰：“我就当你答应了。” 步笙尧早已经发现自己是进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现在独自求生已经如此艰难，更别说他还感觉到了寂寞。有个能交流的对象对现在的他来说真是再好不过。 奇怪的是，当步笙尧带着小骸骨走的时候，那些白骨怪物就很少出现了。走了一段路步笙尧确认了这个事实后感到颇为奇异：“难不成你还是个厉害角色？” 小骸骨疯狂摇头。 步笙尧探究的看了小骸骨半晌，最后一撩衣摆就地坐下，笑的和善：“来来来，我们来讨论一下这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这句话他加了重音在“特别奇怪”四个字上，显然是想从小骸骨嘴里掏出点东西来。 小骸骨动作顿住，下一秒转身就想跑。 哪知道步笙尧手快的很，早有防备的伸手一把揪住了小骸骨的肋骨，小骸骨顿时陷入了跑也跑不掉，只能瞎哭几声的境地。 步笙尧：“哭也没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 小骸骨：“哇啊啊啊啊。” 步笙尧：“老实交代。” 小骸骨：“哇啊啊啊啊啊！” 步笙尧：“……” 结果步笙尧闹了半天后还是不得不遗憾的准备放弃问小骸骨这条路，因为折腾了这么久小骸骨都只会哇哇哇啊啊啊的，他有理由怀疑小骸骨根本不会说话。 一阵风吹过，步笙尧颊边碎发被吹起了几根。 “风？”步笙尧摇摇头，觉得这风实在太小，要是再大一点说不定还能顺着风来的地方找找线索。 就在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却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要……去……危险……死……” 步笙尧猛地看向小骸骨，小骸骨一张一合的下颚显然证明刚才那不是幻听。 “……不要……去，不……要……去……” 步笙尧看到小骸骨伸出手臂，纤细的指骨艰难的指向一个方向：“那边……不去……我被发现了，快走！快走！！快走——” 话音未落，最后一声语调尖锐的呼喊好像还回荡在步笙尧耳边的时候，小骸骨突兀的风化成了细小的粉末。 步笙尧感觉自己迟钝多时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他顺着小骸骨消失之前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急速奔跑。 步笙尧心里不知怎么就明白了那个方向是什么，那是被他称作“希望”的一线天光。 那边有什么？ 为什么要“快走”？ 步笙尧在飞快的移动着，他的脑海里在疯狂猜测。 就在小骸骨消失的地方蓦然爆发出一阵强风，那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强势的席卷过大地，风之所过不留片甲，被留下的只有越来越大的黑洞与虚空。 步笙尧虽看不见风过后留下的景象，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被这诡异的强风赶上。 赶上的话，会死。 步笙尧生平从未跑的这么快这么急。他的心脏在砰砰砰的跳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上像是燃了一团火，烧灼的痛感痛的他浑身发抖。 与糟糕的身体情况不太一样，步笙尧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有心思跟自己开上个玩笑：想他堂堂妖族少主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哦不对，妖族早就实现了共和民主，走向新的发展道路了，又哪里来的少主太子。自己就是个普通公民，还是特别咸鱼的那种。毕竟也没听过哪家的孩子上那么久小学的…… 步笙尧的记忆好像电影一样开始放送，他掠过那些画面像一只鸟掠过湖水。 所有的事情像是重新经历一样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从这场战争开始往前回溯，一直到他所经历的一切。 原来妖族的战歌是那样苍凉，那跳舞的舞者当时竟是泪流了满面吗？ 原来琳琅是那样平静的死去，那解脱的释然大概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原来自己竟是去过巫族的，那自己在海族的时候吞掉的东西应该就是家里送了的分离魂魄的秘药了。 原来原来，太多原来。 难怪不管是谁都想要重活一次，要是能做到未卜先知查漏补缺，那之后的人生，真是想不美满都很难。 步笙尧看着这些记忆，哑然失笑。没缺点的人生果然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圆满吧，要是被上一辈子的事情误导了之后做错事情那找谁讲道理去？ 在如此紧急要命的时间里，他居然还有心思想重生这回事并对此进行了吐槽，步笙尧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悠闲了。 很快，记忆到了步笙尧自己出生那天的第一声哭泣。步笙尧自知这段奇妙的旅途已经到了终点，他做好了直面自己身后飓风的准备。 谁知道意外出现了。 他直直的穿过了一片浓雾，新的记忆在眼前徐徐展开。 步笙尧懵逼的停下，往后看发现浓雾不见了，相对的，刚才还追着他要死要活的飓风也不见了。 步笙尧：……？？？ 然后他看见了一道虚幻的人影站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七窍流血的死在这道人影的脚下。 步笙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受到它还在坚强的跳动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鬼？！” “这也不算很惊悚吧。”有人在他身边道：“我觉得，当时我们死的还挺有美感的。” 步笙尧一转头，看见一个身着宽袍广袖的人站在他身边，正摸着下巴评论眼前的事情。见他看过去，这人还颇有闲心的跟他打了个招呼。这一动作使他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这人的脸。 和他一样。 步笙尧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后才开口：“……你又是谁啊！！！” 这人微笑以对：“我是你的人格之始，是你的力量之源，是你最不能摆脱的过去，也是你终要面临的命运。” 步笙尧沉默了一下，很诚恳的说道：“麻烦说人话。” 神秘人这样被怼也很有风度的保持了微笑，他轻描淡写道：“我就是你。” 步笙尧转身就走。 神秘人也没去追，他语气很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步家教你的话。‘心魔也好，鬼怪神异也罢，只要是个不正常的东西就十分喜欢幻化成你本身的样子骗你，如遇此事，切勿慌张’，是这样吗？” 步笙尧停下脚步：“有没有人告诉你，读人心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 神秘人：“没有，但是现在有了。可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只要是你的记忆你的想法，我这就也有一份啊。” 步笙尧：“……” 神秘人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信的，要不然这样，不管信不信，你先瞧瞧这段记忆？我保证，你看看就知道我没骗你啦。” 步笙尧转过身面对着神秘人：“要是我不看你大概也不会放我离开，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看看又何妨？” 神秘人：“我又不会害你，你也不用再试探我了。什么这心魔还挺人性化这种事就不要再想了好吗，我听着也是别扭的很。” 步笙尧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神秘人袖袍一展，整个世界大变了模样，他们身边的景色换成了一片浓绿茂密的森林。 神秘人看了看四周道：“我们也别从结局开始看了，这就从头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仿佛看到了结局的曙光OVO 第69章 孔尧 大片的浓绿施施然的出现在眼前，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这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林区。 步笙尧偏头问神秘人：“这里是哪里？” 神秘人看了看周围，笃定的回答道：“是妖族中的飞禽属地‘深羽林地’，不过自从妖族改制成民主一族之后这片地方就改名了，现在好像是叫花瑾城？”说完之后他补充道：“其实你可以叫我灰，神秘人什么的果然还是不太符合我的审美，感觉好像大反派。” 步笙尧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哦，神秘人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灰：“……唉，直走。” 步笙尧顺手扯了条布把头发扎了起来，然后往前走去。灰落后他半步，在步笙尧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林间小道不长，大概就是几十米的样子，走到尽头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木制的广场出现在二人眼前。 广场很大，它的四周都有延伸出去的树枝一样的走道，这些树枝四通八达的把周围的树屋连接起来，形成了一座精巧的巨大迷宫。 步笙尧惊讶的望着周围的一切，灰在旁边耐心讲解，尽职尽责的像是个负责任的金牌导游：“这里是东林地广场，像是这样的广场这座林地里有四个，大家要买卖交换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喏，看这些走道，就是这些枝蔓过道将整个飞禽一族的聚集地连接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整体，而这个整体的中间就是全族的中心，族长就住在那里。” 步笙尧看见广场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的背生双翼，有的足部成爪，还有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的人在偏头跟肩上的黄莺说话。 黄莺说不定是那人的儿子呢…… 步笙尧毫无阻碍的快速接受了飞禽一族的世界观，并对眼前的一切隐隐感觉到了某种熟悉。 步笙尧：“你来带路，我不知道怎么走。” 灰：“不，你知道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什么，又要往哪里去，都由你自己的心来定。” 步笙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判断着什么。这个过程花的时间很短，最终，步笙尧笑了笑道：“其实就算是你故作神秘，也不会给你讨厌人的气质上多加几分的哦？” 没等灰作出回答，步笙尧就大步的走向了灰说的族长所居住的地方：“其实我对于一族之长所住的地方还是相当感兴趣的。既然你说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那不如先去看看那里好了。” 他们走过喧闹的广场，不用特殊的避让，所有人都像穿过了影子一样的穿过他们，继续着属于每个人的生活。在这场有关于记忆和时间的旅行中，过去的只会存活在过去，而他们是属于未来的幻影。 身处闹市，步笙尧却感觉到了熟悉的孤独。就像是他独身一人穿过空旷的大地，走过白骨红沙，去追寻一个虚幻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把小骸骨的形象套入了身旁人的身上，然后感觉到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会觉得灰和小骸骨有点像？ 步笙尧一时间有些晃神，没等他细想，灰就拉住了继续往前走的他。步笙尧询问的看向灰，灰指了指前面：“到了。” 这么快……？ 步笙尧定了定神，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棵树。 巨大的，像是烧尽了全天下最绚丽的火焰的，绯红耀眼的树。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步笙尧喃喃自语，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这棵巨大的树。毫无缘由的，他突然就知晓了这棵树的名字与来历，在未知源头的欣悦与悲哀中将诗歌轻声念诵。 因为莫名其妙就觉得这首诗和这棵树很搭，这棵名为“朝辞”的火梧桐，真适合凤凰啊。 有清越的啼鸣声将步笙尧的目光吸引而去。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于浓密的树冠中。 这棵树树冠之中的树枝粗细十分配得上它的主树干，一枝大概能让三个成年人并行。步笙尧虽说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倒也不用担心掉下去之类的事情。 他敏锐的看见了前面的树叶间有一小节浅红色的衣袖垂落出来。 “有人么……” 步笙尧的手指神经质的瑟缩了一下，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拂开枝叶。 火红的鸟儿猛地撞入眼帘，鸟儿骄矜的抬头冲着他发出了一声清鸣。 步笙尧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眨了眨眼睛才又看向那个方位。 身穿红色华服的青年闲适的半躺在树叶树枝搭成的树窝里，轻轻哼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明明看不见，他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苦恼道：“好像有什么客人……哎呀，看不见的客人吗？” 步笙尧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任由青年茫然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划过。看见青年的目光逡巡不去却又找不到正确落点的时候，他心里竟是生出了些遗憾。 青年找了半天找不到人，只好遗憾的放弃：“本来还想看看和我家孩子关系匪浅的人是何方神圣，看来是无缘得见。但若是阁下还在这里的话，不妨看看这孩子的模样，我总觉得以后你们会有些解不开的因果加身呢。” 说着，他把自己身旁护着的东西小心的捧到身前，步笙尧看见那是一颗火红的蛋。 步笙尧靠的近了些，仔细看着那颗带着些花纹的蛋，他恍惚听见有人在他耳边道：“小尧儿——哈，这样念起来有点像是……” 青年的声音与忽如其来的声音渐渐重合起来：“大名就叫孔尧了，小名的话叫小尧儿也不错。” “小尧儿——哈，这样念起来有点像是小药呢，以后阿爹就叫你小药好不好？” 步笙尧已经怔住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大雾弥漫的世界里突然看见雷光划破天际，有很多东西都忽然清晰起来。 孔尧，是了，就是孔尧。 妖族顶尖的大妖，混乱纪年里七界赫赫有名的战将。他的名字到现在仍是史书上的常客，他的奇闻轶事经过许多年也依旧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在这些光环下，他还是孔雀一族最后的族长，群星璀璨的那个年代里最后陨落的大妖。 “听起来真是拉风。”步笙尧叹了口气，试图去摸摸眼前的青年。 他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摸到了实体，于是他微笑着抱了抱青年：“虽然知道这只是记忆中的人物，但是能给您一个拥抱我还是很惊讶。” 步笙尧放开手退开半步后向后倒下，半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摔在地上。 毕竟哪有健康的鸟儿会摔在地上的呢？ 灰等在原地，看见从天而降的步笙尧他并不吃惊：“你回来了。” 步笙尧身形翻转，轻盈的落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灰，轻飘飘的应了一声：“嗯。” 世界开始快速消融，两人相对而立。 步笙尧：“灰，好久不见。” 灰：“的确很久了。” 步笙尧：“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那想得到世事无常。” 灰毫不犹豫的拆穿步笙尧拙劣的谎言：“哪有什么世事无常，明明都是你自导自演。” 步笙尧：“其实自己拆自己的台就很没意思了……” 灰祭出自己的微笑：“哪有。” 步笙尧：“……唉，好吧好吧，就像是我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状凄惨，当年我留下你的时候也完全没想到你会热衷于拆我的台。” 灰表情碎了一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脸皮修炼多年也还是比不上本体。他有气无力道：“行了，我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你可快点把我收回去吧，天天劳心你的事情我宁愿还回你那睡觉。” 他非常自觉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后从自己怀里拎出了一只黑色的小鸟：“喏，弟弟送来的大礼，我替你收着了。” 步笙尧接过之后叹气：“弟弟都是债。” 灰：“谁说不是呢。” “那么接下来，回来吧，灰。” “以后给我好好面对你的命运啊。” “知道了。这一次，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失败的。” 黑狱深处，男人忽然惊醒。他沉思了一会，叫来了空。 “人影派出去有几天了？” 空恭敬的回答道：“约有一月有余。” 男人揉了揉额角：“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些不安……明明很快就能将那个人从骗局里救出来了，可是……” 空：“您是太过焦急了。” 男人：“也许。” 看出了男人的心不在蔫后空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劝说，将自己隐入不起眼的角落。 他的主人为了那个目标努力了太久，在看到希望的现在，那就更不会放弃了。为此，大人他许久未曾安睡，也很久没有真正的舒展眉头了。现在，那个人就是大人他的良药，只有真的得到了，才能获得真正的喜悦吧。 男人看着窗边的夕阳景色，一时间竟有些思念海边的风光。在这里，他的心底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疯狂，想要去掠夺，想要去争抢。 “一成不变的风景有助于解放心里的魔鬼啊……” 第70章 兄弟 灰与这片小世界一起破碎了。步笙尧观赏着漫天飞舞的金色碎片时，冷不丁就想起来了自己曾见过的相似的景色。 “两颗内丹……”他沉吟了一下，明白了什么：“是乘风吧……弟弟果然都是债。” 他转身直面那虎视眈眈的飓风，淡定的伸出一根手指，喝道：“给我——破！” 整片空间猛地一滞，肉眼可见的裂纹沿着那一点开始出现，随后是顺着裂纹产生大片虚化。 “之前追的我很辛苦啊你，人间镜。”步笙尧叹气：“还想引我去死线那里自投罗网，要不是我潜意识化成的小骸骨，说不定我就真的上当了。” 他一路上所干掉的骸骨也好骨龙也罢，都是代表了他自己内心的“希望”，要是真的一路杀到死线下，那自己怕不是就要成为一具永远找不到自我的行尸走肉了。 “那么，是回去的时候了。” 妖族营地。 步笙尧纯白色的长发蜿蜒在地上，他安静的睡着，眉眼间十分平和。 央和宁这几天偷空又来过，最后他们欣慰的发现那不祥的红色已经在步笙尧身上褪去，步家的几位长辈也十分高兴。在这种条件下，唯一令央和宁所担心的白发问题好像也不是问题了。 这天正好是宁在一旁守着，虽说性格偏向男子，但是她还是保留了独属于女性的细心认真，于是她迟疑道：“这……阿尧的脸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明明五官轮廓还是之前那个五官轮廓，可是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去给步笙尧拿药的步廿瑾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仔细看了看，确认了宁的话：“是这样……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坏事，这样下去大概很快他就会醒了。” 然后他没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宁沉默的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 悠长的呼吸声变了，步廿瑾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上前几步：“……你醒了？” 矮榻上的人平静的睁开眼睛，看了一会营帐的帐顶。 步廿瑾示意宁去找人，宁点点头就出去了。等宁出去后步笙尧道：“感觉我睡了很久。” 睡久了的人的嗓音当然说不上好听，嘶哑干涩才是常态。 步廿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能沉默以对。 在这一瞬间，他根本不像是妖族有名的口舌伶俐能言善辩的政治家，而更像是一个笨拙寡言不知所措的孩童。 步笙尧整理好自己后站在步廿瑾的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果然还是辛苦你们了，这些年想必为我操心不少。” 然后他退后两步，转身朝帐外走去：“我先去找木爷爷，还是麻烦阿瑾帮我去找找我该找的人，毕竟现在的我……应该不是很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步廿瑾慢慢的嗯了一声，忽然有点难过。他轻声道：“……所以，阿尧他……” 以步笙尧的耳力，这句话他当然不可能听不见。他没回头，只是给了步廿瑾一个答案：“步笙尧也是我，虽然他只是我的一部分。不过至始至终我就是我这点是没错的。” 步廿瑾看着步笙尧走出帐子，表情似悲似喜。他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存在于虚假水面之上的可爱的小侄子。他在心里默默道：再见了，阿尧。 在对黑狱开战的第三十一天，宁和央被紧急抽调回族。作为海族的王室成员，他们只能怀着对步笙尧的担忧回族。 这次的抽调异常的紧急，他们甚至没能再见步笙尧一面。 宁安慰央：“没事的，阿尧已经醒过来了，听步家人说现在阿尧还在恢复期，等他彻底好了我们就能在战场上看见他了。” 央哭笑不得：“宁……我并不觉得他上战场是件好事……” 宁：“这最起码说明他好的差不多了。” 央叹气：“话是这么说，但是在战场上浪就又是另一种令人担心的状态了吧。” 宁：“好歹是步家的小少爷，他家里人怎么都会照顾好他的。” 央：“可是还是会担心……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导致于我现在都还觉得他是个孩子。诶这话你可别给他说，省的到时候他说我小看他。” 宁失笑：“不会不会。倒是现在，咱们再不走就赶不上族里要求回去的时间了。” 央撇撇嘴：“谁知道为什么这么急，我真的想在走之前再看看他嘛……” 被他们心心念念的步笙尧在步流木那里呆了一会，自他醒来之后除了步廿瑾之外暂时还没人见到。在步廿瑾的帐篷里，被步廿瑾叫来的人们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苏逢青和余其道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越零魔君居然也在，他一边撸着瓷团的毛一边跑神，感觉自己今天要见证什么大事情的发生。 元修妖圣露出了经常性被幻术遮挡的脸，面无表情的端坐一旁。 有人撩起帘子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去。司南两兄弟脚步一顿，看了看周围的气氛后明智的什么都没说，自己找地方坐下了。 他们正好坐在了步廿瑾和步岚桥身边，步岚桥对他们点了点头。 目光瞬间散开。 在座的基本都是老相识，他们每一个都是活的足够久的老妖怪。 就算越零魔君稍微年轻些，那也是活过了混乱纪年的人。这样的他们，步廿瑾为什么要叫他们来共聚一堂？ 帘子再一次被人挑了起来，一个白发青年走了进来。他环顾一周确认过在场的都有谁后道：“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苏逢青失态的直接站了起来：“孔尧！果然是你！” 余其道大笑：“是了，已经够久了，你终于回来了。” 元修妖圣朝之后到来的步流木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步流木点头。 孔尧看见这些熟悉的面孔时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七界混战的年代，在当年也有这么一场与现在类似的会面。 只不过这时的情况已经和当时大有不同，严格算起来，这两场会面相隔足有千年。 一场所面对的是绝望中的无奈赴死，一场所面对的是精心算计千年的放手一搏。 孔尧笑了笑：“诸位，我们为了这一次的机会已经放弃了太多。即使我们的同盟有很多不在此处，我也知道所有人都在暗中努力着。时至今日，如果我失败了，我们将面对的最坏后果也能再撑上千百年。如果我成功了……我们将再无后顾之忧。” 众人面色严肃，元修妖圣轻声道：“黑狱这边我们不能放手去打，你弟弟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孔尧并没有迁怒的习惯，他无奈道：“其实我也差不多能想到乘风的选择，他那个性子被那个东西利用真是再正常不过。” “所以，接下来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你们尽量拖住以乘风为首的黑狱方面，而我去完成我们一族世世代代的宿命……将一切完结在最后的决战里。” 在黑狱的一处隐秘之地，孔乘风正在发呆。空收敛了浑身戾气，站在孔乘风身后等待着下一条命令。 孔乘风看着手里的金色发带，突然问空：“你说明天我去找哥哥，他会不会认出我？” 空没回答，因为他足够了解自己的主人，知道在这种时候，其实孔乘风并不希望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孔乘风的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手中的丝带，喃喃道：“当初哥哥不管所有人的请求擅自死掉了，那他一定是很不喜欢我们吧？要是我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讨厌我的……我不想被讨厌，但是我更不想被忘记……把哥哥放到黑狱里关起来怎么样？只要给哥哥那个我偷来的东西，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啊啊，偷东西好像是不对的，但是告诉我这个道理的哥哥你都已经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去遵守了……只要你复活，我一定给你乖乖认错……”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笑笑，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 孔乘风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用迷茫的语态问空：“空，你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空回答道：“是的，大人。” 孔乘风惊慌起来：“那我要杀掉你！你一定会和哥哥乱说的，哥哥要是不喜欢我了就全怪你。” 空镇定道：“大人，您现在杀掉我的话，您的哥哥就回不来了。” 孔乘风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对哦，那就先不杀你啦！” 空俯首行礼：“多谢大人。” 没安静多久，孔乘风晃了一下身体，他迟疑的开口道：“空，我刚刚……” 空：“没有什么，大人，您只是累了。” 孔乘风苦笑道：“再过不久我就会真的退化成真正的孩子吧，这就是我私自拿走那个人恩赐的代价？” 空眼中划过一抹沉痛，他沉声道：“这不是您的错，这不是您的错啊大人。” 孔乘风仔仔细细的把发带绑到了手腕上后放下袖子稍作遮掩：“没关系，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我从来不会为此而感到后悔。” 他所后悔的，只是为什么没有在一切都没开始之前，没在哥哥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拉住这个人。 在他高高兴兴的送走哥哥去签订那个什么和平约定的时候，最终传来的竟是哥哥陨落在外头的噩耗。 无法原谅，无法放下。 要不是那个人忽然出现，告诉了他真相，他只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哥哥真正的死因吧？ 什么叫几界都忌惮哥哥的力量，忌惮天地间那份最接近上古的血脉堕化后会大开杀戒，所以对哥哥联手进行了制裁？ 他的堕化又是为了谁？如果不是他压制了黑狱的源泉，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平安无事的活到今天？谁能想到镇压黑狱之源后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哥哥，所面对的竟是来自同伴们的杀戮和舍弃。 你们看不见吗，那埋葬镇压在黑狱最底层的孔雀尸骨。你们听不见吗，那份日日夜夜哀嚎的痛苦声音？ 不要怕，哥哥。 我会努力挖出你的尸骨，耐心提取你的力量，在黑暗深处为你开辟生存之地，在一片漆黑里重塑你千年前的荣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信弟弟的话，他已经被搞得变成神经病了…… 他现在所说的事情都是经过了他自己魔改的，滤镜可以说十分厚重了 允悲 第71章 阵法 七界联盟的力量彻底爆发了。 就像是前一段时间的温吞都是骗人的一样，整个联盟猛然爆发出来的时候场面壮观极了。 黑狱那边在刚开始的节节败退后，现在也组织起了反抗力量，打到后来居然和七界联盟的战力堪堪持平。 许多人终于反应过来，不禁悚然。 步非柒穿过营地的时候听见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黑狱竟仅凭一界力量硬抗七界精英，这也太可怕了……” “你没听说吗，关于黑狱那边为什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组织了有效的进攻抵抗……” “你是说……别乱说！听说高层都下了封禁令了！” “可是他们本来就战力高绝，要是再有了一个理智的领导者……” “禁声！” 聚在一起的几人四散开来，装作无事发生。 其实他们就算是正大光明的说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步非柒默默的想。 现在所有的知情者已经开始了最后的行动。不管那天会面在不在妖族营地的知情者们，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后，在各个营地都散布了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明里暗里都在暗示黑狱近来的异常，并进一步发掘其中内涵来制造紧张气氛。 如他们所想，现在的七界联盟充斥了不安和蠢蠢欲动的氛围。仿佛只要一个火星，七界联盟就要崩溃燃烧起来。 但是这一切当然都是错觉。 本来就是引人上钩的把戏，又怎么会轻易玩脱？黑狱那边的孔乘风只会发现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并作出“决不能轻松放过这个机会”的错误决定。 在适当的引诱下，黑狱会一直一直一直增兵也并不奇怪。 如此下来，暂时牵制住黑狱的目的就达到了。 之后他们会留下一小部分人，其他人秘密前往妖界花瑾城，为孔尧的行动献上最后的力量。 步非柒扯了扯自己身上披的遮掩气息的斗篷，低调的离开妖族营地。 七界里的大多数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所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而这段时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会记住，黑狱在有一天被发现有了有智慧的领导者，接着他们打了一场艰苦卓绝又旷日持久的战争。最后营地里的不安与负面因素因为战争胜利而清楚的一干二净，大家凯旋返乡。 最后这件事只会成为教科书上的经典战役而已，或者在此期间又会出现什么英雄人物战争天才，但是那都是无伤大雅的逸闻趣事了，或能搏人一笑。 步非柒站在界的边界，望着妖族大营，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有时候上位者们的游戏魅力正在于此，他们会有更多的知情权。与此同时，他们也拥有更多的责任。 手指一划，步非柒轻轻松松的给自己开了后门离开了黑狱。 “花瑾城啊……好久不见，吾友。” 步非柒出现在了花瑾城旁的小山里，他刚说完后身边便传来了笑声，孔尧也显出身形来，他只是比步非柒晚来了一步。 孔尧显得很是愉快，他语气十分雀跃：“阿七，好久不见。” 步非柒偏过头看他：“你是想要大闹一场吗？” 孔尧：“一切都有计划了，计划。要按计划来啊，还是说最守规矩的你在不知不觉里被我带坏了？” 步非柒：“我只是了解你。” 孔尧的微笑并未改变，他轻声道：“可是人是会变的。” 步非柒不为所动：“但是我一直在照顾你，不会认错的。” 孔尧若有所思：“毕竟你是我最尊敬最喜爱最厉害的父亲大人嘛，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步非柒扭回头看向小山下方的花瑾城，显然有点别扭：“别给我转移话题，我从来没有把你真正当成过是我的儿子。” 孔尧耸耸肩膀，在心里给转世之后无比傻白甜的自己道了歉，自己爹其实是自己好友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一下子好好习惯的。 ……而且对于小孩子来说，父亲的认同重要的超乎想象。即使那个小孩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这点却是不会变。 那么问题来了，步笙尧也算是死了吗？ 可孔尧还活着。 孔尧不动声色的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步非柒道： “其实要不是因为刑天计划必须快点抓住最后的机会，我还真是不太想告诉你们我记忆回来了，角色扮演的感觉想必应该不错……诶诶，前面那个阿爹，别走得那么快……怎么更快了！你等等我！！” 当两人到达花瑾城的时候，其余的人还没到来，孔尧两人干脆四处转了转。 孔尧感觉十分新奇的四处看：“这是原来的深羽林地吧，没想到深林也能改造成城市的模样。” 步非柒：“现在的时代发展还是很快的，妖族也要跟进时代。事实也证明了，城市的形态确实比聚落部族形态要好得多。” 孔尧在还是步笙尧的时候接受过全套的现代教育，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千年已过物是人非的感觉是如此鲜明。 毕竟这里不是别的地方，它曾经是百鸟的乐园，飞禽一族的族地。孔尧在这里出生成长，却没能见到它的变迁发展。 孔尧晃了晃脑袋，若无其事的继续用自己的身心仔细感受这座城市。 在太阳下山之前，他们站在了花瑾城的钟楼前。 “我记得之前回收碎片的时候也见过一个挺漂亮的钟楼。”孔尧先抬步踩上了颇具有时代感的楼梯。 步非柒：“我听廿瑾他们说起过，那是基于你的力量上所延伸出来的小世界。” 孔尧：“算起来我和那孩子还是挺有缘分的。” 他的指尖划过充满了岁月痕迹的墙砖，表情变得很柔和：“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楼梯走到尽头，在他们口中的“好孩子”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越零魔君侧过身带着两位老人家往大钟的方向走，他说：“我可不是孩子了，两位。” 孔尧无声的笑了：可是你一次次的暗中照料我转世之后身边的大事小事，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称得上是好孩子了呀。 他们穿过大钟，走到了更隐蔽的一处天台上。 孔尧放开感知，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灵气顺着清晰而奇妙的花纹在地砖上蔓延开来。 要是巫族的曼得蕾拉公主殿下在这里，她一定会感到十分的惊讶。因为这里的阵法与巫族光文塔顶的阵法，相似度在七成以上。 不过这好像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巫族的阵法是步非柒留下的。 比起“和光文塔的阵法相似”这样的说法，还是“这是很久以前就为了刑天计划而在各处所布下的封印”才是真相。 不止光文塔，还有各界的跨界车站都设有此类阵纹。在平时，这些就是普通的装饰物，但只要灌注了灵力，这些阵纹就能跨界连成一个大阵。 孔尧睁开眼睛，朗声道：“今夜繁星甚美。” 熠熠星光铺满孔尧的眼底，越零魔君慢慢的对着孔尧弯下了腰，轻声道：“万望阁下凯旋。” 白光大炽，孔尧感受到了庞大又繁杂的力量充盈在这一方小小天地。步非柒持续不断的向阵法输送自己的妖力，面色沉静。 在这一刻，花瑾城成了阵法的中央，七界的大能毫无保留的放出自己的力量。 冲霄的灵气几乎要形成漩涡，天上的某个存在眨了眨眼睛。 孔尧抓住了一闪而逝的契机，他并指如刀毫不留情的割向自己的手腕，霎时间血流如注。 孔尧用尽力气般的嘶吼道：“给—我—滚—下—来！！！” 鲜血染红的阵法看起来格外骇人，但此处唯二见到的人皆是一脸肃穆。 大量的灵气扭曲起来，海潮般的鼓动半天后忽然消失在了主阵的阵心处，虽然空缺在不断的被新的灵气补上，但是在场三人都注意到了这处异常。 越零魔君和步非柒都后退了一步，避过过于强盛的压力。 一道闪烁不定的身影出现在阵法中，他的身上就像是黑洞，吞噬了所有流向他的灵力。即使是这样，他的身影依旧无法凝实，老电影断片一样断断续续的闪烁一直在持续。 孔尧的血慢吞吞的缠上了那个人影，在蒸发了大半后频率飞快的虚实转变最终停下了，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人”真真正正的踩在了现世的地砖上。 第72章 洪荒界 白发白衣白肤白瞳的人浑身上下充满了违和感，他径直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直直的看向孔尧。这人的五官像是笼上了一层山岚薄雾，叫人看不清他的五官面孔的同时却又无端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种感觉与皮囊无关，硬要说的话这大概单纯的只是一种凌驾于众生的高高在上，独属于“神性”的美。 孔尧对此适应良好，他任由这人盯着，没有一丝不耐。 白衣人盯了孔尧一会后断断续续的开口：“孔氏之子，孔尧……生八千三百年，夺天道之气运，害万灵于血祸，后幸泯于断界，万事乃休……” 孔尧不耐烦听那口半文半言的废话，索性直白的打断了他：“我没死，你开心吗？” 白衣人的话戛然而止。 孔尧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我也不废话，该打的几千年前就打过了，我只与你一句——” “事到如今，乖乖束手就擒可好？” 白衣人没什么动作，倒是本来被灵气渲染的明亮的天空不知何时骤然暗了下来，一道无声的闪电对准孔尧就劈了下去。 “渎天，当斩。” 孔尧大笑，那恐怖的闪电还未到达他的身边就被多道灵力打散开来：“几千年了，几千年！我乖乖被你镇压至断界的几千年！你半点长进都没有！我姑且问你，你可是被我布下的暗手折磨到了现在？” 白衣人平静道：“休得妄言。” 他笼罩在面庞上的空白像是水波一样颤动，孔尧轻易的得知了他的真实情绪。 “行吧，算我胡说。”孔尧收敛了笑意，磅礴的战意加注己身：“我猜你快要忍不住对我动手了。” 白衣人想要抬起手的动作微妙的一顿。 孔尧见状先一步占了先机，在白衣人停顿的时间里抢先化出尖利的爪子，一爪抓了下去，直冲对方的脸。 白衣人却像是预知到了步笙尧的动作，毫不犹豫的向相反的方向躲开。 本来到白衣人身边就会消失的灵气突然开始反向侵蚀孔尧，孔尧侧身避过白衣人的灵气浸染后十分不科学的腾身而起，在空中毫无借力点的翻越而过。 一把刀蓦然出现在白衣人的头顶，白衣人踉跄了一步终于被迫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孔尧手握刀柄反手一扭削掉了白衣人不少头发。 那头发闪烁了一会还是变成了几缕普通的白发跌落在地，白衣人身上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彻底消散。 白衣人自己也发现了自身的不妥之处，出乎意料有一张平平凡凡的脸的白衣人表情扭曲起来。 孔尧眨了眨眼睛，感觉居然还挺俏皮：“终于发现了啊，现在你的表情可没有东西帮你遮挡，阁下还是多少注意点比较好。” 白衣人狂怒：“你居然敢！” 孔尧掂起刀就砍：“我看不敢的是你！赌上我性命的诅咒岂是那般好破？你委实是太过小看我，而又太过高看你自己了！” 灵气海气机骤变，两道身影被爆起的白光吞没。 作为现场唯二围观的观众，与越零屏住呼吸的模样相比，步非柒倒是十分冷静。 他抬起手腕给越零看，那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红痕。他道：“只要我还活着，那阿尧就不会失败。” 越零看了两秒钟后恍然大悟：“你的生命力竟是与孔尧妖圣联系在一起的。” 步非柒点头认同了越零魔君的判断：“我在阿尧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他转生时将妖丹放在了他的体内，后来又用上古秘法使我们命脉相连。如此一来，在施展这个刑天计划的时候，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力知道这个计划是否成功。” 如果是孔尧赢了，那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是白衣人赢了，孔尧必死，上古秘法自此失效。 步非柒会继续斩杀白衣人。 深深的伤口里血液还未流出就被分解成灵气与水，这些血源源不断的被补充到阵法里。越零魔君给这些长辈们的手段惊呆了，他深深感觉到了自己还是太年轻。 时间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消逝。半黑半白的天空压抑的令所有人都心情浮躁。 城里的居民早就被尽力的疏散过，不过由于怕引起天道的注意，所以到底是不可能把这里的人全部送出城。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按照公告安静的躲在各自的屋舍里，暗自祈祷这场灾难快些过去。 黑狱与七界联盟打的风生水起，谁都没注意到，黑狱的戾气正在逐渐的减弱。战场下的刑天大阵正在快速的将所有可用的力量送到孔尧身边。 心智犹如稚童却又残忍的可怕的孔乘风在懵懵懂懂中脑海闪过一丝清明，在他惊怒交加时他却再一次的被动陷入了混沌中。 空在一旁放下手中的糕点，宛如最忠诚的下属，在孔乘风面前恭谨的低下自己的头颅。 丝丝缕缕的黑色力量染透了纯白的灵力，孔尧一身孔雀羽幻化而成的羽衣也渐渐被染成了黑色。 白衣人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偏偏他还能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与天作对下场怎会好？这点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哪知道你在几千年后仍是贼心不死，妄想改了天换了地。” 孔尧在吸收了来自黑狱的戾气后实力呈阶梯状暴涨，现在倒也有余力说话，他嗤笑道：“你这算哪门子的天地？” 白衣人：“天道有灵孕育出了我，我为何不能算是天道？” 孔尧：“大道平等，化出天衍四九来，尚有一丝生灵活路。自上古时期后众仙神划出了洪荒界归隐不出，大道分天道管七界生灵，这才又有了天道。我孔雀一族守在通往洪荒界的天梯前数千万年，对上古之事所知甚多，你这位‘天道之子’说的再好听也是瞒不过我们。你下定决心灭杀除普通人类外的所有种族这件事，本就不可能是天的意思。” 孔尧手里的刀轻轻颤了颤，带着孔尧狠狠的捅了白衣人一刀：“这一刀，是你断去天梯之仇！” 白衣人的语调终于带上了些意外：“你知道？” 孔尧：“我当然知道，毕竟我总要知道我的父亲死在了谁手里。” 白衣人：“虽然这样，但那又如何。我的父亲一定比你父亲强大的多！”说到最后，他的语调已经变得十分慷慨激昂，仿佛自己是一个十分敬爱父亲的儿子。 孔尧十分感慨：“你也配。”先别说你爹大公无私根本就没个人意识，再说你都想取代你爹当天了，还想说自己是个孝子？怕不是在逗我玩哦。 白衣人：“……” 不用聊了，我一定要砍了这只孔雀。 洪荒界，不死火山梧桐林。 孔明雪从睡梦中醒来，看见了身边守着的紫孔雀后意外的眨了眨眼睛。 孔绛凝一展翅膀，把儿子圈在怀里：“饿不饿？” 孔明雪摇头，他理了理自己被压到的袖子后在自家父亲怀里蹭了蹭：“阿爹。” 儿控孔绛凝幸福的炸成了一朵烟花。 孔明雪蹭了一会后顶着一头乱毛若有所思：“刚刚我做了个不得了的梦啊，居然梦见了儿子和儿子的有缘人，诶小药真是太可爱了，还是个蛋就那么可爱。” 孔绛凝一呆：“梦见小药了？” 孔明雪点头，孔绛凝感叹：“真想让父亲他们看看小药，听你说说就觉得十分可爱了。这次父亲被祖父带去见圣人了，要是能溜去下界……” 孔明雪托腮：“阿爹，□□父和祖父回来要是发现您偷跑去下界的话，他们会拔了您的翎羽的。” 孔绛凝：“唉……” 正说着，有人进了屋。 孔绛凝也变作人形，端端正正的坐好。孔明雪一个法术下去就整理好了仪容：“□□父，祖父。” 凤皇和孔宣点点头坐下。 凤皇开门见山就说了在圣人那里知道的消息：“孔尧可能是下界最后一只孔雀了。” 他见另外三个没懂，就解释道：“下界的天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分裂出来了个具体意识，闹着要消灭所有非人类。孔尧做为天梯这一代的守卫，被那个意识格外照顾了。现在正在进行最后决战，成则皆大欢喜，咱们去接他。败则再无孔尧，魂飞魄散。” 孔明雪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孔绛凝也惊了：“这么说，小药他……” 凤皇面色沉静，孔宣垂眸浅笑：“说是这样说，但是我们怎会让最坏的结果产生？” 孔明雪眯了眯眼睛：“这样啊……”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发现孔绛凝给自己比了个赞同的手势，孔明雪继续道：“最近可能我要沉睡梳理增长过快的力量，暂且闭门谢客一段时间，还请诸位长辈多多包涵。” 凤皇颔首：“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地图越开越大……不过应该不影响进度 最后一段放出来了孔尧同学最大的后台，是的没错凤凰一脉在洪荒界可还好好的呢哈哈哈 一只孔雀悄悄的去找儿子了 第73章 孔明雪 在钟楼那边开始行动了之后，瓷团就开始配合着花瑾城中其他人去疏散民众了。 瓷团没跟在越零魔君身边，想也知道，“刑天计划”这种一听就十分危险，当然事实上也真的十分危险的事情做起来，越零魔君是万万不会带着瓷团一起的。 瓷团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也就是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带着人清理一下街道什么的，最大限度的保护普通人的安全。 由于正式和天道意识撕破了脸，半个小时前，整座花瑾城已经撕下了平静无事的表象，城中的临时主事人司南兄弟，正式向全城发出了紧急警告，通知了所有居民进行避难。 他们开放了古董道在城内的各个入口，一时间古董道里热闹非凡。 好在之前的工作做得都还算不错，撤退进行的相当顺利。一路上冲着普通民众来的雷霆带闪电都有专人解决。 撤退完成后，整座花瑾城不可避免的有些空旷。瓷团化作白衣童子，尽心尽力的和其他负责这项工作的同事们在全城进行游走搜索。 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他松了一口气准备收工回地下据点的时候，他在自己负责的最后一个巡逻点看见了一个人。瓷团儿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噎在了喉咙里，心下顿感郁闷。 这人虽然面色平静，但是这满目的茫然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好吗。 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去扯住那人的袖子，用自己前一段时间才学会的高端技能“开口说话”道：“你是谁？这里很危险。” 被他扯住衣角的红衣人低头看他，忽然一笑，颜色极盛：“小家伙，这里是深羽林地？” 时间拉回三个小时前。 孔明雪站在断裂的天梯前，沉思。 这天梯断的十分之彻底，在十几阶正常的白玉台阶后就是破破烂烂的碎石头。它们可怜兮兮的飘在白云里，假装自己也是几片柔软可亲的云朵。 孔明雪：“……” 其实他不是没有短时间下界的方法，但是之后可是要带小药上来的，天梯断成这个样子，他要怎么把孩子带过来？ ……而且对外来说，他可是正在不死火山梧桐林里闭门谢客呢，那些个会闹出动静的手段是万万不能用。 孔明雪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毫不犹豫的伸手，凌空划出了一串符文。 平地乍起大风，碎石开始摇摇晃晃的朝一个地方聚拢。 一开始还算顺利，直到它们靠近到一定程度时，猛然间便颤抖着不愿再靠近。 就像是一块磁铁的同级，相近时便拼了命的互相排斥。 但是它们的排斥最终抵不过符文力量的强行挤压，还是别别扭扭的拼凑在了一起。 孔绛凝出现在孔明雪的身边，满是担忧的开口道：“阿雪，你这样透支天赋能力，等回来不管怎样都要修养个上百年才算好。” 孔明雪就那么专注的看着眼前乱石重组的场景一言不发，心中早已经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要承受的反噬。他如此平静，是因为他孔明雪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孔绛凝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丝毫没有出手阻止这段血色符文的生效的意思，他只是肉痛又小心的拿出一支火红的软羽，递给孔明雪：“拿去，这是你第一次……” 孔明雪耳后攀上了红晕，他急急开口阻止：“阿爹！” 孔绛凝咽下了“换毛的尾羽”这五个字，贴心的解释自己拿出这种宝贝的原因：“这里面凝聚了你先天领悟的，有关于自身天赋的所有法则，现在给你借力，用来短时间修复天梯完全可行。按道理说，要是一般的保存方式，这先天规则早该逸散到完全消失。但是我为了保留一点可爱的小阿雪的成长纪念，找父亲问到了专门的保存方法……” 孔明雪无言，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完全能想象得到，当时祖父一定很想打自己阿爹 说起来自己一家子好像性格完全不一样。 比如吃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曾.祖父凤皇坐在首座，尊贵威严，用餐礼仪一丝不苟，优雅的赏心悦目。 祖父孔宣风流俊美，但对自己儿子就格外严肃，看见孔绛凝没骨头一样的懒散时会忍不住说两句。 至于父亲孔绛凝，除了懒散就是懒散……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孔明雪接过自己小时候的羽毛，努力不去看自己爹那心痛的表情。 小小的尾羽精致漂亮，根部稍显蓬松的毛毛看着就很柔软。它静静地躺在孔明雪的手上时就像是艺术品。 他伸手，羽毛漂浮在空气中迎风就长，不一会就有了一米多长。本已经放慢步调的石阶重组顿时又被加快。 孔明雪的天赋说来简单粗暴，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回溯”。 回溯已有之物，见无形之事。 只要是存在的东西，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还是物体，他都能给它们拍一个回溯。 但是这种堪称钻大道空子的天赋使用起来也是限制多多，要是写成要点的话怕是要列举出个一二三四来。 所以孔明雪很少会用自己的天赋来改变什么既定事实，不过这次是外。 孔明雪注视着羽毛一点点破碎成虚无，转头向父亲道谢：“多谢阿爹今日忍痛割爱。” 孔绛凝看着认真的儿子，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孔明雪的脑袋：“好啦，快快下界去吧。这天梯大概能撑上七天，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天梯的另一端就是深羽林地，孔明雪踏在妖界的土壤上时有几分伤感。 在几千年前，天梯犹存时，它的落点是在那棵名为朝辞的火梧桐边。 然而，天梯被天道意识一力截断，朝辞毫无意外的被牵连，从那之后，曾经生机勃勃的火梧桐就成了一株焦木。 到了现在，朝辞的焦木也不在原地了。 孔明雪自嘲的摇摇头，轻声道：“当初的我护不住你，也护不住其他人，甚至我连自己都护不住……” 孔雀族长的死是混乱纪年的开端，当时的孔明雪的确是差一点就死在了天道的手里。在最后的时刻，是孔绛凝强行逆转了生死阴阳，把他从濒临破碎的天梯上拉到了天界去。 因此，孔明雪在下界仍有一份因果未还。可谁知道，要不是这份因果的牵连，也就没有今天的天梯暂时修复。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份因果在当冥冥之中当这条线，孔明雪想下界来还真是不太容易。 一饮一啄，皆是大道所注定，今日缘法自是有道法所存。 孔明雪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正准备感应一下儿子所在，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有清脆的童声响起：“你是谁？这里很危险。” 孔明雪当然知道这是刚刚在不远处的小孩，他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来拉他的袖子。 他低头看去，心中掐算了一下，很容易就看出这孩子和自家小药有因果在。 小药救过的人啊…… 孔明雪露出一个（自认为）属于家长的温和笑容，他放柔语调：“小家伙，这里是深羽林地？” 小孩的脸忽然爆红。 孔明雪：嗯？？ 三分钟后。 “我叫瓷团，我家主人越零魔君和孔尧大人、非柒大人在钟楼，所以千万不要去钟楼那边。”瓷团板着一张可爱的小脸，四肢稍有僵硬的在前面带路。虽然他克制住了没让自己同手同脚，但是还红着的耳朵尖已经出卖了他。 “我带你去古董道避难。” 孔明雪大致了解了情况，不过显然，他并不能去那个叫“古董道”的避难所。 看天道本身的反应来看，现在的战况应该是陷入了胶着。虽然小药这边看着沾点上风，但是照推演来看，最后的结果应该是下界这边惨胜。 这个结果是孔明雪所不能接受的。 他这回下界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小药！ 如果放任最坏的结果出现，小药都魂飞魄散了。 孔明雪隐匿了身形，做出个幻影随着瓷团离开。而他自己本人，则是向钟楼而去。 他到的时机十分巧，恰好是那个伪天道放狠话说要搞死孔尧的时候。 孔尧吸收的戾气也不是只有好处的，暴涨的实力背后是加倍的反噬。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相对的，伪天道也就要撑不住了。 孔尧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明白自己的终点就要到了。 ——同归于尽，是最好的结局。 孔尧笑的肆意又畅快：“早就想说了，垃圾伪天道，你迟早要完。杀死你的不是我孔尧也会有别人，你灭杀所有超凡力量的行为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看看现在吧，所有的超凡者不还是一起出工出力就为了让你归于虚无？” 伪天道的白衣被诅咒侵蚀的半灰半白，他神色癫狂，大吼道：“闭嘴闭嘴闭嘴——” 孔尧吐出一口黑血，反而笑的更开心了：“我偏不，漫画里的正义之士最后总是要有嘴炮这个环节的，我早就想试试了。” “你以为扭曲乘风的记忆，让他去分化七界就能让七界大能互相猜忌？你以为分出一个叫‘空’的□□，送去给乘风做手下，挑唆乘风做那什么黑狱的主人，就能让断界变成聚集世间黑恶的邪佞之地？” 孔尧重新变得冷静起来，收敛了所有笑意的他只剩下了要抹杀伪天道的坚定，还有隐藏的极好的一抹悲痛。 孔尧一手抓住一道极为浅淡的黑气，狠狠的扎向了伪天道：“做梦去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我来简述一下现在的形式 伪天道即将要玩完下线，孔尧用自己的灵魂钉住了伪天道要同归于尽 步非柒把自己的修为融进血液里禁锢住了伪天道不让他乱跑，等这次一票事情搞完之后最好的结果是要重新修炼 越零魔君因为是天魔，是借用黑狱力量的过滤网，很快就要撑爆了 孔明雪身受重伤，马上抵达战场 七界的大佬们竭尽全力在提供灵力，控制大阵等等，受伤的不多拼命的多，前途堪忧 总而言之一句话，未来是在年轻人的手中啊（抱紧自己的保温杯） 终于要结束了 第74章 尾声 伪天道勃然色变，脸上终于染上了真实的惊恐。 之前他有愤怒，也有轻蔑轻视，就是因为他确定区区孔尧杀不了他。就算是杀掉了他现在显现出来的身体，也抹灭不了他的意识。 直到现在。 他亲手培育出来的世间最恶，他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厉害？ 这本是他要杀孔尧的手段！ 孔尧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在关键时刻毫不废话，他擒着这道淡淡的黑气迅疾的向伪天道的肩膀钉去。 之前说什么想学学漫画人物的做派才是假的，孔尧的真实目的是稍稍引开伪天道的注意，如此才好下手。 从头到尾，孔尧求得就只是这一击制胜。 千钧一发，伪天道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刹，这点时间对孔尧已然足够。 阵法外几乎毫无存在感的步非柒声音带了些笑意：“一会还要麻烦你了。” 越零伸手扶住了步非柒，脸色很是不好看：“必须要这样吗，你的修为全失，等回来……” 步非柒：“是，现在我凭借我的灵力修为血液困住伪天道一刹，就是为了还有一个以后。” 也就是说，如果失败了，那就连以后都没有了。 “灵力可以再攒，修为可以再修。可是如果我们败了，以后的七界怕是只会剩下普通人界一界了。越零，你明白吗？” 越零咬紧了牙，别过头去。 他明白，他自然是明白的。 孔明雪神色一变，刚刚强压下去的伤势气势汹汹的翻上来，他的喉咙里都泛上了血气：“小药！” 在他眼里时间好像都变慢了，慢慢倒下的伪天道、神色迅速颓败的孔尧、满是黑气的灵力裹挟着灵魂碎片缓慢消失…… 孔尧满面茫然的抬起头，过了几秒才迟疑道：“阿爹？” 尘埃落定。 伪天道被孔尧灵魂里的恶意折磨的尖叫出声，这尖叫早就超过了七界生灵所能发出的极限，声音极为刺耳。 孔明雪终究没能阻止孔尧用自己的灵魂去解决伪天道。 越零此时也知道了孔尧到底做了什么，正因为看明白了，他才更加难过。 孔明雪仓皇的显出身形向孔尧冲去，因为太过慌乱，他甚至在刚刚落地的时候狼狈的踉跄了一下。 孔尧体内所剩不多的灵魂足以支撑他再清醒一会，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了一截红色的衣袖。 孔明雪抱住孔尧，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家孩子的头：“没事了，没事了，阿爹来了……” 他宽大的袖子垂落，环抱的动作就像是要把孔尧藏于自己的怀中。仿佛这样，他就能给孔尧最安全的保护。 可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一切注定消失的东西不可能再回来，早成定局的伤势无可挽回。 孔尧的生机几近消失，他最后的目光扫过，扫过越零，扫过这座上了年纪的钟楼墙壁，最后停在了孔明雪的脸上。 “阿爹……” “我在。” “……我做到了。” “……好孩子。” 有那么几分钟，孔尧没有再出声。 孔明雪不用低头就知道，他的孩子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接下来的事发生的十分混乱，得到拯救的异族们平淡的将事情掩饰过去，背地里的知情人们全都保持了沉默。 最大的事好像也就那么几件，听说步家的小公子折在了与黑狱的战场上，令人惋惜。 听说海族捧起了两个天才，是他们下一任的海族女王和王夫。 听说最后黑狱的背后大佬被身边的副手背叛了，死的十分凄惨。 听说…… 听说…… 越零站在花瑾城的钟楼前，身边站着一身红衣的男人。 “按照孔尧前辈的安排，现在的各界已经平静下来了。就连花瑾城的居民们也只会以为，是黑狱渗透进来的力量让他们进行了一场范围在全城的避难。”越零向来敬重孔尧，此时再提到这个人，他不免也会感慨。 当日参与刑天计划的人，最终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负责灵力供应的，自爆秘法，压榨自身。最后不是被大阵吸干了就是失了大半修为要修养很久的。 作为黑狱里戾气转为黑色灵气的转换器，越零虽然就差了一线没被撑爆（这还要多亏孔尧吸收速度太快），但是也从正道灵修转为了魔道魔修，以后也再难有进益，除非有什么奇遇。 黑狱的大多数地方已经没有戾气了，它改回了曾经的名字，叫断界。 传说中黑狱的BOSS，也就是孔尧的弟弟孔乘风，在空的自我奉献下倒是恢复了正常，虽然在众人眼里孔乘风是被空怼死了，但是他其实还好好的活着。 现在大概在哭着喊着要哥哥。 谁又能想到孔尧当年留下坑天道的后手，居然让伪天道分.身的空产生了自我意识呢？ 那副沉在断界的孔雀骨，大概就是孔尧对伪天道的嘲笑。 “阿尧我就带走了，想想办法蕴养灵魂他应该还能涅槃。”孔明雪的表情很冷，“至于这座用朝辞的焦木铸成的钟……我也会带上，如果没有意外，通往山海界的天梯将会对你们开放。当有人实力够了，就能飞升山海界。” 越零愣了一下，然后狂喜道：“多谢前辈！” 孔明雪颔首，转身离开了。越零目送他身影消失后，用最快的速度去找步家人。 一件事是关于孔尧的，一件事是关于整个七界的。不管哪个都意义重大啊。 越零想到这里，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我们终将想见。 这真是最好的结果了。 越零心情愉快，哪怕知道接下来必然是多到爆炸的事物堆积，也没能阻止他的好心情。 就算是为了再次重逢，他都不能放弃对自己修为提高方法的寻找！ 在越零心中，孔尧是他少年时代的传奇，青年时代的指路人，更是有大恩于他与友人的前辈。 可谓感情复杂。 路上他捎带上了瓷团。 瓷团：“弥生弥生，我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越零抱起他往花瑾城的传送点走：“怎么？” 瓷团鼓起脸颊，像个白白软软的包子：“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是……” 他卡住了，半天也描述不出来那人到底奇怪在何处。 越零也没太在意，他只是很愉快的对瓷团说道：“团子，咱们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等回来我们就去山海界找你的救命恩人，不过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瓷团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虽然不知道越零在高兴什么，但他只要知道越零现在很高兴就好了。 于是他扬起笑脸，元气满满：“那真是太好啦！” ——妖界，步家。 越零来找人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人很齐。 等他踏进正厅的时候，所有人都整齐的看了过去。 越零目光一扫，发觉这阵容有点眼熟，当初刑天计划的动员会好像就是这些人在。 这就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现在这群人一点事情都没有，外界真的就平静无波。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就第一个瞒不过去好么。 苏逢青左手无意识的拨弄着自己另一边手腕上戴着的金属环，温声道：“我们都知道，你和孔尧的爹爹单独待了一会。” 潜台词就是：快说你们说什么了？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转向了苏逢青——在这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苏逢青和孔尧那是童年的玩伴。 不过天知道，鸟类和狐狸这对天敌小时候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越零本就为此事所来，他也无意搞什么神秘主义，所以他很痛快道：“两件事。” “第一，梧桐朝辞的焦木所铸的钟，被孔道君带走了。据说从此之后，此钟镇压天梯，天梯可存，我们以后只要是修为够了，都能飞升山海界。” “第二，”越零顿了一下，接着道：“孔尧前辈或许在其长辈的护持下，能够涅槃重生。” 一只白虎蓦然出现在越零身前，橙黄的兽瞳盯着越零不放。 步流木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咽下些血末，白虎回头看了步流木一眼，乖乖的回到了他身边。 元修解释道：“阿柒听见阿尧的消息，难免激动，现在他的情绪不是很受自己控制。” 越零心底一涩，表示理解。 不过虽然只有步非柒的表现过于明显，但是其他人也能看出来是一点都不冷静。 因为越零带来的这两条消息，内容虽然简单，但是内涵可是丰富的很，很少有人会在听见之后还保持冷静。 这意味着，困扰了他们之间很多人的“顶点”问题，如今终于有解决的办法了。 即使这方法来的太过艰难，使他们精锐尽折。 步流木闭了闭眼睛，道：“伪天道斩天梯，打的算盘怕是让我们七界中的‘异常’尽数内耗消失。能看见顶点的修炼，会使一部分修行者骄傲自满，做出些丧心病狂之事。也会使一些修行者倦怠无望，失去前进的锐气。” 如果不是下界出了一个到过伪天梯面前的孔尧，现在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或许大道冥冥之中，放了下界一条生路。 作者有话要说： 孔尧打出了最后CG成功领了便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来，拿好，热乎乎的呢！ 孔尧：喵喵喵？就这么完了？小心我告你烂尾啊？ 某懒惰的作者：哎呀呀，这个嘛…… 孔尧：盯—— 某作者：好了好了，没完，没完啦！便当先放下啊乖，千万别手滑砸我脸上…… 第75章 未来 山海界，有名山荒兽、仙山灵药。据古籍记载，入山海，则可得长生。 孔尧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只蛋里。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就是知道。 他沉思了一下，决定先出来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于是他找准了一个地方就开始以稳定的频率啄啄啄。 在啄开了一个口子只后，他终于可以宣布自己破壳啦。 孔尧冒出头时，头上还顶着一片黏哒哒的蛋壳，他小小声的叫了两声，寻找自己应该就在附近的父亲或者母亲。 至于为什么不大声的叫？ 那你一定是没听过孔雀的声音，以传承记忆里路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看，显然孔雀的叫声那是算不上好听的。 孔尧表示，作为一个有传承记忆的优秀孔雀，他是不会暴露自己的缺点的！ 从小开始，他一定要完美无缺！ 然后下一秒，他就打破了自己完美无缺的形象。 有一红衣美人侧卧于身边的梧桐枝上，正含笑看着自己。 端的是红衣琳琅，美玉无瑕。 沐浴在这样一个美人的目光下，孔尧的豆豆眼都看直了，偶像包袱丢的一点不剩。 这时，红衣人把他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用脸颊蹭了蹭，语气温柔：“吾儿，阿爹在。” 啊，是阿爹。 孔尧幸福的用头蹭蹭自家爹爹的脸，忽然就觉得很心满意足了。 忽然他愣住了，感觉自己刚刚弄干的羽毛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打湿了。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的孔尧反应了一下，慢半拍的从记忆中找到对应的词语。 眼泪。 这个从自己眼眶里流出来的东西，它叫眼泪。 可是眼泪不是很难过的时候才会有的吗，他现在很幸福、很幸福啦，为什么会有眼泪这种奇怪的东西呢？ 孔尧歪了歪头，放弃思考这种复杂的事情，用全新的姿态来面对这个世界。 孔明雪拿蛋壳喂了儿子，确定他身体状况良好后，就带着孔尧去见长辈们。 孔尧埋在孔明雪的袖子里昏昏欲睡。 路上遇见了孔绛凝。 孔绛凝出现在父子两个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圈孔尧。看完之后他下了结论：“记忆全失，可能变得和普通幼崽一样了……嗯……传承记忆是不是好像还在？” 孔明雪点头：“现在小药的情况，和曾.祖父说的完全一样。” 孔绛凝并不意外，他道：“我们说到底也只是孔雀，并不像凤凰那样有随意涅槃的能力，能用那样小的一块神魂养出来小药，我们也是幸运。” 说罢，孔绛凝也没停留太久。 他拿出一株小小的树苗塞给孔明雪：“只是小药现在还需要精心养养才行，我用灵力蕴养出的梧桐树苗想必正好合适，你给他让他抱着，等回来这能助他快些长大。” 孔绛凝摸了摸孔尧的小脑袋，温和道：“这次你就不用急着长大了，我们都在。” 当时孔明雪回到山海界的时候，虽说知情者都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谁也没想到，即使是有孔明雪下界，他们得到的结果也只是比最坏好了一点。 孔明雪将朝辞从袖子里抽了出来，重重的压在了破碎的天梯之上，语调是少见的凌厉：“下界天道不是想把超凡者们全都灭杀殆尽？我就偏偏要给他们一条生路。朝辞作为天道一丝法则碎片的凝聚物，随我来了这有大道压着的山海界，想必今后天道再难更进一步完善自我了吧。” 他笑起来：“正好，天道也不需要什么自我，来让朝辞镇压天梯岂不妙哉？” “你费尽心思阻我道路，让我晚到一步。我就带走朝辞让你功亏一篑，从此公正无我，如此可算扯平了？” 赶来的孔宣接过了孔明雪手中捧着的白孔雀，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孔明雪的背。孔明雪当即呛咳起来，生生咳出了紫黑色的血块。 孔绛凝安静如鸡，难得严肃的给儿子顺气。 孔明雪咳完，也冷静下来了：“刚刚那是……” 孔绛凝估计孔宣脚步匆匆的走远了——孔尧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下去——他小声道：“本来你就受了伤，刚刚更是有入魔的趋势。要不是我父亲一掌把你的於血魔气拍了出来，现在你可能就是咱们家里第一只黑孔雀了……”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其实黑孔雀也很可爱，但是我怕你被魔气控制住，到回来不认爹爹了怎么办……” 孔明雪略过了孔绛凝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之后，对孔绛凝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一会我就去看看小药，这里就拜托您了。” 孔绛凝也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心里应该也放不下别的，于是他挥挥手放人走了。 既然到了山海界，那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不是问题了。 凤皇亲自出手，用百万年份的梧桐木，带上一支凤凰羽，放在孔明雪的身边养着。 期间重重复杂的手段略过不提。 凤皇道：“人事已尽，接下来就看孔尧这孩子的造化了。若是能再重新长大，其实对他也好。” 下界混乱纪年来的太快，毫无防备之下的孔明雪被伪天道暗算，只剩下年幼的孔尧在下界苦苦支撑。用了秘法突破自身，使得自己强行进入成年期的孔尧，看着强大，底子其实虚幻的不行。 七千多年，孔明雪心惊胆战。 孔尧体内的生气几度将要断绝又生生挺了过来。 他常常会想，要是自己再强大一点，会不会就能忽视掉天道强加于他的阻碍，不会晚到那几秒。 每想一次，就是对自己的折磨。 好在结果是好的，孔尧啄破了壳的那一瞬间，孔明雪才真正放过了自己。 他朝小小的孔尧微笑，只有孔明雪自己能看见的心魔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不管哪个我，对小药还是毫无办法啊。” 孔明雪默默道：吾儿孔尧，当然是最好的。 …………………… 孔尧在确认自己闭上眼睛已经没救后，还在回想自己死之前见过的孔明雪。 灰莫名其妙的又出现了，他百无聊赖的摸着下巴：“唉，谁见过你这样的，有事没事把我拉出来溜溜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召唤兽，我是你的潜意识你懂么，按理说就在你灵魂里睡睡觉不就行了？” 步笙尧盘膝而坐，吊儿郎当的咬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冰糖葫芦，含含糊糊道：“大叔，我才比较惨好吗。到头来发现自己是个被模拟出来的虚假人格，几百年不带长大的不算，最后也没和朋友们告个别。辛辛苦苦几百年，一觉醒来，嘿，回到解放前了诶。” 孔尧回过神来，倒也没太惊讶——毕竟谁都没死过一次试试，当然也不会知道死之后到底应该发生什么。说不定大多数人就像自己这样，跟别的自己坐一起谈谈话开开会，总结一下自己或者贫乏或者精彩的人生，然后一拍两散，说声再见就去开始下一辈子了呢。 就是有点遗憾的是：“我还没正经跟阿爹说两句话呢，从他死后我就一直超想他……等等，这个阿爹好像是活着的，那就是当年被祖父之类的大佬捞到山海界去了？那也挺好。” 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安心，我到现在也没什么要死的慌张感，说不定你也被捞走了，到回来把我们一融合就又是一条好汉。” 步笙尧举手发言：“你看你看，我们仨像不像是人格分裂？” 孔尧扶额：“哪里像了……” 步笙尧吐槽：“哪里都像！” 三个人坐在云海形成的精神世界相顾无言，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孔尧身上的变化。 白色的羽衣变得更加华丽，虚幻的空间变得凝实起来。 步笙尧：“哦豁，阿爹看来不是白出现的，这情况，肯定是把你捞回去了！” 灰：“我可求你了，再别让我出来了。你的精神空间可没有你的灵魂睡着舒服。” 步笙尧：“我把我的小伙伴们都托付给你了，等回来要是有缘，你就代我照顾照顾他们——这可真奇怪，本来我们就是一个人，结果现在我要向自己托付自己的朋友。” 说着，他自顾自的笑起来。 精神世界的时间很显然和外界并不一致，孔尧察觉到自己快要醒过来的时候，灰拉住了他。 灰说道：“最后我再给你个忠告呗，孔乘风那小家伙啊，他从来都不是你的亲弟弟，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你懂的吧。” 孔尧笑了：“我知道。自从乘风小时候不听禁令闯入族中禁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安于现状的。” 灰摆摆手：“你心里有数就行，你才是本体，最后该做什么也是你说了算。” 灰的身体变的透明，步笙尧打开双臂，给了孔尧一个拥抱，也留下了赠言。 “我们一体两面，虽然看着画风都不一样，但是我能感觉到，其实你和我是很相似的。恐怕我的性格就是你一直有人宠着长大之后的性格吧？以前是没办法，以后有家人有朋友，我呀，说不定就是以后的你。加油啊，过去的我。” 孔尧怀中一空。 过了一会，他真的要脱离精神世界的时候才无奈道：“很自信嘛。” 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了。 “很明亮啊，未来。” 孔尧闭上眼睛，记忆不断的丢失。 从花瑾城的钟楼到黑狱的战场，战歌迎不来归人。 这就是……最后了。 “也是开始。” 孔尧恢复了意识，歪头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是一颗蛋。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就是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最后一章再交代一下山海界的重逢就是了。 今天也感觉自己充满了活力与希望呢！ 第76章 后来的某些事 八千年前，下界与山海界的通道，天梯，被不明人士修好了。 当然，其实这事是哪位高人，或者说哪一家子干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且心照不宣的并不提这一茬。 真正有能力的大佬们开了个会后就摆出了不在意的态度，底下的小神小仙瞬间懂了最新风向，纷纷避开不谈，一时间山海界除了被揍的很惨的金翅大鹏之外，其他人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不，其实还是有发生过的证明的，并且此证明存在感惊人。 金翅大鹏：“能不惊人吗？我被揍就是因为这倒霉孩子！” 鲲鹏懒洋洋道：“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在下界留什么传承，留了也就算了，还告诉下界的孔雀们，得了你的传承的就是孔雀的族兄弟，最后这东西被一只小山雀得了不说，还坑死了当时的孔雀族长。所以你被揍也不算太冤。” 金翅大鹏憋气：“谁知道这玩意能惹这么大事？本来我就是个离家出走而已，现在搞得我不敢回去啊！” 鲲鹏翻了个身，觉得好友实在是啰嗦，遂不理了。 金翅大鹏：“你别不说话了啊，喂，喂！” 同时在东海边，有三三两两的小仙在捡拾灵贝。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那位“不可说”，几人愉快的交流起来了小道消息。 “啊，你说的是那位吧。” “在下昨日才听闻，那位掀了蟠桃园？” “那是三月前的消息了！我听说的是他一把火烧了北龙宫啊！” “这么厉害！” “那位还是幼崽吧。” “后生可畏啊。” 两个漂亮孩子就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听这些八卦。 孔尧听了一会撇了撇嘴，往嘴里丢了颗杏子干，偏头对身边的孩子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我以为我还是挺乖的？” 哪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可能是他们不太了解你。” 孔尧点头，深感赞同。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准备去找点新乐子，这几个不知道算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小仙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边路过了这么俩大神。 等孔尧回梧桐林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化了原型直接扑向自家父亲。 幸福的把自己缩小了埋在孔明雪怀里之后，孔尧鸟嘴一张，熟练撒娇：“阿爹阿爹，我回来了。” 孔明雪手指梳理着孔尧背上的毛毛，动作温柔。 小小的白色孔雀安静的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孔绛凝来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小药，有人想见你。”孔绛凝伸出手，点了点孔尧的额头，语气悠然：“是故人来访。” 孔尧化作人形揉揉眼睛，声音还带着没完全睡醒的含混：“故人？” 孔绛凝微笑：“嗯，故人。” 等孔尧收拾好自己之后，已经又过去了一会了。 孔绛凝牵着孔尧的手，带他去了会客的宫殿。他们像一对普通祖孙一样，慢悠悠的走在透过树枝映下来的阳光里。 宫殿在林木尽头，沐浴在不死火山明亮的天光下。 擅长歌唱的灵鸟盘旋不去，华美的宫殿旁仙灵之气满溢而出，形成的云雾虚虚实实。 七十七阶红玉阶走完，孔尧站在门口好奇的朝里望去。 步非柒转过身，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孩童，恍惚间看见了曾经的孔尧……亦或是曾经的步笙尧。 那一瞬间步非柒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去世前拽着自己面带怅然的爷爷步流木，想到了苏逢青、余其道、元修妖圣，他们都不在了。 但是相对的，现在的下界重新迸发出的新活力也不容小觑。 以越零为首的小辈们也在快速的成长。 步非柒张了张口，却又想起来，之前孔明雪对他说过的孔尧近况。 这个人已经忘记了过去。 步非柒摇了摇头，最终也只说出了一句俗套的—— “好久不见。” 看着这个人，就像是看见了未来再无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真的全部完结了。 妖族这本我真的开的特别特别随意，脑洞一开就上了，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年少天真不懂事啊（喝茶） 总之在断更断到我一度以为可能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凭着良心把它写完了。 这本应该算是我头一次尝试去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它大概应该算是我边成长边学习写出来的。 从头看到尾的时候，我觉得就像看着自己在长大。 也许心态不一样了，看的也就不一样了。 好了不啰嗦太多了，下一本已经写了一点了，是综漫，等回来应该会先放文案，不过得等到放假了。 喜欢的可以戳专栏先收藏一下。